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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伟回道,“若是他已经知道了,城里的兵马应该已经倾巢出动了,断不会只带十几个人出来。”
我不敢像他那样大胆的假设,接着反问道,“若是他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带人追出来?万一这是他使得计谋,想拖住我们呢?就这样贸然停下来,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这里离城门太近,决不能轻易动手。官道上四通八达,想甩掉他们又很难。现在,他未必看穿了我们。若是我们不理会他,一味地逃,反倒会让他察觉。”
打,打不得。跑,不能跑。严伟一出口,就将几条路都分析透了。
身子向前一晃,马车已经停住了。严伟又嘱咐我道,“待会儿,若是他要让人护送你,你不要拒绝,让人跟就是了。”
我一笑,说道,“听你这样一说,他是来拍马屁得了。”
零乱的马蹄声伴着几声马的长嘶,到了近前嘎然而止,严伟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噤声。那许副官翻身下马,径自向车窗边走过来。前面马车上的刘顺从车窗伸出半个身子去,努问道,“许副官,你是怎么回事啊?非要找不痛快是吗?”
许副官向刘顺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刘管家误会了。”,就没再理会他,转而在窗外问我道,“夫人清晨如此匆忙的出城,不知是要去哪里?”
我定了定神,语气中带着威严和薄怒的反问他道,“不知许副官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本夫人的话?难道本夫人要去哪里还要向许副官备案吗?”
许副官被呛的尴尬,忙解释道,“末将怎敢问夫人的话。是末将不会说话,词不达意,还请夫人恕罪。只是末将见夫人要出城,身边带的人却不多,所以特地送了几个人过来护送夫人。”
还真是来拍马屁的。他说要给,我却不能马上就应,便故作威严的回道,“些许小事,去去就回了,带的人多了怕是更惹眼。”
许副官依旧谦恭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孟州城里出了叛贼,只怕路上也不安稳,万事还是小心些的好。夫人今日从末将的眼前过,末将便对夫人的安全负有责任。这万一有丁点的闪失,末将可是承担不起。”
他口中说的叛贼必定就是第一庄的人了。我装作思考了下,隔了片刻才应道,“你说的有理。那好,就让人跟着吧。”
许副官满心欢喜的应着,将带过来的那十几骑安排好了,便返回城门口那里了。
我这里却并没有觉得轻松下来,多了队伍后面这十几个人的小尾巴,就等于是多了十几双监视的眼睛,如今最重要的却是怎么处理掉他们。
严伟似是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未待开口问他,他便低声对我说道,“现在动手还不行,要再离得远些才好。你不要心急,且先看看路边的风景。”
既然他这样说了,自然是早有主意了。可这路上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我却不知道有什么风景好看的。倒是艳阳一出,晨间最后一丝清凉退了,空气中有股燥热蒸的人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之间,就听见有人在外面问道,“夫人,前面有个茶寮,要不要歇息片刻再走?”
我马上就惊醒了,伸手掀开帘子向前后看了看。后面,孟州城的城墙远远的,看起来就像一条线。前面的岔路口上,一间草棚子离得越来越近,布幡上大大的红字写着茶寮,格外的显眼。来来往往的人有进的有出的,生意倒是不错。
吃喝的东西的确容易做手脚,我精神紧张的看向严伟。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笑意,低声说道,“吃些东西再走吧!”
他平静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猜不透,我却只能应了外面的话,让一行人在茶寮里用了饭再走。这期间我还满怀忐忑的等着出现一些意外情况,却并未如愿。更让人意外的是,跟着严伟的那俩汉子反倒和许副官送来的那十几骑相谈甚欢。
一行人吃了豆腐脑,包子之后,再沿路向西北去。为免露馅,我跟严伟也不能多说话。何况他吃过丹药之后,该闭目养神,因此我就更不能打扰到他,只在旁边给他打打扇子,消消暑气。
如此,越走越是荒凉,路的两侧渐渐被密林所盖。遮天蔽日的树木,路上又没个行人,让我觉得心里发毛。此时严伟歇息够了,压抑着低咳了声。我才开口问他,到底要去哪里?
严伟回道,“你不是要去凤凰山吗?现在走的路就是去凤凰山的。”
我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最后问道,“吴源怎么同意你这么做的?”
“我就跟他说想用最后这一点时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他就同意了。”
严伟说的轻松,眼里到底还是流露着眷恋和无奈,让人心疼。一时间,我胸中好像被激起一股豪情壮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医圣的后人,一定要救他。
“夫人,天气炎热,是不是让小的们歇歇再走。”那汉子又在外面问道。
这天的确是太热了,尤其进了林子之后更是燥热的喘不过气来,我便应了他的请求。马车靠着林子停好了,马匹都拴在林边的树上吃草。那俩汉子跟士兵们聚坐在地上休息,胡乱擦把汗之后拿着水囊喝水。
那青衣汉子与别个不同,手中拿的却是酒囊,待塞子一拔出,酒香立马飘出,众人的眼睛跟着就红了。他倒是一点也不吝啬,让着众人同喝。因着先前处的不错,倒是没人拒绝,一会儿就轮了一圈,每人都喝了几口。
那汉子还在吹嘘自己的酒是怎样的好酒时,喝过酒的士兵就已经有种烈酒上头的感觉,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了。
第二零三章 清理()
刘顺也被青衣汉子强灌了几口酒,昏死过去。之后,由前面的车夫望着风,那俩汉子跟王猛好一通忙活,不大会儿功夫就将昏死的士兵跟刘顺绑好,塞住嘴,然后被移到了密林深处。
这些脏活,吴源是不必做的。他早将严伟的药温热了送过来,服侍着严伟喝下了。
我撩开帘子看了眼他们忙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无比的不舒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该就是如此,却不知道自己动的是什么恻隐之心?
“怎么了?”
我不言语,却一丝异样都逃不过严伟的心细如尘。他明明看不见,却比我们这些看的见的更敏感、透彻。
放了帘子,因觉得妇人之仁对如今的处境没好处,我就没跟他实说,转而问他道,“不知那两位大哥该如何称呼?”
“郭欢为人机敏,田朴性子莽撞。”
这说明虽简单,却最为精髓。我马上就能给两人对上号,那青衣汉子是郭欢,蓝衣汉子自然就是田朴。
在我正思虑的时候,严伟又说道,“只是将那些人藏起来了而已,并没有害了他们的性命。”
虽说这些人都昏死过去,被丢在如此密林之中,如遇野兽豺狼等危险情形,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一样是个死,可我的心里终究是舒服了些。
“不让他们死,这样真的好吗?”
舒服不足片刻,心里却蒙上了隐患的阴影。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今时杀了这些人,我那些不安也很快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反之,若因为他们不死,反而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我还是毫不犹豫的起了杀心。
我有些恐惧自己怎么变得这样冷血,可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我不成为屠夫,就只能做板上的肉,任由别人煎炒烹炸。
“郭欢给他们喝的东西能够保证,即使他们不死,也绝不会成为隐患。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严伟的灰色眸子看向我,里面闪着异样的光。
我暗道,不好,男人都喜欢小白花一样的女人,碰见我这样冷血的,他肯定有了别的想法。竟忘了他是个瞎子,慌忙转移视线,沉吟道,“有这样的好东西,我倒是想见识下。”
严伟轻笑道,“回头,我让郭欢给你一些。只是你千万不要好奇,想要喝一口尝尝。”
看着他那略带调侃的笑容,我红着脸,半天无语。说实话,虽然瞬间就被压制下去了,可我确实起过想要尝一尝的念头。
林边那些兵士的马匹,除了留了一匹给王猛骑乘之外,都被摘了马鞍、辔头,断了缰绳放生了。全部清理干净之后,路上就剩两辆马车、三匹马、四个人,那些随行的士兵们被抹的一点痕迹不剩。
天气本来就热,又忙了这样一阵子,外面四人的衣服都被汗水印湿了。郭欢过来给严伟回话,其余三人就用衣摆擦着汗,掀着衣襟扇风。严伟让他们又歇了片刻,喝饱了水,同时众人又将身上的伪装除了,换了装扮,这才继续前行。
严伟依旧是一副淡定模样,我却是有颇多疑虑,心里惴惴不安的,总感觉孟州城的兵马上要追过来了。头前因为有官兵护送,格外引人注目,道上见了我们的人有不少,还在茶寮里用了饭。若许副官觉出异样,随便一问就能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这样高调行事是不是太过了?如果孟州城的人追过来,马上就能知道我们的去向。”我按耐不住心里的忧虑,便开口问严伟。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去向。”严伟淡淡一笑,言语间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说话间的功夫,马车打了个转已经掉头往回走了。我脑中灵光闪现,瞬间就明白了严伟的真实意图。
“你早料到,追兵一定会追上来,所以故意高调行事,为的是将他们往错误的路线上引。我真糊涂,怎么就没想到呢!”
严伟说,“若是人人都能想到,那他们就不会上当了。”
往回走的路上,前后两辆马车故意拉开了些距离,骑马跟着的人也没有贴的那样紧,整个队伍基本上就是化整为零了,这样在旁人看来也就是这路上平常来往的车马而已。
重回到岔路口的茶寮处,车马转而走了另一条直向西的路。
耳后,我依稀还听见后面有大批兵马引起的骚动。还有洪亮的男声在问茶寮里的人,早间有没有看见两辆马车还有十几骑经过。
茶寮的老板唯唯诺诺的拿手指着向西北的路,说道,“有,早上还在这里用过茶饭,之后去了那边。”
老板的妻子也在一旁应着,带头的将领又威胁了他们一番说,如果他们敢说谎骗他,就会砍了他们的脑袋。
两口子吓得两腿打颤,赶紧跪在地上求饶,直说是,说的都是实话,就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骗将军。
领头的将军看那男人都吓得尿裤子了,就带着兵向西北的岔路上追了过去,快马加鞭直追到山根上也没见车马的踪迹。早上刚下过雨,山路还是湿的,却没有马蹄还有车辕留下的痕迹,他才知道自己追错方向了,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夕阳褪下最后一缕余晖,天色由灰变黑。我们已经从西向的官道上下来,沿着一条西北向的河流前进。严伟说要在河边休息,车马在平整开阔的滩地停放好了之后,王猛他们几个人去后面林子里砍了木柴回来,我和吴源拿了家伙事儿负责生火做饭。
忙了一天,满身臭汗的哥仨就都扎到了河里,大呼凉爽。田朴急火火的要脱衣服,被郭欢一巴掌打在脑袋上骂了一顿。他就咧着嘴憨笑说不了,又把褪了半边的衣衫拉好。我知道他们这是顾忌着我,心里觉得好笑,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扭过头不看他们,只专心看着火。
粥饭煮好了,哥仨也摸了几条鱼上岸了。等他们把鱼收拾好后,抹上盐巴,再用木棍穿着,放在火上烤,不大会儿功夫就香气四溢。
喝了米粥,吃罢鲜香美味的烤鱼。看着天上的明月映在河面上,淡淡的光华随着水波荡漾开来。听着喝了点小酒之后的田朴跟王猛郭欢他们吹牛皮。我完全忘记了逃亡的紧张感,只觉得这个夜晚太过美好。这样一番际遇,是我根本想不到的。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恍惚失神。
河面上吹来一阵凉风,夹杂着些腥气,让人头脑清醒了许多。说笑声嘎然而止,王猛郭欢田朴几个纷纷起身离开,说是要去四周巡视。吴源也跟着离开,说是要去办私事。
第二零四章 月夜()
严伟悄无声息地将个细长小巧的白瓷瓶递到我的面前。我一惊,接在手中把玩着,问他,“什么?”
“一种酒,叫醉生梦死。”莹白的月光镀在他的脸上,朦胧且柔和。
噢,原来是这个,我心下明朗。
“这就是白日里郭欢给那些士兵喝的酒吗?”我正要打开塞子闻一下味道,哪知手刚碰到塞子,就被严伟抓住了。他的手冰凉,而且抓得很紧。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疑惑的看向他,蹙起了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