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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任务的奖励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上次是这样,这次,就更是如此。
无论是谢凛的形容还是从菜名中一个字一个字的理解,据林愁所知能符合“鱼汤面”三个字的就只有一种面——“东台鱼汤面。”
没错,正如各位想的那样,又一次的是一个地名,大灾变前的江苏东台,古称晏。
或许诸位对东台知之甚少,提到这个地名就不得不说两个人名。
林愁小声嘀咕道,
“秋天响亮惟闻鹤,夜海朦胧每见珠。”
——这其实是宋范文正公用来形容东台沿岸风景的诗句。
第二,董永。
大灾变前,东台董永七仙女的爱情传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那么第三么,或许就可以是东台鱼汤面了。
作为大灾变前的省级非遗,东台鱼汤面的美味暂且不提,最基础的标准其实是对汤的形容,“滴点成珠”。
就这样简单的四个字,便就意味着极其繁琐的操作。
林愁恨恨,
“小子,故意的吧你。”
谢凛一脸茫然,“啊?!”
谢逊更是带着抱歉的眼神看过来,
“兔崽子,瞎说什么呢,林子做不出。。。不对,我的意思是没有原材。。。诶??”
林愁叹了口气,手里一个小小的坛子放到了桌上。
谢逊慌了,
“这,这不会是。。。”
林愁直翻白眼,
“是。”
“咕咚。”
谢逊的口水当场就从嘴角流出来了,咽都咽不完。
“哪儿来的?”
林愁扫着巴掌大的小坛子口上的灰,
“应该是我奶奶传下来的吧,再往上我也不知道了,这附近,应该找不到这些小东西了,反正我爸是没找到过。”
黄大山哼唧着,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鱼汤面的做法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全在一个汤字,这也是一道货真价实的功夫菜。
去后山山涧捞了一盆鲜活的不超过巴掌长短大小均匀的鲫鱼,破腹取腮。
这期间被滚滚大人成功识破林愁准备悄悄做夜宵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于是厨房后门多了只巨大号的眼睛——滚滚大人盯着你呢。
鲫鱼只去掉内脏和腮,将鳞片完整保留。
鱼鳞中含有大量的钙质和卵磷脂,是熬一锅超浓鱼汤的关键所在。
随后将鱼眼刺破,下烧热的猪油锅进行炸制作。
炸鱼的时候,鱼眼非常容易炸裂爆起飞溅的油花,而刺破之后就不会溅油。
温火炸鱼,不停的轻轻翻搅,等到鱼被炸散炸的骨肉分离时,就要起锅,下汤锅熬汤。
大量破碎的鲫鱼骨和肉在遇见沸水的一刹那油脂乳化,汤水迅速变成淡淡的乳白色。
然后再以油锅炸制鳝鱼骨和猪骨,一同捞进汤锅中。
以大笊篱不停的翻搅鱼汤,六分钟后,将汤锅中的鱼骨、鱼肉、猪骨、鳝鱼骨全部捞出,放入到清油锅中翻炒,炒到水分全无表面微黄时,加入少许黄酒提鲜。
这样的炒制不光能有效祛除腥味,更可以将鱼肉中的脂肪鱼骨猪骨鳝鱼骨中的脂膏逼出,增香增浓。
随后,炒好的鱼骨鱼肉再次浸入汤中,煮六分钟,盛出再炒。
这样的步骤反复进行三次,在最后一次炒制时,加入葱姜以及少许虾子,盛回汤锅中。
微火熬煮搅拌两个半小时后,鱼汤质如牛乳,汤色奶白中带着少许云卷云舒般的淡黄,附着在锅沿上产生挂壁效果,久久不曾散开。
林愁以筷子蘸一滴鱼汤,滴在案板上,鱼汤的汤珠却并不像水珠一样摊开,而是“立”在板面上,形成一个圆鼓鼓的半球体。
林愁这才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呼,好歹算是合格了。”
一番操作倒是稀松平常,只是山爷早就蒙圈了,
“不是我说林子,你做菜,就一定得要搞这么多花样吗,不就是个鱼汤。。。”
林愁舀出一勺盛进碗里端给山爷,
“闻闻,尝尝。”
山爷低头嗅着,眼神变幻,不经意扫到谢逊的眼神——
“咕咚咕咚!”
一抹油嘴,
“切尔斯。”
第六百二十四章 都是鱼()
“咣当。”
山爷将一个杯口白瓷小碗楞是扔出了大酒坛子的声响。
谢逊笑呵呵的问道,“啥味道?”
黄大山咂着嘴,脸上的表情相当奸诈,
“嗯。。。不知道,没尝出来。。。林子给我换个海碗!”
“用不用给你搬个马槽来?”
“那感情好啊。”
林愁瞪了他一眼,取出几分事先备好的碱面,过汤汆烫。
碱面的好处就是晶莹光亮弹性十足,配上浓稠致密的鱼汤,更是质感倍增。
稍微撒上一点翠绿的葱花,从小坛子中舀上一勺祖传酱料,其他任何调味都没有,直接就给三人上桌了。
山爷现在是纠结的,“我说林子,好歹你也给点儿盐啊。。。”
“呵呵!”
谢逊端着面碗,闭眼嗅着,那股子深情和怀恋,看得山爷寒毛直竖。
谢逊揉了揉眼睛,
“这才是鱼汤面最正宗的吃法,一点香葱和虾酱,足矣——你瞅啥?要是不喜虾酱的味道,给我给我吧!”
山爷一挡碗,
“你当老子是傻的么?这个虾酱,肯定大有文章。”
谢凛嘻嘻的笑着,谢逊哈了一声,
“你说对了,这虾酱不是一般的虾酱,而是麻虾酱。”
“麻虾?麻虾就不是虾了?”
谢逊哼了一声,
“给你好东西都让你糟践了,麻虾又名糠虾,体型极小,最长也不会超过一毫米,乃是东台鱼汤面的绝配,这虾出水即死,保鲜期最多只有两个半钟头。”
“麻虾虽小五脏俱全,虾油虾膏一样不少,味有奇鲜,自古便有‘好菜一桌,不如麻虾一吮’的说法。”
林愁点点头,
“我这是发酵过的麻虾虾酱,在鲜上会略逊一筹,却多了些发酵的风味,东台鱼汤面必配麻虾酱——如果不是这小子刚好踩在鼓点上了,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基地市附近从来没有发现过麻虾的踪迹,这祖传的麻虾酱,用一点就少一点喽。”
谢逊斥道,
“娘希匹小兔崽子,专爱给别人添麻烦!”
谢凛噤若寒蝉。
林愁说,
“尝一尝吧。”
鱼汤面汤水极稠密,表面半透明的碱面在其中浮沉时,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份汤色,几人聊了几句的时间,汤面上便多了一层敛聚着的透明油膜,将汤汁表面骤然“收紧”,“勒”出道道痕迹,并且,这层油膜将本就不多的热气彻底阻隔,再无一丝一毫的味道透出。
山爷嘀咕了一句,
“真没见过汤这么稠的面条,看老子尝一口。。。吸溜!”
一口碱面入口,不用刻意,便就有汤汁绵连在几根面条的间隙,一同滑进嘴里。
山爷猛然睁圆了眼睛。
“这汤。。。”
相比于各色汤类,用鱼熬出的汤味觉最浅,或者说,鱼汤的味道其实是很“虚浮”的,所以熬上一锅浓稠致密味道十足丰腴的鱼汤就需要各种各样巧妙的方法,比如说带鳞炸鱼增加钙质和卵磷脂,比如说加大鱼的用量,再比如说以猪骨和鳝鱼骨增味。
但无论是加鱼还是加鳝鱼,随着用量的增多,腥味也成倍的增加。
而从技术上来说,鱼的腥味来源于其肉质代谢与腐败进程中所产生的三甲胺和哌啶,因为这些物质都是碱性物质,所以最简单的除腥方法就是葱姜蒜酒以及醋等等的中和或者掩盖,抑或如林愁一般,选择最有效,能够百分百发挥去腥作用的方法,高温烹饪。
无论是炸鱼还是后来的三遍爆炒,都是为了这一锅完美的鱼汤。
熬好的鱼汤,腥味尽除的同时,又有着如牛初乳般的质地和绵绵不尽的底味,丝毫不会显得寡淡。
如果单纯的品尝鱼汤,那林愁这一锅汤其实是“不合格”的,它实在显得太过稠密,而却是鱼汤面最适合不过的程度。
入口时,鲜香随着滚烫的温度迅速绽放,有种汩汩山泉在口中汇聚的感觉,面韧而弹,汤绵而密,从口感上来说,与奶油意面一般的轻盈,又像是芝士焗面一样的厚重。
轻盈与厚重同时在口中汇聚,而绽放出来的味道是最正宗不过的华夏口味,古老的智慧在任何时间点都能够完美的演绎一曲美妙的味觉轮回。
面实在过于滚烫,看似没有一丝蒸汽的汤面中饱藏着无穷的热力,凝儿不散,山爷的唇舌蠕动间,面在空中迅速滚成一个小小的圆球,在一处抱团儿,牙齿一捧,面条根根断裂,触感极之鲜明。
这只是一口纯粹的汤,纯粹的面,没有任何调味,山爷也没有拌上那一勺谢逊推崇备至的麻虾酱,可口感却已经如此的惊人,如未吃过,绝难想象。
“呼。。。”
山爷呼出一口热力,一拳撂在桌上,
“好面!此面当浮一大白!”
谢逊哈哈大笑,
“善!”
林愁呵呵一声,
“别整那些没用的,爱吃不吃,一口酒都不带给你喝的。”
山爷绝倒,
“我。。。草。。。”
刚才还很“善”的谢逊急了,“别啊,不给他给我啊,再给老头子我来坛酒,啊哈哈哈~”
山爷绝望的叹了口气,拧着皱着疙瘩的眉头嗅了嗅面上他还未尝试的麻虾酱,
“好怪的味道。。。”
麻虾由于体型细小,出水即死,只需要三个小时,便会在空气中氧化腐败成汁,因此麻虾会以最快的速度被制作为虾酱,或是炒虾酱,或是发酵虾酱,皆鲜美异常。
林愁的祖传虾酱就是其中的发酵虾酱,气息略微带着酸味,也有些刺鼻的硫化物气息。
总之,至少在气味上,还没有达到能令山爷惊喜的程度。
然而这种质疑随着拌匀了麻虾酱的面条入口后,顷刻间烟消云散。
“卧槽卧槽,吸溜,我这心里,吸溜,卧槽卧槽的!吸溜吸溜。。。”
黄大山已经口不择言了。
谢逊似是品到了妈妈菜的老味道,表情上颇为自豪,
“有些东西看上去普普通通,实际上它的味道只需要吃过一次,就像是一种精神成瘾性,每当想起时,吸溜。。。”
黄大山咕哝道,
“要是按你说的,这玩意可不简单,一毫米?不太好抓啊。。。我刚刚一口吃了多少只虾来着。。。”
谢逊笑了笑,看向林愁。
林愁说,
“麻虾会在凌晨三点钟准时上浮到水面处进食,只要工具合适,捕捞这些小东西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滴,
“老板的小秘密任务完成,智力值+1,荠菜种子一份。”
林愁深深的出了口气,胸中抑郁难言。
比林愁更抑郁的是沈大儒——热闹看的乐呵呵的被狂怼三十六套连招不说,特么的现在倒好,你让本大儒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去点一份那个一听就很牛哔味道肯定更牛哔的鱼汤面??
曾有那么一两个眨眼的时间,这边包括沈大儒在内的一些人都有一种碗中的泡面不在香气扑鼻的感觉。
唉。。。
不过,好在!
对面那群粗鲁的家伙吐噜面条的速度着实惊人,虽然看着一锅鱼汤面最后连丁点汤都没剩下吧,好歹不用再忍受煎熬了不是?
几个人暗暗的长出一口气。
平日里,茶余饭后总是要谈一些诗词歌赋大灾变前的风土人情,可现在这些人已经没了这个心思,但,话题总是无穷无尽的。
“今日,果然不虚此行啊,林小友这里的每一道菜都可堪称经典,我个人尤其喜欢这一道肴肉,简直就是大灾变前文献中描述的翻版,妙不可言啊。”
“诶?我觉得还是这道下酒花生拼盘最让人回味无穷,一粒花生豆一口酒,这是道雅菜啊!”
聊着聊着,众人就把刚刚的不快抛在脑后,开始围绕着“雅”字大谈各式菜肴。
沈大儒和几个同僚互相不服,面红耳赤,沈大儒道,
“若是说雅这一字,有哪道菜可比河豚肝脍?”
“大文豪苏东坡评河豚肝是个什么话?‘值那一死’!食用河豚中毒而死,在古代被称为‘雅死’,引为美事,可是要青史留名的!”
争来争去,这一群人齐齐叹息,
“说那么多,不还是吃不上么,唉。。。”
沈大儒眼珠一转,
“咳,林老板,那次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