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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能听到所谓感召的人,无论谢昀有没有露出真颜,他们都会跪拜,等谢昀走远,他们才会起身。而江湖的人,则是戒备,有些甚至还想挑衅试探,但无一例外都被巴涂和焦越吓走了。
第二天正午,他们看到一座很不一样的雪山,那山颠隐隐有五彩光霞,很是奇特,众人隐隐就也明白,他们要找的所为圣山这是到了。
俞乔低声给他们确定道,“我们到了。”
这一路往上,人就更多了,一条长龙,大胖去打探消息回来禀告道,“进山只有一条路,其他地方据说很容易遇到雪崩。”
可这样一条小路,一旦遇到行刺,前后难以照应,会更加危险。有这样的顾虑,山下停留未前的人不在少数,可他们等的时间也不短了,人越来越多,原本想等人走完,是不现实的。
俞乔抬眸看了看谢昀,又对他安抚一笑,而后牵住他的手,往雪山上走去,司马琉若等人,落后几步跟上。
随后那日在静水城里的场景,再次上演,所有人包括哪些江湖人士,全部不自觉地下跪朝拜,而后跟着一起高喊,“圣女轮回,归来永生。”
“不要看,不要分心,跟着我和阿昀就好了。”
俞乔这话是对她身后跟随的众人所说,他们也在忍耐那种随时想要下跪的冲动。可一旦下跪,就是停住,他们就跟随不了谢昀俞乔左右了。
就在俞乔话落,谢昀布兜里的石头蛋动了动,然后焦越他们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稚嫩的凤鸣,明明所有人都没听过凤鸣,可却都在听到那一刻明白这是凤凰之凰鸟的声音。
谢昀就也听到,他挺诧异地看向俞乔道,“我们蛋蛋是个雌的?”
俞乔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谢昀额头,“凤为雄,凰为雌,凰鸟当然是雌的。”
谢昀闻言突然觉得手里蛋有点沉甸甸的,原本他一直是要把石头蛋当男娃养的。
“我本来还想蛋蛋大了,可以给宝宝骑看看。”
不得不说谢昀想得很远很多,连日后蛋蛋和宝宝怎么相处都想到,当然什么骑不骑的,纯粹是谢昀好奇心作祟。
俞乔闻言又想再敲一下谢昀额头了,他居然还有空想些有的没的呢。
石头蛋发出的动静,让焦越等人身上的压力突然一松,心头也跟着清明几分,就也没再有之前那般的束缚了。
走到半段,就有垒好的石阶,而他们身后也跟着一条长龙,高呼的声音,不断回响鼓荡开去。
坐在山巅水色宫宇后崖的白发雪衣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的血色一瞬间浓郁得要流出来一般,“他们来了。”
他身边不远的地方,一个黑衣铁面男子站立如松,却在明空开口之后,立刻躬身下来。
“去将他们接进来吧。”
那男子离开,明空也没继续待在后崖断口处,他进到宫殿中央的湖心亭里,抚琴等人。
俞乔谢昀等人上了阶梯之后就不轻松了,风雪猛然变大,那风力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直接吹走,而原本跟随的部分信徒,也都选择了止步,而后就地跪下,开始跪拜祈祷,声音变低。
风声呼啸,人声嗡嗡,心境不够的,早就该烦躁起来了。
俞乔搀住司马琉若的胳膊,让她能站得稳些,“看出什么门道了嘛?”
司马琉若两只手攀住俞乔,勉强抬起头,看向山巅,石阶,而后沮丧地给俞乔摇了摇头,“阵眼在风墙里面,我们从外面是无法强行进入的。”
俞乔闻言脸并无失望,这是一开始就该想到的,明空任由这么多人前来,就有他不怕的底牌,这个飓风形成的屏障就是他的底牌之一,他们进不去,就是来了千军万马也没用了。
谢昀偏头,一个眼色,大胖和二胖就上来搀住了司马琉若,他伸手拍了拍俞乔的胳膊,就是这种情况下,谢昀也没忘了要吃醋。
俞乔抬头凝视了许久,而后转过身吩咐,“找个风小点儿的地方,他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他们相见明空,明空一样急着要见他们,特别是……谢昀!
众人还未点头,白茫茫的一面风雪墙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显露出来,他躬了躬身,“请随我来。”
在看到他的时候,谢昀两只手护住俞乔,神色戒备,巴涂焦越他们就也是如此。
俞乔在谢昀的手臂上拍了拍,然后牵着他的手向那个黑衣人走去,他们身后巴涂焦越等人立刻跟上。
风墙里裂出一个风口,周围的压力倍增,可风口中心却只有微风徐徐。
谢昀俞乔走入,巴涂焦越走入,齐恪成晋皇等人走入,陆陆续续,后面的人瞅着机会也跟了进来,可在一刻钟之后,毫无预兆之时,还有要近前的人,突然就被一道风刃劈成了两截,再往后就再无人能进入到真正的山巅了。
风墙里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依旧冰雪覆盖,可却暖如春日,完全可以把他们外面裹着的厚重皮袄脱下来了。
再走不远,他们就看到一个宫宇,完全用白色玉石堆砌起来的宫殿,屋顶上泛着五彩宝光,也就是他们在山下隐约看到的彩光。
“圣人在湖心亭等您二位。”
黑衣人转过来,躬身对谢昀俞乔道,说明了就只见他们。
巴涂等人闻言如临大敌,俞乔却无什么特别的异样,“带路吧,我也想见见他。”
她说着又微微侧过身,“你们也跟着。”
都带这么多人来了,就也不会有要单打独斗的意思。
那黑衣人见俞乔这么说,居然也没说什么。
这山巅宫宇的花园里也开了花,白色和红色,一片连一片,却是众人都没见过的花种。
谢昀却突然道,“我见过。”
至于是在哪里,叫什么,他也没说了,只是他牵着俞乔的手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他有些不受控制的紧张,但俞乔不容他退缩,依旧牵着他走过花园,走向了宫宇中心的湖心亭。
一眼看去,没有通往湖心亭的廊道,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冰雨亭子,湖水泛着烟雾,整个宫宇都这般暖和,原因就因为这个温泉湖了,甚至外面的风墙也和它有关。
明空背对他们站着,而后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随即就落到了谢昀身上,再接着他就落泪了,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诡异又可怖。
“昀儿回来了。”
俞乔神色不变,她握住谢昀的手向前走去,还未到湖边,一条玉栈道从水底升起,他们一步步向前走去。
齐恪成晋皇迟疑片刻就也跟了上去,司马琉若和阿狸落后两步一样跟上,可其他人却都凝步不前了,不是因为害怕不敢上前,而是他们动不了了,连表情都凝固的那种动不了,更甚至是他们自己都无意识的动不了,而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看了明空的眼睛。
明空一直在看谢昀,俞乔一直在看他,她鼻尖的动了动,还未靠近,她就闻到了一股极其腐朽的味道,这满院子的花开不是为了别的,是明空用来掩盖自己身体味道用的。
“臭死了,”显然谢昀也闻到了,他偏了偏头,眉宇间多了几丝烦躁,但更多是被明空给“看”出来的,那视线太恶心了,让他想到了很多更恶心的记忆。
他们进入湖心亭,谢昀目光扫去,却是第一次正眼看了明空,也不知他是看到了什么,退后两步,伏到栏杆边儿,开始干呕,这一路上谢昀就只啃了几口干粮,此时也没什么好吐的,可是这种生理的恶心,却不是没得吐,就能不吐的。
“阿昀,”齐恪成担心地看去,他却不知道谢昀竟是这般敏感,只被明空看两眼就恶心到干呕了。
俞乔知道的更多,就也更加担心,更加心疼,她坐在了栏杆前的椅子上,然后伸手抱住了谢昀,又拉了拉他,让他埋首在她的颈侧,顺便她身上的披风一展,将谢昀的身体也遮了大半。
“阿昀不喜欢你看他。”
俞乔说着对上明空有些受伤的视线,他眸中血色泛滥,看不到一点儿晋皇和觉远说过的清澈和空灵,只有浓烈之极的嫉妒和占有欲,他在嫉妒俞乔,这一点就是跟过来的其他人都能一眼辨别。
同时他们也很担心明空会暴起伤人,或者夺人,但俞乔从晋国皇城出发开始,都带着一种众人难以理解的自信和底气,她不怕他,到此刻就还是如此。
明空喘气许久,用一种近乎谴责语气和俞乔说话,“你玷污了我的昀儿。”
俞乔闻言不仅不怒反而笑了,她轻轻拍了拍谢昀的后背,“阿昀本来就是我的人,我们明媒正娶,拜过天地,你去楚国问问,谁不知道我和阿昀是夫妻的。”
司马琉若很有义气地给俞乔帮腔,“魏国也都知道。”
“如今晋国也知道了,”晋皇感叹了一句,谢昀俞乔夫夫联手灭了晋国,改朝换代,生活在晋国的人怎么可能不知,就是吴国只怕不知道的人也只是极其闭塞的穷乡僻壤里的那些人。
所以俞乔不仅在炫耀,还有一堆人帮她证明,谢昀就是她俞乔的人。
谢昀被俞乔抱住,那种难以忍受的恶心感就也控制住了,俞乔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耳朵就也竖了起来,眸中的难受犹在,却还掺杂了欢喜,他就喜欢听俞乔这么对别人说。
“昀儿……你说的不是我的阿昀,而是曾经大齐高祖皇帝的皇后张芸吧。”
这一点根本不用齐恪成再告诉俞乔,这三年里,俞乔也早弄清楚了星华口中和谢昀一模一样画像里人的身份了,再加上后来她陆续找到了一些信息,她继续道。
“你的法号是明空,而你俗家的名字……俞……”
俞乔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而是又再多解释,“不是大齐皇族虞氏,而是先知遗族俞氏,你叫俞艾,是被俞氏先祖剥夺姓氏名字的无名氏,后来你才叫了明空。”
“明空……应该是名空才对!”
俞乔脸上的嘲讽之色一览无余,顺便她还调整了番姿势,让谢昀趴得更舒服些。
她的声音不算大,可在这空空荡荡的湖心亭却能传得很远,亭子里,湖边甚至才靠近温泉湖的人都听到了。
齐恪成和晋皇都讶异极了,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回事儿,明空活得太久,真正找出他凡俗来历的人,几乎没有了,可俞乔却在例外。
她阿公老俞公那一脉才是真正的先知遗族后人,俞乔自然就也在内,回一趟英州,很多曾经不被注意的细节,她就也一一回顾了,明空的来历,老俞公曾经作为她的床前故事给她说过。
所有人都顿住,就也包括明空,他眸中波澜迭起,却还见俞乔言笑晏晏,继续揭他的短。
“至于你为何被驱逐出族,剥夺姓名,那是因为你为一己私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俞乔的话语如同审判,片段性地重现了,他被驱逐的那一幕。
“你找不到仙玉,你就杀人取血,用同族血脉之人的血来救你想要救的人。”
先知遗族,又可以被称为仙之一族,因为他们手上掌握有世上以为一块仙玉,阿狸曾经说过的四大奇石之中从未现世过的仙玉,不仅仅是延年益寿,在俞氏族里的传说,它是能够死而复生的。
可那个时候明空还只是俞氏嫡系的一个子弟,他知道的有限,冒险闯入圣地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仙玉,在百无头绪的情况下,他选择狩猎族人,因为仙之一族的族人血脉里就有仙玉的一部分神性,他要用族人的血,救他想救的人。
一念生,万恶起。
明空这个人从最开始就是恶的,根本就没有善,有的也只是迷惑世人的伪善。
“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的。”
明空眼中的血色褪去,恢复了清澈,他缓缓落座,眼中恢复了空茫,按照齐恪成的说法,之前和他们的见面的是了空,眼前的这个才是明空。
“狡辩!”八百年了,除了明空不折手段活了下来,谁人能不死?
俞乔可没打算和齐恪成他们一样,将他当成三个人来对待,那都是他,是他这么长久作孽下来,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无论谁作恶,另外两个自然要一起承担。
“无耻,”谢昀也跟着骂了一句,他缓缓放开俞乔。
他抬眸了看着俞乔,缓缓上前,蹭了蹭俞乔的脸颊,然后换另一边儿肩膀继续趴着去了。
明空眸中的血色波澜迭起,另一个人格又蠢蠢欲动。
明空的目光从谢昀俞乔身上离开,转落到了齐恪成身上,“阿君,好久不见。”
他眼中依旧空茫,又或者说他的眸光太过涣散,给人一种他看不见的错觉,但其实他应该是能看得见的。
齐恪成心中自是相当复杂的,老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