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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境,贤玥黯淡至极的美眸忽然燃起了一丝奇异的光芒,她费力地撑住身旁的梨花雕案,近乎哀切地望向了近处的庄懿皇后,却不想恰好对上了洛水茗回转而来的眼神。
贤玥深知自己虽不胆怯,但素来也不是个无所畏惧之人。就有如在此之前,她从未设想过自己竟能与母仪天下的庄懿皇后对视会意。可此刻望着洛水茗那张柔婉之致的端丽面容,自己真真不知从何生出了几分勇气朝她恳切地轻点了点头。
寂荣霆轻瞥了眼神态凄楚的沐曼嫣,继而又似笑非笑地望回了神色清冷的洛水茗,“嗯,朕的皇后当真是愈来愈有趣了!”
“在做一个得体的皇后之前,臣妾更要做好一个护子的母亲。”
“哦,原来是为了老四。”
洛水茗抬手轻敛金丝凰纹广袖,身姿微侧,语气里尽是难掩疲态的苍凉,“陛下不会不知道,就是老四……”
“这么多年过去,皇后还是这般慧眼慧心,看来朕的一切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啊……可这次朕若就是不答应呢?”
寂荣霆负手径直走下木阶,不以为意地绕过沐曼嫣与洛水茗,继而饶有兴趣地走至秀眉紧蹙的贤玥身旁。
未等洛水茗做出回应之际,沉默已久的沐曼嫣骤然上前半推开了寂荣霆,复而将神态稍显惊惶贤玥一把揽在怀中,凄然启声道,“陛下,都怪臣妾,这一切都怪臣妾,臣妾其实一早便知道泽修与玥儿情投意合之事,但臣妾担心我们玥儿生性纯良,不适宜长久地生活在寒寂城,于是便想着将她尽快送出宫将此事稍缓……陛下,事到如今都怪臣妾,臣妾甘愿承担所有责罚,但孩子们是无辜的,此事还请您成全他们吧!”
寂荣霆双眼微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这些年来,她似乎永远那么温驯貌美、祥和静好,漫漫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斑驳的痕迹,且任何事都不能将撼动她犹如磐石般坚定的内心。可这一次,她却如此一反常态,只为这一个素来鲜有耳闻纳兰家少女。
“贤玥倒真是不小的本事,朕似乎都未曾看过你这般疼着老五……”
沐曼嫣神色微怔,复而苦笑抬首道,“泽珉是璧朝皇子,自有苍天与陛下一同庇佑。但臣妾的妹妹与妹夫却只有这一个女儿,若不能护她周全,臣妾一辈子也必将不得心安。”
“朕一直当你薄情寡欲,倒实属没想到你会这么护着这个孩子,”寂荣霆自嘲般地笑了笑,脑海中忽而晃过一些昔年破碎的画面,一时神情亦有些恍惚,连语调也不觉间沉下了几分,“是,你是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朕,看在你的份上,朕便给老四三天,让他自己拿好主意吧……”
定局()
事已至此,众人皆以已有转圜,却不曾预料到神色平静的寂荣霆归宫后便身体不适未由拒绝任何人觐见,包括被只有三天之限的寂泽修。两日已去,入夜暴雨倾盆,瑟瑟秋风迎面袭来,象牙白色的海棠花纹绣鞋早便被雨水濡湿,
但此刻匆促而行的贤玥却感受不到丝毫冰冷。
若非亲眼所见,她怎敢相信高傲有如寂泽修,竟会在如此恶劣的情境下为自己跪求在此处,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可如今望着不远处明德殿外那个跪在滂沱夜雨中的身影,她一路上有如潮水般澎湃的内心刹那间反倒平静了下来。
贤玥忽然觉得够了,即使今后自己数十载的人生只能远远地仰望着他模糊的身影,她也情愿了。或许真是她这辈子运气不够好,可是此生能拥有这样的一瞬,她真的觉得先前心内隐隐的不甘亦随之消散了。
只是此刻,自己朝他靠近的每一步都走得太为沉重……
“四殿下。”
话一出口,贤玥这才惊觉自己喉头肿痛,声音亦已微微发哑。
乌云蔽月,秋雨滂沱,苍穹之下一片黯淡凄清之色。寂泽修闻言眉心微蹙,复而略微迟疑地睁开双眸,可就是这般落拓难言的光景,也难掩他一双美眸中的百般流光。
“玥儿,你来了。”
柔荑般纤柔的素手一颤,藕荷色罗伞上的雨珠便争先恐后地滚落在寂泽修早已沁湿的袍摆上。贤玥下意识地蹲下身,将二人的身躯笼罩在并不甚大的罗伞之中。双眸对视,目光交接,一时间原本心内草拟过千百遍的话语似乎都在这企盼已久的眼神中统统倾诉。
贤玥喉头发紧,一时间所有的话都无法抵抗地哽在了心头。
望着眼前之人秋波盈盈的凄楚模样,寂泽修略微吃力地抬起手,心疼地抚上了她柔软的肩头,“好好地回去等我消息,好不好?”
感受到肩上反常的冰凉触感,贤玥忙忙触上了寂泽修早已发烫的额头,此刻素日里最是镇定自持的她霎时慌了神,再不顾它地跪坐在地上,毫不迟疑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织锦披风给寂泽修圈上,又忙忙地从袖中抽出绣帕替他拭去脸上的雨水,但却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过往历历犹如浪潮般涌来,她和寂泽修的回忆虽然短暂,可每一段对她而言都是那样的珍重,珍重到让她心甘情愿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漫漫人生,能在这宮墙之内与你相遇相知一场,我心怀感念。如今的情境若是上天注定好须我承受的,那我便认命承受罢。可你不要有事,若你出了什么事,那我甘愿……”
“玥儿,你是我的,”寂泽修用力地揽过贤玥,打断了她微微发颤的话语,“不要胡思乱想,你只能是我的!”
“是你的,我是你的……”
贤玥紧咬着樱红的下唇,泪珠犹如断了线般伴着冰冷的雨水一齐滑落。
寂泽修轻阖上眼,任自己在梦寐以求的馨香中索取丝丝的温暖。在之前的人生中,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质疑与徘徊中度过。在这金碧辉煌的诺大牢笼中,他辨不出真心、亦分不了真假。可这一次,他已然寻觅到了应有的方向,他不想去逃避,更不想再去错过。而他并不知道,与他血缘至亲的一朝帝后正伫立于不远处的玉石廊间,默然地望着他们在瓢泼夜雨中的哀凉姿态。
良久,终是一身素色寒梅缎袍的洛水茗轻叹开口道,“荣霆,自五年前阿修束发之年起,你并非不知宫内有多少官宦妃嫔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家的姑娘接入宫中放到他身边侍奉。于此我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阿修自始至终却从未有过个放在心上的。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前朝之事我从不触及,后宫之中你宠幸其他的女子我亦不干涉,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同你妥协……”
“荣霆,素来最为你宠爱的阮瑾熙都已为此事表态,你难道就不顺着她一二?”见寂荣霆神色淡淡不欲作答,洛水茗心下不住踌躇,终而还是迟疑地上前挽住了眼前久违的臂膀,“纳兰门阀世代名门,纳兰章秉性高洁、刚正不阿,沐妹妹这些年来的温柔心善你也是看在眼里。这般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又生着一等一美貌,也难怪我们阿修会喜欢。你若是觉得我那日惹得你心头不痛快,那便将那纳兰贤玥赐予泽修做个侧室,如此一来亦少些风波,你看可好?”
“纳兰章的独女,嫁给老四做侧室……”寂荣霆眉梢一挑,眼神中尽是嘲弄之意,“太后若是在世,怕是又要指着朕的鼻子骂了!”
洛水茗眉心微蹙,不想他此刻竟提到了纳兰妁,她悄然双手亦握紧几分婉言道,“明裕太后已经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左右你了……”
寂荣霆缓缓回头望向了身边难能又如外表一般温驯的女人,再度开口声音中已然带着些许陌生的恍惚,“嗯,是吗?”
“荣霆,我并不想忤逆你的意愿,可我就只有阿修这么一个孩子了。寒寂城内其他之事我都可以当做视而不见,可这次你就当看在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上,给我孩子一个出路!”洛水茗垂下头深吸了口气,神色近乎哀求,“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不犯你忌讳,我从不强求泽修和洛家的姑娘……”
“好了,”寂荣霆有些疲惫地打断了洛水茗的话语,这些日子来他似乎越发力不从心,他下意识地挣脱开了她柔软的双手,向来慑人的眸子似乎也晕上了一丝浑浊,可却没人明白此刻他心中真正在想些什么,“你如愿,曼嫣亦如愿了,那便连着珍儿也一并如愿了吧……”
洛水茗瞳孔紧收,讶然地倒退一步,抵触的话语正要道出,余光却瞥见不远处那一对儿女紧紧相拥的姿态,于是怔住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雨似乎比方才小了一些,可待她再度反应之际,寂荣霆已然负手走远。罢了罢了,身处在这般境地,未来于他们而言本就是风波无尽。既然今后风风雨雨无法避免,就愿他们能相互体贴扶持,别同自己与寂荣霆这般心存嫌隙地一直携手走下去吧……
走水()
夜深人亦多思,但贤玥已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个失眠夜。
自纳兰府声明退婚后,同处风口浪尖的司空府也算是有了台阶下。当下看来,阮瑾仪先前逃婚的风波多少也算是散去。其实于那阮瑾仪的颜面,贤玥大可不计,但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可是阮瑾仪的胞姐——先帝最为宠爱的璧朝第一美人阮瑾熙。
贤玥和这位艳绝当世的庄瑞贵太妃的交情并不算浅,所以这个面子自然也不能不给。
而芙笙近日亦会领旨入宫,贤玥一向知道,这个兰姿蕙质的表妹自小亦是对自己的大哥纳兰贤拓青眼有加。如今先晋芙笙为和孝公主,择日再将大哥许为其驸马。如此一来,也算是将寂泽修携人逃婚这等任性妄为的行为给父母两族世家的一些的补偿。否则门阀异心,必定动摇朝纲。
贤玥垂下眼帘扬起了抹自嘲的笑意,日前雨夜托徐凯明传达的两个意愿都先后达成,眼见如今,第三个意愿寂泽修亦是成全了。
贤玥凄然地想寂泽修到底是何时厌了她,又是为何倦了她?
自他荣登大位以来,他们似乎就在一日日疏远。起初她以为是他是因为政务繁琐而分身乏术,无暇抽空来见自己。可自母后暴疾而逝后,他似乎更不耐与她相见了。
起先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要相信他,相信他总有着难以言明的苦衷。
但尔后宫中出现的一张又一张巧笑倩兮的新面容,却将她之前对自己的那些安慰击得粉碎。
她不抵触,亦不表态,想着寂泽修总有天会来给自己个解释,想着他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忘记他们昔日所经历的种种。
不想最后等来了竟是他将大哥即将过门的夫人连夜宣入宫中册为贵嫔。
雨夜看似势在必得的那一切其实都是她在赌,但贤玥却真的不知道最后她押中的究竟是他们往日的情意,还是支撑在自己身后庞大的家族。
不觉间泪水又浸湿了枕面,无论在外面装的有多坚强,内心终究还是委屈极了的。
贤玥抱着枕头略带哭腔喃喃道,“寂泽修,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忽然间,只听殿外喧闹声此起彼伏,又闻殿门轻启,人语交接。贤玥连忙用双手拭了拭眼角,略为不耐地掀开月色的金丝帐帷向外问道,“外头怎么了?”
“回小姐,似是寿康宫走水了。”
百尺屏风外守夜的悦岚闻言立马踱步走来,有条不紊地点燃了贤玥床畔两侧仙鹤台上的长明灯。
“寿康宫?寿康宫的哪一处?”
贤玥惊的一把掀开被褥,姨母晋德太妃可不正住在寿康宫?且寿康宫为先帝妃嫔栖居之处,宫室多为密集,此番走水若是情势严重,那后果也必将难以掌控。
“这个如今还不清楚。”悦岚如实答道。
贤玥只听情形未明,一时间心又乱的慌,只愿姨母别出什么事才好,“快替我更衣,我得走一趟。”
斓秀宫上下手脚倒是极麻利,不出三炷香贤玥的銮轿便抬到了寿康宫前。贤玥有些心急,未等矮凳摆好便撑着悦岚一举跳了下轿台。
悦岚忙忙扶过贤玥,同时向她小声道,“小姐您瞧着,容妃也来了。”
贤玥闻言转身,只见不远处朱雀金顶的銮轿正向着寿康宫徐徐而来
。
“陛下今晚歇在哪的?”贤玥侧身向悦岚暗声问道。
悦岚神色泰然地取过一旁随侍宫女手中捧着的银狐披肩仔细地替贤玥围上,努嘴细语,“正是在容妃那儿呢。”
贤玥暗笑着自己倒没记错。
可既是如此,这大半夜的崔纾云赶来寿康宫做什么?
这时,先前一步到寿康宫中打探的花茵亦从宫门内疾步而来,“娘娘安心,火已经被浇灭了,且丝毫没烧到晋德太妃的坤西殿去,只是烧坏了南边的几间宫室。奴婢也问清楚了,火是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