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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通山河往下延绵多少里路,沿河多少住户,今天赔了这十几个人,明天别人闻风而动,能一次来几千上万人,再多钱都不够赔。
比尔盖茨都能给赔成比尔*锅里揭不开*盖子。
绝对不能轻易起这头,尤其这摆明了还是杨总工昨天在自己这儿吃了瘪,回头搞出来的鬼。
庞副局摇头,“没有!不是让陈总您赔钱,这本就不是你的事。”
“那你是什么意思?”
庞副局搓着手,“是这样的,您看,现在他们那些人还堵在市局外面,我就这么回去给他们讲,他们又跟我闹。我讲了他们也不听,还到处说咱们官商勾结什么的,主要通山工业厂的排放情况又真是这样,我这黑锅背得也重。不如陈总您和我一起去讲一讲?摆事实,讲依据,您去也比我去管用的。”
陈光点头,“那行,走!”
陈光也没自己开车,而是坐上庞副局的公车,行到路上,庞副局耍了个心眼,悄悄给自己在市公安局的朋友发了个短信。
那些跟着杨总工闹事的农民还算有理有据,但杨总工这给人踹出门回头又拖自己下水的家伙,非得给治他个带头聚众闹事的罪。
这边杨总工还美滋滋的带着一群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市环保局大门口呢,当然是他给庞副局透的风,说通山工业厂来了个超有钱,拿钱不当钱的新老板。
他寻思着,就今天自己拉扯出来的这些人,多多少少要个几十万赔偿没问题,钱一到手先放自己兜里,那些真农民嘛,一人给个三千打发了得了。
就冲着昨天陈光撒钱的样子,杨总工觉得,陈光肯定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抬手就把钱给了。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庞副局不但认识陈光,还知道很多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秘辛,当时差点没尿裤裆。
这时候都快把他恨死了。
没多久,杨总工见庞副局的车回了,赶紧凑上去。
结果他抬头就看到陈光那铁青的脸,然后就是庞副局。
“杨总工,你挺有意思的嘛。”
陈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家伙。
“陈……陈总你什么意思?”
杨总工往后面步步退去,脑子里想起昨天陈光巴掌拍碎桌子的样子,心里直发慌。
另一边几个脾气大些的农户还不知道厉害,闹哄哄的就想往前冲,嘴里还吆喝着之前杨总工教的口号。
“赔钱!”
“奸商!”
“就是,败类!赔钱!”
陈光知道这些人都是被煽动的,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只直勾勾的看着杨总工,“你的胆子好大啊。”
杨总工这时候知道怕了,赶紧回头招呼,让其他人都先安分下来。
庞副局又站出来说话了,嘴里讲的是之前那套,事归事,土归土,夏总之前该赔的都赔了,就算今年得新赔,那也得等到年底出了报告,再来慢慢定损。
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是犯法!
庞副局刚讲完,警车呼啦啦的就来,下来一群人嗖的把杨总工就给先铐上。
陈光拍拍庞副局肩膀,“凡事都按规矩来,该怎么判怎么判。”
然后他又回头看着杨总工,“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过不去,如果你昨天真多点责任心,你这会儿都还该在厂子里拿奖金。你自己要吃里扒外,心术不正,就不要怪别人了。”
杨总工一听,顿时身子发软直往地上滑,他真没想到陈光和庞副局这么狠。
杨总工一被抓,其他人立马全慌了神,尤其是那些给拖来的农民,纷纷当场出卖起杨总工来。
得,这都不用额外取证了,现场就是人证,再加上执法录像,就是标准的供词。
恶意煽动,聚众闹事,事实确凿,杨总工都没法子狡辩。
等杨总工先给弄走了,剩下的人见没自己的事,心里倒也踏实下来。
不过他们也没急着走,好不容易见着正主,哪怕不敢找他闹,但纷纷拿着自己家里的情况,现场诉诉苦,留下个印象等年底的算赔偿的时候多一点也是不错的。
陈光本也想走一趟通山河沿岸看看,他自己也想知道这倒霉催八年的破厂子到底给通山市造成多大的损失。
于是他就把现场农户手机上的照片一张张的看了。
看着那漂了满池子翻着白肚皮的死鱼,那乌漆墨黑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臭味的腐烂莲藕,还有沿着河岸几乎不结果树干枯黄的果树,再看看这些农户浑浊里写满贫穷的眼神,还有他们起早贪和的干活晒得皴裂土黄的皮肤,再配合上此时这些人畏畏缩缩的表情,还有他们身上破旧的土布衣服。
惨,真的好惨。
虽然这些事并非自己的过错,但陈光心里还是觉得沉甸甸的。
他们当然容易被杨总工蛊惑,毕竟他们过得真的很惨。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围着陈总了,陈总很忙的!你们也别急着给陈总叫苦连天了,等年底的时候,你们找天宋集团的人赔才是正经。”
旁边的庞副局见陈光面色沉重,以为他是不快了,赶紧凑上来解围。
陈光默默的捂脸,他都快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听别人给自己的夏光环保判死刑了。
心塞塞的。
我真是谢谢你了庞副局长啊!
你已经提前把这债冤有头债有主的算到天宋头上去了啊。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给我省钱了呢?
“也对哦,那陈总我们先走了。”
“陈总再见。”
“回家了回家了,唉。今年我娃的学费,又只有找乡里乡亲的借了。”
“还借什么啊,谁家有钱借给你啊!”
“希望天宋能多给点吧,不然这日子真快过不下去了。”
剩下的农户纷纷做鸟兽散。
陈光回头看向庞副局,这胖胖的脸上陪着笑,“陈总,天宋要接收通山工业厂的事情,我们很早就说出去了。也不怕陈总您生气,真的,咱们通山市的老百姓,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他们来。如果陈总您现在还有时间,不妨和我一起沿着河岸走一圈,真的,太苦了。”
陈光一挑眉,“你怕我动关系截胡,拦着天宋不让来?你没想过,如果这样的话,我一亿七千万全打了水漂?”
陈光依旧板着脸,死死看着庞副局。
庞副局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肥肉,“陈总,小庞我算不上什么好官,你看我这肚子,也知道我也挺喜欢吃喝的。但你是不清楚咱们通山河的情况,唉。八年……整整八年啊!以前这通山河,我小时候还能光着屁股在里面游泳,现在这水里面只有小龙虾能活了。”
“不怕您生气,我是真心的希望天宋来接。我的确害怕陈总您拦下这事,如果还是夏光环保来管,如果通山工业厂还是这样,将来不是我乌纱帽的问题,是咱们全市上下上百万人口一起要受的罪。哪怕真是您的钱打水漂,我也真是这么希望的!”
“我当这官,是为了讨生活,但我也真想做点事,这八年,咱们通山市环保部门的人,过得真太煎熬了,我们心里难受啊!”
第一千〇一十九章 不速之客()
庞副局一副慷慨就义般的表情,他那胖胖的脸上厚厚的嘴唇里吐出来的,却是如此大义凛然的话。
如果不是自己就是世界派演技大师,能洞悉得到这胖子不是在演戏,讲的话全是发自肺腑的话,陈光真会以为他故意在诓骗自己。
但现在看来,这老兄虽然在体制里摸爬滚打得失去了棱角,手脚也未必多么干净,可内心里终究还是心存正义。
人总是复杂的,很少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
正如清朝的大贪官和幢闶钦庋豢傻泄木尢埃谘菀盏缡泳缰校枳叛菰钡目谌匆廊蝗煤瞳|对纪晓岚说出了一番他嘴里的贪官与清官的剖析。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贪官虽贪,但却也能是个能臣。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将这世上的贪官都给掐死了,全让两袖清风饿肚皮的清官来管事,秩序依然会崩坏,百姓依然会受难。
贪官与能臣,并非对立的名词,甚至通常都是共存的。
起码这庞副局长,就是一位又能贪,却又想做点实事的能臣。
就冲着他明知道会在这方面得罪陈光,但却依然敢讲出心中真话,表示希望天宋接过这担子来拯救通山河的信念,就足以证明他的勇敢。
当然,庞副局的确很厉害,因为他能从以前打听来的关于陈光的诸多琐碎事迹里把握住陈光的喜好和性格。
只要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通山市的老百姓,是为了这条满目疮痍的通山河,哪怕陈光会觉得不快,但却并不会真的报复自己,反而会欣赏自己。
庞副局拿捏得很准。
“庞副局,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不敢当不敢当。”
“但我的确不想让自己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
庞副局面色一僵,“那陈总你是有什么方法可以确切的搞定目前排放不达标的情况吗?”
陈光摇头,“没有。”
“那么,我斗胆代表通山市的百姓,求陈总您一句,恳请陈总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陈光没有答他的话,只说道:“我们先去走访一圈再说。”
就这样,庞副局长带着陈光沿着通山河流域往下跑了整整两天,甚至连再往下的越山市相关流域也一并看了。
陈光回酒店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十点过,他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这一路走来,若非亲眼所见,他真的想象不到八年不达标的通山工业厂给这一方水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彻底被摧毁的河流生态,每到七八月份必然爆发蓝藻的几个沿途湖泊,几乎被彻底摧毁的通山市水产业。
最为悲惨的,还有几个之前习惯饮用沿河地下水的村落,留守的老人因为饮用水质的问题患上这样那样的慢性病,甚至还有一些才几岁的孩童因为年幼时患的病症导致残疾或者畸形。
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着才七八岁的孩子伸出只得三四寸长两指头细的畸变小手,艰难的帮着佝偻后背的爷爷奶奶收拾碗筷的场景,心里都会酸楚得无以复加。
最近这几年,因为通山工业厂的状况,其实不少工业园区的企业生产也受到了极大影响,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全部都得停产整顿。
但经济总要发展,工业园的产业结构一调再调,如今这两年的污染状况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但真正造成最严重伤害的,是头两年,那时候的管理不如现在严格,遗留的问题也最多。
致畸致癌已经发生,就已经不可逆了。
陈光想起自己当初大学报考专业时选择环境科学这个相对冷门学科的初衷,暗自里捏紧了拳头。
庞副局沿途更是不止一次的抹泪,在陈光看他时,他却又尴尬又紧张的强笑着说:“不好意思让陈总你见笑了,我之前来过这些村子好多次,每次都是哭着走的。虽然现在农村自来水供水普及了,但有些孩子畸形了就回不去了。”
临走人时,陈光也并未给庞副局一个确切的答复,到底挡不挡天宋,哪怕庞副局几次欲言又止。
陈光很不甘心,他认定想去做的事情,迄今为止从来不会失败。
但很显然,就目前这个局面来看,让天宋水务来接手,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选择。
自己可以通过关系适当的压迫一下天宋,起码能拿些补偿回来止损,自己也无须加大投入。
以天宋水务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将整个通山工业厂重新规划建设,应该也有能力至少处理到达三标排放。
但陈光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既然看到了这些事,自己也已经亲身参与其中,他想用自己的力量哪怕为这地方做点什么。
只是捐款出去救助那些受害者,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受影响的面积太大,就自己现在看着这点身家全部搭进去,也杯水车薪。
他不想承认与接受失败,也不想让宋宁远得意,可又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通山工业厂对这一片河川的伤害继续。
自成年以来,他很少处在内心如此煎熬的境地。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陈光迷迷糊糊的睡去,睡梦里他又看到那一条条肮脏黑臭,表面漂浮着腐泥,飞舞着蚊蝇的沟渠,那一间间破烂的瓦房里走出来的或面生黑斑,手臂弯折的老人与小孩。
翌日上午,当他到公司时,却又迎来一批不速之客。
天宋水务这边的项目经理带着团队提前来踩点了。
一开始陈光没打算理睬这群人,也没让郭明搭理他们,就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