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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嘉因不以为意:“姑姑赏的料子还很多,就算我一月做一套衣裳也用不完的。”
崔嘉因是崔皇后最疼爱的侄女儿,这是有目共睹的,逢年过节崔皇后给娘家赏赐东西的时候,都不忘给崔嘉因和崔嘉善单独留一份,让旁的一众姐妹都嫉妒得很,崔嘉婉也更加不喜欢她们。
据说崔皇后还有意接崔嘉因进京,只不过被崔祎以尽孝为由挡了。即便没有进京,崔嘉因也都是风光无限的崔九姑娘,生在视金钱如粪土的清贵世家,她自然也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第二十三章 赵先()
傍晚时分,春雨仍淅淅沥沥的,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五月初的天气,虽没有初春那仿佛要刻进骨子里的寒意,因着下雨,却也带了微微的潮气。连绵的殿宇和挺拔的青竹被笼上了缥缈的水雾,隐隐约约地倒有几分江南烟雨朦胧的影子。
有燕子口中衔着枯枝,扑棱着翅膀,在雨幕中穿过,给肃穆庄重的寺庙添上生动的一笔。
崔嘉因立在大雄宝殿的屋宇下,微微扬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从屋檐上滚落下来几乎连成一线的水珠,半晌,突然伸出手去接。
水珠带着丝丝凉意温柔的滴落在崔嘉因的手中,忽而开出了姿态各异的花儿。
方从大雄宝殿里走出来的看朱看见崔嘉因几乎站在雨幕中,风携着细微的雨扑到她身上,轻薄的春衫扬起一种恣意的弧度。
看朱一瞬不瞬地盯着崔嘉因的背影,生怕她下一秒便羽化登仙。她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地将鸦青色绣着白玉兰的披风披在崔嘉因身上,崔嘉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道:“伞拿来了?”
看朱回答:“拿来了,姑娘久等了吧?”
说着又仔细地将崔嘉因的披风正了正,端端正正的系上一个蝴蝶结,又埋怨道:“也不知怎地,好端端竟下起雨来,下得密密的扑湿衣裳也恼人得很!姑娘您也不晓得爱惜自个儿,这样的天气最是容易着凉了,若是得了风寒,老太太和太太还不得心疼死。”
话还未说完,看朱忙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瞧奴婢这乌鸦嘴,佛祖在上,可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崔嘉因看她模样可笑,便也笑了出声。看朱羞窘,面上绯红一片,满是小女儿的娇羞情态,“姑娘,您怎么还笑啊!真是的,奴婢可都要担心死了。”
崔嘉因打趣道:“好了,你莫要担心。这天下有千千万万的善男信女,每日里都在许不同的心愿,佛祖忙得很,可没时间听你这个小小的抱怨啊。”
原是玩笑话,看朱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认真却略带沮丧地说:“也对啊,奴婢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佛祖是听不到奴婢的心愿的吧?”
崔嘉因滞了一滞,半晌,用自己听着都觉得难过的声音说:“被佛祖遗忘的,又何止你一人呢?”芸芸众生里,她也不过是一个被上苍遗忘的人生过客。
看朱撑开伞,先一步踏进雨中等她,崔嘉因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雄宝殿,也随着看朱走进了雨幕里。
释伽牟尼佛庄严地立在正中央,左手下垂成与愿印,右手曲臂向上升成施无畏印,面容端肃,眼含慈悲,在肃穆的大雄宝殿静默无声地看着受苦受难的人们。
崔嘉因并看朱顺着石阶往下,向西拐过一条岔道,正走着,打斜影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倒把崔嘉因和看朱下得不轻。
崔嘉因有些不悦,想到寺庙是清净之地,不宜生事,便打算息事宁人。看朱却呵斥道:“怎么走路的?这里有人还偏偏往人身上撞?”
那人却一脸急切,忙不迭的说:“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姑娘恕罪。只是方才二太太跌了一跤,摔断了腿,奴婢忙着去请主持呢!”
崔嘉因不明就里,疑惑道:“二婶婶好端端的怎么跌跤了?莫不是你诓我吧?”
原本李氏是打算诵完经之后带着崔嘉因一起走的,但是崔嘉因心里存着事,想要在佛祖面前多留一会儿,便让李氏带着崔嘉善一同回去,自己则等着回去拿伞的看朱。怎么就这一点时间李氏说摔就摔了?还到了跌断腿这样严重的地步?
小丫鬟却说:“雨天太阴了,又加上道路泥泞,太太一不小心便摔了一跤。”
崔嘉因点点头,雨天路滑,一时不慎跌了一跤也实属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对小丫鬟说:“如此,我便同你一道去请主持来给二婶婶看看吧,断骨是大事,接的不好可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了。”
小丫鬟连忙点头,转身在前头带路。
小丫鬟带的路越走越偏僻,看朱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主持住的再远,也不会住在这一个屋子都没有的地方吧?
她拉了拉崔嘉因,用眼神示意她这小丫鬟有问题,崔嘉因却仿佛恍然未觉,冲她安慰一笑。
看朱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扯着崔嘉因就往回走。小丫鬟并不阻拦,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垂手恭敬道:“主子要见姑娘,奴婢不得已出此下策,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
虽然自称奴婢,举止间也并无什么逾矩的地方,但光从那不甚恭敬的言辞里,便可知道她并不把崔嘉因看在眼里。
看朱气那丫鬟不怀好意,欺骗崔嘉因,便反驳道:“好大的口气!你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奴婢罢了,有什么资格让姑娘见谅的?”
那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尴尬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原来看似恭敬的面孔。
撑着十六骨油纸伞的男子从边上走出,一袭淡青衣裳几乎同濛濛烟雨融为一体。
他笑容温润,几乎要给人一种端方君子的错觉,他说:“这丫头倒是忠心得很。”
听到这个声音,崔嘉因的脊背都凉了,她僵硬地转过身子,尽可能平静的看着赵先。
赵先对崔嘉因的冷待浑不在意,对着崔嘉因作了个揖,赔罪道:“姑娘勿怪,方才在大雄宝殿外见到姑娘,惊为天人,在下便想结交一番,又恐姑娘误会在下是登徒浪子,故而有这一请。在下这侍女不通人情,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
赵先原以为,只要他举止得体大方些,凭着他这张脸,便会让那些养在深闺的少女们趋之若鹜。
上京的姑娘是这样,崔嘉因也该是这样,他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十成十的自信。
他早就看见崔嘉因一个人在大雄宝殿,于是将计就计,想要借着这样拙劣的把戏得了崔嘉因的芳心。
他这样汲汲营营的人,许是早就知道她和崔嘉善会来这甘柘寺吧?崔嘉因心里想着,这样虚伪做作的人她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他是个知进退懂礼仪的君子。
第二十四章 赵先(二)()
崔嘉因久久不语,只用那样沉静地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赵先,赵先想过她或许会娇羞,亦可能会恼怒,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仿佛他千般的算计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他在她沉静地眼神下仿佛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很不好。
赵先吸了一口气,笑容愈发的明亮,他上前一步,问道:“莫不是姑娘心里介怀,不愿意宽宥在下?”
崔嘉因退后一步,举止间流露出来的疏离是那样明显,她看了看赵先脸上的笑,仿佛被刺伤了眼睛一般,偏过头去不愿看他。
她望着远方,朦胧烟雨中的云台山如传说中的蓬莱仙山一样缥缈,她启唇轻笑:“若是我介怀,公子又当如何?公子又凭什么让我宽宥呢?”
赵先被崔嘉因艳若桃李的一笑晃了神,早就听说崔氏一门好颜色,原以为不过是别人对崔皇后说的奉承话,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眼前的女子眉如远黛,眼含秋水,唇畔含着一丝轻笑,小巧的耳垂上那流苏耳环一摇一荡,华贵的衣裳和披风被风吹的微微上扬,又倏而落下,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美好,仿佛像是踏雨而来的凌波仙子,美而不妖。
可她望向远处时露出的睥睨眼神,却显现出属于世家贵女的张扬和骄傲。
是个与众不同的美人。赵先心里想到。
他流连花丛多年,见过的女子有许多,像上京闺女之首林静枝一般自矜自傲的有之,像宫里那些宠妃一般邀宠献媚的有之,像楼子里那些清倌一般做作清高的也有之。但崔嘉因这样,面上温和柔弱,骨子里却透出不可一世的骄傲的女子,赵先却从未见过。
那不是装模作样,张牙舞爪来吓唬人的骄傲。
赵先突然觉得有些愠怒,他尚且还没有底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凭什么一个闺阁女子却能有这样的底气去用这样不屑的眼神打量这纷纷扰扰的尘世?
但他不敢发怒。
他不过只是一个个生母为奴的皇子,连亲生父亲都没有正眼瞧过的人罢了,连郡王这个封号都是崔皇后看在不好偏心太过的缘故上提醒皇帝才得的。莫说崔嘉因了,便是连宫里稍有地位的内侍,他都不敢轻易得罪。
何况他还想靠上崔府这棵大树。
他压下火气,依旧笑的从容,仿佛未曾听出崔嘉因话里有毫不掩饰的讥讽。
“在下将这个侍女交给姑娘做主,如何?”
小丫鬟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赵先。她从幼年时起就跟着赵先,从他还是一个备受欺凌的皇子,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的郡王,一直都是她陪着他。如今他居然为了一个假清高的女子,要弃了她吗?
崔嘉因瞥了瞥小丫鬟的神色,心里跟明镜儿似得。这丫鬟只怕不是普通的丫鬟吧?以赵先花心的程度,这二人说不定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如今为了讨好她,竟也愿意放下他那可笑的男人自尊,将床边人舍弃了。
赵先果真是好的很。
崔嘉因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小丫鬟,说:“公子美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这侍女处事不当,你这个正经的主子不理睬,又哪里轮得到我管教呢?”
“况且,你这侍女,仿佛也不太情愿。”
赵先顺着崔嘉因的视线望去,正看见连双愤恨地瞪着崔嘉因,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赵先皱皱眉,咳了一声,暗暗警告道:“连双,不许对姑娘无礼。”
连双委屈的低下头,低声应道:“奴婢知晓了。”
明明看到赵先在她面前低眉顺眼,处处矮上一节,崔嘉因应该感到快意的,但此刻看到两人做作的表演,她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
她早就看出连双是故意引她到这里,昨日听到赵先同属下的谈话,她便知道赵先来此的目的不单纯。
他没有母亲,也不受陛下重视,后宫是崔皇后的天下,想要在宫里活下去,讨好崔皇后是最好的方法。
想必此行也是想讨好崔皇后来给郑老太太贺寿的,若是能得崔家哪位姑娘的欢心,同崔家结成亲家,那是最好不过得了。
前世不也是这样吗?
崔嘉因对他这种只会借妻族的力获得权势,得势后过河拆桥倒打一耙的小人非常看不上。
她转身拂袖而去,“连双连双,倒真真是个好名字,今日公子不敬之罪便不追究了,还祝愿公子同连双早日成双才好。”
清脆悦耳声音带着微微上扬的音调透过雨幕传到赵先耳中,话却不如声音那么好听了。
赵先脸沉了下来,阴鸷地盯着越来越远的主仆二人。即便不受宠,他也是堂堂皇子之尊,她凭什么说追究不敬之罪?再说了,连双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奴婢罢了,他又凭什么同一个奴婢成双成对?
若是崔嘉因知道赵先的想法,可能会不屑嗤笑,一个连自尊都枉顾的人,还奢望别人给你尊重和该有的体面吗?
但显然,崔嘉因也并不在乎他心里在想什么,她今日会赵先,无非就是想来探探他罢了。谁曾想,这赵先他是分毫没变,一样的厚颜无耻,一样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如今的赵先还未曾修炼到家,轻而易举地就叫崔嘉因气得破了功,全然没有当日在崔皇后和崔家人面前那样淡然自若,喜怒不形于色。
对崔嘉因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
看朱悄悄地关注着崔嘉因的举动,她心里有些怪异,总觉得她早就识破了连双的计策,却也不知道为何姑娘会将计就计。
难道一个荒唐的念头浮上心头,她想了想那男子的容貌,除却轻浮的举止,容貌却是不差的,她忧虑地看了看崔嘉因的侧颜,难不成姑娘是识得这个男子的?
难不成,姑娘看上这个举止轻浮徒有其表的男子了?
看朱想到崔府会有的态度,便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她觉得,太太既然让她服侍姑娘,她必然要尽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