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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二爷他人呢？”郁青染淡淡问道。
小厮一愣，虽不明白为什么郁青染会这么称呼自己的亲爹，但还是不敢把自己的异样表现得很明显，“二爷在府里陪老太爷喝茶。”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那让他自己去接他的夫人吧。”郁青染冷冷说着，快步进了门。
荷姑走上来劝那小厮，“你下去吧，我跟二爷说去，这天儿怪冷的，姑娘身子不好，哪里经得起劳顿，还去城门口接人。”
小厮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郁青染直奔老太爷院子，还没等人通报，便一把推开了门。
她环顾了一下坐着的几个人，目光落在右边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陌生男人身上。
“染染！”男人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走了过来。
058。继母（）
郁青染猜测这便是那郁景，当下就冷着脸退后了一步，微微服了服身子行了礼，一句话也没说。
郁景尴尬地笑了笑，回头对郁轩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染染还是这样的性子，从来都不爱跟人亲近的吧。”
老太爷“哼”了一声，道：“染染跟我们的关系都挺好的，你这么多年连家都不回，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怕是连你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郁景闻言，连忙紧张地看着郁青染，问道：“染染，我是爹爹啊，你还记得我对不对？”
郁青染压根不想理他，摇了摇头，走过去坐到了郁轩的旁边。
“大伯父，我继母还在城门口，还没人去接呢。”她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梅玥不由抬起了眼皮，看了一眼郁景。
郁景的笑一下就僵住了，目光忐忑地在老太爷和郁轩脸上逡巡着。
老太爷就干咳了一声，“我们郁家不纳妾，可也没有不续弦的规矩，三书六礼既成，又有媒妁之言，也算是明媒正娶的了，本就是继室，也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了，你只管带人回来，可人生不能入族谱，死不能入祠堂，老祖宗的规矩坏不得。”
郁景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儿子记得，儿子明白。”
直到过了午膳，人才从城外接回了府里，一进府就被带到了老太爷那儿。女子一路上用纱巾裹着脸，也不看清她的样貌，只留一双丹凤眼目不斜视，将众人审视的目光全都视为无物。
老太爷喝了口茶，才开口：“白芳芷？”
女子微微点头，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芳芷给爹请安。”
老太爷就没再说什么了，也没什么表示，直接让丫头把人带到了郁轩那儿。
路走到一半，正碰到郁轩和梅玥要出门，丫头赶紧上前拦住了他们，“大爷，大奶奶，请留步，二奶奶来了。”
梅玥眸子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郁轩，果然见他面色一沉，还不待他开口，她便把丫头拉到一旁，低声道：“三姑娘的亲娘才是二奶奶，咱们郁家的规矩你都忘了？续弦哪能和原配比！”
丫头听了，一脸诚惶诚恐，差点儿要跪下去了，声音里还带着点儿哭腔，“那奴婢该怎么说？求大奶奶指点。”
梅玥没好气地戳了戳丫头的额头，“就叫她白二奶奶。”
丫头连声称是，转身对白芳芷道：“白二奶奶，您这边请。”
白芳芷眼中隐隐有些愠色，可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对着郁轩和梅玥行了礼，叫了声大哥大嫂。
郁轩微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梅玥倒是笑了笑，还从头上取了根珠花簪子下来送给了白芳芷，又闲聊了几句才走的。
“白二奶奶，咱们府上人口单薄，大爷膝下只有两位姑娘，大姑娘已经出嫁了。”
白芳芷仿佛陷入了沉思，静默无言，半晌才道：“阿景的女儿呢？”
“您是说三姑娘吧？她平时没住在府里，都住在庄子上养病呢。”
白芳芷点点头，“她的事儿我倒知道一些，你且再细细跟我说一下。”
郁青染并没有回庄子，而是去了年府陪郁梓华，到了晚膳的时候，她才回了郁府。
郁青染住在二房的院子，她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里。主房因为很久没有人住，又是偶尔打扫，里面早就积满了灰尘，郁景就坐在郁青染隔壁的房间里，泡了壶热茶，看着下人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
郁青染倒是意外，她还以为梅玥早就安排了人来把这主房打扫了呢，没想到今天才叫人来收拾。
她还没跨进房，却见一个戴着头纱的女子从她房里走了出来。
荷姑有些愣怔，连忙上前道：“你是何人，怎么随意进姑娘的房间？”
白芳芷似乎笑了一下，看向郁青染，“原来真的是你。”
郁青染看着她眉心的红痣，就想起那天在小食铺遇到的买了桃花酥的女子。
荷姑看见郁景朝这边走来，一下就猜到了这面纱女子的身份，脸色不由有些泛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声“二奶奶”她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
这时有个丫头走了过来，“白二奶奶，这是三姑娘。”
这句话倒是彻底打消了荷姑的疑虑，“白二奶奶”和“二奶奶”还是有区别的，尽管外面的人称白芳芷还是会叫“白二奶奶”，可府里的人这么叫，到底还是没太把她当回事的。
郁景皱着眉头走过来，对着说话的丫头喝道：“大胆，什么白二奶奶，二奶奶就是二奶奶！”
丫头有些委屈，低声道：“大奶奶让这么叫的。”
郁景看着那丫头，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荷姑倒是觉得合她意，不由看着白芳芷道：“白二奶奶，请您让让，我们姑娘要回房收拾东西了！”
郁青染看也没看白芳芷，径自走回了屋。
郁景也跟着进来了，“染染，如今爹都回来了，你还要回那庄子上吗？”
郁青染看着他，又看了看白芳芷，她实在很难把眼前两人当做她可以依靠的亲人，郁景就不说了，单是那白芳芷的眼神和眉心耀眼的红痣就让她浑身不舒服。
“我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务。”
郁景自然是知道郁青染接手庄子的事儿的，其实他也是比较赞同的，语气不由也就放软了，“爹才回来，你就不能多待几天吗？如今又不是农忙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吧。”
郁青染看着郁景没说话。他虽和郁轩有六七分相似，但整个人的状态却和郁轩很不一样，她对郁景也说不上厌恶，只是不太想接近罢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芳芷也开口了，“三姑娘，你爹其实一直都挺挂念你的，他才回来你就要离开，怕是也说不过去吧。”
白芳芷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感，满是客套的称谓，不仅听不出客气，还反让人觉得疏离，让郁青染莫名地觉得白芳芷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
“是啊，你看你母亲也在劝你了。”
郁青染本能地抗拒“母亲”二字，这倒不是因为她对她亲娘有多深的感情，她只是觉得，若是有白芳芷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
荷姑想反对，却没有开口，因为按理来说，姑娘本就该叫这女人一声“母亲”的。
郁青染笑了笑没说话了。
059。花田（）
郁景又道：“染染，你还没有正式见过你母亲，快来！”
郁青染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她是我母亲，那祠堂里供着的又是谁啊？”
白芳芷眸光一暗，微微眯了眯眼，笑道：“晴娘姐姐是三姑娘的亲娘，我自然是比不得的，阿景，你就不要为难三姑娘了。”
郁景脸色有些不好，他以为自己的女儿最多就是不搭理人，哪想到竟会出言嘲讽，他不禁看向荷姑，只怕有些话可能是别人教染染说的。
郁青染看了看院子的朝向，她的房间和郁景他们的不过只是隔了一道墙，原本她自己住着的时候，这儿倒也清净，如今添了两个人，就觉得嘈杂了些，她不禁思索着，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了。
郁景却还不知道郁青染的想法，还在说：“晴娘是你的娘，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可芳芷如今也是我的夫人，自然也成了你的母亲，这是规矩。人前，你要称芳芷为母亲，人后你也要尊重她，不得忤逆。”
郁青染淡淡一笑，郁景在外游学多年，读的圣贤书比郁轩多，见识的人事也比郁轩多，可为人处事却比郁轩还要刻板，只顾及自己的脸面，却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回来之后，可曾问过她在庄子上过得好不好，田庄状况好不好，一切都没有，一来就只顾着立规矩，让她无条件服从。
可郁青染也没打算再说什么话来刺激郁景了，总是跟他们对抗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况且说不定这个爹以后还能帮到她，她也就继续笑着，走过去屈膝给白芳芷行了礼，道了声“母亲”。
白芳芷眸中突然含着明显的诧异，紧紧地盯着郁青染，仿佛怕错过了什么一般，她右手微微抬了抬，手腕上露出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子，她正要将镯子摘下来，却被郁景一把拦住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郁景皱着轻声说道。
白芳芷这才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神情。从袖子里拿出了个小小的红封，声音清清冷冷，“你既然称我一声母亲，这点礼也该收下。”
郁青染也没客气，看了看白芳芷接下了。只是
她真没想到，白芳芷居然早就备好了礼。
郁景这时候脸上才露出了点儿笑意。
很快就到了惊蛰，郁青染戴着斗笠去了田庄的地里看新开的花田。
“都是新买来的花苗，有些弄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着朵儿了，种活了一大半。”庄明笑着说道。
成群结队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来到了花田里忙碌，等到空下来的时候就说起了闲话。
“王栓子家现在连地都租给别人了，不种地了，全家搬到城里去了。”
“哎呀，真的啊，想不到灿儿这么本事啊，能靠上年家后半辈子当然不用愁了，要是我女儿以后也这么能干就好了。”
“去去去，什么啊，你这个当娘的就忍心这么作践自己的女儿啊，好好地嫁个人，做个正经娘子怎么就不好了，至少能抬得起头来做人啊！”
听到这些闲言碎语，郁青染不禁看了她们几眼。她不明白灿儿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她只知道，灿儿的出现让郁梓华天天郁郁寡欢，将自己的幸fj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人真的会幸福，会快乐吗？就算会，恐怕也难以长久。
回庄子的路上，郁青染经过年润的小宅子，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这小宅子的门一向都是不锁的，由郁家田庄的人看守，里面只有几件简陋的木质家俱，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郁青染把路边采的野花放进了桌子上的小花瓶里。桌子上一尘不染，还有未干的水渍，似乎刚才有人来过一样。
“今天这鱼真大啊！”年润边说边走了进来。
郁青染看着他，然后他身后又走出了灿儿。气氛突然有些微妙凝固，三双眼睛互相对视，谁也没有先说话。
“染染，你怎么会在这儿？”年润最终还是先开口了。
郁青染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在陪大姐姐呢，没想到居然在陪。。。。。。”
灿儿慌忙道：“不是的，大少奶奶去庙里求子祈福了，大公子觉得闷，我就大公子回来看花儿。”
郁青染笑了笑，低下头看了眼花瓶里的野花，抚弄着花瓣，“花农种的花有什么好看的，我倒觉得路边自己长的野花好看呢，你说是不是，大姐夫？”
灿儿不是听不出郁青染话里的意思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强忍住怒气，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年润。
郁青染兀自说着：“野花要被别人赏识才能露脸，不然只能任随风吹雨打去了，可如今被关在瓶子里也只是做个摆设，哪里及得上田里正经的花。”
灿儿双手握拳，眸子中泛着恨意。
郁青染是不介意再添一把火的，她就不信，这灿儿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年润根本没往心里去，摸了摸郁青染的脑袋，笑道：“如今我们染染也是读过书的人了，说的话怎么这么绕，连我都听不懂了，你要是不喜欢野花，扔了就是。”
郁青染没理他，将野花扭成一团，就往外面走。
年润又拉住了她，“你还回城吗？我钓了条大鱼，吃了再走。”
郁青染冷笑一声，“我不喜欢吃鱼。”
“不会吧，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鱼吗？有次我钓了条大鱼，你还嘴馋地跑到门口看我，又不敢说要吃。”
郁青染有些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