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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他还得让那些走了的人后悔，让他们看看我老陈的财大气粗。
我都来了，还一个个赶着投胎似的想撂挑子走人，最后一班岗都不肯站好，那你们就是不给我面子。
你们不给我面子，我就不让你们开心。
你们不开心了，我就高兴了。
这钱，花得值！
“你给了老夏一亿七千万？我的天！”
另一边，郭明惊呼出声，显然他不知道具体的交易金额，他只是总经理。
陈光耸肩，“嗯。”
郭明没忍住：“你傻啊！”
陈光本想说不是我傻，是某个神傻，但他又不敢讲，只好认了，“唉，我是傻啊。”
我傻在不该信任我的神皇管家啊！
不管怎么说，从他进厂子到稳住局面，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虽然走掉一半人，里面还有杨工这样的总工，更有机修班的班长这类中层，但起码留下来三十个人，不至于缺人手。
陈光先把要救厂子的牛皮吹了出去，气势上一定要足，但他其实也没有任何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终于安顿下来，陈光立马拉着郭明到他办公室去，一方面是交流了解厂子的具体情况，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为什么郭明会出现在这里。
据他所知，以前郭明是在五京市里一家贸易公司当经理。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光叹口气，“郭老师，你有困难和我说啊。”
郭明摆摆手，“我这能算什么困难，只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而已，出来上班捧的又不是铁饭碗，跳槽这些事很正常嘛，半年前我来这厂子的时候也踌躇满志，心想能靠着学校的关系，多找找学校里的老专家们，说不定能救下厂子来，哪儿能想到就连舒教授都无力回天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是因为我的事才让你在以前的单位难做人，你才辞职。你犯不着跑来碰这烂摊子嘛，郭老师你我还是信得过的，你到我天光集团来，我随便给你安排个工作也好吧？”
郭明却摇摇头，“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一脚陷进来了？我好歹只是个打工的，拍拍屁股就走人，你不比我更惨？”
陈光脸一僵，妈蛋，真是无力反驳。
仔细想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悲剧。
“再说了，当初那事怎么能说是你的事呢？你不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工作丢了事小，重要的是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是吧？我虽然因为这事换了个工作，但我心里坦荡了，我活得不累了。”
陈光点头，“郭老师你说得没错。”
“还有，我死要面子，不好意思来求你。”
郭明话锋一转，嘿嘿着，“不过这次嘛，夏光环保不会把你公司拖垮吧？”
“垮不了，我现在超有钱。”
“那你公司需要保安吗？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
陈光：“……”
郭老师你这就给我的夏光环保判死刑了啊？
咱们一起来抢救一下不行吗！
活着不好吗？
“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怎么撞到这厂子里……”
“我不都说了吗，别问这个了！”
两人正聊着天，郭明的办公室房门突然给人推开了，走进来个骨架大大的胖胖的女生。
“郭老师，外面说陈光来了？哟，陈光，好久不见！”
陈光抬头看，也略惊喜，“哈！华玲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千〇一十五章 独一份的傻子（）
突然再见故人，陈光自然非常开心。
同样来自乐来县的老乡学姐钟月也跟在后面，见面后又是一番寒暄。
华玲钟月都已经知道陈光当了冤大头的事，强忍着没取笑他。
自从卓静思离开五京大学，前往美国研究院所进修之后，陈光与华玲钟月两人倒失了联系。
一方面是他自己太忙，另一方面这两位学姐虽然为人不错，但大家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平素里可能产生交集的地方也少。
不过即便很久没见，但华玲和钟月显然对陈光一直以来的动向知之甚详。
一番交谈之后，陈光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机巧。
原来，自郭明到这儿担任总经理之后，帮着夏老板依然四处求人找办法。
郭明发动自己为数不多的关系，通过五京大学接连请了几位国内知名的专家教授过来，但众人陆陆续续来看过之后，几乎都认定了通山工业厂几乎无药可救，只能全部推翻重来。
夏老板却根本无力承担重建的成本，甚至连普通技术改造需要的千儿八百万都没。
最后绕了个大圈子，郭明终究还是厚着脸皮找上几乎已经退休的舒礼蓉教授。
舒教授亲自来看过之后，与之前的专家学者看法一般无二，她不是不想帮忙，但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有钱，再好的戏也出不来。
以前夏光环保还有钱的时候，烧出去一两个亿不断技术改造也没见什么效果。
舒教授也觉得通山工业厂积重难返，一脸死相。
可她老人家又看郭明那央得可怜的样子，寻思正好卓静思离开之后，华玲和钟月换到别的实验室有些不适应，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让两人干脆跟来通山工业厂做实验。
华玲和钟月两人虽然只是研究生，但却已经跟着卓静思搞了一年多的光触媒这样的高精尖技术，舒教授牵头的几个项目组里，多多少少已经有点成果。
反正用常规的办法已经无效，倒不如让华玲和钟月试着在这里用尚在研发和验证中的新型光触媒碰碰运气，指望瞎猫碰碰死耗子。
究竟能有多大效果，不好说。
就算有用，以目前那点实验室的样品产能可不可以支撑得了在通山工业厂里的工业应用，也未可知。
不过死马当做活马医，又应付了郭明，给他点聊胜于无的安慰，顺便也给两人完成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倒是正好。
所以，大约从这学期开学时华玲和钟月就在通山工业污水厂这边住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两人只是到这儿来做实验的学生，刚才的员工大会她们两人自然不用参加。
后来听厂子里的其他员工提到陈光，两人这才兴冲冲的跑过来。
琐碎事情聊得差不多之后，华玲想起正事：“对了，郭经理，今天上午的出水化验报告出来了。”
“怎么样？”
旁边的钟月拿起一张纸，“还是和以前一样，达不了三标呢。”
陈光从旁边伸过手来，低头一看，“我的个乖乖，出水的化学需氧量七百多，这等于没处理啊！生活废水进水浓度也才三四百吧？”
华玲点头，“处理效果是挺差的，综合进水浓度都不到两千，污染物去除率连百分之七十都达不到。咦，奇怪，你好像挺懂行的嘛。”
陈光嘿嘿一笑，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你们，老夫当初为了应付个考试，专门跑杯中界里学过环境影响评价和环境政治学呢。
别的不说，普通的污水处理工艺和政策法规，陈光还真是门儿清。
但他也没指望靠自己那点偏门知识就能化腐朽为神奇。
环评只是整个环保科学里面为了应对政策需要而衍生的畸形产物，对环评再怎么精通，但要落实到具体的污水处理站的技术整合、研发设计、运行调试甚至功能改造等等方面，他连登堂入室都算不上。
那么多知名专家学者，甚至包括自己学校里的老师都折在这儿，陈光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懂环评，就能比别人更强。
他在这方面的知识，也都只是通过最初级的见灵天杯中界定向针对培训出来的，都是些死记硬背的玩意儿，真要说环保科学家，或者大师级的技术大拿，他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总得去看看，司马当成活马医嘛。
他一摆手，“行了，先不聊了，咱们先到厂子里走一圈，看看具体的情况。”
不曾想旁边的华玲却是一摆手，“嗨，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厂子死定啦，还看什么看。”
旁边的钟月也连连点头，“就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赶紧回五京去，再不然就找找你的那些朋友，想法子以最快的速度把夏光环保再卖了，麻溜的找个垫背的来给你买单，能捞多少回来是多少。”
郭明在旁边也沉吟着，“陈光呐，你现在还没去看，都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你刚才也很有信心的样子，觉得厂子还能救。但你听我一句劝，没救了，真没救的。你不是和升海基金关系很好吗？你快想办法，让他们来帮你背一下锅呗。”
陈光默默的看着这三人，搞半天，他们这会儿脑子里还是给夏光环保判了死刑呢。
他默默两行泪，心想，你们以为我不想甩锅吗？
但问题是，我能甩哪儿去？
这破世道的傻子虽然不少，但能掏得出一亿多现金的傻子，我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只有琉璃……哦不，只有我这独一份好吗？
找升海基金的饶正海看似是个办法，但人家饶总才刚给自己坑了十亿没多久，那事里还有老爷子们对自己辞职的补偿这个特殊因素在里面。
现在自己没理由和立场去卖人情，卖也卖不动。
三人见他表情难堪，华玲试探着问道：“真找不到傻子来接锅？”
陈光一指自己，“站在你们面前的，大概是地球上最后一个傻子。”
“唉！”
三人又是齐刷刷一叹，真是人间惨剧。
“走了走了，让我先看一圈。”
“好吧好吧。”
走出门，陈光还是觉得不爽，心想您们仨好歹也是当初看着老夫亲手创造奇迹的人，你们这一个比一个颓丧的样子，老夫看着很打击人呀。
他决定稍微提振一下士气，“如果我说，我感觉自己一定能把这厂子保住，你们信吗？”
郭明大惊，“你疯了？你不会是想用你自己的钱继续垫进来填无底洞吧？”
华玲：“你想自己出钱重建厂子？”
郭明：“不可！万万不可！”
陈光：“你们为什么就没想过，万一能应付得过七天之后的审查呢？那夏光环保的运行年限就还能剩下几个月，我记得合同里还有一条吧，只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持续稳定达标排放，年限还能慢慢涨回去的吧？”
华玲直翻白眼，“呵呵哒。”
钟月掩嘴偷笑，“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郭明：“醒醒，陈光你快醒醒，你不是变戏法的，达不了标的废水就在那儿摆着，你没办法嗖的一下就给变没了。你该不会想找关系偷天换日蒙混过关吧？”
郭明说着说着，眼睛倒是渐渐亮堂起来。
他知道现在陈光身份地位今时不同往日，指不定还真能搞点暗箱出来。
但没多久他就又沮丧的摇头，自言自语着：“不行，不行的。天宋的人之前陆陆续续都来过几次了，他们也是势在必得。咱们在全国也是烂得出了名，搞暗箱等于得要蒙着全天下人的眼睛，影响太大了。天宋水务也不可能不插手。再说了，你骗得过一时，骗不过一世。唉，说起也是丢人，回头你去外面的通山河看一看就明白了。如果搞不达标，我自己都没脸继续呆下去。”
陈光怒道：“谁说我要搞暗箱了！”
华玲从后面拍了下他肩膀，“那你就别天方夜谭啦，你拿什么对付下周的审查？”
陈光宣布，士气提振计划失败，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考虑起回头给郭明在天光集团安排什么工作比较好。
等四人终于到厂子里走了一圈，他这才知道郭明他们为什么如此绝望，情况比他想象的严峻得多。
整个污水处理系统堪称悲剧。
整套工艺流程里，从流程单元设计到池体结构，从污水停留时间到曝气深度，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问题，就没一处靠谱的。
譬如，在污水处理，尤其是中低浓度废水的生化处理中，好氧曝气工艺是核心的功能团，常规的好氧池池体深度必须达到3。5米以上。
一旦低于这个深度，空气从曝气头中喷发出来，尚未来得及与水体产生足够接触，水体里溶解氧并未升高多少，就直接以气泡的形势从水面跑掉了，那么好氧微生物全都得给缺氧憋死。
另外，正是因为池体深度设计不合理，导致功能单元容量不足，进一步引发停留时间不足，污染物的去除反应时间短了，出水依然不达标。
但上述情况还不是整个通山工业园区污水厂的最大问题，最大的弊端还是在在于前期的分类预处理设计中。
第一千〇一十六章 绝望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