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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给你送花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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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西瓜切开,众年轻人一拥而上。

申经天过来取了一大块西瓜就吃,他金棕色的赤裸上身湿漉漉,衬着西瓜美丽原始的红绿白,背景又是蓝天白云,煞是好看。

他告诉芝子:“我也不常来这里,小叔生性孤僻,不易讨好,我们都避得远远。”

“你们?”

“申家总共有七名堂表兄弟姐妹在这里读书。”

芝子羡慕,“多热闹。”真是另一个世界。

他笑笑,“不如你想像中那么好,上一代有争拗,我们也面和人不和,都分开住,不算齐心。”太可惜了。

“而且,连我在内,功课都欠佳,叫小叔痛心,他把我叫来重读,严加管教,不准我结交猪朋狗友……”说到这里,无奈地擦擦鼻子。

芝子忍不住笑。

申经天抱怨:“你看他,有这样热闹的宴会都不叫我。”

这时,厨子满头大汗出来说:“人客都希望留下吃晚饭。”

芝子一看时间,快六点了。

“我去请示主人家。”

芝子走到地库门外,发觉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一线。

跟在她身后的申经天十分机灵,立刻说:“小叔出去了。”

果然,地下室里没有人。

佣人进去收拾杂物,捧出食物,一动没动过。

经天耸耸肩,“他仍然是老样子。”

芝子轻轻说:“健康比从前差。”

经天说:“能到今天,已是奇迹。”

芝子感喟,她多希望他可以同学生一起喧哗作乐。

厨子请示“怎么样?”

“桌上的食物吃完就散席,总不能举行通宵宴会。”

“是,我去宣布。”厨子松口气。

申经天看着芝子,“我到现在才相信你确是管家。”

芝子不放心,出去找司机。

“阿路,元东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在附近公园散心,很快回来。”

芝子说:“我去找他。”

“他请你派发纪念品给他学生。”

芝子走不开,只得听他的指示办事。

人客逐一散去,佣人开始收拾。

欢乐时光过得最快,瞬息间漫天金红色晚霞。

申经天建议:“跟大伙去跳舞。”

芝子看着他,“你要接受管教才是呀。”

他笑着坐下来,“手脚都不听话,想动……”

芝子从未见过这样活泼的人。

他假装控制不住右臂,往芝子肩上搭来,左手却大力去阻止,左右手滑稽地搏斗起来。

芝子笑。

他真会逗人开心,手脚不停。

终于,右臂赢了,轻轻搂住芝子。

芝子说:“你也是客人,你可以走了。”

“管家逐客。”经天说。

“不敢当,你玩了一整天,也该休息。”

“夜还没有开始。”

“我们家已到了休息时候。”

申经天转过身来笑说:“你是小叔的忠徒。”

芝子伸出手把他推走。

然后,她同司机说:“我们去找元东。”

“他已经回来了。”

芝子这才放心。

园子乱成一片,起码要收拾到深夜,芝子觉得累,坐下透口气。

她身后有声音说:“宴会很成功,谢谢你。”

芝子回头,看到树荫后有人影。

“应该的,别客气。”

“听说来了近五十人。”

“是呀,许多人自动响应。”

“你处理得很好,的确应该读管理科。”

“申经天也来了。”

“啊,他,”申元东声音有丝笑意,“他读书成绩差,他爸切断他经济,把他送到我这里来,不准他再结交女友。”

芝子也笑,“他不像会听话的样子。”

“我是他,我也不会做呆子。”

暮色渐渐合拢,芝子再想说话,发觉树荫后的他已离去。

芝子喝完果汁也离开花园。

第二天清早,园丁还在整理花圃,抱怨空酒瓶压坏了花蕾。

申元东回学校去收拾杂物。

芝子刚想出门,那位新小姐又来了。

申宅其实很热闹。

女佣很客气地挡路:“新小姐,元东不在家。”

“我不信,我自己进来看?”

“新小姐,上次你把他的电脑都打烂了,我们不敢让你进来。”

“我坐在车上响号直至你们开门为止。”

“新小姐,何必惊动派出所。”

“你们不怕,我也不怕。”

“新小姐这次来可是拿零用。”

“不管你们下人事。”

“这里有点零钱,新小姐拿了去再说。”

“叫陆管家出来。”

“她也不在,现在是华小姐代她。”

“谁是华小姐——

芝子在佣人身后,隔着铁闸,看住她,不出声。

新小姐忽然明白了,“原来是你呀。”充满轻蔑。

芝子朝她点点头。

“我是新曼琦,元东的未婚妻。”她骄傲地说。

芝子说:“幸会。”

“站着干什么,你还不开门?”

女佣立即说:“新小姐,你请回吧。”

新曼琦却在门外大闹,把车号按得震天价响。

  第7章

女佣无奈:“又得劳驾邻居报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位新小姐没有家人?”

女佣摇摇头。

今日,她显得比较憔悴,干燥的黄头发底下露出黑色发根,紫色指甲油有点剥落,打扮前卫的她必须不住修饰,否则外形立刻破败。

巡警前来问话,司机阿路负责对答。

说了半晌,新曼琦在警察劝喻下离去。

她悻悻地说:“我明日再来,我有的是时间。”

大家都很无奈:“时间为什么不用在学业或是事业上。”

“竟有这样恶劣的女子”,“同华小姐相比像日与夜”,“怎样应付这个女子呢”……

芝子暗暗好笑,一屋都是斯文人,自然束手无策,她也不便献计。

其实,随便找个人,把新曼琦打一顿,丢下一句话:“以后不准去申家”,她一定会收敛许多。

是,打人是非法行为,但是她这样骚扰勒索,又何尝是良民,以牙还牙,是芝子所认可的自卫术。

稍后,申元东回来,与他们隔着房门问话。

“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我,不准瞒我。”

大家不敢出声。

“芝子,你留下来说话。”

走廊里放着栀子花,浓香依旧,但是花瓣已经转黄,转瞬即谢,再要看花,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你说该怎么办?”

芝子笑:“是你爱过的人,又不是没有能力照顾她,找周律师再同她谈谈条件,一次过打发她。”

“她那脾气,她一定会再来。”

“那也没有办法,或许是前世所欠,一个男人,总不能把女人丢在街上不顾。”物伤其类,芝子悲哀。

申元东沉默。

“对不起,我讲多了。”

芝子骑着脚踏车往街角复古式冰淇淋店。

那里是同学们最喜欢的歇脚处,看到芝子,都觉意外,并且叫:“申,看谁来了?”

申经天自一角转出来,他穿着紧身衣,像是预备去赛车。

“我请你来参观这场非法山路赛车。”

芝子骇笑。

“不要怕,是脚踏车,不过,时速很劲,随时逼近五十公里。”

“你真热爱运动。”

“是,家里已不准我滑浪,否则,可终身住在沙滩上,这些有限活动,也全靠小叔只眼开只眼闭,才有机会实施。”

“他厚爱你。”

“我不善读书,亦不想勉强自己。”

经天笑嘻嘻,取过头盔。“芝子,跟我来。”

“我有职责在身。”芝子说。

“一会就走,不怕。”

有人递一瓶啤酒给芝子,芝子喝一口壮胆。

她随团出发。

芝子坐在四驱车后座,跟着申经天他们往树林泥路出发,飞溅起来的泥斑沾满一身,他们欢呼喝彩,在明月劲风下,享受自由。

芝子心想,这是会上瘾的,玩累了,回去倒头大睡,第二天再来。

谁要读书求上进呢,这班子弟,反正一生用的永远是长辈挣下来的产业。

将近终点,忽然数辆车撞在一堆,有人飞跌到山坡上,申经天爬起来,除下头盔,芝子看到他,一脸鲜血。

她连忙下车奔过去扶他。

他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轻轻说:“输了。”

那边终点有人欢呼,已选出冠军。

芝子说:“回去吧。”

“慢着,我足踝脱骹,需往医院。”

芝子说:“我不能陪你,我要回去。”

申经天点头,“我明白。”

自有同伴来扶起他。

芝子一个人静静回家,除下泥迹斑斑的脏衣服,累得立刻睡着。梦中,还像是劲风袭脸,叫她辗转反侧。

清晨,她醒来梳洗,下楼,看见申经天左脚打了石膏坐在会客室。

看见芝子,他眨眨眼,有点尴尬。

芝子意外,“这么早来干什么?”

“想念你。”

芝子没好气,“来听小叔教训吧。”

“被你猜到了。”

这时,女佣出来请他。

他担心,“希望不是扣零用。”

做他真好,最大的惩罚不过如此,不像孤女芝子,弄得不好,死在街边。

芝子不替他担心。

不到一会儿,他出来了,低着头,有点无奈。

芝子忍不住问:“小叔说什么?”

申经天边吃早餐边说:“叫我珍惜身体发肤。”

“金石良言。”

“他说他失去健康,不知多羡慕我,最后,劝我改练游泳及高尔夫。”

“没有扣零用?”

“所以才叫我更加羞愧。”

他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看样子受伤的足踝很快可以复元。

吃完了,他躺在休息室的沙发里,“芝子,替我搥腿。”

芝子笑着不去理他,她抓着一本杂志翻阅。

“其他的保母都闷得吃不消辞职。”

“是吗?我特别迟钝,我觉得很安静舒适。”

“芝子,你这个人很特别。”经天说。

这时,朋友在门外找他,他走到厨房顺手捧起一箱红酒离去。

芝子忍不住摇摇头。

还是个大孩子呢,遗传因子作祟,也许一辈子不会长大,也可能是故意纵容自己,为什么要长大承担责任?

他乘坐朋友的车子呼啸着离去,有着散发不尽的精力。

芝子回到屋内。

身后传来声音:“我的情况虽然严重却相当稳定,你不妨出去走走。”

芝子没有转过头去,“我不闷。”

“怎样看经天?”

芝子不予置评,过一会儿她说:“听说爱冒险也是一种遗传,天生不觉害怕,从冒险中取得无上快感。”

“你说的不折不扣是经天,前年在巴西悬崖跳伞险些丧命;又爱潜水,一次深入大堡礁海底崖洞氧气耗尽差点出不来;在佛罗里达滑浪,又被他人的滑板击中头顶,缝了二十多针。”

芝子骇笑。

“自十五、六岁起就不愿静下来。”

芝子轻轻说:“祖先一定有冒险细胞。”

申元东答:“我可没遗传到。”

芝子惊讶,“你更加强烈,做这么多次大手术,少一点勇气都不行。”

“咦,我从来没那样想过。”

芝子笑,“不自觉也是常事。”

“可是,人贵自知呀。”

这时,佣人找过来说:“元东,罗拔臣医生来了。”

芝子回过头去,他已经走进会客室。

每次都迟一点点,不然,可以看到他的容貌。

是故意的吧,芝子同自己说:她不敢看他,怕失望,愈是不看,愈是不敢,一听他声音,立刻垂下头。

女佣走近说:“元东快要换季,由你帮他整理衣物吧。”

芝子点点头。

她拎来大包小包,“这些都是新衣,请把招牌都拆下来,贴身穿的全洗一洗,然后分类。”

芝子都接过来。

她已经替他整理过旧衣服,知道申元东衣着朴素简单,一式一样的翻领T恤十多二十件,卡其裤半打,已经足够,绝不花巧。

不过他要求绝对清洁,白毛巾时时用沸水烚煮,床单也天天换。

这样一个人,外形不会太叫人讨厌吧。

况且,他有一个那样英俊的侄子,他们长得相像吗?

想起经天,芝子微笑。

比起他小叔,他邋遢得多,头发无暇理会,衣裤团得稀皱,一看就知道搁乾衣机里没即时取出,球鞋脏得像一团垃圾……但不知怎样,看上去反而无比潇洒。

叔侄要是相似,两个人都长相漂亮。

女佣赞美,“眼力真好,小招牌逐针挑出,元东说这种标签叫他看上去像广告牌。”

真有性格。

芝子抱着衣物到洗衣房,柔软的男性中码内衣,不属于兄弟,也不是男友的衣物,她忽然尴尬起来。

女佣接过,“让我来。”

她正在熨衬衫,芝子取起熨斗,开始操作。

在孤儿院,她什么都做过,家务都拿手,是个熟手女工。

女佣笑说:“元东口袋里总有东西。”

一支透明塑胶走珠笔、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角子、锁匙,什么都有。

芝子觉得脖子有点酸,揉了揉。

司机进来通报,“陆管家来了,找你呢。”

芝子连忙奔上去。

陆管家一脸笑容,“芝子,做得很好,众人对你都嘉奖。”

芝子难为情,其实她什么也没做。

“薪酬都替你存进户口,你怎么一毛钱都不花。”

芝子这才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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