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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意一下子就不见了,头顶上那个大太阳真好,照得人暖洋洋的,从头舒服到脚,捏起一块茯苓饼送到嘴里,那香甜软糯的滋味不禁让他眯起了眼睛,对着秦艽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嗯,好吃。”
“这荣婆婆的手艺可以说是皇城里的头一份儿,就连皇上也常赞不绝口。”
陆湛吃的两颊鼓鼓的,嘟嘟囔囔的说道:“皇上有御膳房里那么多做点心的高手围着,还能看得上这种粗鄙之物?”
其实陆湛此时心想的是,这出了名的娇蛮公主杓兰竟然爱吃这满大街都是的桂花糕,肯定是大俗人一个。
秦艽一边拨开人群往府伊大堂的方向前进,一边对陆湛说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位荣婆婆,她的儿子可是当年先皇御笔亲封的天下第一糕点师荣毅。”
陆湛被荣毅这两个字给惊到了,好险被一口茯苓饼噎去了往生,秦艽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多大的人了,怎么吃个东西还会噎到。”
陆湛伸手在胸前往下顺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吃惊的说道:“你说这老太太的儿子是荣毅,就是那个死都不肯进宫,就连皇上要吃他做的糕点也只能乖乖排队的怪人荣毅?!”
这时候有一个幽幽的声音插了进来,“可不就是那个怪人,记得那年为了吃上他做的香雪饼,我足足排了一个月的队,为此那飘香园的小雪都不理我了,说我看块破饼子比她个大活人还重!”
秦艽和陆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知季闲云什么时候出站在了他俩的身后。
陆湛看到季闲云就竖起了两道剑眉,翻着眼睛看他道:“你不去山上给陌哥哥找续命草,来做什么?”
季闲云伸手就在陆湛的脑门上弹了个大爆栗,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谁教你见了救命恩人就是一张怨妇脸的?!”
陆湛十分嫌弃的将季闲云的手扒拉到一边,切了一声道:“什么叫怨妇脸,死老头你居然把我当成女人看!”
季闲云将陆湛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视线在秦艽身上转了一圈回到陆湛身上,凑到他耳边说道:“姻缘事,莫强求,强求人儿不到头。”
说完这话,季闲云在陆湛的肩头拍了两下,转身挽住秦艽的胳膊往前走,边走边说:“秦小子,兰儿最爱吃的板栗饼你一定买了,匀给我一块尝尝可好”
独自一人留在后面的陆湛气呼呼的喷了两口热气,恨声道:“老疯子,哪个要你来多事!”
秦艽被季闲云带着向前走了好几步,感觉陆湛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对他招手道:“陆大人,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这一声陆大人,声音不大不小,反正周围听到的人挺多。
都说了这暄阳城的百姓们,平日里安居乐业的,最喜欢的就是凑热闹,现在一听有人喊陆大人,赶忙都顺着秦艽的视线回头望了过去,心道哪个陆大人,莫不是大理寺里的那个小神仙?
众人纷纷回头一看,果然是!于是就听的一片娇声欢呼之后,风流俊俏的大理寺卿顿时被香囊帕子之类的定情信物给埋住了。
季闲云捋着胡子哟哟了两声,忍不住对秦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秦小子你长得也不差啊,怎么这些姑娘们不用香囊埋你?”
旁边一个身着粉衫的女子笑道:“我说老神仙,谁不知道他是兰公主的驸马,就算咱们再贪图男人美色,也不能和人见人爱的兰公主抢心上人呐。”
这姑娘话刚说完,就直冲着陆湛奔了过去,“啊陆大人你们都给我闪开,陆大人是我的!”
季闲云撇嘴道:“你说这小修也真是的,好好的姑娘家都被他教化成什么样子了。”
好笑的看了眼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的陆湛,笑道:“湛儿确实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季闲云白了他一眼,道“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秦艽继续笑道:“我傻,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真傻还是装傻。”
看着眼前笑的云散花开的秦艽,季闲云就觉得他十分欠抽,忍不住一盆凉水兜头浇到了他的头顶上,“你就给我装吧,反正那颗药丸只能保你十天最多半月无事,有本事你就给我装到下个月看!”
好不容易挣脱粉色包围圈的陆湛一过来就听到季闲云这话,抬手就揪了一把他的胡子,发狠道:“老东西,治不好他,你就等着我欺师灭祖吧!”
季闲云赶忙揉了揉发疼的下巴,斜眼看着陆湛道:“想要欺师灭祖,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你!”陆湛为之气结,因为季闲云说的对,他没那个本事。
秦艽上前到两人中间岔开话题,对陆湛说道:“总是提那些没影儿的事做什么,且先解决了那烫手的山芋要紧。”
季闲云听着秦艽话里有话的说辞,拉着他往路边人少的地方走了走,询问怎么回事,秦艽便将事情简单的叙说了一遍,而稍稍慢了一步的陆湛,又被瞬间包围住了。
“师傅,接连几件事都牵扯到了韦家,有些太过凑巧,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季闲云干笑两声,拍着秦艽的肩膀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韦家坏事做的不少,定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降下惩罚给他们。”
秦艽见季闲云笑得勉强,便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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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堂审(一)()
季闲云知道那三种别有用心的传言很快就会传到秦艽的耳朵里面,况且这秦艽又是个鬼灵精,这里面的弯弯绕不可能瞒得过他去,于是便斟酌着言辞给他说了一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秦艽听了后思绪良久,就在季闲云以为他忽然变成了一块人形石头的时候,却听到他幽幽长叹一声,“能传出这种传言来的,自然是在传言中最能得益之人。”
季闲云再次干笑道:“其实这些年,昀儿为小修出了那么多力,为了肃清天下的贪官污吏,各郡县到处跑,却鲜有人知,也算是委屈了”
秦艽对着季闲云淡然一笑道:“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为了自己的江山早日出些力,有什么可委屈的。”
这下季闲云干笑也干笑不出来了,很是尴尬的别过了头去,秦艽则凑到他的脸前问道:“师傅,你是不是怕这传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会连累到淑妃娘娘?”
季闲云就觉得耳边嘭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只炮仗,**辣的感觉一下子就在脸上散开了。秦艽抱着两只胳膊看的眼睛都不舍的眨一下,生怕错过季闲云红了脸的奇景。
好不容易从粉红桃花阵中挣脱出来的陆湛,走上前来就看到季闲云红着一张脸尴尬的现在那里,惊讶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伸手使劲儿揉了揉在眼睛道:“我说,老疯子这堪比城墙拐弯的脸皮居然会红,今天的太阳该难不成是从东北角里出来的?”
季闲云抬手在脸上揉了两把,斜着眼睛瞟了秦艽一眼,然后踢了陆湛一脚,气哼哼的率先向前走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不快跟上!”
陆湛伸手揉了揉小腿被季闲云踹疼的地方,对着秦艽问道:“你说他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说你们两个都该娶个媳妇安心过日子罢了。”
看着倒背双手潇洒走掉的秦艽,陆湛的嘴角忍不住直抽,心道就算是九天上的玄女下凡我也不要!
眼看着府伊大堂就在前面不远处,季闲云他们却怎么都走不动了,眼前那一层层的人,简直跟密实的城墙有得一拼。
奋力向里挤了挤,被挤到的那人立马就不乐意了,回头对着季闲云瞪眼睛,“我说这位老丈,来得晚了看不到什么可怨不得人,你说你挤个什么劲儿?!”
季闲云笑道:“小兄弟,那什么,我是四皇子的舅舅”
那人是个急脾气,不待季闲云说完就插话道:“咱暄阳城可是天子脚下,最讲道理的地方,就算是你是皇子的舅舅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这时候就听到人群里面不知谁喊了一声,“四皇子的舅舅,那不就是季闲云季老神仙!”
哗的一下,十个人里面倒是有七个转过了头来,用崇拜、膜拜等各种拜的眼神看向季闲云,同时传进耳朵里面的就是各种不同称赞季闲云的声音,当然了,称赞的最后总是会捎带上四皇子杓昀。
陆湛悄悄拉了拉秦艽的袖子,小声说道:“居然又这么多人称这老家伙为活神仙,那些骂他老疯子的人难不cd死绝了?”
秦艽现在那里聆听着漫天飘飞的吉祥过年话,心里微微有些诧异,他觉得杓昀采取这样高调的做法,太心急了些,毕竟皇上很久之前就已经属意与他做太子,并且多年来悉心教导,一点点的亲传他帝王之术,最重要的是,二皇子杓沣已经薨没,皇上又对三皇子杓勍的外祖韦家动了杀心,杓昀已经独大与朝堂之上,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其实没多久之后,秦艽在和已经成了登基为皇的杓昀一番促膝长谈之后,才知道这时候的杓昀,已经早就不是那个会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杓昀了。
秦艽智虑单纯,只想着一心为罗氏一门洗冤昭雪,然后再和杓兰过上几天平凡人的生活,殊不知,他却成了被杓昀设计的最惨的那个,要不是严如蓝挺身而出,他差点儿就和杓兰千里相隔,死生不复相见了。
就在秦艽心中纳闷的时候,就见到众人一阵称赞之后,纷纷向两边挪动,给季闲云他们三个让出了一条直通府伊大堂的路来。季闲云拱手给两边的百姓们连连道谢,然后带着秦艽和季闲云顺利的来到了大堂门口。
正在审案的杓昀看季闲云到了,赶忙走了过来,亲自迎接,并对他施礼道:“昀儿见过舅舅。”
不出意外的,人群又开始嗡嗡赞叹了起来,“哎呀,身为皇子如此尊敬长辈,四皇子真懂事!”
“可不是,我那臭外甥不过是开了个小铺子,见了我这个砍柴为生的舅舅总是鼻孔朝天的,人家可是皇子啊!”
在众人的称赞声中,杓昀这个主角神情自若,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是那被称赞的主角,倒是季闲云颇有些不自在,向边上挪动了下身子,“我们就是来看看,不耽误你正事,快去忙吧。”
“舅舅你来的正好,不但不耽误我,正好还能帮上忙。”杓昀一边说,一边引着季闲云往里走,最后走到地上放着的一具尸体边停了下来,“这就是定国公世子魏梁,舅舅你可能分辩出他的死因?”
季闲云将手中的拂尘往杓昀手中一塞,蹲在魏梁尸体边就忙活开了,先将魏梁的嘴巴掰开查看了一番,然后又是翻眼皮又是摁肚子的,好半天之后才见他站了起来。杓昀递了块帕子给他擦手,问道:“舅舅,怎么样?”
季闲云将十根手指仔细擦拭了一遍之后才说道:“他是被人硬摁在水里头闷死的。”
杓昀皱着眉反问到:“闷死的,不会水的掉进水里,一般不都是呛死的么?”
“呛死的人嘴里会有泥沙和水草,但魏世子嘴里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呛死的!”
暄阳府衙的仵作插话道:“小人也是这么断定的,可是太师不信哪!”
季闲云看向韦韧,就见他哼了一声道:“这魏梁的尸身曾在定国公府放置了许久,为了污蔑人,魏源他清洗过魏梁的嘴里的草沙也没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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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堂审(二)()
久经沙场一身傲骨的魏源哪里容得韦韧如此污蔑自己,伸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拍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对面韦韧的面前站定,瞪着一双鹰目怒道:“姓韦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面对魏源的怒火,韦韧毫不在意,还颇为轻松自在的挽了挽袖子,淡淡的反问魏源道:“定国公这算是被我说中事实,恼羞成怒了么?”
身为武将,魏源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比不上太师这个整天咬笔杆子的文臣,纵然这魏源是个秤砣,但在刚死了儿子有被人如此污蔑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忍得住,两三步就到了对面韦韧的面前,对着韦韧的脸出手如电。
“老匹夫,你害我儿性命在先,污蔑我清誉在后,今日老夫索性一拳打死你,也好为我大彧朝除害!”
韦韧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也就嘴皮子利索,那魏源一拳挥过去的时候,他只来的及惊呼一声,连伸手捂脸的动作都没做完,只觉得眼眶上一痛一酸,成串的泪珠子顺着脸颊就滑落了下来。
没想到魏源说动手就动手,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之后,都把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