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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是瑶瑶忍不住偷翻白眼,如果奄奄一息还能有如此大的爆发力,那只能说明,这个名叫水灵灵的女人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不知道她“不奄奄一息”时,会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壮观景象呢?
“木板钉死?”莫冉盛等不及皇帝聍有任何表示,先行急吼吼叫起来,目光往身后跪了一地的奴才一扫,冷酷质问道:“说!是谁做的?”
“请父皇明查!四国使者来访之际,有人火烧葬花宫,意图烧死母亲,或许这其中隐藏了……”
“轩儿!”水灵灵冷喝道,却挡不住璃轩急欲证明她清白的心。
“够了!”阴沉。
慢慢抬起头,水灵灵冷森地凝视着儿子,漠然道:“轩儿,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面对现实?”
张了张嘴,来不及吐出一个字眼,水灵灵夺过发言权:“轩儿,这里是皇宫,皇室真正的主宰是谁?后宫佳丽三千,勾心斗角无数,但她们永远是登不上台面的跳梁小丑,永远被遗忘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为何?因为她们只是不值一提的陪衬品,除非有朝一日她们能登上金銮殿上的九龙纯金宝座,真正掌控朝政大权,她们才能在历史上留下微不足道的一笔。登上大宝不过如此,没有登上大宝的后妃,你真以为她们能活出什么让人惊奇的花样么?如果有,那是默许下产生的‘惊奇’!你,懂么?”
惨白。
璃轩因方才拼命逃跑而显得红润异常的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怔忡地仰望着水灵灵冷若寒星的水眸,听她继续揭开现实残忍的面纱。
“葬花宫没有失火,也绝无失火的可能性。位置偏僻,空旷如坟地,几乎没有可燃物,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失火的。丑时三刻八人三十二块木板钉住了门窗,消耗一百四十五枚钉子,布包榔头敲击六百八十七次,寅时两盏茶葬花宫所有奴才退出葬花宫,脸上涂有黑炭等掩饰真相的物质,寅时一刻葬花宫起火,今夜风向东南风,火从葬花宫入口烧起,成半圆形包围状,阻止任何人入葬花宫救人,火从四周烧起,以由外向中心包围趋势燃烧。”淡若清风瞥了眼不远处缩成一团的负责打理冷宫的奴才,很好,一个都没少,“很精密的策划,不是么?”
“娘……”璃轩的身子开始发抖。
水灵灵无视璃轩的脸色渐渐变得扭曲,如同刚刚被烈火肆虐过的荒芜草地,徒留下一个个坑坑洼洼的破洞,凹凸不平的荼毒着他人欣赏天下多美好的眼睛。
“冷宫废后,无权无势,若杀之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虽说是储君之母,将来有可能咸鱼大翻身,但是……凡是奴才,都势利,若不势利,他们无法求得生存,这是他们的求生之道,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精通判断一个人的将来价值,除非判定完全没有将来价值,他们会大肆踩踏,毫无顾忌,如果一个在他们判断下确定为有将来价值,真正聪明的奴才都懂得不正面得罪,免得他日好日子没混上,就去阎王殿报道。大莫惟有太子即皇长子一位皇位继承人,至于肚子里的,能否平安出生或平安长大尚难以预测,这种情况下,没有哪个奴才会活得不耐烦去大费周章火烧葬花宫,就算是蠢笨至极的奴才,若在平日倒也罢,偏偏赶上四国使者同时出使大莫皇朝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想不闹得满城风雨恐怕是痴人说梦。好一群聪明绝顶的奴才,轩儿,你说是么?”
水灵灵温柔地问话,骇住所有人,一向怯弱的骆凡心更是吓得躲在迎春等人怀中瑟瑟发抖,如果可以,她希望依偎她爱的男人怀中,但那,似乎已是奢望。
“只不过……”水灵灵若有所思道,“能做出如此精密计划、并且让他们完全将你这位储君弃之不理之人,可能放过他们么?他们不仅计划失败,导致我还安然无恙活着这一不幸消息对幕后黑手而言……让我想想,朝廷斩杀犯人所用的刑法有几种呢?剥皮、腰斩、车裂、锯五行、凌迟、缢首、请君入瓮、刖刑、鸩毒、活埋、棍刑、锯割、梳洗、灌铅、断椎,厄,据我所知好像只有这么点,哦!忘了,还有满门抄斩、诛九族这两项,真是不应该啊!至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嘛……”
见水灵灵大有滔滔不绝之势,瑶瑶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这女人真是个生性淡漠的女人么?她看她能说得很,说话虽然不带一个脏字,但绝对算得上尖酸刻薄一类的,不过对付皇宫里这些牛鬼蛇神良好的口才还是必要的,不然会被人吃得死死的,只不过……她什么时候说完啊?她快被压扁了,谁来帮帮她啊?
“放心吧,他们不会死的!”冷瞄皇帝聍一眼,“在我戳穿阴谋前,你们一定会死,而且是死的奇惨无比,但现在……呵!为了避免有人背后议论纷纷损伤了他高贵的颜面,他一定会千方百计保全你们的小命的。颜面?可笑且龌龊的秽物!”水灵灵嗤笑道。
石化。
所有人恨不得自己天生聋哑,好保全一条狗命。
莫冉盛满脸茫然,今晚看到听到的,远远超过他三十年来对皇兄的认知,他想大叫,想否认,触及皇兄晦漠如井的阴鸷黑眸,陡然间,他不知道他能问什么?
因为,他害怕面对皇兄的承认。
璃轩呆滞地凝视着皇帝聍,曾经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有着惊诧、心碎、绝望……到最后,衍变为荒无人烟的荒漠,荒凉而贫瘠。
原本盛怒的皇帝聍,在听了水灵灵意有所指的讥讽后更是怒火中烧,可当他听到她竟在数数那些想杀她的人准备了多少木板、多少钉子、钉了多少下后,他不禁感到惶恐:“你有闲情数数,为何不呼救?”为何不逃走?但最后一句他不敢问。
水灵灵鄙夷的目光望着熊熊烈火中变成废墟的葬花宫,不发一言,倒是扶着她的瑶瑶忍不住痛苦呻吟起来。
“拜托!那种情况下呼救,才是真正的寿星公吊颈,嫌命长呢!再说,太子哥哥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们到的时候,看见有人从屋顶飞出来,说明有人在屋里挟持了她,至于是不是和集体逃出冷宫升天的太监有关就不得而知了!怎么会有人问那么蠢的问题啊?难道……”
“瑶瑶!”璃轩雷霆怒喝,喝断瑶瑶接下去想发表的牢骚。
“干……啊!”前面一个“干”字是想问璃轩的,后面的“啊”是尖叫,被水灵灵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吓到。
“你叫什么名字?”水灵灵神色近乎有些癫狂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宫女,双手紧扣住她纤细的胳膊,似乎只要她说错一个字,她就会活生生捏碎她的小细胳膊。
“痛痛痛痛痛痛……”瑶瑶疼得龇牙咧嘴,大呼救命,却无一人肯伸出援手解救她于危难之中,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精神的冷血动物们,没办法,她只好自救,“呜……放放……放开!我叫,呜……瑶瑶啦!呜……”好痛啊!
她现在相信收集到的情报了,这女人除了把自己的儿子当人看,当宝贝护,别人的死活她根本不在意,就算是丁点大的小孩子也下得了狠手,她估计胳膊上的“臂环”至少会戴上一个月,才有可能取下来。
第二卷 废后 第一百一十八章
“瑶……瑶……”水灵灵近乎心神具裂,不可置信地望着瑶瑶清秀到让人过目即忘的小脸。
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姑娘,会取这样的名字?
璃轩惊跳起来,所有事情暂且搁置一旁,他自认比任何人都清楚母亲对一出生便夭折的妹妹有多少疼爱。幼年时,直到母亲被黜入冷宫,他都是跟母亲一起睡的,夜晚半梦半醒间,他总是听到低低抽泣哽咽声,朦朦胧胧中瞧见母亲红肿的泪眸。
“瑶瑶……”
“我的女儿……”
“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将惩罚降到我无辜的女儿身上……”
曾经不懂事时,他问过母亲“瑶瑶”是谁,得到的回答,是母亲的黯然垂泪,打那起,他知道“瑶瑶”两个字是母亲心中永恒的伤痛,这伤痛远比他受到灭顶伤害来得更甚。后来慢慢长大,知道什么叫“女儿”,知道他原本有一个同胞妹妹,知道母亲最初渴望的孩子是妹妹,而不是他。
他有些嫉妒,纵然妹妹只活过一刹那时间,但她在母亲心中的地位重如泰山,任何人无法撼动,他知道他不该嫉妒,他得到了母亲全部的爱,正因为失去了妹妹,所以母亲对他的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用她的纵容诠释着她的爱。
多年来,无人敢在母亲面前提起“瑶瑶”两个字,一方面是不忍母亲受刺激,另一方面是因为知道妹妹名字的人实在屈指可数。故而在向昭仪将瑶瑶送给他时,他怎么也没料想到,这个瑶瑶会刺伤母亲早已千疮百孔的爱女之心。
“娘!你冷静点!她不是皇妹!她……”璃轩不知如何劝慰母亲,看着瑶瑶痛得近乎扭曲的小脸,他死命抓住母亲的手,想迫使母亲松手,却始终无法掰开一根手指。
“……瑶……”颤抖着,泪水横流,所有的理智被伤痛淹没,化为最为浓烈的悲痛,隐藏在心底多年的隐伤,简简单单两个字便将它彻底勾出,叫她无法再掩藏。
“娘!你……”
“噗”
重伤在身的她,因激荡的心情,促使血脉倒流,只觉喉头一阵腥甜,鲜血狂喷而出,尽数喷在瑶瑶来不及躲避的小脸上,清秀的小脸顿时显得阴森可怖,尤其在烈火的映照下,瑶瑶欲坠的身体如狂风中残破的蝶翼,轻晃一阵,头一低,倒在瑶瑶瘦弱的肩膀上。
但双手,却紧紧环抱住瑶瑶的瘦小的身体,如同抱着生命般,致死不放。
一米阳光,透过薄弱的窗户纸,透进屋子里,分享着蜡烛冰冷的温暖,偷窥者屋里人儿的容颜。
矮小的身躯,挺着笔直的脊背站在床榻旁,望着病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儿,带血的衣裳已经被换下,她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不由得愁容满面,使得他原本就略显苍白的小脸更白了些。
一旁伺候的宫女,有的忐忑不安,有的目露鄙夷,有的忿忿不平,有的面容冷静,但无一例外地张望着病榻上昏迷的人儿,猜测着她是否会苏醒。
一根红线,牵扯两端,一端雪白皓腕,牵扯着依旧昏厥的娇弱人儿,一端是绯色绣银丝袖子包裹的粗糙手腕,几乎没有老茧的手,可以看出此人乃生活优渥之辈,若非捏着红线的手不可察觉地轻微颤抖着,旁人难以从他冷静的面容上窥探出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太子璃轩惶惶不安地注视着太医院院使黄得高黄大人,圆溜溜的瞳仁转动着害怕的目光,儒雅且俊美的稚气小脸蛋上流露出一种名叫“懦弱”的气息,更别提他不停颤抖着的瘦弱身躯,明目张胆地显示着他的楚楚可怜,让惯于拜高踩低的宫人奴才均对他鄙夷侧目,不屑一顾。
“黄……黄院使,本宫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明显颤抖的声音,胆怯地凝视着黄得高一脸的凝重,平静的心渐渐沉重起来,莫非真让不懂医术的八皇叔言中,母亲真的——命不久矣?
身处宫廷多年的黄得高为难地低着头,眼角微微抽搐,不敢正眼看太子一眼,他辜负他殷切的期盼,更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心里忍不住懊悔,前任袁院使借故告老还乡时他为什么要贪恋权势,不聪明地一起辞官,如果两年前辞官了,今日就可以避免如此惨况。
捏着显示脉象紊乱微弱的红线,黄得高竭力忍住仰天长叹的冲动,一个劲努力回想皇帝借口受惊宣他到承乾宫时说过的每一个字。
灯火通明的承乾宫,每一件家什都是那般精致华贵,闪亮耀眼的明黄色更是突显主人身份的高贵,尤其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别样光辉,权势耀眼光辉,刺得人睁不开眼,却是天下人奢望贪恋着的。
为皇帝诊完脉,卑微地跪在地上,周围没有半个奴才伺候,大总管毛公公退下时命所有奴才一并退下,甚至神色严峻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谨慎伺候着,千万别说错什么话,免得脑袋怎么丢的也不知道。对着一言不发坐在龙床上的皇帝,他心中发憷,揣测着皇帝龙心不悦的原因。
莫非是为了葬花宫失火之事,怕传到四国使者耳朵里有损大莫皇朝的威严?
那似乎该找朝廷重臣商议才对,不该找他这个小小太医院医使啊!
静谧。
迫人的静谧笼罩着承乾宫,压得黄得高呼吸困难,似有人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就算大口呼吸也难以吸取到足够身体正常运动所需的空气。
“如何?”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黄得高厚实的朝服被汗水湿透,冻得他微微哆嗦事,皇帝聍终于开启他高贵的金口。
黄得高一怔,一时间不知皇帝聍问的是什么,下意识含糊其词道:“皇上龙体安康,只是受了少许惊吓,开几副温补之药服用便可收惊。”
皇帝聍不悦的声音如丧钟般响起:“朕的身体,朕自己会不清楚么?朕问的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