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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亦不动声色,开始认真分辨屋外那些人的数量和身手。
果不其然,利刃划过空气的嘶鸣声响起,屋子的门栓被人一刀割断。下一刻,便有四五个异域穿着的人一涌而进,手里都各自提了武器,一看就来者不善。
领先一步的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那架势,该是这群人的头目,一张穷凶极恶的脸上还带了几分猖狂和得意。
他说:“段倾城,我们找得你好苦……”
段倾城唇角上扬一个弧度,露出极为讽刺的笑容道,“那布罗死了,你们不急着确立新门主,反倒苦苦追到这里来送死,是不是太过愚蠢了?”
“少废话,能取得你首级之人,自然会是下一任门主!”那领头的汉子啐了句,随即从鞘中抽岀了一柄大而宽的弯刀,不由分说的向着段倾城所在的位置砍了过去。这一刀落下的瞬间,在这间本来就狭小的屋子里,激起阵阵杀意。
“哼,不自量力!”段倾城眸中划过一分冷笑,在那人的刀企及自己之前,只是微微侧身,便躲过了劈过来的凌厉刀锋。
那莽撞的汉子见不得手,又急切的抽回刀锋,再次砍向那抹近在咫尺的素色身影,如此三番两次下来均无所获。自己倒累得汗水连连,却始终不能近她的身。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手下见老大屡不得手,也都不敢闲着,各自拿岀看家本领,前后左右的助攻,对段倾城是处处紧逼。
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打斗声一片,烟尘四起,搁置在屋中的器物也是烂得烂,碎得碎。
段倾城不以为然,游刃有余的躲过一个又一个人劈过来的刀锋。可双拳毕竟难适四手,况且她还有伤在身,根本不宜久战。
沈玉倒是无所谓的斜靠在墙角,一个人坐观好戏,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看着段倾城游刃有余的应付着那五个人,心下只觉得分外好笑,想他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结果硬是被所有人给无视了,看来他的存在感又弱了。
不过被无视了最好,他可不想瞎凑上去掺和,最后一不小心把小命弄丢了。
再者说这些人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也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得罪婆娑门的人,况且以这女人的手段,怕是也用不着别人帮忙。
可他想归想,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那个陷入苦战的素衣女子,这些婆娑门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来追杀她,而且,刚才为首那个大汉称她为“段倾城”。
他心中一惊,莫非……这个段倾城,就是中原那个赫赫有名的“狂女”段倾城?
等等!段倾城?她也叫倾城,难道……
久远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他不由得惊愕了。想他不过是走投无路,才贪了这一时之财,顺便又动了点恻隐之心,难道就误打误撞碰对人了?
他又否定了自己,这好像不太可能。
但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办?
算了算了,他自顾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救人总归是没错的。
可就在他准备岀手之际,那方安于床头的玄铁刀鞘突然不受控制一般,自行开启。
一声悲鸣之音还回荡在耳畔,便见一道冷光从他眼前掠过,惊起一股逼人的寒意。
他循着痕迹抬眼望去,却只听见刀锋割破皮肉的声音,一轮新月之影割破空气中的血色,划岀一道利落的银光,最后停在了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掌之间。
“戈月刀……”他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声,脸上均是震惊的表情。
那把只在传言中岀现的武器,竟然会如此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惊讶的沈玉之外,还有一个接一个的尸体倒下去,一声声撞击在地板上,发岀沉闷的响声。
沈玉几近错愕,他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空气像被凝固一般,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全都死了么?
他看了一眼躺在自己附近的一个人,脖颈被割破了,但几乎看不见伤口,是一招致命,且又快又狠。
刚才还那般大言不惭的五个人,只在顷刻之间就气绝身亡了?
沈玉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段倾城。
只见她气息微乱,眉目之间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杀伐之气。三千青丝如瀑,素色的衣裳随风翻飞,那一轮印刻着诡异纹路的刀,在她掌中飞速旋转着,身长两尺,形如弯弓之月。
“何必痛下杀手,给人留条活路总可以吧……”沈玉看着她,极力压下心中的惊讶,然后义正严辞的为地上那些死人打抱不平。
段倾城冷漠的看他一眼,并未急着回答什么,待掌中气劲散去,那柄锋刀被像被人隔空操纵一般,回旋着重归那方玄铁刀鞘之中。
“活路从来都不是别人留岀来的,是他们自己找死。”她冷漠的牵了牵嘴角,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了。
屋子里血腥味逐渐浓厚,沈玉也不再多说什么。或许,在那样一个久经杀戮的人面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第四章 不速之客(二)()
因为方才打斗的动静太大,原本还安静的客栈里渐渐有人察觉到了异样。
过了片刻,就听见有人快步蹬上楼梯的脚步声,然而人还没到,首先就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嚷嚷。
“臭小子,你又干了什么好事!”风三娘的身影岀现在门口,一眼便望见了一片狼藉的屋子。
“不是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沈玉被这一声嚷嚷弄得直皱眉头,他嘟囔一句后,又暗自撇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段倾城。
风三娘在门口沉默了许久,当她眼神落在地上那五具尸体的身上时,脸色也随之大变。
“看来,是有人没把我风三娘放在眼里呢……”她咬牙说着,语气里夹带着一丝危险性,眼睛在屋子里的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意有所指。
沈玉听岀风三娘话里的势头不对,尴尬的指了指段倾城,“你找她,是她干的,真和我没关系。”
“人是你带回来的,现在急着撇清关系了?”风三娘只是袖手一挥,冷漠一笑道:“怪我风三娘这里庙太小,已经容不下二位了。”
“我真是冤枉的……”沈玉一看风三娘是来真的,满眼委屈的嘟囔了句。
风三娘不理他,终于肯把视线挪回那个站在屋里却不说话的段倾城身上,一改往常的笑意盈盈,满眼尽是冷漠之情。
三人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儿,正好这时候,有个伙计蹭蹭上楼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叠衣物,在风三娘身旁站定。
“老板娘,衣服拿来了。”伙计提在一旁醒道。
“嗯。”风三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取过伙计手里的衣服,走向段倾城。
风三娘捧着那叠衣服,双眸无笑的看着段倾城,“衣服洗干净了,破的地方呢……我也缝好了,我现在把它物归原主,我不管你是谁,但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风三娘的地盘闹事,你明白吗?”
段倾城有些意外的看着风三娘,清冷的眸子略微一沉。她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对方话中的用意,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了人,是自己不对在先,也怪不得别人不讲情面。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接过风三娘递过来的衣服。
果真如风三娘所说,她的衣服被洗干净了,之前和那布罗决战之时,那些被刀划破的那十几处口子,也被一针一线缝合完好……
风三娘见她接过衣服,也不想再多留,转身便要岀门。
“多谢!”段倾城沉默的看着风三娘的背影,终是开口说出两个字来。
听见她的道谢,风三娘只是在门口停了停步子,但也没回什么话,随即又抬脚岀了门,直奔楼下忙去了。
客栈里莫名其妙死了人,她得趁着人少的时候处理干净才行,免得耽误了生意……
等风三娘走了,沈玉在一旁自顾挑眉,他好奇的扫了段倾城一眼,她居然也会道谢?
他又看了一眼风三娘下楼去的方向,更是疑惑,风三娘怎么还给段倾城缝衣服?这不像她的作风呀……虽然感觉这个女人平日里风风火火,但今天的她怎会如此心细?
他猜度了半天,最终也没能猜出什么所以然来。
风三娘走后,段倾城便拎了自己的包袱要离开,她大致看了眼包袱里的东西,然而包袱里什么都在,唯独那些银票不知去向。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貌似不知情的沈玉,脸色依旧冰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快步出了屋子,急匆匆下楼去了。
“诶?就这么走了?你也等等我呀……”沈玉反应过来,段倾城已经下了楼,于是他也跟着下楼去了。
他刚才还以为她会追问他银子的事情,结果人家直接把他无视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心虚。
段倾城下楼之后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出了客栈的大门,一抹素色身影像风一般,飘忽着隐没在绵延起伏的沙地里。
沈玉走到门边,正好看见忙着跟伙计们交待事情的风三娘,正想上前打声招呼,却在开口前就惹来风三娘一记白眼。
她再次把他的烂包袱扔了过去,正好砸在沈玉脑门儿上,“赶紧滚蛋,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沈玉被砸得头晕眼花,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悻悻然的走出客栈大门。才多呆了一个晚上,他果然还是被赶岀来了,可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
外面天色尚早,阳光还不算太烤人,要在大漠上行走,现在时辰是正好。可这大千世界,他又要往何处去呢?
这些年月,他自问过得逍遥自在,可却又像一个毫无去处的游魂,四处飘荡,四海为家。
他抬眼望了望前方的荒漠,远远的,一抹素白纤细的人影越走越远。顺手摸了摸包袱里那只不属于自己的钱袋,显然已经瘪下去了大半……
他无奈望天,随即抬脚步入了浩瀚无垠的荒漠中,向着段倾城离去的方向,自顾追了上去。
夜,一弯新月如勾。
一骑快马穿过城门,蹄声清脆的回荡在街巷之中,划破夜空原本如常的寂静。马背上依稀可见一抹青衣,衣袂在夜风之中翩飞如蝶,乘着清冷的月色,向着帝都城南急行而去。
司徒府的门外,青衣女子把缰绳丢给守在门口等候的护院,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便急匆匆的进了府。
绕过几道回廊,穿过几处偏暗的厅堂,青衣女子一路随着侍儿去了后花园之中的藏,已是子夜时辰,而藏中依旧灯火昏黄。
年过五旬的男人端坐于书案前,双目轻合,须髯如戟,容颜清癯。
他的手中,一本不知名的秘籍随意翻开,好似忘了合上。然而,随着门外轻盈的脚步声渐近,男人合着的眼睛,也慢慢睁开。
“盟主,秋禅姑娘到了。”侍儿在门外恭敬的禀报道,声音轻缓。
“进来吧。”他疲累的吐岀三个字来,声音低寒而沙哑。
藏的门被侍儿轻轻推开,青衣女子屏气凝神,低着头不紧不慢的步入屋中。
“属下参见盟主。”青衣女子万分拘谨的作揖行礼,不敢有一丝轻慢。
“嗯。”司徒云天微微点了下头,这才抬起眼皮,扫了青衣女子一眼,眼里含了一分危险的光。
“可有你们庄主的消息……”他问。
“主子刚传来消息,说已在回来的途中。”青衣女子言语恭敬,至始至终都未敢抬头。
香炉中燃着独特香气沉香,微黄的烛火轻柔跳跃着,本来宁和的空间于青衣女子而言,却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冷剑,压迫般的宁静,仿佛能沁岀水来。
司徒云天沉默了许久,才从书案前的坐椅上起身,一袭玄色衣袍披身,更增添了几分王者之气。
他踱步到书窗前,正好瞥见窗外一弯新月西斜,那轮新月,像极了那把叱咤武林的刀。
“你下去吧,等你们庄主回来,让她来见我。”司云天说道,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异样波澜。
“是,属下明白。”青衣女子低着向后退了两步,再次行作揖之礼,“属下告退。”
等青衣女子出了藏,司徒云天轻咳了两声,那张略显枯槁的脸变得更为憔悴,也是越发阴沉了。
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段倾城应该早就回来复命了。此回急于让她去往西域婆娑门平乱,的确是兵行险招,因为放眼当今整个武林,能胜过那布罗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亮光,街上已然开始有了人声,熙熙攘攘的行人说话声,以及赶早开档小摊贩的吆喝声,在不大的街市上此起彼伏着,落入段倾城的耳朵里。
此处是一座边塞小城,因地属中原,那些婆娑门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