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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的事儿倒是挺吸引人,连掌柜跟小二都支着耳朵听得入神。
他们最先说起的是皇帝纳的新妃,貌若天仙,身姿动人,宠冠六宫。这倒没什么稀奇,几乎是大半年前的事了。东方政是皇帝,坐拥天下的女人。他的新妃有多美貌,多有才情,他能把新妃怎样宠上天都不为怪。所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位新妃的出处上。有说是番邦进贡的来的,有说是跟太皇太后江氏和前太监总管福顺有关,还有说是跟皇都里一位太妃有关。
说到这位太妃的时候,他们又扯了一番,因为坊间流传这位据太妃来路不正,身份不明。有这样一种说法,说这位太妃其实是跟皇帝关系极其亲密的一位妇人,皇帝只是借着曾经为先皇守灵的太妃这样一个名头名正言顺的把她抬到皇都奉养而已。
下意识中,我就已经认定这位太妃就是在雾山中想要烧死我的女人,只是她跟东方政的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是我永远也想不到的。
一位新妃又扯出一位太妃,两人同样是十分神秘,倒是有点意思。我小声的问严伟,南山堂是否知晓她们的来历,吴源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严伟,严伟很淡定的回了句,没有。
我有些失望,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不是说南山堂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专挖隐私一百年的吗?
这时郭欢他们几个已自后面换好了衣服过来,正看见我摆臭脸,笑吟吟的问我,“白兄弟这是怎么了?”
本来吗,客栈里的人除了听着外面大雨哗哗的声音,嗑瓜子扒皮的声音,就是听着这俩商人说话的声音,可是郭欢他们三个从后面过来引起了一阵骚动,尤其郭欢嗓门太大了,一下子就把那俩商人的话打断了,连同店家小二一起扭头直愣愣往我们这边看,那眼神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本来存在感很低的几个人一下子上了热搜榜。这些人已经暗自嘀咕,这可不是本地口音呀,咦?这些人打哪儿冒出来的?
这视线一过来,吴源就开始端茶递水有意识的遮挡严伟。
我们家这位可是怕被人看的,客栈位置偏,官府不一定来发过通缉令,店家跟小二应该认不出严伟,可这俩商人到处跑保不齐见过官府的通缉令,仓皇之间来此避雨,也没稍作伪装,这要是不小心被认出来了可麻烦。
危机感来临,我扯出个假笑冲他们道,“二位爷走南闯北见识多,还有什么新鲜事,不妨多说点。让我们这些个乡野村夫长长见识。”
对呀,看我们这草鞋布衣的打扮,粗鲁豪放的作风,就是一群没见识的乡下人,没什么好看的。被我一抬举,这二人顿时觉得身价高了不少,十分不屑的收回了探究的眼神,坐正身子,然后各自饮了些茶水就又开始聊了起来,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又重新转回到了他们身上。
王猛跟我们坐到一起,正好四人一桌,郭欢跟田朴也在邻桌坐下了。郭欢也是自觉言行过于鲁莽,有些悔罪的看着我们。我冲他做了个掌嘴的动作,他咽了口唾沫,小眼神里满是哀怨。如果给他个帕子,估计他能咬着哭一会儿。
再听那俩人继续说到了,北王因为调戏皇帝的新妃被幽禁在王府的事。据说新妃入了皇城一月之后,于御花园偶遇北王,北王见其天人之资于是起了色心,当着众多宫人的面就纠缠起来,可悲的是还被皇帝撞见了。天威盛怒自然不在话下,旋即被削了兵权幽禁在了王府。
这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听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初闻时,我就觉得这是个政治阴谋,东方勋肯为东方政去死,怎么会去调戏他的老婆。按照我的猜想一定是东方政忌惮了自己的亲弟弟,才干了这卸磨杀驴的事儿。可话说回来,自古英雄爱美人,如果东方勋真这么做了呢?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激灵,我已不是局中人了,要去深究那些干嘛,都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儿。这不过就是八卦而已,就八卦的思想听吧,我还是跟我的阿伟过幸福的小日子,生几个小猴子比较现实。
我情义满满的偷瞄了严伟一眼,被王猛说了句,“花痴!”
第二零六章 过往(二)()
北王被幽禁不过是个引子,他们下面说的才是重点。两月前,皇帝收到实名举报并附通敌书信一封,称戍边大将,护国柱石的叶家通敌拓跶,要谋逆!于是皇帝解了北王的禁令,命他带重兵火速将叶家缉拿归案,若叶家据守商阳负隅顽抗,即可抽调临近的云州军将叶家叛军清剿干净。
北王带重兵前去之时,叶家本已提前收到消息,完全可据守商阳城,做生死一搏。包括长子叶阑,及几员与其出生入死的大将都主张反了。他们一致认为如今的皇帝手段果决狠辣,叶家只怕凶多吉少。在这空穴来风的诬陷背后,一定还有让他们翻不了身的后招。
可是叶鼎希愚忠,再加上堂兄叶鼎盛极力劝阻他,交出兵权,等朝廷审理洗刷冤屈才是正途。思量再三之后,叶鼎希认定叶家自太祖时就追随其铁血战场,至今已辅佐了三代皇帝,用性命换来的清名绝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最重要的是他深信皇帝会还他叶家清白,所以他命叶家不得抵抗,束手就擒,北王不费一兵一卒几乎就将整个叶家连锅端了,只叶鼎希的小儿叶肃因失踪已久未能归案。
在抄查叶家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在叶家以及叶家田庄的粮仓及储藏室里,居然查抄出了黄金白银逾二十万两之多,这些贵金属有的被同发了霉的粮食一起装在麻袋里整齐地码放在粮仓,有的被封存在酒坛里放在储藏室中,当这些真金白银被从将军府转移出来的时候,明晃晃的刺伤了百姓的眼,也刺痛了百姓的心。
世代忠良的叶家,一夕之间清名全毁。不明真相的百姓群情激奋,唾沫星子喷出一米远,说叶家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为忠,内里确实如此奸佞,一时间舆情鼎沸。
面对如此局面,叶鼎希彻底懵了。粮仓里屯着的本该是那些陈年发霉不能食用的军粮,今年朝廷派了新粮,这些发霉的粮食无处存放,叶鼎希觉得扔了可惜就让人将这些发霉的粮食转移到了府里和田庄的粮仓里,他还让下人们购置了好些鸡鸭,在府里和田庄里大搞禽类养殖。将军府里一度鸡鸭满天飞,这事儿曾闹的后院女眷怨声载道。
而那些装着黄金白银的酒坛子本该装着好酒,那是他自己出钱买来犒赏这些辛苦戍边的将士的。叶鼎希知道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他想到负责办这两件事的人系自己的堂兄叶鼎盛,却始终都不信堂兄会栽赃嫁祸自己。
他开始寄希望于兵部、刑部、治军监有一方能找出疑点,查明真相,寄希望叶家累世的军功能让皇帝相信他的忠心。结果呢,这三司除了对他们进行了严刑拷问,根本没有一点要替他们翻案的意思。该上的酷刑都上了,有两个亲随扛不住,被诱了供。
御审之时,叶鼎希堂兄叶鼎盛当堂指证他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收受贿赂,违规提拔部将,出卖军中官职,举证的账本,买官的名册一桩桩一件件都列的清清楚楚。
叶鼎希不认,喊冤于御前,皇帝将皇帝将两份口供,一封拓跶部落王子托伦亲书的谋反信,摔在了他的脸上。怒道,“笔迹已经验过,确是托伦所书,这你就不用喊冤了。”叶鼎希看过那封信之后,差点瘫了,只觉得血冲脑门,目不能视。
信中内容是托伦许以重权重利要叶鼎希谋反,投诚拓跶。一模一样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内容,可这封信明明已经被叶鼎希亲手烧了的。以他忠君之心来说,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应该上报朝廷。
当时,正是叶鼎盛对他说自古皇帝皆多疑,尤其是在谋反,通敌这样的事上更甚。此信若是被皇帝知晓,只怕会无端生出祸事,倒不如毁了,只当从未见过。
叶鼎希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反正自己没有反心,没见过不是更干净。遂将此信烧毁了。
面对叶鼎盛的指控,叶鼎希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发出了一阵狂笑。只怪自己太过轻信这个堂兄,对他又太过仁慈,反被咬了一口。
御审到了最后,皇帝阴冷的看着叶鼎希说,朝廷对你叶家荣宠有嘉,你们竟有如此狼子野心要颠覆了朕的天下,真是五马分尸了也不足惜。之后大袖一甩,离去了。
至此事实已经清楚了,这就是死案,翻不了的死案。
在皇帝下旨宣判之前,北王曾去找过皇帝,他没有在已有的证据上找漏洞,而是对皇帝说,如果叶家真的通敌谋反,臣弟前去的时候为何不据守商阳,背水一战?
的确,从事实上看,叶家并没有谋反,只是托伦在信里要他谋反而已。
“那克扣军饷,贪污受贿,买官那些呢?真金白银可是你的人从他府里搜出来的。不要跟朕说是诬陷,你看看这些,桩桩件件都盖着他的大印。”皇帝说到气处,丢给北王几本账本。账本打在北王的身上,最后落在了地上。
北王默默地弯下腰将账本捡起,整理的整整齐齐后又毕恭毕敬的放到了御案上,然后才说道,“叶家自太祖起事时就追随我东方氏,自太祖功成便去镇守北关。至今辅我三代君主,时逾百年之久。请问皇上,这百年之间叶家可有让鞑子越了北关一步?可有一司一部上奏过叶家做过任何一件有违法纪之事?叶家治军,可有让戍边将士吃不饱穿不暖?可有任何一位军官没有军功,空吃军饷?这些情况在叶鼎希治军期间又可曾有过?”
没有,的确没有,皇帝一下子被问懵了,一口气憋在心里却无言反驳。
北王继续说道,“臣以上所说的并不是为了叶鼎希开脱,只是臣觉得,如果北关乱了,皇上要搭出去的可不止叶鼎希贪的二十万两黄金白银那么多。叶家累世的军功,足可以抵了叶鼎希犯的错,叶家涉案的人可以重判,但绝不至死。”
句句在理呀,北王的话皇帝听的一字不落。他召集了兵部、吏部、治军监,询问朝廷里面还有没能能征善战的武官。自太祖称帝,推崇的就是尚文的政策,武官便成了逐年弱化的趋势。这要说能打架的武官,朝里有不少,可是能上战场掌帅印的,他们数来数去除了镇守边关的几员大将,最后就剩北王了。
北王是负责皇都安全的,他是挪不了地方的。皇帝就开始暗自思量,叶家就跟这贴在北关大门上的门神似的,妖孽小鬼什么的全凭他们镇着,若叶家出了事,北关的确要乱,这善后着实让人头疼。再说这叶家的确是出将才……
国如此之不安,朝廷却没有能担当的武将,实在是悲哀……
现实如此,皇帝不得不重新思量要怎么处置叶家人。杀是杀不得了,北关还要靠叶家镇着,但是贪污受贿,克扣军饷又必须严惩。另外这朝中武将荒必须要解决,军纪要整改,都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皇帝跟着三位大臣在泰和殿里一直讨论到天黑,由于压力山大,皇帝没有食欲,三位大臣也跟着一起饿了肚子。及至商量出大体方案,才放这三位回府拟定细节。
此时叶家人算是由死变活了。
大臣们走后,荣禄提醒皇帝道,“皇上,今个要去皇后宫里,皇后宫里的人来过几次了。”
初一十五皇帝要去皇后处歇息,这是规矩。皇帝抬头看见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直接对荣禄说道,“你去告诉皇后,朕今日要在泰和殿处理政务,就不去她那儿了。”
荣禄去了,皇帝一低头,眼神瞥过案上那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罐子,舒展开了眉眼,起身去了昭华宫。
皇帝这一去却又改变了叶家人的命运,叶家人又由活变成了死,彻底的死。
第二零七章 过往(三)()
这昭华宫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半年前纳的新妃赵嫣,入宫七日即被皇帝无视各种规矩,直接封了皇贵妃,升迁之火速直气的后宫三千佳丽捶胸顿足。
从此女入宫,皇帝就开启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模式,最上火的当然是皇后苏氏。作为后宫第一人,她自然要去新妃处宣示权威,绝不能让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踩在脚下。
当她在昭华宫初见赵嫣之时,瞬间愣住了。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即使活着,皇帝又怎么敢?
“这不可能!”她喃喃着,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跪着的女人。
“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赵嫣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苏氏,小心的问道。
苏氏又仔细的打量了她的脸,心里松了口气,虽是极像,的确不是她!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疑惑并没有在苏氏的心头散去,反而像阴云一样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