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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她十岁的时候,肖氏不也逼着她看家里的账本了?
尤其是没几个人敢娶的皇家公主,她若不教会她们些道理,让她们学着放低些姿态学习待人处事,来日光靠着家世地位,能得到丈夫真心疼爱么?
若是皇子,她也不惯着,沈梁她就没惯着,如今又乖又上进,多讨人喜欢?
再说她就是想惯着,照他们皇祖父训练他们父亲的那个架式,她也没什么机会可惯吧?
想着想着沈羲就禁不住微笑。
她到底是幸运的,能有如今这样的安适。所以虽然是事务繁杂些,累了些,她也甘之如饴。
“晚饭后咱们再去坤宁宫里转一圈,然后就不必出门了。”
她推开窗门,望着窗外暮色里飘起来的雪花说道。
雪从早上就开始下起来了,映着院子里一株盛放的红梅,是雪夜里极美的景致。
远处将士们的脚步声隐隐传来,还有时近时远传来的宫女太监们的声音。
四处飘浮着薰香的气味,只有父子媳三个人的宫城,也透着安宁与温馨。
但仍然总缺少了一点什么,后宫主位虚悬,总令得太子妃的忙碌里显出两分辛劳。
晚膳时萧淮没有回来,但是路过御膳房的时候却特地嘱咐厨子给她蒸了一笼四只胖乎乎的小猪形状的枣泥糕,沈羲心里暖得像是住进了一个小太阳。
被人时刻惦记的感觉,真真好。
戌时将起,她披上貂裘往坤宁宫去,怀里还揣着一只小小的汤盅。
萧淮这时候肯定已经吃过饭了,但是如果能在宫里哪个角落偶遇他,她便能把这汤让他给喝了。
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并不需要把海盟海誓挂在嘴上吧?也不需要时刻地被人捧在手心里,被他小心翼翼地哄着。
心里惦记着对象的感觉,同样也暖暖的,满满的。爱着一个人,比被一个人爱更令人感到期待和幸福。
她迤逦走过朱廊,不曾刻意去寻找。
路过乾清宫主殿,里头仍有着不少人,看得出来皇帝正在忙碌。
她此行的任务便是沿着朱廊巡查一遍,看看明日待客的场所器具摆放还有无遗漏。
一切都很正常。
她很满意,准备出来时却发现坤宁宫寝殿里亮着灯,也还有人在屋里走动的样子。
这个时候不应该还有人出现在殿内,更不应该出现在准备给卫夫人颁诏的坤宁宫!
她起了狐疑,绕路走了过去。
大殿门外,有熟悉的沉水香幽幽地自屋里飘出来。
在她这些日子不曾接近的寝殿,门口站着宫人,而殿里,则有道婀娜的身影正在沿着东墙缓缓游走。
她穿着一身蔷薇紫的绣袍,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发顶插着两支金钗,臻首微斜,正专注地欣赏着墙上挂着的兵器。
墙上的兵器都是皇帝的,沈羲知道。
本是充满血腥的物件,此刻在这女子眼里,却仿佛是珍宝,令她纤指触上去的时候都带着几分轻柔。
沈羲心下微惊,她从来不知道宫里有这样的女子,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明明上晌她过来时还……
她走到门槛下,顺利看到了那女子的侧颜。
她有一副看上去极致秀美的眉眼,没有刘海,光洁额头下眉眼略显沧桑,但丝毫掩不住它们的光华。
琼鼻挺直而轻巧,丰润的唇带着自然的弧度往上扬起,使她整个人看上去美艳但是温和。
“你是谁?”
心底涌起的惊异使她忍不住地跨进门槛,前些日子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全部涌进脑海!
那女子略顿了下,微微扭转身来。
这使她整个脸庞显露在灯光下。
除去她略显阅历的五官,在刚才沈羲看不到的她的右额角上,那里还画着两朵盛开的梅花,它们与发间垂下来的步摇交相辉映,美到令人窒息!
她目光落在沈羲脸上,又看了看她隆起的腹部,然后眼里的惊讶全数撤去,变成如水一般的柔和亲切。
“是缓缓?”她声音微哑,“我姓卫。”
“……”
(正文完)181
萧淮(上)()
萧淮有时候会觉得人生看不到头。
有时候,他也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他拥有一个显赫的家世,但却更喜欢像个浪子一样在市井与江湖里游走。
作为权倾天下的燕王世子,他似乎不需要有个人意志,他是燕王冰冷制度下栽培出来的继承人,是五军都督府四十万将士们的副都督。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么他唯一的意志便是活得像个爷们儿一样,维护这片历经过多年征战的江山不再遭受摧残。
这种雄心壮志,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权贵子弟身上。
可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却亲眼看到了母亲的死。
如果没有三族矛盾,没有种族歧视,那么他的母亲便不需要为了新朝廷的建立而付出生命。
他杀人无数,可打心底里也厌恶着打着肃清种族血统为名义而进行的欺压和杀戮。
所以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荣耀也沾着母亲的血,这偶尔也会令他感到耻辱和羞愧。
所以,他更喜欢呆在远离五军营衙门与王府的地方。
比如藏在鹿儿胡同深处的别院,也比如琼花台里的小阁楼。
他是喜欢藏起来。
有时候,他更有种奇怪的念头,把自己当成是浪子,商人,又或者玩世不恭的纨绔。
这些假扮出来的身份,一定程度上可以令他麻痹燕王世子身份带给他的压抑,以及母亲和卫家人的死带给他的刻骨伤痛。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
可是逃避能令他心里安定,他好像也找不到理由不这么做。
他长久地住在别院里,强迫自己忘记还有个权倾天下的父亲。
世人都说他难以接近,却并不知道他其实只是把真实的自己藏在假象之下。
他偷偷地在静默之下看着人世间,看着那些怀着各色目的的人们。
倚借燕王世子的身份,他看过太多濒临绝境的人,却没有见过她那样的。
他坐在门口秋千上,闭上眼聆听着四周传来的虫鸣鸟叫。
胡同口传来的脚步声他早就听到了,又短又急促,力道还不重,一定是女的。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面前,他才睁开眼。
他有些惊讶。
这是个全身上下都充满着戒备的年轻女孩子,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还带着几分凌厉与危险。
她跑得气喘嘘嘘,明明不会武功,但一身的气度让人绝不会将她与无知的村妇联系在一起。
当然,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居然是个赫连人。
她的手上有血,但她自己不知道。
他开始明白她为什么逃得如此仓惶。
她是赫连人,如果运气不好,她会落得比他的母亲更惨的下场。
她显然并不知道他是谁,那么,他也不介意发发善心。
他给她敷了药,这样,她就不用再去另外寻大夫。
但她居然想杀他灭口……
真有趣。
但是,如果换成他是她这样的处境,他也一定会有这样的念头。
对于一个无助的人来说,没有谁的命比自己的命重要。
他不是圣人,有的时候,他甚至称得上残暴。
所以,如果她真动手,他不介意杀了她。
但他没想到,她居然又把簪子收回去了!
他对她的兴趣,从她的胆大,转移到了她瞬间改变主意的原因上。
如果不是她虚张声势,那就是她一定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是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吗?
他捡起那只簪子,鬼使神差揣了起来。
以为再也不会遇见,但往往事与愿违。
南郊的镇子上,她奇怪地追着他,又奇怪地撤离。
他开始想,她顶着这身危险的血统,究竟在做些什么?
回到府里,他想起那枝簪子,不知怎么就揣在了身上。
她竟然不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而是有她别的目的,这反而使他感到新奇。
当然,这样说起来显得他有些自大狂妄,而且或许还有几分可耻的自恋。
但确实是,她对他本身的忽略,反而让他对她有了印象。
刑场上,他听说军犯还在行凶,他不加犹豫地杀了他。
人群里遭受过惊吓的她脸色苍白,却又镇定得像是见惯了生死场面。
她投过来的那一瞥,令他微微有些心动,可他还是得保持着世子的威仪,目光轻轻往她身上一扫,就走到了监审台。
她对贺兰似乎也颇为关注,几次把目光投向他。
她喜欢的是他那样的吗?
即使不想承认,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贺兰把她带到衙门里,终年不怎么呆在衙门的他也跟着去了。
公事房里他到底坐不住,想起她在小胡同里乍遇他时的仓惶,他冲过去了。
他不知道促使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想了又想,觉得应该是出于对她的怜悯吧。
他肆意地吓唬着贺兰谆,狂妄地把她唤成他的女人。
他心里有恶作剧的兴奋,仿佛不是在恐吓贺兰,而是在欺负她。
他二十一了,不是做事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了。
可是他还是喜欢冷冰冰地吓唬她,他把簪子还给她,看见明明有胆子灭他口的她在他面前收起爪子老老实实地,他很得意。
燕王走后,他在帘栊下继续吓唬,看得出来,她胆子都被吓得缩成一团了。
——当然,他也并不全是吓唬,那些警告的话,也有几分真的。
他与燕王父子不睦的情况绝不能外泄,事关燕王府及麾下那么多将士的存亡,倘若她真口风不严,他也不会留情。
可事实证明她不但聪明,还很识时务。
他很满意。
而且她长得可真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他从未看见过那样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但也仅止于此吧!她的血统是个大麻烦,他并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
令他信念开始动摇的是在别院里,她明显在讨好他的时候。
她像只小狐狸,分明想从他这里挖些好处,可是又把马屁拍得那么敷衍。
他故意当着她的面涮羊肉。都说赫连贵族都挺讲究的,他把屋里吃得全是膻味,倒要看饥肠辘辘的她在一屋子里膻味里,能不能忍住不失态。
结果她真没有。
她不但没有失态,而且还看懂了他的军事舆图,还看出来他去大同要走的是哪条路。1
萧淮(下)()
真是个胆大包大的丫头啊……
他偏不照她说的走。
毕竟她是个赫连人啊,万一有埋伏呢?
然后他后悔了。最后他无奈选择了她指的路,沿途却没有他所想象的埋伏,直到到达屯营也一路太平。
真是意外得让人起了惭愧。
他觉得她在他心里落下了影子。
他觉得她又可恨又可爱。
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有点意思了。
韩家突然提出要把宋姣嫁给他,他觉得好笑。
他并不武断,不会纯粹因为有人压迫而拒绝,是接受还是拒绝,都有他自己的考量。
宋姣除去性格高傲,目中无人,根本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而且关键是韩家明显是与宫里人合谋打下的算盘。
他怎么可能上当?
但燕王也逼他,他只能一面虚与委蛇,一面寻找策略。
他就想到了她。
虽然她的血统说起来不算是顶好的人选,但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关键是,跟她谈婚论嫁,他好像隐约中还挺期待的。
但她爽约了!
他很生气。
他内心里,原来在隐隐地渴望着她能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但这是他个人的私事,他是没有资格要求她必须帮他的。
所以他决定跟韩家来硬的,直接拒绝,哪怕他知道燕王都已经通知霍究到府准备给他上刑了。
燕王穷尽一切办法让他屈服,他知道。
若搁在别的事上,他或许可以权衡,但婚姻的事,他绝不会。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跟他说,一个人,要知道自己要什么,图什么,你心里有了信念,才不会崩溃。
他的信念就是,宁缺勿滥。
有一个陡然闯入他生命的家伙,不知不觉在牵动他的情绪了。
他在昭阳宫里应付韩家那伙人,苏言说她来找他,他心里那根弦忽然就悠悠地颤了颤。
她说她是来阻止他跟宋姣订下婚约的。
她变着法儿地讨好他,取悦他,他甘之如饴,也直觉她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