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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时间在八点多钟,金色的阳光正铺洒到整个村子,和油厂相隔不过十几丈的刘家大院里正摆桌安凳,热火朝天的准备上酒上菜,招待送葬后回返的亲友乡邻们吃早饭。
桂老爹的死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也不算发现,我进去屋里时他还没死,过了一会才咽气的。我兑现了几天前对他的承诺,站在床边给他送了终,让他安心的闭上了那只独眼。
给刘老爷子送葬的人太多,按乡俗,村里每户最少都会有一人去送葬,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表达对亡者的尊重。刘力扬老爷在村里说得上是德高望重,送葬的特多,加之他家众多的亲友,队伍排得老长。
娘在厨房帮忙,父亲不在家,做为家里的男人,娘一早就吩咐我要去送老爷子最后一程的,见人实在太多,而我心里记挂着桂老爹,半路上开小差溜回来,直接就去到油厂。
这几日桂老爹的病一天重过一天,根本就莫吃过什么东西。前二天他让我给他熬了点粥,我发现他只喝了一点点,昨天中午我又要为他熬粥,他说口莫味,什么都不想吃,不让我做。
桂老爹生性孤傲,他不准我告诉别人,说是自家身体自家知,过二天就莫事了,他不想麻烦大家。
也怪我那时少不更事,加之这几天大人们除了轮流出工的(有些农活不能耽搁,必须要做),其余的都在刘书记家忙丧事,难得遇上谁。而我每天早晚要练功,白天要扯猪草,要抽空上涧水冲喂小黄鼠狼,中午要记录他教我的东西,连和周扒皮座三雕他们都少有碰面,有些事情也就一念而过,过了就丢在一旁了。
我才到门口边,老黑狗从门缝挤出来,湿润的眼睛看着我呜呜低鸣。门没上拴,我推开门页进到屋里,叫着”桂老爹“,床上的桂老爹没有应答也没有动弹,黑狗的一对前爪趴在床沿,对着床上的桂老爹低声呜咽,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几步到了床边。
床上的桂老爹气息微弱,面色死灰,独眼圆睁,胡子拉喳的嘴微张着,配上左脸的伤疤,狰狞而又诡异,吓得我向后跳开一大步,高声哭叫着:”桂老爹你怎么这样呀?你别吓我呀!“
也许是我的哭叫惊醒了他,他慢慢的转动了一下脑袋,手抬了抬,浑浊的独眼盯着我,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我麻着胆子走过去,他喉咙”嚯嚯“有声的似乎在努力说着什么,我贴过去,听清了,他在重复着四个字:”提防、刘家,提、防、刘、家“声音渐弱,直至气息全无。
我发疯一样的哭叫着跑出去,高声哭叫:“快来人呀,桂老爹死了呀,快来人呀“
有人听见了,刘家院子里跑出来几个人,一齐进到桂老爹房里,也许是听见了我的哭喊声,母亲也跑了过来,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不住的拍着我的后背,嘴里念叨着:”我崽不怕,我崽不怕“
桂老爹是五保户,一切由大队和队上做主。按道理他还有亲人,他和桂家虽无血缘,但他始终姓桂,是桂七的儿子,桂秋生是他侄儿,必须得通知他们。好才桂秋生两口子都在刘家奔丧,倒是省下许多麻烦,最起码不用派人大老远的跑一趟去送信了。
大队书记刘映国和生产队长刘老满自家的事还有一大堆,没功夫管这边,就由大队长曾成功负责处理安排。曾成功叫上副队长和生产队会计等,几个人碰头一商量,又征求了一下桂秋生的意见,认为越快越好。
但桂新粮毕竟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和大家相处了几十年,虽然说不上他有多好多伟大,但毕竟帮过不少人的忙,人一死,过往的好处都被捡了出来。更何况他这一生,确实也让人说不出他的坏来(除了和刘家结怨)。
大家议论着这个伤残老光棍的过往,叙说他孤苦凄惶的一生,队上的几个妇人包括母亲都在一旁掉眼泪,于是大家一致通过,决定在家放一晚,队上全体男女为他守灵一夜,明日一早出殡安葬。致于坟墓,就按他生前说的,葬到刘陈氏一起,了却他一生的心愿。因那儿是无主荒地,不属于任何一姓的祖山,自然也就无人反对。
至于他侄儿桂秋生,一则早已迁至外地,二则从未供养护侍,根本就无话可说。至于丧事的花费,桂秋生自愿出了一部分,队上各家自愿的凑了一些,其余的大队和生产队平摊。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大家伙在刘书记家草草的吃过早饭,齐聚到油厂,擦身换衣,收殓入棺。好在这些东西队上在他六十多岁时就已准备好了,一切都有条不紊。
第二天也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一大早就将桂老爹抬上了山,桂老爹无儿无女,侄儿挂秋生就是孝子。他用白纸自已写了个灵牌端着,走在灵柩前面,我拉着周扒皮跟着撒买路钱放鞭炮的也走在前面,心里黙想着我是他徒弟,应该也算是孝子的
给桂老爹送葬的队伍排了好长,规模虽然不能和昨日送刘老爷子上山比,但也不算少。我看了一下,全村的一百多户人家大部分每户都来了人。而且,除了本队的,别队的人送完葬大多就直接回了家,连丧饭都没来吃。可见桂老爹虽然是“五保户“,但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差。
自昨天上午到今天送桂老爹上山,我一直都守在灵前或屋外,半夜时分母亲要我回家,我不听,任凭母亲斥骂拖拉,我始终没有离开油厂的范围。
母亲偷偷问我为哪样?我遵守了承诺,流看眼泪说,桂老爹无儿无女,他生前对我很好,我要为他守灵。母亲也红了眼睛,抚摸着我的脑袋,长长的叹息一声,再也没有阻拦我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卷 春笋 第三十二章 怨家无解(尾)()
值得一提的是桂老爹喂的那条老黑狗。
黑狗确实很老了,我打记事起,就看见它总跟在桂老爹后面,那时候它就已经是条成年的架子狗了,这样算起来,它应该有十几岁了吧。
桂老爹死后,它起先趴在床边,看得出它湿润的双眼满是郁伤,似乎也有流泪。后来它就趴在棺材旁,不吭不叫,不吃不喝,发丧出殡时它不见了。等到将棺材抬到坟坑前时,它却已一动不动的趴在坟坑的前头。垒坟的几人很是感伤,将它赶走了,可一会后它又回来了,待到垒好坟头,它就趴在坟头上。大家没办法,只能叹息着任它守在那里。
第二天下午我去石洞喂黄鼠狼,特意带了两个饭团去到桂爹爹的新坟。黑狗还在,看见我,满目的哀伤(我的感觉)。我喂它饭团它不吃,我陪它坐了会,留下饭团走了。
第三天我再去时,见到饭团还在,黑狗走了,不在坟头上。我松了口气,心道它终于想通了,愿意活下去了,我为它高兴。隔天我没去石洞,只是村里村外我都留了意,却是谁也没见到黑狗的影子,我不放心,再去坟头看时,黑狗趴在那里已死去多时。
我十分难过,回家去扛了把锄头,在桂老爹坟墓旁边挖了个深坑,小心的将它放进去,流着泪将它埋了。
送了桂老爹上山,返来后我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回到家里趴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一直睡到日头下山时才醒过来。不是自然醒来,是被蒋泼妇的叫骂声吵醒来的。
这几天她一直在刘书记家帮忙,没时间去村口叫骂,只能得空的随时骂二声,根本不解气。这不,终于得空了,于是,满村子都在回荡她那独特的尖叫。
我在心里苦笑,思量着是不是提前将桂老爹那五块钱塞进他屋里,免得总听到她的恶言毒语,让我不自觉的心惊肉跳。可今天才第四天,桂老爹吩咐要第七天才能给。哎呀,明天第五天,后天第六,还要等两天,这可如何是好?盼得她这两天不会再骂才好哩我心烦意乱的爬了起来。
噫!怎么自动停锣不骂了?我心中纳闷。蒋泼妇这个唱戏的,一旦登台开唱从未有半道退场的。今天怎么才开始就停锣了?这是唱的哪一出?我本来很恼火她的咒骂,但她这骤然一停,却又让我觉得奇怪。我走出房门,向路口看去。
嘿呀!路口没人?明明刚刚听见她在路口叫骂,这才多大一会,怎么就不见人了?正迷迷糊糊的不明所以,村子里又传出了哭闹喧哗声。我心口一紧:这又是谁家出什么事了?
我抬脚要往村里走,迎面看见母亲急匆匆地回家来。母亲有些惶恐,脸色很不好,伸手将我拽回屋里,我很是奇怪,问道:”娘,又是谁家出什么事了么?“
娘叹了口气说:”这村里出了么样鬼呀,这才几天呀?第四个了。刘书记家怕是撞了邪,这才送了一个上山,又一个没了,唉,这让人怎么受的了呀“
“刘、刘书记、刘书记死了?“我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你瞎说八道什么呀,小心被人听见撕你嘴巴!是他爷老子,刘胜堂,才不久,就蒋秃子老婆喊天叫骂时咽的气。唉,又有得忙了,接连这些个天,好人都耗病了呀。“
刘胜堂死了?我心暗叹了一声,这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我意料之中。
这几天桂老爹教了我不少东西。那晚他在屋里布的阵叫七星追魂阵,是个十分歹毒的术法,不是生死对头,不想同归于尽是绝不可用的。据桂老爹说,此阵一经发动绝无幸免,真正的不死不休。只是他没告诉我会是谁。
真正的怨家无解呀。我叹息:不过这下子可是彻底清静了。
母亲还在絮叨,叮嘱我晚上不可出去。村子里煞气太重,万一遇上个什么,可就麻烦了。又念叨说要是杨师公还在就好了,可以为村里做一场法事消解消解,最起码可以去帮我求道符什么的保平安
我没理会母亲,黙黙的坐在灶前,机械的添柴烧火,表面显得平静,心里头却是惊涛骇浪。术法的神奇我有见识过,可就这样取人性命,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太可怕了,这令我不得不心生恐惧。
这世界上有些事真的是太神奇了,不可思议的未知事物太多了。如果这次不是被桂老爹收为徒弟,他绝不会告诉我村里的秘密,我也就不会知晓他是个术法高手,也不会知晓刘书记一家的秘密,更不会亲眼见到他使用术法。
据他所说,村里绝不止就刘家和他知晓秘密,那么,还有谁呢?一个、两个还是一大帮的人?会不会都像他和刘家人一样,一个个身怀绝技而深藏不露呢?
我脑仁发痛,虽然都是熟悉的邻里乡亲,可你却看不出他们的深浅,想想都害怕这让我今后该如何去面对呢?
整个夜里我都在思考,一付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懵懂模样。练功时被亮伯伯敲了好几下,才将心神强止摄住,回家后躺在床上,我又进入了冥想之中。
毕竟我那时才只有十一岁,如此重大、如此之多的秘密我一时难以承受和消化。我的遭遇让我过早的步入了成人的世界,人世的复杂,人性的复杂令我恐惧,而对未知事物的学习、探索和追寻又让我热血沸腾
说到底我终究还是少年心性,想不通的事就干脆懒得去想了,倒也不会去钻牛角尖。
我为自己定了目标:学习和修炼。至于宝藏呀什么的,有没有、找不找得到还是个未知数。几百年来那么多前辈高手连性命丢掉都未找到的东西,岂是我一个小屁孩能找到的?而且就算现在找到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置,有些事情还是长大后再说吧
想通了心也就放下了,不一刻我进入了梦乡。
而想睡却不能睡、也无法入睡的是刘书记刘映国。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呀。两位老人只相隔六天相继离世,一大家子除了悲痛,更多的是对人生无常的恐惧和无奈。
到底怎么回事,明白的就只有刘映国,他痛苦伤心,他鳖屈愤怒,偏偏却无处发泄,也无法对人言说。当然他也没打算说出来,包括对自己的家人,真的是哑巴吃黄连呀。
父亲那天突然昏厥,他当时不在现场。区里在隔壁公社召开“农业学大寨“现场会,一清早公社下来通知,各大队干部和生产队长要去参加会议,他正在大队部安排,刚和曾成功商量好参会人员和出发时间,就听到蒋泼妇在村口叫骂,他眉头一皱,心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招惹了这尊菩萨,这下可有得骂了。
蒋泼妇是他的本支堂嫂,为人做事一根筋,你对她好,她脑壳可以给你当凳坐,你得罪她,她可是六亲不认,不骂你个九九黄河水不清绝不罢休。不过对他这个出了五户的堂兄弟还算好,也只有他可以说她两句。
他正想出去问一下情况,叫她在自己家老爷子的丧事期间不要叫骂,毕竟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