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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晚上没吃什么,现在好歹吃点,晚点儿家里送其他吃食来。”他凑在她边上,歪着头,也沾着些枕头,像在哄孩子。“听说你睡过去之前一直找我。我”他顿了顿,拧了拧眉头,他不是无缘无故失约的,“昨天下午莎莉开了瓦斯自杀,我给她从屋子里弄出来送这儿”却见她转过头去,“不说她了,你感觉怎么样?”
在被子下,冷伊稍稍挪了挪身子,反倒是比先前几个月都轻松,怅然若失。这个孩子一定感到她觉得这是个累赘,所以自己离开了,倒是个很知趣的孩子。余光瞥见程昊霖那两道剑眉,亦或者这孩子是感受得到父亲的嫌弃,自己识时务地走,不来人世。“就是累。”
“冷小姐怎么样?”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一脸疲惫地立在床尾。
冷伊抬起头,不是熟人,可她那张脸却是过目不忘的,沈慈。
“总算醒了。”程昊霖的声音透着心力交瘁,“你这么早又来医院?”
“刚才上去看了看莎莉,她家佣人陪着,只看着窗外不讲话,啧啧,救是救回来了”她叹口气,“救了一次是一次,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莎莉,大家都围着莎莉转。冷伊对沈慈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沈慈重又看了看冷伊的脸,“冷小姐脸色太不好了。”她把手上一束花插进床尾柜子上一个空着的搪瓷杯子里,“好好养着,我回去了。”
冷伊勉强冲她点点头,这才想起昨晚上送她来的人,“吴先生呢?”
“昨天晚上我过来之后就让他回去了,晚些时候我再上门谢谢他去,昨天幸亏了他。”程昊霖抚了抚额头,眼中全是血丝。
“程将军,上午那个会。”跑进来一个军装打扮的人。
“我——”程昊霖迟疑了下,正好看到文竹端个瓷碗走进来,热气腾腾。“文竹,照顾好你家小姐。”
文竹对他的称呼也随了闻莺,“少爷您”瞠目结舌。
冷伊心里早已一片冰凉,他要走还有什么人能拦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51章 为人做嫁衣(三)()
“医生说今天就能出院;晚上来接你回家。”程昊霖拉着冷伊的手捏了捏,纵使是他,也有疲于奔命的时候,那个会很重要,他不得不去;低头又看看她;她一向通情达理。
果然,冷伊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于是他转身往病房外走去。冷伊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口停下回了个头,冲她挥挥手;拐弯走掉了,仍旧微仰着头。
湿哒哒的空气,携着寒冬的冷意,将冷伊整个人都包裹着。走出病房就觉得冰凉,车里也是。
程昊霖这次说晚上来接她,倒是准准五点就到了。
晚霞最后一点光芒;如破碎的玛瑙洒在医院门前的冬青树上;破碎的光亮,破碎的希望。
他开着车;缓缓驶入颐和路。她坐在边上;一直望向窗外。后座上还坐着文竹;今天她格外安静。
路边;亮着的窗户里一片和暖;暗着的窗户如一个个黑漆漆的隧道,深得望不见头。珞珈路,看到路牌的时候冷伊掐了掐自己。
从前颐和路就比旁的地方安静,大约因为极少的人占了极大的地方,听不到吵闹声。现在是冬天,许多外国人都回国述职,或是南下西贡那一片度假,颐和路更是岑寂。
突然,冷伊眼前出现一扇两人高的玻璃橱窗,灯火辉煌,橘黄的灯照着橱窗里一个铁艺的衣架,说是衣架,却没那么粗大笨重,细细的铁丝上了厚重的黑漆,弯曲成好看的弧度,如老树上的枝桠、又如交错的藤蔓,上头是璀璨的珠宝,打眼一看觉得耀眼,疑心半个店的家当都挂了上去。多看几眼,才会发现,因为这架子放在七八个灯聚焦的地方,自然反射出璀璨的光。
这就是离莎莉小姐住处不远的那个珠宝店了。她突然想到,也许莎莉的结婚戒指也可以在这儿由程昊霖买了送给她。
虽在冬季,林荫道却选的是常青的树,不管外头梧桐树如何萧条,这条繁茂的道却和夏天一样。不管外人的苦难,他的荣耀依旧闪亮。
冷伊撇撇嘴,对着玻璃笑了。
“虹雨下午刚到家。”程昊霖突然来了一句。
冷伊又对着玻璃笑了笑,庆幸自己还笑得出来,除了非常疲惫,尚还能走进那个屋子,同她招呼几声。
“大哥,冷姐姐!”不改以往热情的嗓音,否则难以想象面前台阶上这个人便是程虹雨。从前她总爱穿各式的纱裙,配上夸张却艳丽的宽檐帽。今天却一身旗袍,领口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扣,左手横在胸前,撑着右手,右手又托着腮,脸颊一侧的手上两三个戒指。她剪了发,卷卷的短发贴着圆润的面庞,看上去比冷伊还年长了一两岁。
程虹雨热情的招呼里好像带着些倦意,大概也是奔波了许久才到家,又大概跟着李睿晟,需要这样的招呼太多太多,她早已累了。
“少爷,搬上去吗?”文竹怯怯地问了一声。
程昊霖有点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嗯,还是那个房间。”
文竹得了令,急急忙忙往上跑,还回头望了冷伊一眼,带着点惶恐,落了程昊霖的眼,他有点狐疑地看看冷伊,眉眼里带着些许焦虑。
“我去看看夫人吧。”冷伊说道。
“她睡了,我也没见着呢。”程虹雨走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却感到了她的僵硬,然而这女孩儿一向是化解这样僵局的好手,从前同冷琮就是这样忆不起、说不出、道不明地熟稔起来的。“大哥,晚上吃什么?”
“炖了点鸡汤,别的都交给闻莺了,你问她去。”程昊霖指指房子后面的位置。
“我都饿了,冷姐姐,我先上后头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填填肚子的没有,等会儿找你去。”程虹雨的欢快不如从前,纵使一直试图再找到当初在这个屋子里的欢快,配上眼下略显老气的装束,带着些物是人分的悲哀。
冷伊想,大概是她自己心情不好,看着大家都是悲的,明明程虹雨笑得很灿烂,说不定是过得挺好呢?她觉得头发沉,想不了太多这些事情。
程昊霖揽着她的肩,“你要是不累,下来吃饭吧,很久没见着虹雨了,还可以说说话;累的话”
冷伊点点头,“我挺累的,我还是在房间里吧。”一手扶着楼梯,就要往上走。
他一把横抱起她,咚咚往二楼跑,“你脸色不好看,这次伤了元气,让人给你熬些补药。”
微微一愣,他们之间很少这样亲昵,可她没有什么心情,整个人都像飘在半空中。房里床上一片乳白色,温暖柔和的房间。然而昨天晚上,血粘在衣裙上冰冷黏腻的感觉,一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我想洗个澡再上床。”她抱住他的脖子,这个孩子留给她的痛在身上、在心里,现在她迫不及待洗去如噩梦一样的昨夜。
文竹往浴缸里放水,他不住地说,“热一点”“放热一点”,仍旧抱着她立在外面。
半年里,最亲的人逐渐离开她,冷伊除了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居然毫无办法,她抓不住他们,纵使心里那样想留住他们,无尽的惶恐。
她紧紧抱着他,于是他捏着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紧,冷不丁冰凉的鼻尖抵在他的脖颈上,他愣了一下,继而感到两行泪滚落进了他的衣领里。“不难过了,我们都还年轻。”他低声说,没有让里面走出来的文竹听到。
“热水都放好了。”
他正要把她往里抱。
“放我下来,我自己洗。”她转身将门关上,把他和文竹都挡在了外面。“你陪虹雨吃饭吧,我在这儿好好泡一会儿。”
愣了一会儿,她肯定很难过了,他不知道怎么劝,又站着等了会儿,小声吩咐文竹几句,走出去。
“二小姐,我就在房间里等你。”
冷伊把自己整个人埋在厚厚的泡沫里,暖和得和方才是两个天地。突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浴缸,而那时简直大得如一个大池子。两个小女孩,在里头嬉笑打闹,一抬头,满浴室的泡泡,飘得到处都是,那时好像是在静海的租界,浴室里的欢笑是短暂的,父母的争吵与凌乱的家却是永恒的。不过多久的功夫,他们居然都离她而去,天人永隔,只有她还活着。
如果她和王依互换了呢,现在王依该如何?总觉得,王依是个比自己坚韧许多的女子,她如果没那么悲切的命运,大概会走得更好。
一个激灵,水似乎有点凉。冷伊又换了些热水泡了泡,擦干净,好像舒服多了。走出浴室,文竹在外头等得一脸焦急,关切地迎了上来。
“怎么,好像有哭声?”冷伊侧耳仔细听着,不是大太太的声音,唐小姐也已经搬回去,还能是谁呢。
“好,好像是程小姐。”文竹咬咬唇,“方才还和少爷吵起来了呢。”
程昊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餐厅里,很久也没有这样怅怅然了。他很累,吃完饭,却还不由自主地走到冷伊的房间门口,但文竹说她睡了,他在门口往里望了望,她苍白张脸,半埋在被子里,不想吵醒她,就回了自己房间。现在不打仗了,却比打仗还累。
冷伊睡了一觉醒来,没有那么的疲惫,湿冷疼痛的感觉却仍在心中萦绕。起床问了问文竹,果然程昊霖天一亮就出去,说是近来任务重,清晨就赶往第一个点巡视,一点不敢懈怠。
文竹说见着他的时候,全身紧张的精神气,颇有从前在乡下,见着被绑着要杀的猪。
冷不丁听这么个比喻,冷伊“噗嗤”一下子笑了,“你口无遮拦。”笑着说她。
文竹用胳膊肘捅捅她,“就说出来让二小姐笑笑的,可别让少爷听着了,我还想在这宅子里多吃几天饭呢。”
冷伊挥挥手让她先出去了,自顾自又笑了会儿,突然哑然,他升了这军长之后,确实比从前更阴沉了,这是让人想不通的。
程虹雨在家里休憩一夜,仿佛也找回些许往日的痕迹,重又穿上去年冬天的薄纱裙子、羊毛披肩,虽一头短发,却别了个新鲜蔷薇骨朵的发卡,外头是萧瑟的冬,她这儿却是明媚的春。
“冷姐姐,脸色,比昨天回来的时候好多了。”她站在楼梯间里仰头,看到冷伊,又迎上几阶台阶来。
冷伊笑了笑,被她挽住胳膊,“回来安排得挺紧凑吧?今天上哪儿去?”
“今天是除夕,我哪儿也不去,就好好待在家里了。”程虹雨和冷伊贴得紧紧的,“南边那儿那儿待了半年,怪想金陵城的,可能朋友都在这儿,要么就在盛锦城,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又得重头认识人,太累。”她撅着嘴的样子还和以前一个样。
“好久没见到你了,我也怪想你的。”冷伊瞥见窗玻璃里映着的自己,涂了点口红,也有了点血色。
“冷姐姐。”程虹雨在她肩上靠了靠,比从前更亲昵了似的,“冷师兄怎么样了?”
冷伊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惦记着冷琮,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走了之后就再没消息,我也想找他。”
“哦。”她叹了口气,“像过完一辈子一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52章 礼物(一)()
这样沧桑的话不像程虹雨嘴里说得出来的;纵使从前她也有过满含泪水或是满腹苦衷的情形,却断没有这样颓唐过。
“那边这么没意思吗?不会啊,去过的很多人根本就不再想这里。”冷伊有点诧异,开不尽的舞会、数不清的筵席,这不是她的强项吗?她和李睿晟二人;谈笑风生、舞步摇曳;在这些场合该抢尽风头才是。
又是和她不符的一声长叹,“终究不是家呀;这儿;虽然家里人有口角,有不高兴;终究是家里人,哎,在外面太累”坐下来时她定定望着窗外,欢快灵动的眼神不复存在。
“李先生以后就是你的亲人了。”冷伊只能这样接下去,虽然知道,一个热恋中的女人不应当是她这样;和李睿晟定是有些不愉快了。
“李先生”她“哼”地一笑;颇有凄凉的意味,“在那儿;许多人都叫我李太太了;每次还得我纠正;是程小姐;我算是和他拴在一起了。”摇摇头;整理羊毛披肩垂下的流苏,“程家李家算是拴在一起喽,大哥的军衔也升了,睿晟总算是把他大哥的位置给抢了来,大家都挺开心的。”最后一句已经净是幽怨了,言下之意,她不过是鉴证程昊霖李睿晟交好的一个物件。
“和李先生吵了架回来的?”冷伊索性装作乐呵呵的样子,想消消她的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