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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撞关卡的那一夜,时常萦绕在冷伊脑中,追到梦里,却没想到他十几年来一直经受着这些,甚至是比那一夜更加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诸多场景。
她的后背被他的手臂勒着,身子紧紧贴着他,猛然惊觉,什么时候和一个男人靠得这样近过?推开吗?却又显得生疏,可不推开
“你生在军阀家,子承父业,没的选,这怎么又是坏人了呢?”
“上战场杀人,根本不能算坏。可像我这样朝不保夕的人,许多事情不该奢望。”他低头看她,脸贴得很近。
她发现这样一个冷峻的人,睫毛倒是很长的,换在一个温柔的眉眼上倒也很合适。
“我应该是个今宵有酒今宵醉的人,我大概也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偏偏有不应该的念想。”猝不及防,他抱紧了她,一张薄唇就这样贴上来。
来不及推开,却也推不开。她仰头,是沉沉的天际,黑云密布,望不到天的无月之夜。闭上眼,牙尖碰到他的舌头,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一样,之后就晕乎乎飘飘然,大概和不常喝酒有关系,也许无关?舞曲缠绵、夏虫唧唧,都远了远了,像隔了几座山几道河,远得隔了人世。
他的内心在膨胀,全身都在膨胀,而他却半分不想压抑。突然放开拥着的她,转而拉着她朝屋子里走去。
冷伊抬头看到二楼的阴面,于鸿还是那样怅怅然地站着,和他隔了一臂之处,蒋芙雪同样的姿态冷冷地朝下看着。他们看得到吗?这里这样阴暗,可也不是特别远,也许是看到了,又如何呢?
从那扇小门走进去,他一个转身,带着她沿着楼梯跑上二楼,皮鞋敲在木头地板上,发出通通通的声响,沉闷得如敲在心上的鼓。他在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二楼一个拐弯,他拧开一扇门。里头层层白色床幔,床上一片灰色的床单,连窗帘也是灰黑色的。他拉着她,将窗帘放下,遮住外面层层叠叠的林荫道。这是走廊尽头的房间,远得将二路舞池的喧闹遮挡得那么飘渺。
她站在他背后,他的肩那么宽,宽得遮挡了她整个视线,他转过身,就占了她的全部视线。他猛地低下头吻她,推得她退到床边,靠在了床帏上,退无可退。
“现在你知道我是个坏人了?”他舔了舔她的耳廓,“我有想要的东西,所以才做很多事情。”
她的手上腿上发沉,推了他一下,却没有推得开,后来推的力气就弱了,被他一把攥住双手,依稀听得耳边低低一声“现在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的床非常柔软,被他压倒,就陷进去了一样,更加难以脱身。他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她像着了魔一样任他摆布。双颊,不,可能全身都羞怯得泛红,他一个劲地吻她。
她从来不喝酒的,今天喝了多少?一杯还是一杯半?一定是喝多了,也没有,明明头脑很清楚的,根本没有喝多,不能怪到酒上。满眼只有厚厚的窗帘、厚厚的床幔,疼痛是一时的,她想叫,却一直被他吮着舌头,而后浓烈的睡意也是难以抵挡的。
再次醒来时,窗外是蒙蒙亮。
她有点惊惶,枕边还有一个沉睡的人。坐起身,旗袍搭在窗边的一张皮靠椅上。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窗边穿上。
“我是个坏人。”后面一声。
她吓得回过头,手上还在扣领口的盘扣,偏偏刚醒,手上没有力气,那颗棉布的扣子怎么都不肯进琵琶状的扣里。
程昊霖醒了,一手托着头,侧在床上看冷伊,另一只手抚了抚床单,他看到床单上有什么,“你别走。”
“早上要去赶火车的。”
“我送你。”他一下子要坐,却没坐起来,刚睡醒昏昏沉沉的。
“不用了。”她觉得反而尴尬得很,“现在挺早的?叫车也是一样的。”
“回来找我。”她走过床边时突然被他拉住手,“还有话和你说,这这这”他不常吞吞吐吐。
“我愿意的,你想要的给你,也当谢谢你。”突然说得这样豁达,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那些人住在一起不都登报吗?得了人家的好处,不也得给人家些?只是这些来得太快,她都不好意思看他一眼,“你要保重。”突然害怕自己回来时已经见不到他。
他想把她拽回来,不妨手上一松,她就跑了出去,朝大厅走了几步。她发现那里两三张桌子,还有人在打着麻将。都昏昏沉沉的,只有“噼噼啪啪”的响声。忙转过身,从走上来的狭窄小楼梯走到一楼,穿过小门和亭子,绕到正门口,终于走到了林荫道。她知道他的房间窗户看得到这个林荫道,如同去年他可以立在书房的玻璃后面注视她离去,只是现在根本没有勇气回头。
门房还是一年前那个很稳重的看门人,“是冷小姐?”他居然认得她,“让司机送送你?”
她急忙摆手,外头一百米外,有个正在四处张望的人力车夫,见着她招手,赶忙跑了来。
坐上那辆车,风吹过脸上,两颊才退了烧。双手抱着头,好生后悔。希望他就当她喝多了吧,其实怪不到酒上,昨夜那个情形,让她自己走回家都能清醒地走得回去,哪里是醉酒的缘故。他直率得让人无法拒绝。
起得早,也就稳稳当当坐上了火车。到站后在站台上立了二十来分钟,愣是一个人也没见着,心里掠过一丝不祥。
姑苏城的火车站外面一片乱糟糟的样子,好容易叫到了一辆车,回到家里,只见家门一道白幡,心里一紧,浑身的冷汗。推门进去,满院的纸钱,只见娘跪在院子里烧着纸,厅里放着一具棺椁。两排干嚎成一片的人,大概是老家来的人,面都不太熟。
“冷琮?冷琮!”她三两步跑了进去,险些跌倒在娘身边,被小丫头文竹扶住,“二小姐,是老爷,老爷昨天夜里没了,打电话给您,您也没接到。”
冷伊突然如缓过神来,舅舅确实一直住院的,但却仍然不可思议,觉得在梦里,“不是说就快好了吗?”
“洋大夫说是什么并发症。”娘跪在地上垂泪,声音却还平和。
冷伊站起身,四处张望,在那一片片素白里找寻,却是这样的费劲,“我哥呢?冷琮在哪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25章 两家交恶(一)()
青瓦白墙;芭蕉绿了,海棠瘦了。这个冷伊时时思恋的精致庭院,这个她刻刻向往的安逸之所,而今却目睹了院中的生死别离,人在哭泣;它却岿然不动;冷漠无情。
坐在院墙之下,感到阵阵恶寒;颤抖不已;气的当然不是这无情无欲的小院,而是本应当有情有义的人。
跪得膝盖也麻了;看着对面同样披麻戴孝和冷琮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想不起是什么亲戚,都是老家来的吧,泪流过了,再哭是哭不出来。心里想着冷琮正在赶往北方的路上,舅舅的事情;他定是不知道的;不禁又悲从中来。听说他回来后,只去医院见了舅舅一回;便急匆匆地逃走;生怕有人尾随而至。走之前;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犄角旮旯里不知道什么报纸杂志、甚至是信手图画过的纸片也都悉数扔进火盆烧掉;这才稍稍安心地走了。
他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的关系说起来也是亲密无间,胜于许多人家,可这样大的事情,她却无从得知。再想想他搬出去住、一再地换住处,其中缘由都是瞒着他们的,可见这一天也在他的意料中。他既是知道,又为何如此执着,定要等到这一天呢?
舅舅的丧事虽没有铺张,可姑苏城统共那么大点地方,城里唯一的古董铺子的老板登仙,也是满城皆知的事情。舅舅生前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前来送最后一程的人络绎不绝,冷伊跪在地上,迎来送往,从日出到日暮,突然看开了,人终归是有去的那一天,舅舅走的时候,尚还有这样多的人怀念,往后她自己呢?冷琮呢?鼻子酸酸的。
守了三天的灵,号称世交的张家却没有人前来吊唁。
偶然听见来往的人中间有人嚼舌根子,吐了真相——五天之后张博容大婚,这个时候,不管谁家办丧事,只要不是张家自己或是安临城丝绸行那边的,他们都要躲得远远的,怕沾了晦气。
想想也好笑,这夫妇今后的生活好与坏,竟和别人家死没死人有莫大的关系。罢了,这面子上的世交,不来往也就算了。
然而,从守灵到出殡,冷琮这个孝子始终没有出现,即使冷伊一个劲辩解说他有了急事,却终究挡不住悠悠之口,什么样的急事能紧急过自己的爹?再加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冷琮犯了事的风言风语仍旧在小城里默默地却快速地传了开来。于是人们的叹息从“冷老板这么好的人走得有点早”变成了“冷老板这么好的人却养了这么个十恶不赦的儿子”。这样的传言,找不到来源,也就无从去发怒,冷琮是怎样的一个人,家人心里清楚便好了。
祸不单行这个词是这样的灵验。舅舅的事刚刚操办完,娘却又病倒了。瓢泼大雨的夜里,她突然晕倒在了门廊之下,冷伊听到文竹手中的瓷碗掉落的声音才跑下楼的时候,她的头已经磕在门廊下的立柱下,一道血从额上往地上淌。
风雨交加,文竹刚带上斗笠就被风吹走了,她看都没看一眼,直直地跑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却悻悻地回来,外头漆黑一片,寂静如深夜,车夫是没有的。
咬咬牙,冷伊背上娘,文竹在后头托着,一路小跑到镇边上的医院。
电闪雷鸣,在狂风之中,她觉得娘的身子仿佛越来越轻,心里很恐惧,害怕她就这样离开,猛然间发觉,世上竟然只有这一个亲人可以倚靠。她越来越轻,抓不住似的,冷伊的腿却如同灌了铅,几次险些跌倒。
文竹在后面尽力托着,勉勉强强跑到医院的林荫道里,最后那一段路几乎是挪过去的。
幸而有一位护士小姐在大厅里远远看着她们,叫了人抬出担架,这才将娘抬了进去。
娘被抬走的时候,冷伊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跪在地上,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却再也站不起来。
雨幕铺天盖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像现再生活里所有的事情,居然在七天之内全部砸在她身上,简直是崩塌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四周依然是一片滂沱大雨,她打发文竹回去,换了衣裳,休整休整,明早再来换班。一个人呆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临出门前背上的包翻出来,才五十来块钱。娘那儿应该还有钱,应该是在她屋子五斗橱第一个抽屉里,过会儿估摸着文竹回去了,该打个电话吩咐她全部拿来。然后呢?
冷伊靠在长椅上,对面的墙逐渐旋转起来,然后呢?要怎么做?也许明早娘就好了,过个三五天,接她回去养个几天,她就又该回金陵城了。
家里没人,也许该把她和文竹一起接到金陵城去,方便照顾?一起去金陵城也好,又同过去一样,只不过少了个冷琮,可是有程昊霖迷迷糊糊地躺倒在医院的躺椅上。
她的手腕被攥住“回来找我”,沉沉的声音,力道一大,她便跌倒在他的怀里,一下子就安然了,如同从坡上滚下去,原先是惶惶的,到了底,就安了心。随着这突然的安心,冷伊一下惊醒。
四周已是大亮,走廊的窗户外,树叶还在往下滴着雨水,走廊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瞟她一眼,但卧在长椅上的人也不只她一个,还不算太显眼。
身上的宽褂湿了,捂了一夜却又干了大半。急急往楼梯间里的卫生间跑,想着稍稍梳洗下,要不然,若是娘醒了,见着她这个模样,岂不太狼狈?
正跑着,一头撞上个人,那人“哟哟”了两声便不做声。
冷伊抬头一看,竟是博容,一手提着个食盒,正愕然地看着她,“伊儿”这亲昵的一声好生陌生、好生别扭。
“博容。”她勉强一笑,“谁病了?”看他也是一副探病的样子。
“嗐,玲玉她”说了玲玉两个字,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笑。
冷伊往右边让了让,两人便心照不宣地一边面上带着笑,一边各走各的路。
她心里揣度着,幸亏他家没让人上冷家来送舅舅,不然这才新婚三天,新娘子就病了,那时候肯定是怪冷家晦气。
万万没想到,玲玉这病了之后,还大有隐情。
张家的二儿媳大婚之夜便高烧不退,绵延四日仍不见好,请了城南许仙人到张府走了一遭。
据说那许仙人,手持一杆拂尘,后面跟着两个童子,指间不断点着所谓的净水,四处弹点,将各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