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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同他们去瞧了园子里头的腊梅,正值冬日,他们到起了作诗的兴致,我瞧着那梅花暗香疏影,别有风骨,心中忽的便来了灵感,待我将这幅腊梅图画出来,再题诗一首,按照这个样子做出件古董来,定能买个好价钱。”白其殊说着进了书房转身预备关门,差些同白芷撞着,里头的白薇瞧着白其殊回来了,迎了上来。
“好生稀奇,公子头一回来书房不是算账的?”白薇白芷乃是孪生姐妹,白芷作为姐姐,年岁长些,不似白薇这般说话毫无顾忌。
白其殊并未在意白薇的话,只忙着推她出方门,“今日我要作画,未曾画完谁都不许进来,来了甚么客,也莫要通报了,嗯……对了,茶准备好了么?”
白薇被他推着出了书房门,知道自家公子处事雷厉风行,说什么便是什么,只好无奈道:“公子交代的事情奴婢怎敢搁置。”
两人方走至走廊,却瞥见墙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萝月!怎生才回来,又跑去哪里野了!”白薇走至墙头,果然瞧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趴在墙头。
那个被叫做萝月的小姑娘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逃,顺手翻了过来,身手矫捷,平稳落地,“哪有,我是……出去……帮公子打探打探情况。”萝月挠挠头,说谎时不敢正视白薇白芷二人。
白薇白芷知道这个丫头平时爱玩儿,总偷溜出府,道:“打探什么?今儿的书可好听?”
“好听甚么,还不及我讲的好呢!”萝月骄傲地抬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我就是……回来的时候听了会儿。”
白薇白芷两人相视,摇了摇头,“行了,既然回来,便不要再瞎跑了,近日公子有事吩咐,你好生呆在府中。”
萝月一脸迷茫,“有事吩咐给我?平日里不是给风姐姐和花姐姐么?”
正说着,远处一袭红衣的男子走近,白薇瞧着那摇着扇子的男子便知是谁,也是,除了那个挂名礼部侍郎,还会有谁这般无聊大冬日的摇着折扇,这般招摇?见苏淮手中拿着礼品,三人行礼道:“奴婢参见苏大人。”
苏淮摆摆手:“既是不在朝堂之上,便不必称大人了,今日我特地来瞧瞧其殊罢了。听闻前阵子他身体抱恙,现如今可好些了?”
白薇白芷听到苏淮的话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自家公子不是三年前病的吗?这个苏大人是不是反应太慢了些?还有,不在朝堂之上不称大人,这么多年了,也未见您老上过朝啊。不过话还是得好好回的,白芷道:“蒙苏公子厚爱,公子已经完全恢复。”
白薇想着这几日快至圣节,上门寻公子的人确实很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来求公子办事的,眼前这个苏公子,家中从文,似乎并未同商业有什么交集,不知所为何事。
“奴婢这便去通报。”萝月想着此处没她什么事情,便想快些离开,却被白薇拉住了手。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便是。”白薇还未来得及说话,苏淮一闪身便没了影子,饶是白薇白芷有武功的婢子也拦不住他,只得干着急。
“吱呀——”书房的门被推开,白其殊正在勾勒树干,并未主意到房门被推开,苏淮瞧着白其殊当真在作画不好打扰,便放轻脚步走近白其殊,宣纸之上,腊梅的枝干遒劲,适当处留白,一朵朵腊梅在笔尖绽放,题诗曰:“梅君特素洁,乃与夷叔同。”
苏淮也对作画颇有研究,瞧着这幅画差些把那“好!”字喊了出来,却瞧见白其殊的手颤抖,一滴墨在纸上晕散开来,好好的一幅画便被那墨迹给毁去,白其殊的心情好似不怎么好,究竟为何不好,苏淮也不太明白。
白其殊揉了方画好的画,拍了拍桌子道:“白薇,倒茶来!”完全将方才吩咐二人不许打扰的话抛之脑后。
身旁的苏淮并未做声,递了杯茶过去,白其殊方呷了口茶便放下,“白薇,不是同你说了,茶不要热的吗?”白其殊向来不喜喝热茶,可白薇担心白其殊的身体,所以每次都在炉子上温了才端来,不想白其殊每次都等它凉了才喝。白其殊抬了抬头,才发现眼前的人并非白薇,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苏淮这才看清了白其殊的相貌,生的是唇红齿白,一袭白衣,不惹半些尘埃。
第十章◎扶渠试探()
“你是?”白其殊不知此人何时进了自己的书房,手扶着椅子,这才想起方才交代白薇白芷的话。
苏淮故作失望,慢慢走近白其殊,“白弟不记得我了么,唉,教我好生难过。”一副深宫怨妇的样子,白其殊尴尬地笑了笑,一步一步往后退,脑袋撞在墙上,“嘶——”地一声,白其殊眯了眯眼。
苏淮终于停了下来,“苏家同白家同为世家,又是世交,听闻前阵子白弟身子不爽,所以特地来看看。”
白其殊点了点头,脑子中快速搜寻着有关苏家的事情,世交?鬼才信,白家本是书香门第,自祖辈一来,共出过三位丞相、五位御史,只为曾想到白家渐渐破败,起了从商的念头,虽说这十年来又让白家从新崛起,但自古以来,重农抑商,华襄帝并未对白家高看过。又畏惧白家财大势大,于三年前发诏命白家迁至安平。
住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华襄帝自不会再有疑虑,至白其殊一辈,更是个个从商,好容易白其殊有些文学底子,奈何四年前白、苏二人同去童生试,白其殊连秀才都未曾考上,苏淮却是一路扶摇直上,五年前那个浪荡公子,如今竟成了礼部右侍郎。
这般瞧着,白家人自是心有不甘,两家拉起了仇恨,不是世仇就算好了,还世交?眼见着圣节快至,楚氏嫡女也进了城,苏淮同十皇叔走得近,该不会是……来打探自己的罢?
“我知道,我怎生会忘呢……你是……苏……呃……”白其殊想要蒙混过去,这到口旁的名字却怎生也回想不起来了,白其殊抬眼,正巧对上苏淮的眼神,白其殊结结巴巴道:“你就是……苏兄嘛……哈哈。”说罢还尴尬地笑了两声。
苏淮知晓他已记不清自己的名字,摇了摇扇子,另一只手也顺势搭上白其殊的肩膀,“你可想起来了,我们儿时可是穿过一条裤子,睡过一张床的,你怎么可能忘了嘛。”说罢,还以眼神示意,像是在问白其殊是不是。
白其殊的额上流下一滴汗,嘴勉强扯起一个弧度,“呵呵……”干笑了两声,却心中嘀咕,面前的人是个变态么,还穿过一条裤子睡过一张床?!苏淮撇撇嘴,好兄弟不都是这般形容的?
白其殊尴尬地瞧着苏淮,然后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了下来,保持着基本的礼仪风度,“不知苏兄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苏淮的手被白其殊拿下感觉有些空空的,回过神来,又将方才同白薇白芷二人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前些日子白弟病了,前来看看,顺便……送一张请帖。”说着便将手中的请帖递给了白其殊,白其殊拆开一瞧,十皇叔的面子,拂不了啊……
送走苏淮后,白其殊找来了萝月口中的“风姐姐”——陵风。
“再过两日便是圣节,前些日子,我托食货斋掌柜所查之事都已查清,按旧例,明日四大世家皆会派人恭贺楚氏乔迁,你武功是四人中佼佼者,故而派你替我完成那个任务。”白其殊看着苏淮的背影,眼神凝重。
陵风双手抱拳领命道:“属下定不负公子所托。”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一路走去,道旁树木葱茏,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长满了青苔,一股清泉从身旁的小溪流走,水中落花繁多,苏淮一直顺着小道朝前走,忽的瞧见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窜了出来,定睛一瞧,才发现是只通体白色的小狐狸。那狐狸叼着个小竹篮,竹篮中还放着几个新鲜的果子,苏淮愣愣的瞧着它一路叼着竹篮欢快地跑远。
远处温泉生成的水汽使这里瞧起来恍若仙境。苏淮正预备朝前走去,却瞧见岸边有衣裳,透过朦胧的水汽,苏淮只隐隐的瞧见一个女子的背影,刹那间酒气全无,甩了甩脑袋,忙躲在树后。
女子上岸穿好衣裳,苏淮吞了吞口水,想要快些离开,却看见远处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叼着竹篮又回来,只是那竹篮中的果子却不见了,狐狸在他脚边停了停,苏淮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银朱,走了。”女子并未瞧见树后的苏淮,只招呼狐狸快些离开,那狐狸瞧了苏淮一眼,瞧得苏淮心里有些慌,狐狸却转头跟着主人离开了。
苏淮拍拍胸口,呼了一口气,这狐狸若是成精还得了?!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苏淮吃痛,从梦中醒来,面前的男子因带着面具瞧不清面容,手中拿着的正是苏淮的折扇。
见苏淮被自己敲醒,男子开口:“我扶渠阁这般冷,苏大人也睡得着?”
苏淮并不在意自己被敲,方才那一梦,到教他想起了三月前的事情,明明只同那女子见过一面,也不晓得唤作什么,如今竟还记着,想到这里,苏淮耳根有些红。
连亦清两手撑着桌子,“嗯?做梦了?还做的是……春梦?”
“咳咳……”苏淮干咳两声,夺过了他手中的折扇,“连亦清,我今日同你来说正事,你何时去试探楚玉蕤?”
人定。黄昏时的犬吠渐渐消逝,万家灯火也灭了一盏又一盏,九疑居的楚玉蕤此刻却还在翻着书。
不远处身着劲装的连亦清依旧带着面具,墨色衣裳同黑夜融为了一体,终于瞧见屋内的人剪了灯芯,方才还温暖的屋子顿时被黑暗包裹。此刻房间中伸手不见五指,却见窗户被轻轻支起,一个黑影闪身进了屋内,四处瞧了瞧,在原地立了半晌,走向了内室。
榻前,连亦清皱了皱眉,这楚玉蕤还蒙着头歇息?待反应过来想要离开时,却感觉有尖利的东西抵住他的腰部,像是支簪子。
黑暗中,两人都未开口,便一直这般僵持着。
“这般晚了,阁下还有空光临敝宅,真真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啊。”楚玉蕤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簪子并未刺入连亦清的皮肤,他轻笑一声,但感觉腰部一疼,簪子离他又近了些,“走得累了,前来讨杯茶吃,姑娘不会介怀罢?”
第十一章◎乔迁之喜()
“哦?”楚玉蕤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却是嘲讽的笑,“照阁下这般说,我若不给,岂不是显得小女子太过小气了?”
腰间的簪子又近了几分,楚玉蕤压低了声音,凑近连亦清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连亦清张开双臂,以证明自己对楚玉蕤没有伤害的意思,“试探,如今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离开了。”说罢便要离开。
楚玉蕤眼神一凛,袖中的匕首顺势而出,在快要刺向连亦清时,连亦清迅速扭头,一把长剑挡住楚玉蕤手中的匕首,但还是后退了两步。
楚玉蕤暗道不好,对方的武功不像在自己之下。
“在下已告知姑娘,在下只是打探打探,并无恶意,姑娘怎能心生杀意呢?”连亦清看上去并未用上全力,轻轻松松挡住了楚玉蕤的攻击。
楚玉蕤眯了眯眼,“打探?我又不知你是何方势力,也不能确定你是否将我的真实情况公布,所以……死人,才是最保密的。”紧接着,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再次向连亦清攻去。
连亦清当真如他所说那样,并无伤害之意,以守为主,可教楚玉蕤不服的是,连亦清每一次的抵挡都轻轻松松,好似故意逗她一般,嘴角的笑意明显。楚玉蕤咬了咬牙,连亦清却不打算再在此地停留。
连亦清迅速将剑收鞘,用力一推,楚玉蕤未曾想到他来这么一招,直直向后退去,撞在了身后的架子上,上头的花瓶摇摇晃晃,在楚玉蕤倒下的一瞬间,本能的抓住了连亦清的衣角,然后两人便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尴尬姿势。
架子上的花瓶摔了下来,就在楚玉蕤身旁碎裂,碎片划伤了连亦清的脸,眼睛被面具遮挡着,好像无碍。
外头传来守夜丫鬟的声音,“姑娘?出了什么事?”
楚玉蕤并未同连亦清对视,将脸转向一边,“没什么,夜里口渴,起来撞倒了花瓶罢了。”楚玉蕤根据声音辨认出是那个挺胆小的丫鬟。
“那奴婢进去收拾……”
“不必了。”楚玉蕤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你也不必守夜了,明早来了再收拾。”
接着便传来丫鬟的脚步声,看样子,那丫鬟当真听了她的话,离开了。
连亦清玩味的笑笑,看着身下的楚玉蕤,“姑娘不敢直视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