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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尴尬:“善姐儿不听我的,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凑在一起说说话儿,我这个长辈在场确实挺扫兴的,便不进去了。”
崔嘉因便明白李氏是伤心了,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子女自毁前程会不痛心的,崔嘉善此举确实狠狠地伤了李氏。
她乖巧道:“那二婶婶您慢走。”待李氏走远,崔嘉因才带着成碧进了揽月阁。
崔嘉善埋头抄写着什么,丝毫没有发现走进来的崔嘉因。还是从外头回来的翠屏看见了,匆忙唤了一句“九姑娘”后,崔嘉善才看见坐在一旁朝她笑的崔嘉因。
崔嘉善低下头不敢看崔嘉因,她犹豫道:“阿珩,你怎么来了?快些回去吧,祖母知道了会不喜的。”
崔嘉因走上前去,翻了翻方才崔嘉善抄的东西,原来是一卷佛经,素白的宣纸上的簪花小楷娟秀雅致,并无一丝错漏,可见抄写之人是用了心思的。
见崔嘉因未曾答话,崔嘉善以为她是因了那日落水的事情怪罪她,于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并不言语。
暗自责怪自己的时候,崔嘉善却听到一声夸赞:“姐姐这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当真好看。”
崔嘉善猛的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她,此刻不是应该质问她吗?为何
崔嘉因看她惊讶,莞尔一笑:“姐姐?难不成是被我夸傻了?那可不得了了!二婶婶还不得和我拼命啊!”
崔嘉善看她笑,下意识地也笑了,半晌醒过神来,又慌忙低下头去。
崔嘉因看她这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若是一个人生性软弱,无论别人怎么帮你,都只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永远都过不好自己的日子,更何况,谁又会时时刻刻帮着你呢?
她朝成碧使了个眼色,成碧会意,留下手上的画轴,拉着翠屏出了门。
“姐姐,你在犹豫什么呢?”崔嘉因问,全然不顾崔嘉善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抄佛经又有什么用?佛经真的能给你带来清静吗?”
崔嘉善默然不语,她知道她这个妹妹说的确实没错,可她又能如何?这样污秽的事情叫她怎么说的出口?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崔嘉因见崔嘉善面上有松动之色,便转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过方才成碧走时留下的画轴。她并不打开,反而将它交给了崔嘉善。
“姐姐,你知道的,我并没有亲姐妹,母亲和兄长忙得很,我自小就没个玩伴,只有姐姐你一直以来都不计较我的坏性子,愿意和我一道玩在我心里,你就和我的亲姐姐是一样的。”
“二叔在的时候,对我也很好,我记得小时候他从外边回来,总是会给我们带一些新鲜玩意儿,像什么新奇的绢花儿,像什么精巧的糖人儿”
提及往事,崔嘉善更是黯然,父亲去世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往日父亲对她的好,她都一一记在心中,每日都会拿出父亲的画像默默地看,唯恐哪一日就忘记了生父的容颜。
“姐姐,这幅画,是当年二叔画给父亲的,我看着喜欢,便求了父亲,将这幅画给了我,如今我给你了。”
崔嘉善打开画轴,画里画的并不是高贵美丽的仕女,也不是什么绚丽如春花之类的景色,画里寥寥几笔,只画了陡峭的山壁上一棵松树顽强而茂盛地生长着。
她红了眼眶,想起父亲在世时,总是教导她,姑娘家家的不能太脆弱了,遇到事情不要只会哭哭啼啼的,不要一味逃避,她虽不是男儿,也要做一个不输男儿的女子。
她终于是辜负了父亲的教导。
崔嘉因上前,握住她的手,温言劝解:“姐姐,二叔一惯教导我们要坚强,遇到困难最忌不战而逃。你不要怕,尽管和我说,我们姐妹,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你放心,若是兹事体大,我会去告诉祖母和母亲,让她们替你做主。”
崔嘉善哭出声,“阿珩,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只是这样没脸的事情,她怎么能做的出来?我我实在说不出口”
崔嘉因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私通被崔嘉善瞧见了吧?莫怪崔嘉因第一想到的就是私通,前世她先是做了十多年的崔家贵女,后来又做了三年的成王妃,再后来更是成了中宫之主,也算是荣华富贵,一辈子都活在锦绣堆里。这样的事情,高门大族里不是没有发生过,当时她无意间听说,也不过置之一笑。如今得知崔家可能也有这样的苟且,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这可是关乎崔家脸面的大事!
她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说话的成碧和翠屏严肃道:“你们给我看好了,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若是不听,直接拖到祖母那里去。”
成碧和翠屏看见严肃的崔嘉因不由紧张地点头,一再表示会守好。
她回到崔嘉善哪儿,沉声问道:“姐姐,你看见什么了?不要怕,细细的说给我听。”
崔嘉善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咬着牙告诉了崔嘉因。
崔嘉因听了,怒从心起,她拉着依旧害怕的崔嘉善,“姐姐,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必须得告诉祖母。你不要害怕,祖母会给我们做主的。她既然敢做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也就得承担这样的后果。”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可见是气得狠了。
崔嘉善点点头,和崔嘉因一道去了福庆院。
第九章 丑事()
崔嘉因心中有气,只想着让郑老太太和卢氏早些知道这样的事情,也好早做决定。不料一时忘形忘了时辰,到福庆院的时候,郑老太太正在传膳。
郑老太太看见相携而来的崔嘉因姐妹二人,不由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崔嘉因压下心中的焦急,笑道:“祖母可别怪我们,福庆院的饭菜老香了,我们循着香过来的。”
郑老太太也笑,“莫不是早晨没用早膳?特特来我这儿蹭?”福庆院用午膳的时辰一向比别的院子早那么一两刻钟,故有此一说。
崔嘉因拉着不说话的崔嘉善,将她带到郑老太太边上坐下,自己走到另一边坐着,“祖母可别冤枉我们呀,我们可是特地陪你吃午膳的。”
“好好,翡翠,去添两副碗筷。”主子的吃食一向只多不少,虽然未曾料到崔嘉因和崔嘉善会来,但也并不会少饭少菜的。
在崔嘉因刻意逗趣下,气氛也渐渐活络了起来,即便崔嘉善仍是默默的并不言语,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模样,郑老太太更加欢喜了。
都是亲孙女,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即便是郑老太太更加偏心崔嘉因,但心里也是记挂着这个沉默的孙女儿的,如今见她脸上终于有几分笑意,哪里能不高兴呢!
好容易吃完了饭,在郑老太太的示意下,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下一个翡翠在跟前。翡翠的娘原是郑老太太的陪嫁,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前不久病了,老太太念着往日情分,将她送到名下的一座庄子里荣养,闺女留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也算是给翡翠一家的恩典。
翡翠自小得亲娘教导,行事机敏,又对老太太忠心不二,老太太很信任她,此时留在这儿也并不要紧。
“出什么事儿了?”郑老太太问,她看崔嘉因尴尬地笑了笑,便说:“你当祖母老糊涂了不成?有事儿没事儿都看不出来吗?”
老太太当了一辈子的崔家宗妇,早就练就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崔嘉因怎么瞒得住她。
她看了看崔嘉善,问:“善姐儿,你说,出什么事儿了?”
崔嘉善仍是有些胆怯,老太太便说:“你不必害怕,一切都有我兜着,说吧。”
崔嘉善见老太太心中有数,便一五一十地将她所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郑老太太当即黑了脸,脸色沉得吓人。
“祖母问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亲眼所见吗?不是祖母不相信你,实在是兹事体大,得慎重些,知道吗?”
崔嘉善乖巧的点点头:“孙女儿晓得的,但是我真的瞧见了,三婶婶和”
郑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又问:“你为何先前不肯说?”
崔嘉善沉默了一下,说:“我怕我怕说出来会给崔家蒙羞,让祖母和大伯母费心,当时他好像知道我看见了,我怕三婶知道了会报复我虽然没有九妹妹懂事,但也知道不能给崔家抹黑。”
郑老太太笑了笑:“傻孩子,你若是不说,毁的可是自己的前程了。你是祖母的亲孙女,崔家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没有必要畏畏缩缩的,良善是好,但也不能良善到让人觉得软弱可欺,知道吗?”
崔嘉善含泪点头,也为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她以为在郑老太太心里,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孙女,母亲不管事,父亲去得又早,自己也便渐渐放弃了自己,只想着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姐,照着长辈的意思嫁人,过完一辈子就好了。
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敏感多疑多思罢了。
郑老太太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因为听到秘辛而不安的翡翠,冲她道:“你去玉笙院将大太太找来,就说我有话要问。”
翡翠到玉笙院的时候,卢氏正在用膳,因对账费了些时间,故午膳用的也晚了。她有些疑惑,平日里母亲几乎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早早地放了权给她这个长媳,今日突然找她问话,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路上卢氏心中七上八下的自不必提,待到福庆院看见崔嘉善姊妹二人的时候,心中便有了数,大抵是为了善姐儿死活不肯开口的事了。
卢氏虽没有练到郑老太太的火候,但多年来将崔家上下打理地仅仅有条也便可看出卢氏并不是什么蠢人。
她上前去给郑老太太行了礼,又象征性地问了问老太太吃的可好,便直入正题:“母亲,您找儿媳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郑老太太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卢氏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郑老太太就接着问了一句:“昨日曲氏的侄子过府拜访了?”
卢氏点头:“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只不过她这侄子每年四月末的时候就会给曲氏送些平城的特产,所以媳妇也未曾多留意。是人有问题?”平城是曲氏娘家所在地,离清河也不过马车一日的距离。
“糊涂,真是糊涂!”郑老太太骂道,“平城离清河不过多远?平城有的,清河什么没有?用得着巴巴地送了来?”
卢氏被训得一愣,却不敢言语,只好等到郑老太太歇了火,再问起是怎么回事。
郑老太太冷哼道:“我竟不知曲家竟是这样没有教养没有廉耻的人家,教出来的儿子竟然与自己的姑姑私通!还胆大妄为到来崔家撒野!欺我崔氏无人不成?”
卢氏一听“儿子与自己的姑姑私通”又想到前面郑老太太的问话,登时吓白了脸,私通已经是大罪了,再加一个**,崔家还要不要脸了?
又想到崔家“嘉”字辈的女儿就有四个,自己的阿珩还在里头,别的不说,出了这样的丑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崔府姑娘的名声。
名声没了,一辈子就完了!
若是被外头的人知道了,莫说崔家诗书传家的清贵名声被人质疑,难道在朝为官的几个爷们就不受影响吗?她的孩子怎么办?崔府又怎么办?
只是转瞬,卢氏便想了那么多,都说为母则强,为了自己的孩子,卢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着破解之法。
第十章 处置()
卢氏看了看在旁边端坐着的崔嘉因和崔嘉善,还是有些顾虑。这些污秽事,还是不要叫孩子们知晓吧?
郑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卢氏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疼惜孩子,怕孩子知道了心里害怕,又想着将来嫁人什么都不懂,会吃亏,正左右为难呢!这大抵是天下做母亲的心结吧。
她对卢氏说:“无妨,她们总归是要嫁人的,哪能一辈子待在崔府里头当姑娘。”
“早些让她们知道这些也好,也好知道嫁了人过得是个什么日子。这可不比做姑娘的时候,处处有母亲有祖母在前头挡着,若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事情都看不清楚,嫁出去也是个薄命的。”
卢氏心中一凛,也不反驳了。
她从乍闻丑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恢复了往日崔氏主母从容不迫的仪态,徐徐道:“这事儿论起来,我们崔家是深受其害,一个不检点的媳妇会让多少人嘲笑我们崔家这自不必提,府里头四个小的还没许人家,老爷和哥儿们的仕途经济也会受到影响。”
“这些也便罢了,但崔家祖辈百年积累下的清名不容玷污,此事还是不宜闹大。”
“况且只有善姐儿一个人看见了,万一曲氏狡辩,那究竟是作数还是不作数呢?若是不作数,岂不打草惊蛇?以曲氏的心胸,没得平白害了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