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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礼堂又看了看杨再贵,“你也很久没有回娘家了,要不要去看看?”
杨再贵打了个哆嗦,连忙摆手,“不用了!端午再去一样的!”
第二十九章破四旧()
乔礼堂冷哼一声,“我倒是想让岳父岳母听听孩子的话,谈谈感想呢!”
杨再贵一哆嗦,拉着乔义武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乔义武一吃痛,啪的一巴掌给杨再贵扇了过来。
杨再贵不敢置信的看着乔义武,乔义武却昂着脖子,大叫道:“是你先弄疼我的!”
看着儿子那一副我有道理我没错的样子,杨再贵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她是那里错了?
为什么千夫所指?
乔礼堂看着杨再贵一脸茫然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只能苦笑。
乔礼堂,你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点头应承了这一门婚事。
乔礼堂甩了甩衣袖,拉着乔春兰出了门。
他爹有意调、教春兰,就是他乔礼堂的运气,春兰的福分。
杨再贵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失去了什么,乔礼堂却一清二楚。
以前是他想岔了,以为爹不管他,没有儿子,没有意思!
有了儿子,一心稀奇(稀罕、喜欢)儿子,却没有教个好样子。
看看老二家的小五,比小四还小,却是另一个样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再看看自家那个小霸王,乔礼堂眼中含泪。
“春兰,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你只要学了万分之一,都够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了。你要好好听你爷爷和小姑的话,以后找个忠厚老实家风好的人家。爹后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乔春兰第一次这么被看重,看着父亲老泪纵横,乔春兰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亲娘重女轻男,她吃了不少苦头,可那也是娘,不能不管的。
至于乔礼堂这个亲爹,除了万事不理,真没有什么大错。
虽然喜欢乔义武多一些,那也是因为那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年纪也小的缘故,并没有少她们姐妹俩什么。
甚至不是乔礼堂的坚持,她也不可能读高中。
想想只去了一天的学校,和自己崭新而被乔义武撕了折飞机的课本,乔春兰的心,隐隐作痛。
“爹,我怕我教不来小姑!”
乔礼堂摇摇头,“傻丫头,你小姑才不用你教。你爷爷大学本科毕业,做了半辈子老师。你二大爷也当了这么多年院长,一个初中生还能教不好,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你就跟着你小姑听课就成。是你爹亏待的你,要不然,你也可以和你小姑一样……”
乔春兰笑了笑,没有吭声:和她小姑一样?怎么可能!她这个小姑的待遇,别说乔家村里面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就是整个镇上,那也是不多的了。她可不敢跟小姑比!
只是,才踏进老院子,站在下天井的过道旁,乔礼堂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周卫东,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算才分家,和乔仁重离心那几年,乔礼堂也不容许有人欺负老父亲的。
周卫东转过头,看了看乔礼堂,挥了挥手里的信封,“我接到有人写的举报信,说是乔仁重家里散发着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腐朽气息,有不少毒草,毒化着人们的灵魂。我们代表广大的革命群众,对这些实在不能再容忍,我们要对乔仁重的家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乔礼堂看着周卫东慷慨激扬的发表演说,只淡淡的来了一句,“你就说一句,找到没有吧!”
周卫东皱了皱眉头,“现在没有找到,不代表没有!”
乔礼堂看了看乔仁重仿佛被打劫过一般的房子,那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心中一痛。
然而,再说什么,已经不适合了。
乔礼堂看了看周卫东带过来的那一群熊孩子已经开始拆王惠陪嫁,乔小贝睡的那张仿拔步床了,乔礼堂咬咬牙,对着周卫东说道:“那是我外公外婆送给我娘的结婚礼物,你们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
周卫东淡淡一笑,“没办法!一切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嘛!”
乔礼堂恨不得撕了周卫东这嘴。
还是乔仁重站了出来,“拆床可以,让我来!你们这样拆,我们家丫头就不用睡觉了!这不是工作,是在损坏劳动人民的财产。”
这帽子扣的,周卫东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而且,听说乔仁重这老头和上面有点关系啊!
虽然是臭老九,每一次批斗大会也会带高帽子,挂牌子,可真敢对乔仁重动手的,可真没有几个。
这一次,也是有人想要扳倒乔仁重,他不过是个小卒子,能怎么办?
不过,乔仁重不愧是老狐狸,家里面除了乔小贝的课本和红宝书,一张有字的纸都没有。
他总不能说红宝书和课本有问题吧!
可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乔仁重一边拆着拔步床,一边想着对策,然而,在一片嘈杂声中,乔仁重居然听到乔小贝软绵绵却甜丝丝的声音?
那丫头不是去了老二家吗?
这么乱,她过来干嘛?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欠收拾了!
乔仁重狠狠地咬了咬牙!
然后,感觉到他们家藏书的老鼠洞里面有动静。
有只小老鼠似乎在隔壁偷东西呢!
乔仁重给王惠递了一个眼神,王惠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抱着拔步床就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我的妈,我的娘的叫唤着,谁靠近一步,王惠就有跟人拼命的架势。
周卫东一看这架势,更加觉得拔步床可疑,悄悄的指挥着一帮熊孩子准备强拆。
战斗一触即发。
一边是单打独斗的王惠,一边是一群无知者无畏的熊孩子,怎么看都是王惠要吃亏。
马金凤见事不对,立刻上前拉架,不过,偏心谁,谁都看得出来啊!
刘英碧也拿着锄头站在王惠身后,“你们这是准备打砸抢,做土匪啊!”
周卫东一看,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那还顾得上其他,领着那群熊孩子就要抢拔步床。
两方人马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乔仁重却听到了一声声的咳嗽声。
隔壁的三叔公再给那只小老鼠打掩护呢!然后,乔仁重就听到了三叔公的自言自语,“这么大一个老鼠洞,我得提多少黄泥才补得上哟!””
第三十章拆墙()
乔仁重拉了拉王惠,安慰道:“别这样,人家也是工作需要!实在不行,我让小贝和春兰挤一挤,改天再给你打一架拔步床,你就别伤心了!”
王惠瞪了乔仁重一眼,“哪能一样吗?我那早去的娘哟!闺女无能啊!一个床都守不住!这是你给我的念想啊!我的娘喂!”
乔仁重摇摇头,看着二儿媳,“你也劝劝你娘,我来拆这床,等检查好了,我给她拼回去,保证妥妥的。”
刘英碧虽然不知道老俩口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还是顺着公公的意思安慰着婆婆王惠。
不一会儿,乔小贝从正门跑了进来,把小五塞给刘英碧,挽起了王惠,“娘,怎么坐地上?地上多凉啊!怎么了?跟你闺女说说!”
王惠拉着乔小贝的手,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一开始她还是假装的,可真看着那床被拆开,想起没了的亲娘,想想闺女没地睡觉,王惠那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年过半百的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闺女哭诉嫁妆保不住,周围的老少爷们都怒了。
“周卫东,你不要太过分了哈!”
“就是!今天你要是没有搜出啥子,看老子不掀翻你!”
“真当我们乔家没得人了!”
“你娃子把你婆娘的嫁妆拆一个试一哈!”
……
虽然只是嘴上厉害,乔小贝还是对周围的叔叔伯伯心存感激。
大家这么一讨伐,熊孩子们心虚不已,动作慢了不少,大多数都开始看起了周卫东的脸色。
周卫东这一下子没了梯子上不去,也下不了台阶了。不上不下的难受劲,只有周卫东知道!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也没有什么手续,只凭两封举报信就搜查,那是不合规矩的。
别人不知道,乔仁重不可能不知道!
今天他要是搜出什么来,拿住了乔仁重的把柄还好!
要是搜不出来,他周卫东可是犯了民愤,有可能酿成群众事件,他的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要知道,乔仁重可是最擅长组织这些。
想当年,最大的几次游行示威活动,据说幕后黑手都是乔仁重。
虽然只是传言,周卫东却是心里一紧,冷汗直冒。
周卫东四处巡视,乔小贝家的耗子洞就落入周卫东的眼帘。
独一无二,青砖砌的一角,没有猫腻周卫东可不信。
尤其是最上面的砖是松动的,周卫东的眼睛都亮了。
乔小贝见状,似笑非笑的看了乔仁重一眼,乔仁重的老脸就是一红。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啊!
人群外,满头大汗的乔礼正对着乔小贝点了点头,乔小贝顿时松了一口气,拿起手绢给王惠擦眼泪,“娘,别哭了!哭也没用不是?他们搜不到什么也就走了,我和爹一起收拾,很快的!”
乔仁重一听乔小贝那句加了重音的搜不到什么,对着乔小贝笑了笑。
透过人群,看着四月天还在冒汗的乔礼正,点了点头。
乔礼正办事,乔仁重还是放心的。
乔礼正抹了抹自己一脑门的汗,笑了。
累点算啥,一家人没事就成。
乔礼堂看着自家爹、弟弟、妹妹三个人不停的交换眼神,哪有不懂的,放心不已的同时,心底涌现出一股被孤立的感觉。
他和父母、弟、妹还是远了啊!
可那是谁的错?
他怪父母不主动靠近,父母何尝不怪他冷漠疏远?
没有谁乐意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就算亲儿子,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久了也是会心寒的。
年过四旬,乔礼堂总算是懂了。
却懂得有点晚!
不过,一切还来得及,不是吗?
乔礼堂还在思索,周卫东已经爆发出无穷的潜力,把十来块青砖扒拉成一堆烂砖头了。
周卫东还在继续扒拉,隔壁的泥坯墙也应声塌了一个洞,一根拐杖就狠狠地打在周卫东的手上。
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我就说我家怎么会有老鼠洞,小贝那丫头是个好的,声音都大不起来,也不会挖洞啊!原来是你们这群兔崽子,欺负我一个孤寡老人啊!今儿我把话撩这儿了,乔家村的都是我的子侄,你丫的不把墙给我弄好了,别想踏出乔家村一步。乔老六,你这个队长给我做主不?”
被点名的乔老六占了出来,点头哈腰,“三叔公,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挖黄泥。”
乔老六鄙夷的看了一眼周卫东,人孤寡老人五保户你都欺负,还有没有良心啊!
不过,三叔公除了年纪大,辈分高,敢大放厥词,还是因为自己有几个厉害的外孙。
三叔公一辈子就两个闺女,嫁的都不错,外孙子也都争气,省厅里面还有好几个呢!虽然说不上位高权重,可给一个老头伸张正义,要求补墙之类的,还是办得到。
你毁了人家墙,人家要求补,那是合理要求,三叔公没了老伴和儿子,女儿嫁远了,算是孤人,那可是五保户,说了不补墙不许走,周卫东你还真就走不了。
一时间,周卫东被围观群众围在中间,哪儿都去不了。
乔礼正提着一大桶黄泥气喘吁吁的过来,把桶递给乔老六,“队长,给!”
乔老六看着乔礼正就差摇尾巴的样子,哑然失笑。
你丫的,周卫东不就搜你家了吗?你还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挣工分没见你这么积极!
乔礼正一脸的理所当然:他周卫东那叫搜查?都快把他家拆了。此仇不报非君子。给桶黄泥让他补墙,那还是轻的呢!
要不是想着乔仁重会有后招,乔礼正才不会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呢!
哼!我就乐意这丫的倒霉!
乔老六把黄泥放周卫东面前,“你看吧!先抄家,不,搜查,还是先补墙。反正今天不给说法,你也别走了。我家负责招待你们。稀饭配萝卜咸菜怎么样?记得给粮票。主、席说过,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对吧!”
那帮熊孩子是什么都不会带的,所以,……
周卫东看着那个洞,欲哭无泪,咬了咬牙,做出了选择,“补墙!”
第三十一章 姑奶奶()
周卫东的行为,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妥协。
在包围圈外,一个熊孩子乘大家不注意,偷偷跑了。
乔仁重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