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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重视大夫的身分更甚于小王爷的虚名,而他也更崇敬一位懂得民间疾苦的好主子。
“七爷,属下遵命。”他点头领命。
朱由楠交代完毕,看着宋铨驾车离去,再笑容满面地推门进屋。
“桃花,刀子过火了吗?嘿,以前有关公刮骨疗毒,现在换赵云上场了,不过,这里没有华佗,只有一位初出茅庐的阿楠大夫喔!”
※※※※※※※※※请支持四月天※※※
一个时辰后,朱由楠满身大汗,缝合手术比他预期的还要困难。
那箭头好死不死,就插在心脏上方,若用蛮力拔掉,必定狂喷鲜血而死,所以他只能慢慢剜开旁边的肉,再一点一点地拔出箭头。
他早已忘了时间,尹桃花一如往常,轻轻地为他拭汗。
贺擎天和江明月更是屏气凝神,忧心忡忡地站在旁边观看,蓦地,贺擎天皱起眉头,警戒地走到门边。
“有马蹄声?”江明月也听到了。
“是四弟。”贺擎天听出来人,推门而出。
刀割般的黑夜寒风里,马匹急驰而至,人还未下马,就急着道:“大哥,不好了!洛阳城里有好几营的军士往这边过来了。”
江明月一惊,就要拔出腰间短剑,“是阿楠大夫的随从去告密了?”
“明月,别冲动。”贺擎天挡住她的手,回头望见两个正在认真缝补的身影,沉声道:“不可能,宋兄弟只是回去报平安,七弟受伤,我们一路从陕西过来,应该早已暴露行踪了。”
排行老四的简厚着急地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贺擎天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田野,转身走入屋内。
“好了。”朱由楠剪掉线头,眨一眨酸涩的眼睛,浑然不知外头的紧张气氛,转身松了一口气,露出温柔的笑容。“桃花,你累了?”
“我不累,阿楠比较累,肚子饿了吗?这里有饼。”尹桃花也是绽开微笑。
“你先吃,我来收拾。”
“你先拿去吃,我来忙,这些沾血的衣服、布条得烧了……”
“给我。”贺擎天伸手拿了过去,分开三落,分别交给江明月和简厚。“明月,你骑马往东;四弟,你往西;我往北,沿路丢了血衣,让他们抓不着方向。”
“好。”江明月望向床上那个昏迷的人儿,“那赵云……”
贺擎天神色一凝,“阿楠大夫,军队来抓人了,我七弟应该走不掉吧?”
“当然走不掉。”朱由楠心头一跳,一个不留神,“碰”地大力盖下药箱。“如果此刻搬动他,还要骑马,伤口会立刻迸裂大出血。”
贺擎天的眉头锁得更紧,“就怕官兵变聪明了,会搜索附近的农家……阿楠大夫,你会骑马吗?你跟桃花姑娘先走,我留下来看着七弟。”
朱由楠挥挥手,“你们赶快去调虎离山,我留下来。桃花,你怕不怕?”
“不怕。”阿楠好有担当,她又怎会怕呢!
“可是官兵凶狠……”贺擎天反倒踌蹰。
“我为什么要走?我又不像你们是亡命之徒、是官府缉拿的对象,再说,我当大夫的,还不确定是否救活了你家七弟,怎能一走了之!”
“阿楠,我们先用棉被将赵大哥藏起来吧。”
“好。”
两人也不理人,竟像小孩玩游戏似的,搬起床上的几条棉被,遮遮掩掩地埋了赵云,顺便也把药箱塞了进去。
“多谢。”贺擎天咬牙转身,“四弟,明月,我们去引开官兵,屋子快熄了烛火,揭开黑布幕,若有官兵来,你们两个赶快上床。”
“上床?”
朱由楠还在发楞,三人三骑已经快马加鞭离去,远远地已经听到人声、蹄声杂沓而至,尹桃花照贺擎天的指示,迅速吹熄烛火,拉开布幕通风。
“阿楠,我们快到床上,假装睡觉。”她说着便脱鞋爬上床。
“喔。”朱由楠晃晃脑袋,他怎地忽然变呆了,听不懂姓贺的话?
向前摸索两步,来到床边,傻楞楞地抓住棉被,直接躺了下去。
“啊!”手臂碰手臂,那柔软的触感令他立刻跳了起来,啥?睡觉?!
“阿楠,快躺下来。”尹桃花心急,黑暗中扯了下他的袖子。
“你旁边躺着姓赵的?”
“我旁边是棉被,他藏在棉被里。啊!我先让他透个气。”
“我来。”朱由楠用力吸了一口很深很长的气,从床尾爬上床,“桃花,你躺出来一点,我睡他旁边。”
尹桃花赶忙挪了位置,直到阿楠在她身边稳稳地躺了下来,拉起大被盖住彼此,她才意识到,他们正在一起睡觉,这不就表示……
才刚熄了烛火,屋内显得格外漆黑,她再怎么不解男女情事,还是臊红了睑,转过头,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她一再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羞的,为了救人,蒙混一下罢了。
朱由楠也是脸红耳热,僵硬地伸直手脚,动也不敢动,将注意力放在赵云的呼吸上,免得治好了箭伤,却让他窒息而死。
“阿楠,来了……”尹桃花一直瞧着窗外。
外头火光移动,照亮了田野夜空,虽说不怕,但事到临头,又见识过军爷的凶恶,她还是不自觉地声音颤抖,将身子往床里头缩去。
朱由楠察觉她的颤动,本能地抱住她的身躯,也试图不让自己发抖。
都怪他,老爱在姓贺的面前逞英雄,思虑不周,误判形势,徒然让桃花担心受怕。
“桃花,别怕,我在这里。”他这句话讲得很心虚。
“我……我不怕,可我惦着红豆和小橘,如果我被抓了,没人照顾她们,还有阿楠——”她忘了害怕,猛然转过身子,与他脸对着脸、鼻息对着鼻息,“阿楠,你也不能有事,你还要当好大夫……这样吧,快,你带赵大哥躲到床底下,如果军爷进来了,有我挡着。”
“傻!”他望着那双盈盈含水的黑眸,清透、天真、善良,他一颗心也随之浸润了进去。“万一你被抓去,红豆和小橘怎么办?”
“你一定会帮我照顾她们的,阿楠,快点!”她拉他的手,想要起身。
“桃花啊,”他却是将她搂得更紧,喟叹一声,很自然地以脸颊摩挲她的头发。“你怎么老想到我,不想想自己呢?”
“阿楠你当大夫,可以做更多的事,我什么也不会,哎呀,别说了……”
“桃花,我绝不会让你涉险的。”
此刻,他已经明白了,宋铨虽可以保护他,但他不可能一辈子倚赖护卫,他若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就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以及保护他最喜欢、也最在意的女子——桃花。
外头的马蹄声来得又快又急,还有男人的怒吼叫骂声此起彼落。
“东西南北都派兵追去了,剩下的,你们几个,随我搜索附近的农家,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
姓贺的果然猜对了,仍有足够聪明的军官懂得搜寻农家,朱由楠抱着怀中人儿,心念转动,眼前的局面已经不是一个小大夫可以掌控的了。他也相信官兵不会笨到看见只有“小夫妻”两人,就不会大肆翻箱倒柜,即使把人藏到床底,还是会被拉出来的。
脖子上垂挂的线绳沉甸甸的,不时提醒着他的身分。
“桃花,你听我说,”他很快地在她耳边细声道:“不管我待会儿做什么事,你都不要害怕,只要躺着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好吗?”
她早已说不出话来了,他如此紧紧地抱住她,好像张了翅膀的老母鸡,奋不顾身地保护小鸡不给大鹰啄去……嗳,怎把阿楠想成老母鸡了?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好温热、好舒服,心头是既甜又酸,眼睛一下子变得湿热,只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静静地听他的心跳,让他护着她……
“进去这间屋子搜!”声音已在屋外,同时有人擂起门板。
两人一惊,朱由楠正欲起身开门,外头的官兵可不等人,直接撞开那两片上了闩的薄薄门板。
火把照进屋内的一瞬间,他来不及再想,一个翻身,趴到桃花的身上,双手一扯,扒开她的衣服,同时吻住她的唇办。
“唔……”尹桃花吓得差点停止心跳。
“给我搜!”进来的总兵大声斥喝。
四个兵丁拿着火把,照得屋内明晃晃的,只见家徒四壁,几个小箱笼也藏不住人,最可疑的就是床上隆起来的棉被。
朱由楠抬起脸,恼怒地道:“什么人坏了小爷的兴致?”
“我管你大爷小爷的!现在可不是生娃娃的时候。”总兵大人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扯开被子。
朱由楠也立刻跳起身子,顺手拉开衣袍,露出赤裸的胸口,再张开双手,挡住来势汹汹的总兵。“我就是要生娃娃,你敢阻止我?”
“闪开!你这个死老百姓,不想活了吗?”总兵正要打人,忽然一只手僵在半空中,一双死鱼眼睛直直地瞪住“死老百姓”胸前的那块玉佩。
福字牌?!
凡在洛阳当官、当兵的都知道,洛阳城里,巡抚不大、总督不大、钦差不大,就福王最大,大家上任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就是认识福字牌。
福王府人人有一块牌子,上头刻着篆体“福”字,福王和正妃配戴金牌;侧妃为银牌;儿女们是玉牌;至于随从家仆各依等级而有铜、铁、木牌之分。
仗着这块福字牌,就算是买菜的下人,也可以大刺剌地领走粮仓的赈灾米粮;或是哪个管家可以要求调派兵丁守住妓院大门,只是为了让某个小王爷玩到天亮。
玉睥?!总兵的凶气没了,腿也软了,只想喊救命,这又是哪个小王爷啊?
“是谁不想活了?”朱由楠扯着嗓子,也回瞪总兵。
“您……”
朱由楠不让他喊出来,一步一步往前逼近,“你叫啥名宇?本小爷回去告诉官府,说你半夜带兵,乱闯民宅,扰人清梦,可恶!太可恶了!”
“我……小的是奉命抓贼……”
“你看!你看!你吓坏我的女人了!”朱由楠一回头,又气得破口大骂,“你们有贼不抓,只会扰民,朝廷给你们军俸是做啥用的?拿来欺负老百姓吗?快点报上名号,本小爷说什么也要报官,调你到边关吹风沙!”
那块惨白白、冰冷冷的羊脂白玉,在总兵的眼里一寸寸放大,他的双脚也一步步后退,而另外四个兵丁早已退得无影无踪。
对了,是人称混世小霸王的小七王爷,听说此爷平日不待王府,就爱混迹市井之间,赌牌九、斗蟋蟀、扮戏子、喝花酒……那么,七爷会来农村玩村姑,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瞧那床上,好像不只一个女人,棉被里至少还藏着两个哩!
总兵咧了嘴,正想拉开谄媚的笑容,恭恭敬敬喊声七爷。
朱由楠见那嘴型,立刻道:“你给我闭嘴!本小爷正在气头上,你若还想活命,最好赶快滚离我的视线;你想出名也可以,我明天告到你上面去,你就收拾铺盖,准备到塞外放羊吧!”
口口声声都说要告到他上司那儿,总兵也不想自我介绍了,节节后退,唯唯称诺,直退到了田埂边,摔进了已收割的麦田黄上里。
很快地,遍布田野四处寻人的兵丁一个个灭了火把,马蹄声再度响起,不到片刻,全部走得一干二净,大地又恢复深夜应有的宁静。
不远处几百尺的农家传来婴儿啼哭声,想来是被吓坏了。
朱由楠心头一拧,摸上胸口的玉佩,没想到他最痛恨的作威作福牌子,竟能拿来救人,老天爷实在太爱开玩笑了。
他长叹一声,拢好衣衫,藏住玉佩,扎紧袍子,进屋关上破门板。
藉着微微的星光,只见桃花坐在床上,屈起双膝,将头脸埋着,低声啜泣。
“桃花!”他方寸大乱,呐呐地道:“情非得已,我……”
“你怎能做那种事!”尹桃花哭出声,抬头看着他。
“桃花,是我不好,我不该睡里面,来不及下床挡人,只好作个戏……”
“说这个做啥?”
“我……我不是存心欺负你,我……”他又能解释什么?
“书呆子,不是跟你说这个!”
“啊……”
“你不要命了吗?你怎能和军爷吵架!”她跳下床,鞋子也不穿,冲到他面前,抡起拳头就敲,“军爷都很凶的,动不动就拿刀杀人,你还要不要命啊?”
“我要啊。”
“那你还干蠢事!”她放声大哭,一拳又一拳敲在他的胸口上,“我要阿楠好好的,你要我不能动、不能说话,可教我看你吵架,你可知我有多急?”
“桃花……”他任她敲着,嘴角逸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我该保护你。”
“我不用你保护!你这傻蛋,只会做糊涂事,你当大夫的,就该爱惜性命,坏人由我来挡就行了,偏你剥了人家的衣服,我起不来……好痛!呜……”
敲到他的玉佩了。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虽是深秋夜凉,但他心头却是春暖花开。
“我爱惜我的性命,更爱惜桃花的性命,我也要你好好的。”
“我好好的?”
她痴痴地迎向他温煦的目光,泪流不止,除了爹娘,从来没人这般呵护过她。
是阿楠,她心心念念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