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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看不到他的下场,她心下着实也会有几分不甘!
“好。”萧淮抚了抚她的头,扬声道:“去承天门!”
这一路的马蹄声比起先前要急得多。
雨点也已经比先前密集了,豆大一滴滴打在身上,混和着闪电,使得前路忽明忽暗地。
马蹄嗒嗒地打着青石板,使人心弦也跟着紧绷起来。
沈羲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她的心尖尖上,站着无数个赫连人!他们都在呐喊着尖叫着,挥舞着双手在推动着她往前!
……乾清宫里,李睿在静坐了半晌后刚刚歇下,听说毕太傅求见,他眉头动了动,随即又披衣起了床。
大殿里已经掌起了灯,上下一片辉亮。
毕尚云衣衫整齐坐在太监搬来的座椅里,背脊挺直得并不像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李睿看了这背影半刻,隐去眼里那丝深沉,走到御案后坐下,端出十分客气来:“太傅去而又返,莫非还有要紧事寻朕?”
两个时辰之前他们才议过目前几桩政务,按说已不会有什么事情能重要到令他去而复返。
他终年呆在这宫城,也觉得今夜似有些不大寻常。
或者说,近几个月都不寻常。
韩顿压在他头上那么多年,终于他借着燕王府的力量把他给除了,可是他日子并未见得轻松,因为本已致仕的太傅竟然又在诸官的邀请下又回朝主事。
太傅是顾命大臣,他深为尊敬,但心里终归是郁闷的。
没有人会喜欢被缚手缚脚,他作为皇帝,更加是。
在他亲政之前,太傅有决策权,不不,就算是在他亲政之后,他只要在朝上,就还是有着相当权力的。
可他又不能像对付韩顿一样对付他,他便只好忍着。
到底,他翅膀还没硬啊。
“皇上想不想除去燕王府?”毕尚云张口便道。
李睿自认还算沉稳,陡然之间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抖了抖手。
“太傅这话是——”
想不想除去燕王府?应该很多人都想问他这句话,或许直接就是这么肯定的。
当然他也犹豫过,面对燕王府这么强大的一个存在,他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但他从未曾想出结果。他十一岁的人生里见识过的事情还不多,更多的感受只来自于身边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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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没有加更,下周有
第498章 灭了他们!()
他只是觉得,如果燕王府的最终目的是夺得皇位,那么这些年里,他们要行动的机会不止一两次。
当然,所有的兵权都在王府手上,让他拍着胸脯说出对燕王府绝无疑心这样的话,也是说不出口的。
人最怕什么?打脸。
燕王府大权在握,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真的就把他给端了呢?何况还有当年那件事件在……
当皇帝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是战战兢兢。
老实说,挺累的。
如果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个位子,也许是另一种感受。
可是偏偏又坐上了。
太后又总不断地告诫他要防这个防那个,没有人知道,他其实还挺期盼也有一两个兄弟能站在朝上帮帮他。
而不是这样能在皇位上呆多久,怎么呆,完全由他人来决定。
可是后宫里他的兄弟全都让郑太后残害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两个,估摸着也是完全没有那胆子再进宫。
完全可以威慑四方的燕王府,又被人人当成洪水猛兽。
毕尚云此刻问出这句话,仿佛把他一腔的不好的情绪给摊了出来。
“燕王府不灭,皇上皇权便不稳,萧家父子虎视眈眈,皇上难道不是应该心知肚明的吗?”毕尚云直视着御案后头的他,今夜里他的目光有些过于慑人。
李睿沉吟着,说道:“朕尚未亲政,接连地拿功臣开刀恐怕不好。再者这些年燕王府也没有什么把柄出来。”
他不想做个任凭人操纵的皇帝,越是有人想操纵他,他反而越是不想顺从。
燕王府虽说强势,但这些年从来没有操纵他,这或许是他对他们保有几分亲近感的原因。
“怎么没有?”毕尚云说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萧淮夫妇以及霍究带着侍卫夜闯太傅府!
“若不是老夫命大,萧淮早已一剑刺穿了臣的胸脯!诛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何况老臣还是先帝任命的托孤大臣!
“燕王父子猖狂如斯,皇上应该果断一点才是。”
“竟有这等事?”
李睿是实打实地吃惊了。
他没想到萧淮和沈羲会去刺杀毕尚云!
但萧淮武功高强,他还有那么多侍卫,他为什么要去刺杀毕尚云?
毕尚云一介文官,又是如何自他们手下安然无恙地脱身?
他沉声道:“朕这就传燕王叔进宫来问问!来人——”
“慢着!”
毕尚云突然喝止。
这声音中气十足又果决利落,竟全然不似他平日舒缓亲厚的模样。
“老臣要的可不是皇上站出来和稀泥,我要的是你的决心!皇上要是想坐稳这皇位,燕王府必须除!”
李睿凝眉道:“昔年先帝曾承诺李家与萧家江山共治,朕怎么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皇上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毕尚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一山不容二虎!这世上江山永远也只能一个人坐,怎么可能江山共治?
“更何况李家于燕王府还有十几号人的人命官司在!
“老臣筹谋这么多年就是为着帮你清除障碍,而你却跟我提什么不能背信弃义?!”
“太傅!”
李睿变了脸色,“这十几号人的人命官司是什么意思?”
毕尚云冷笑:“皇上不是特地自老臣手上要回了那铜匣子吗?
“你都知道卫家以及卫羲儿皆是被逼死的,还来问我做什么?你以为燕王父子步步为营图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当年的事向李家报仇吗?”
“卫家果然是你们逼死的!”
李睿怒形于色。他看了眼帘栊下垂眉拢手站着的宫人们,咬牙道:“卫家人跟朝廷有什么相干,你们这是祸及无辜!”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成大事者最忌优柔寡断,你知道卫氏及卫家人死在萧放手里,给咱们造成了多少便利么?”
毕尚云说道:“你该知道,这世上最值得你信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你的母亲郑太后,一个便是老臣。”
“太傅!”
抚案而起。“太傅于大周功劳不可磨灭,但还请太傅谨记自己的身份!”
他将他与郑太后并称“我们”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郑绣除了勾搭了韩顿,居然连大她几十岁的毕尚云都有牵扯?
他心里涌起深深耻辱,连带着神情也凌厉起来。
“皇上多虑。”毕尚云道,“老臣不是韩顿,大周也没有第二个韩顿。
“老臣的使命从一开始就是帮你稳固皇权,这一点至死都不会有改变。
“就比如现在,你不下旨,我也同样能让燕王府栽个大跟头,但你若是下了旨,对你对大周则只有好处。”
李睿抿唇望着他,再度缄口。
“听我的话,即刻下旨给五军营下所有原属于李营的将领,让他们自接到旨意时起,无论营里发生任何变故也不要行动。”
毕尚云接着又缓缓说起来。“让他们好好配合,做得好的,等燕王府被灭之后再行论功封赏。”
“你想干什么?”李睿终于问。
毕尚云却一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即刻开始,我们就来将燕王府给灭了!”
李睿望着他,咽了口唾液。“朕尚未亲政,需得加盖太后玉玺……”
“那就把她请出来!”
他居高凌下,一字一句放得平缓,但当中的压迫感却是不容回避的。
李睿暗里握了握拳,抿唇看向殿门。
“母后在养病,朕不便去惊扰。”他隐隐皱了皱眉头。
无论如何,君为臣纲,毕尚云身为臣子这样命令他也是逾矩的。
若是旁人,治他个欺君犯上已是妥妥当当!
但他是先帝甚为倚重的太傅,又是顾命大臣,他不能也不敢。
“军国大事,迫在眉睫,养什么病!”毕尚云怒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方才的游刃有余瞬间不见踪影。
像是完全没在意到李睿的抗拒,他兀自在旁边设给他的椅上坐下,直言问起他来:“你可知道倘若不下旨让咱们的人保留实力,到时候将会落得两败俱伤?!”
李睿攥着拳头,说道:“我不是很懂太傅的意思。”
“意思就是将会有一支秘密军队如今已经盯上燕王府,以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将燕王府拖入被动境地!
“咱们只要坐山观虎斗,等到适当的时机出手捡渔利就行!”
第499章 祈老先生()
李睿抿唇不语。
毕尚云已经有些焦燥。“你其实也对萧家父子耿耿于怀,对不对?!
“既然如此,便听我的,即刻去把你母后请出来,以燕王父子胁迫老夫并且威胁皇权意图不轨为由,下密旨给李营旧部,让他们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保持按兵不动!”
“可是兵马都在燕王手上,朕下旨恐也无用——”
“有用!”毕尚云道,“燕王父子篡位之心路人皆知,正因为他们现属燕王府管,皇上不下旨他们师出无名,一旦下旨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听从我们管束!
“何况这一战之后燕王府就将没了,皇上能够将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到你的皇权!”
李睿手心里已经有了汗。
面对韩顿时他尚且能保持冷静,在毕尚云面前,他却完全不知如何抵抗了。
“太傅今日,何以如此火大?你与燕王都是我朝的股肱,萧淮若是冲撞了太傅,朕便将燕王与他传过来与太傅作主便是。
“五军都督府不是萧家的,是大周朝廷的,分裂为大忌,这旨要是下了下去,定会出大乱子……”
“那又如何?一切不是由老臣替皇上担着吗?”毕尚云道,“皇上若不下旨,那最后损失可得皇上一个人担着了!”
李睿努力定下心神:“不知道太傅指的损失是?”
毕尚云深深望着他,说道:“皇上不好奇昔年赫连皇朝覆灭之后,秦军余下的兵马都去了哪里吗?”
李睿抿唇,并不说话。
毕尚云接着道:“秦军遗留下来的兵勇,除了俘去北地修建皇陵的那些之外,尚且有好几万人未曾归入大周!
“他们有些留在南边,有些归入云南深山,有些去往了两广谋生,但几年之前,这些人又再次被召集了起来,形成了一支为数八万五千余人的军队。
“而组织这些人的人,正是大秦成亲王府的后人。
“有这么一支队伍在大周天下混着,皇上难道不害怕吗?””
李睿脸色一变:“还有人召集大秦残军?这么大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让皇上知道?”毕尚云走过去,眼里散发异样光芒。
“这种事情,当然最该瞒的就是你,如果连你都瞒不住,又怎么瞒得住萧放?瞒不住萧放,就别提什么灭了他燕王府了。
“你以为真凭区区一个韩顿就能把燕王府击倒吗?连我都不能,又何况他?”他冷笑着,神色愈发轻慢。
“燕王府坚不可摧,萧放百毒不侵,但他有弱点,他的弱点除了萧淮,还有麾下那二十万曾随他浴血奋战的将士!
“当年如果不是体恤将士们的性命,这皇位老早就不姓李了。
“但他的弱点永远是弱点,他永远不会弃他手下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所以只有成了规模的军队将燕王府当成复仇的对象,以消灭他们为目的,燕王府才会遭受严重损失。
“大秦这支残存队伍,眼下就是我们手上最好的刀!”
李睿望着他,手心里莫名有了冷汗。
“统领这支队伍的人是谁?太傅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层你暂且不用知道。只要知道咱们下旨下去不令将士们被燕王府调动,让燕王府与大秦这帮余孽自相残杀就好。”
毕尚云边说边拿起笔来给他:“写吧,夜长梦多,倘若你想要稳稳地守住这片大好江山,就按我说的做。”
李睿怔怔地接着笔,怔怔地望着摊开在面前的黄绫。
“什么人?!”
殿门外突然传来羽林军厉喝。
紧接着脚步声兵甲声,如同敲打在琉璃瓦上的雨点,又密又急地往这边传过来!
“皇上!燕王世子与世子妃突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