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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在母亲手中,然后拉开大门,拧着手电,溶进夜色里。在拐角处还“呜“地一声吹响了牛角,表示他已事毕离开了主家,引得合村的狗一阵狂犬。
第二天傍晚村里就议论纷纷,杨师公在喝得尽兴时透露:本村在二个月间会有一位中年男子亡故。他的原话是:“那中年男客来得好快,我一化纸(烧纸钱)他就到了,连打二下都逼不退,估计最多二个来月就会出现。“
依据厉来的传说,鬼分为两种。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魂魄离体就变成了鬼,这是死鬼。还有一种生鬼,也叫阳鬼,就是将死而还未死之人的阳魂出窍离体而变成的鬼。这种鬼一般在将死之人半年左右才会出现。在此期间,附近凡有人办丧事、行法事,这种阳鬼就会赶赴现象,捞钱纸(冥钱),抢祭饭。
据说修为较深的术士能看见这种阳鬼,并能根据它来的方向,速度快慢等,准确判断出将死之人的住处方位、男女性别、年龄大小、体貌特征及死亡时间。运气好的还能打退阳鬼帮此人渡过死劫,避过死亡,只是不免要大病一场或历经其它劫难。
当时尽管几个人一直追问,杨师公也并未细说身高方位什么的。只是长叹一声”可惜了“,透露说人是本村的,就这条河水,二个月左右定会出现。
一时间村里有点人心惶惶,杨师公的阳兆(预言)一向很准,不知是那一个中年男子就要倒霉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就在这种惊惶中,却出了另一件大事:
预言本村二个月左右有人亡故的杨师公本人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时间村里炸了锅。
杨师公那晚从我家离开后,根本就没回家。
他家里人以为他临时去了别处,这事以前曾有过,倒也并未在意。过了二天还未回家,他老伴有些心情不定,打发孙女杨思思到我家问过。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了第五天,亲戚家找遍了,都不见人,也没留有口信。
这事以前从未有过,家里人慌了,哭到大队部,曾成功通过多方问询查证,找到最后二个见过杨师公的人。
杨师公离开我家后,被二个人遇见过。
一个是陈善祝。
陈善祝老婆半夜后肚子疼,起先强忍着,可越来越疼,眼看着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陈善祝心疼不已,也不管天亮不天亮,心急火燎的去大队部叫赤脚医生曾凡金,恰巧曾凡金头天去区上医院拿药没有回来,赴空后心急如焚往家走,岔路口上他追上了从我家出来的杨师公。
杨师公听他说了症状后说:“恐怕是发绞肠痧,我随你去看看吧。“
陈善祝大喜过望,连忙将他领到家中。
及至到家,陈善祝老婆述说症状:腹内绞痛,有时如刀割,有时如针扎,有时如有手在腹内扭扯,杨师公稍事察看,断定确系患了绞肠痧,对S陈善祝说:”你家中是否有瓷片?“
”瓷片?什么瓷片?”陈善祝一脸懵懂。
杨师公懒得解释,伸手抓起他床头凳上那只还有半碗水的花碗,将残水往地上一泼,”砰“地一声在凳角砸破了。选了一块带尖角的锋利瓷片,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抓过那疼得大汗淋淋脸变色女人的双手,用瓷片刺破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指尖,发黑的血水霎时流满指尖,滴落在床边地上。
陈善祝看得心肝发颤,小心地问道:“老叔,出这么多血碍事么?要不要找布条子包一下?”
杨师公笑道:“莫事,绞肠痧就得放血,这下应该要好很多了,手指划破点能出几多血?不行的话还得再划,你心疼老婆,等她病好了给她煲只老母鸡不就补回来了?“
陈善祝嘿嘿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就说话这一会,女人已安静下来,虚弱的对杨师公道了声感谢,说是好多了。杨师公将她的手指挤了挤,对陈善祝道:
“好啦,等会将血擦一下,这几天得多歇息,注意手指头少沾水,不过我不是郎中,怕她还有别的什么,天亮后你最好是陪她去外边的医院看看,随便也拣点药给她疗疗。“
见女人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杨师公提了包要走,陈善祝千恩万谢,硬是塞了十个鸡蛋给他,将他送到院子门口才返回屋里。
另一个见过杨师公的是曾宪京。
曾宪京七十多岁,这几天有点闹肚子,牛角响时他正想起床去茅房。他家茅房在路边,他蹲坑又有点久,等他出来时刚好遇上杨师公从陈善祝家里出来。二人还说了几句话。虽然闻得到他身上的酒味,但看得出他并不是醉了的样子,走路不快,步子很稳。
他是真正意义上最后见过杨师公的人。
二个人都确定杨师公当时用拐杖将提包挑在背上,打着手电筒是往他家樟木岭方向走的。
可问题是:人去哪里了呢?
离家出走?不存在,杨师公七十多岁了,只有一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如今最大的孙女杨思思都有十七八岁了。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没有任何理由丢下家人不告而别。
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从我们杏花村部到樟木岭杨师公家,只有一条路,沿小溪经村后越过龙眼岭,下坡再直上樟木岭,虽是山路,但并不算窄,旧时能过马车。而且也没有什么险要之处。大队长曾成功组织十几位民兵沿途搜寻,小水潭、路坎下找了个遍,无果。
那时候没拦路抢劫一说,而且就杨师公的本事对他谋财害命,没人有那个胆。虽然是山区,早已经没了猛兽。自五八年大炼钢铁开始,陆陆续续的山上的树木已快被砍完了,藏不住野兽。加上大肆的捕杀,别说华南老虎早已绝迹,现如今连野猪都有十来年没人见到过了。何况一般的野兽也斗不过他。
鬼怪就更别扯了,那是他的本行。他就是专捉鬼怪的。可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说不通。一咬牙,曾成功带着十几个民兵去附近山上找寻,找了二天没线索,报到公社革委会后不了了之。
直到年底大雪封山,红麻子一伙赶山打猎,在龙眼洞口边捡到一个”武汉长江大桥“的提包。经村民和杨师公家人确认,提包和里面的东西正是当晚杨师公离开我家时大家所见之物,就连陈善祝送的鸡蛋都还在里面,只不过碎了好几个,剩下的几个也都臭了。
龙眼山上岩洞特多,除了最大洞口的龙眼洞,小一点有老虫洞,狮子洞,黄牛洞等等,至于再少一点就更多了,大大小小总有二十几个,而且据说这些洞大多都是相通相连的,传说这龙眼山上们洞里藏有宝贝,以前有不少人进洞去寻宝,不但没找到宝贝,大多是一去无回,将命丢在石洞里。
据个别命大逃出来的人说,洞里面错纵复杂,进去后很谷易就迷路了,而且里面还有吃人的妖魔鬼怪反正是异常的恐怖,后来就极少有人去寻宝了,打小大人们就再三的叮嘱警告我们,千万不可进洞玩耍。
如果杨师公是进了龙眼洞,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在杨师公家人的哭求下,大队长曾成功组织二十几位民兵决定去龙眼洞搜寻,看是否能找到尸骨。
龙眼洞是山上最大的洞,据说里面洞中有洞,错纵复杂,再加之神秘恐怖的鬼怪传说,平时极少有人靠近,除了传说中杨师公的先辈祖师马师公进去过,其余再无人进入到腹地,不知道石洞到底有多长多深。
曾成功带人打着灯笼火把进入洞里,不到一个小时空手退了出来,说是里面岔洞太多,有些往下深不可知,有些太小无法进入,有些有水,而且食物火种不足,又无任何经验,没办法再往深处找。既然在洞口附近没找到人或尸体,再往里也不可能找得到。
其时,杨师公当初的预言已被验证,正在二个月头上,五十多岁的孟庆南病亡了。
谁也没料到,当初做出预言的杨师公本人却人间蒸发。不知是否是追随他的先辈祖师马师公,证道成仙去了。
这些其实都是后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卷 春笋 第六章 五爪猪和黄边猪(上)()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索拉咪索
拉索咪多来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飞到北京去
**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得好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咪索拉咪索
拉索咪多来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我手中挥舞着在路边折下的一把冬茅杆子,边走边唱着“打靶归来”,拐过前面那个路崖,就看得到村口的那口老杏树,过了小木桥就到家了。
自从杨师公为我行过法事,夜里再无异祥。晚上也睡得好,慢慢的我又回到了从前的老样子。前几天突然病了,头痛发烧,在大队的赤脚医生曾凡金那里打针吃药不见效,高烧不退,曾凡金建议送到山外的医院去治。
父亲送我去的医院,这一段时间父亲在家休病假。他上次休假回矿里上班才一个星期,井下作业时被矸石砸伤右脚,脚趾头少了二个。在医院没人照顾,母亲把他接回家里休养。
父亲送我去了卫生院,又是挂吊针,又是小针扎屁股,再加一大把有黄有白苦得不能咽的药片,烧退了,父亲将我留在外婆家观察治疗,外婆家离卫生院半里路,比较方便。其实我的病早二天就完全好了,外婆不舍得我走,加之我也不想回家。
村口老杏树下几个少年在“打叭”(注1)。远远一看,就知晓是死党黄世仁、座山雕、周扒皮和胡汉三。有柴刀和纤担丢在杏树旁。想必是四个人结伴去侧面山上砍柴,忍不住先在这里大战三百回合了。几个人见了我,大呼小叫的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猴子你才回来呀,在你外婆家好玩么?”
“还是你生病好呀,不要上学也不要砍柴,还有好吃的,狗日的,我怎么就不病呢”
“哎猴子,你就空手回来的?你外婆没给你带点好吃的?”
“喂,我说猴子,你南爹爹快死了,大人们都说就这二三天的人了。”
“是呀,这二天村里人都去看了,都说活不几天了。”
“”
此时离杨师公的预言刚好二个月。
我心里“格咚”一下,拔开七嘴八舌的伙伴,惊恐地向村子里跑。
南爹爹孟庆南是村里的屠户,做得一桌好菜,远近有名。他和我同姓,按辈份我叫他祖父,大家叫他孟屠户,我叫他南爹爹(注2)。
孟庆南很喜欢我,那时候生活苦,米饭不够吃,得靠红薯杂粮接济,肉食荤腥更要年节时才能看得到,平时里极少得见。
那怕你日子再苦,红白喜事该来还得来。按乡俗,但凡家逢喜事,砸铁卖锅也得整几桌。不然你就别想在亲朋四邻面前抬头说话。而四邻八乡的红白喜事又少不了要请孟屠户去杀猪做厨。按规矩,完事后主家要打发(酬谢):一块肉、一首(份)席,有时还有糖果饼干什么的,每次他都少不了要留一份给我。
孟屠户的家在我家后面,进进出出要从我家门前过。每每回来隔老远就叫开了:
猴子猴子,在屋里么?
我那时精巴拉瘦的不长个,大人们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猴子。
听到叫声我就会利箭似的飚过去,孟屠户笑迷迷的伸手摸摸我的头,放下用捅条挑在背后那只油腻光溜的小竹篮,掀开盖在上面同样油腻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盖布,篮子底下放着刀子铲子叉子那些他杀猪做厨的工具,上面有一个或几个或大或小的纸包。
打开纸包,总有让我口水直下三千尺的好东西。或一小块酥香的东坡肉,或一个鸡腿,或几颗纸包糖几块小饼干。总之不会让我白馋白跑。
其实他也有一大家子,二男二女,大的儿子已娶妻成家,最小的女儿比我只大二、三岁。那一点点吃的其实还不够他们分的。但他总是先顾我,惹得他那叫孟小兰的女儿老对我撅嘴翻白眼。
南爹爹生病在我之前,只是这几天我不在家,不知道竟然这么凶险了。
其实说起来他是在冬至节杀了队里那两头猪后生病的。村里人都在传,说是那两头猪在找他报仇。
入冬后农活少了,闲下来的社员们想解下谗。于是瞄上了生产队养的那二头猪。经全体社员开会商议,在冬至节那天将存栏的那二头死不肯长的架子猪杀了打平伙(会餐)。
说起那两头猪,确实也该杀。
年初时队里畜牧场一共进了十头仔猪,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