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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霖霖-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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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咸阳城隐姓埋名拿到了许多情报,这场战事开打后才能稍微有些胜算。

    回到金陵城的短短十来天,是他在战时极短的休憩,从火/药味浓重的军营重回灯红酒绿的宴会,他恍惚,像个梦,抱住她的时候,他想,这是场美梦。

    看着冷伊,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不可抑制地膨胀,膨胀到不管不顾要她的地步。

    那晚的事情,他做得不是很漂亮,尤其她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所作所为,就显的更为轻率了。第二天她倒故作轻松,让他心里很不平整,总觉得事情没有交待清楚,军令下来,却不得不走。

    他好想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30章 孤军奋战(一)() 
外围一直激战。

    程昊霖立在战壕边上;城外丛丛黑烟,尘土与烧焦的气味弥漫全城。

    远远走来一个拿着相机的人,细看,还是个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大约是来前线抓拍些照片的。

    程昊霖冷笑一下;这儿的人迫不得已要待在这炼狱里;他是清闲日子过惯了;非要来找不痛快。

    再看他瞄着腰,四处找寻着可以拍摄的人和物;疲惫不堪的兵士、废墟里的尸身;必要的时候甚至趴在地上,只为一个满意的角度。他这专注的神色;反倒同联合政府派来的那些个号称“前线记者”不同,那些人,一个个贪生怕死,整天待在最后方,依旧灯红酒绿,跟在长官背后溜须拍马;他们哪里看得到最前线的惨烈战况。

    程昊霖在战壕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点燃一支烟,袅袅的青烟腾起;才能给他片刻安宁;这片安宁里;有姑苏城悠悠的小巷、有金陵城婉转的琴声;有一身学生装的女子走在梧桐道下婀娜的身姿。他想念她在他耳边轻啼的声响;柔柔弱弱。

    什么时候起,他心里的家就只有金陵城,他一闭上眼想到的就只有她!

    然而,他回不去她身边,她却也不惦记他!

    外围一直激战。

    房东这句话在冷伊脑中一绕就是一个半月,尤其是在她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穿过静谧的颐和路时,总驱使着她绕个大圈子,绕到那青砖宅子边上去。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信寄出去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他也像断了线的风筝,她越来越没有勇气去想那个宅子。

    越是怕想,那个夜晚的事情越是萦绕胸中,难以忘怀,有时甚至需要猛烈地摇摇头才能摆脱这困扰。

    一个半月间,冷伊依旧是这个办公室里游离的人物,却大概因为见人还能露出那点笑,不管对面是不是冷脸;交到手上的活计都能提前完成;几次科长皱着眉接过翻译的文稿,已经摆出要找茬的样子,最终只是“啧啧”两声,什么也没说,逐渐也有人时不时乐意和她寒暄几句。不过最终破了他们绷着的脸的,却是于鸿送来的一盒子月饼,或者说是站在走廊里等着的于鸿本人。

    那天,冷伊在科长那能看得到成片梧桐大道的办公室里,屏气凝神靠墙根站了约摸半个钟头,等他把那十来页的译稿仔细推敲琢磨过后,才如释重负地走出来。见办公室里人人脸上都带着些震惊的微笑,心里正诧异。

    钱姐拉开那嗓门,贯穿了整个办公室,“小冷,于先生在外面等你。”

    她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于先生”指的是于鸿。

    两个月没见,他清减了些许,穿着一件白衬衫,背朝着办公室的大门,看着双排楼梯下纷繁的一楼大厅。

    冷伊眼眶瞬间湿润,因为从前她和冷琮开玩笑说,于鸿是金装版的冷琮,现在于鸿落寞的样子分外像冷琮,冷琮现在人在哪里呢?

    听见她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他回过身来,眼眶居然是微红的。

    “过两个礼拜就是中秋了。”他双手捧着个木盒子,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月饼,包装精致,知道只是月饼盒子反觉得可惜了。他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眼也不敢抬,“想请你去我家里吃个晚饭。”

    那天靠在他家老宅子的月门背后听到的话还是记得的,他何必和自己的父亲过不去呢?世上许多事情是他自己做不了主的。冷伊望着他摇摇头。

    “我这个人固执起来,我爹拗不过我的。”他的嘴唇泛白,下了决心似的,“我现在和他闹着,一定要帮你找冷琮。”

    她勉强翘了翘嘴角,“冷琮自己有自己的命数,随他吧,只求你爹不记得他就好,实在不需要他帮着找。”

    他突然上前,抽出一只手,想要握她的胳膊,刚伸出来,她便后退了两步,微微侧头。还好,办公室里还没有人大胆到将她带上的门又打开,这一幕发生在息壤一楼大厅的上面,隐在了方形的大立柱之后,没有别人看得到。

    “程,”她打了个顿,“程昊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她觉得仿佛给自己划了个界限,咬了咬唇,抬头看他,看他的脸变得惊惶,而后失望地冷了下来。

    他仍旧把月饼递到她跟前。

    她刚要推辞。

    “一盒月饼的面子也不给吗?”语气里有恼意,“一盒,一盒月饼而已。”说到后面就气若游丝了。

    她抬手接过,“谢谢你,于鸿。”为了她而申请一起去了西安、带着她熟悉了那么人和事,这些她都该谢谢他,即使有那么多不快,他不欠她什么,怎么能强求他帮忙呢?“你的办公室离这儿还有几条街呢,你快回去吧,中途跑出来太久让人看了也不好。”

    “我出来没事”他话一出口,便突然了然一切早已结束的洞悉神情,“那么,冷伊,再见。”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下楼梯。

    目送着他推开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合上之前又在下面仰头站了一小会儿。她知道他看得到自己还是那个姿势立在走廊里,他也许在等她上前一步同他笑笑也好。然而她只是立在那里看到那玻璃门被放开,回到原位,又顺势往里滑了一点,在原位旁晃荡了许久,正要归于平静,又被外面来办事的人推开。

    冷伊抱着那盒月饼,转身推门回办公室,见每个人都抬头盯着她看,故作轻松地冲他们笑了笑。

    “于先生给你送月饼来了?你们是?”第一张办公桌上那一贯爱讲笑话的男同事好奇地问道,说完还冲旁边挤了挤眉。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是朋友。”她特地咬重了“上大学的时候”。

    他们的好奇心显然没能满足,无奈平时是不大搭理她的,这会儿淡淡的疏离却成了她的挡箭牌,正因为平时不大讲话,这会儿自然也不好刨根问底。

    另一个比科长更甚,一直没有好脸色的同事果然此时也并不想示好,“听说他和金陵选美小姐走得很近。”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别过脸去不看冷伊,而是向着对面桌上的同事。

    可旁的人并不配合他,都看着冷伊,知道能道出其中原委的也只有她。

    她云淡风轻地说:“是的,蒋芙雪,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他们关系也是好的。”

    见她丝毫不恼,那人说得分外没趣儿。

    钱姐走到冷伊跟前,亮出她那一贯直来直去的性子,“哟,这月饼高档的嘞,我瞧瞧,都是什么馅儿的啊。”

    冷伊忙把那盒子往她手中一放,揭了开来,八个大月饼,鹅黄、芽绿、酡红、靛蓝的油纸,每个颜色各两个,上头洋洋洒洒的大字,金秋蟹黄、明前龙井、至尊血燕、宫御海参。

    “哟,这这,这是月饼吗?”钱姐又一嗓子,惹得旁的人都围了过来,忍不住“啧啧”了起来。

    冷伊心里也着实暗暗叹了下,本以为只是月饼罢了,却没成想是这样的,尽管同事大多家境优渥,却也觉得奢侈了。她一瞥,见办公室一角的边几上碟子叉子的都有,据说还是之前一个同事生日时带来分蛋糕的。“切开来,大家尝尝?”

    几个人面带难色,钱姐倒是一个劲地催促,“切开我也尝尝。”

    待到冷伊真的一个个分了四块的时候,他们倒又拦了拦。

    “留个至尊血燕的给科长吧。”

    “他也挺在乎这份心的。”

    他们这会儿倒真的在为她的处境而出谋划策。

    “明天军政部的舞会,我们下班一起去吧。”居然还有了这样的邀请。

    于是这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冷伊心里一块堵着的石头终于被撬开般,从未有过这样舒畅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每次到军政部,似乎都是为了舞会。

    冷伊还记得,上一次来时为了游/行庆功,这一次是为了中秋遥寄前线的军士。

    上一次尚且还有即将参战的官兵,此次却纯粹是旁观者的舞会——从西北到中原,这场本以为速战速决的剿灭之战,似乎变成了双方拉锯的持久战,交战正酣,前方是抽不出一个人回来演讲。于是台上大义凌然、满含热泪亦或是声情并茂的,全都是照着自己脑子里想的战场来讲、来唱、来演的。

    立在那熟悉的大立柱之下,冷伊看着舞池人影幢幢,花枝招展的、眉目传情的、左顾右盼的、吹溜拍马的、趋炎附势的、又或者只是友好攀谈的,在她眼里都不该在这里出现。

    这个舞池应该属于小艾姐和常中校,那个时候常中校还在、孩子还在,好一幅全家团圆、其乐融融的画面。或者至少该有房东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露个脸。

    可为什么是眼前这帮油腻的人,为什么是他们?于鸿的爹在主席台下与人谈笑风生,对了,还有蒋芙雪,今天她倒是罔顾周遭同她招呼的人,眼中只有于鸿。他俩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称赞声,远处一开始愁眉不展的于书记长,到后来听着一片“郎才女貌”“天作之后”“好一对璧人”声,也就笑逐颜开,一副退一步开阔天空的豁达开明家长的样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冷雨霖霖'民国',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聊人生,寻知己

第131章 孤军奋战(二)() 
于鸿和蒋芙雪大概看到冷伊了;又也许没有。冷伊觉得,自己立在这立柱下,在这巨大的舞池边,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物。如果不是今天这个舞会还邀来几个外国使臣,也没有对外事务部什么事;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入场名单里。

    远远的;居然看见莎莉小姐,裹着一身灰色的纱裙;头上一顶黑色的羽毛帽;遮下一顶黑色的面纱,同过去的她很不一样。只静静立在对面的立柱边。头纱遮着;看不到她的表情,是不是在对着同伴笑。她的端庄美丽还在,却笼在一层淡淡的忧伤里,从前那个高谈蓝色的天、蓝色的海、蓝色的马六甲的她,已一去不复返。

    冷伊立在远处,细细地琢磨她究竟哪里变了;却怎么也猜不透。

    右面突然一闪;像闪电一样,吓了她一跳;不自觉地往后跳了一小步;这才听到“咯咯”声;回头一看;一个举着相机的金发男子直笑;相机上一个大大的闪光灯。

    他试探了一下,发觉冷伊是懂英文的,才道歉,说看着全场,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的落寞神情,能点今晚舞会的题。他指指对面的莎莉,可是她又不可能有亲友在中原战线上,所以只能来拍冷伊了。

    “情人?”冷不丁地,他突然发问。

    冷伊瞪大了双眼。

    “有情人在前线打仗?”他又问。

    冷伊心一震,又有些失落,低下头摇摇,“朋友,只是朋友。”

    他咧开嘴,笑得露出了牙,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她尴尬地摆了摆手。

    他把相机斜跨在身侧,和她并肩站着,说道:“那里真是一片炼狱。”

    冷伊抬头看他,“你去过那里?”

    他点点头,从鼓鼓囊囊的一个腰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册子,原来是相片集。他在中原前线居然待了一个月之多,忙前忙后,抓拍了许多镜头。

    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孩子,稚气未脱,精疲力尽地倚在战壕里睡觉。

    四十来岁的老兵,蜷在战壕底部,珍惜地吸着手里的烟头,外头不远处还有硝烟腾起。

    瓦砾遍地的新郑城里,**岁的小女孩胸前吊一个木头匣子,里面全是香烟,正惊惶地在街面上逃窜,背景是几个紧贴民宅墙壁的兵士,远远看着尖叫的她。

    冷伊一页页地翻着相册,难以置信,心里腾起巨大的悲伤。报纸上看到的全是排排整齐的队列与灿烂英勇的笑容,热情坚定的市民,这册子里的却全是肮脏、疲惫、胆怯、冷漠、恐惧,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这些照片应该要给大家看才是。”她抬起头对他说。

    他耸耸肩,“没有报社肯要我的照片。”

    冷伊狐疑地看着他,“可是你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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