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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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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好。石将军,你是目前此地战力最高,你且前去正面迎候薛焕。”辜听弦立即分配。石硅一怔,当日孙思雨、杨妙真和自己车轮战辜听弦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他会称赞自己的战力最高。

    “与薛焕正面冲杀,他虽强弩之末。仍是绝顶高手。此战极险,望将军保重。”听弦真诚地说,石硅与他握拳,点头笑抿恩仇:“石某别的不多,精力最是不缺。硬战还是会的,能战多久便撑多久。”

    “其余几位将军,则预伏于敌尾——待石将军与薛焕正面酣战到白热之时,我等伏兵从金军意想不到之尾部突出,最能扰乱敌阵,一举锁定胜局。”听弦道。

    “辜将军原是想出奇制胜?”致信悟道。

    “毕竟以少敌多。”听弦点头。

    “计谋虽好,但需细算——毕竟成功的关键在于‘意想不到’,然而司马隆此人素来谨慎,本就善于观察地形地势,不能当一般的敌人看待。”沈钧提醒。

    “其实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我军不敢轻视司马隆、司马隆也是知道的。如果我们明知他熟悉地形却还胆敢伏击,只能解释成我军真是没有办法、狠心一赌了,说是说得通……虽合乎情理,可是意义小,肯定被反算。”致信附议。

    听弦点头,从谏:“两位将军说的是,我只看出此间地形最利于预伏剪尾,却忽略了司马隆也一样能看得见……不知各位有何更好的见解?”

    从司马隆的身上,可以明显看出完颜永琏的知人善用,虽然山东之战过半方被起用、初出茅庐的司马隆还需岳离兼顾指点,但不到半年的千余场战,俨然就磨练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不仅能征善战,而且勇谋兼备,仿佛天生和战法有缘一样。

    自然,这也得益于司马隆的性格严谨,并且善于推敲、总结和掌握,不得不令人联想到短刀谷最善于总结的将军风鸣涧,如果说风鸣涧是打一战能比常人多得一倍经验,司马隆的这种天赋可能更胜一筹,双倍经验。

    多年深居豫王府原是锥处囊中,得遇明主则如鱼得水,迟钝慢慢褪去,林阡也看见了司马隆的神速进步,道,司马隆的智谋程度,已经从东方雨到达黄鹤去,假以时日,也入得了金军的智囊团。

    这样的一个司马隆,如今每临一战,必先知己知彼,广泛搜罗图籍,考察地形险易,继而分发给麾下各路。会宁盟军最近与他交战时,明显吃到了这一苦头,所以沈钧必须提醒听弦。

    和沈钧担心的一样,齐良臣发兵之前,司马隆确实对其有过提醒:“大哥,此战要紧,不得疏忽,毕竟兵法有云,穷寇勿迫。若能趁这多事之秋瓦解宋匪军心,再好不过;敌在绝境。最忌以武力强迫屈服,尽量杜绝‘战事白热’。”

    “放心,二弟。”齐良臣郑重点头,素来言听计从,也绝非有勇无谋,“我知这是我军最佳时机。逼太紧反倒弄巧成拙。”

    “还有一点,此地地形复杂,最需提防设伏。”司马隆交代之时,齐良臣尚在为其运气疗伤,双方主将其实一样拼尽全力,到此刻都已精疲力尽。

    “好,不管是行军途中或是激战之时,我都会对我方四周诸多留意。”

    金军上阵阵容:打头阵的薛焕、解涛,遵从了司马隆指令。不曾强迫盟军屈服;陈铸与蒲察秉铉相辅居中,同样是攻守兼备;而齐良臣和移剌蒲阿等人,不出马一方面是穷寇勿迫,另一方面则是留心后方,毕竟以多打少,最应警戒背后偷袭。

    齐良臣与司马隆商定后的这一安排,几乎令盟军可能设计之处都成死角。因此,卯时七刻到达林阡耳边的情报。无一例外都真实指向盟军濒危。

    真实战况,却并不尽如司马隆之意:薛焕虽未咄咄逼人。阵前骁勇如石硅,奋不顾身身先士卒,硬是将局面演绎得那样破釜沉舟。当他一个人第一时间包办了所有的热血,激励得宋兵纷纷效仿以决一死战为荣。也就是说金军无一人喊赶尽杀绝,宋匪自己吼出了那句不战则死,这关头尽管才打不到一刻。战况就激烈得不可开交,鸣镝似火,溅血若砂。

    早先就能以一敌三的宋匪,全然是杀红了眼,不管近前来者何人。争先恐后冲阵,各举兵器搂头就打,俨然有以一敌五架势。对于如此沸腾的战况,司马隆事先不是没考虑过:“宋匪很可能自发打出穷凶极恶之势,对此,我军不主动推动、不恶意激化、渐寻控制之道即可——敌我的士气和人数各为固有优势。”这一点金军无法消除,所以也只能尽量杜绝。

    渐寻控制之道。是以围攻之际,完颜乞哥等人向盟军明暗发出劝降招安,分裂内部的这一剂毒药不刻便蔓延于盟军血液。这一点,宋方也同样无法消除。

    金宋主力不由分说陷入拉锯,但持久战还是金军胜算更高。

    当此时,金方身后忽生异动,辜听弦伏兵出现,兵强马壮,锐不可当,“真来了。”齐良臣知他果然想对金军掐尾,却正中了己军的严阵以待,“拿下他!”

    辜听弦领劲旅一支潜伏多时,看石硅和薛焕已打到白热,时机正好,当机立断。出动之初金方似乎防备不足,却在刚一交手突然摇身一变,风云莫测地化为战阵!

    宋军伏击骤然变羊入虎口,金军示弱其实是诱敌深入。司马隆果然不傻,雕虫小技骗不了他。沦陷后听弦心中暗暗吃惊,还好当时沈钧提醒了一句,不然我简简单单的伏击肯定白白送死。

    战前沈钧推测说:“我军伏击,最希望的情况自然是金军意想不到;最可能的情况却是,金军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战伏兵。当然了,对于司马隆而言,硬碰硬难免折耗,最好的迎战方法是对我军施计诱吞、通过‘装作意想不到’来吃掉我军的这支奇兵,如此金军消耗最少,对战局影响也最轻……”

    “是以伏击之策根本不该提……”听沈钧和致信反对,听弦点头正要推翻,飘云摇头挽回:“没什么不该提。策略既然提出了,那就可以用,只看怎么用。”

    现在这一幕,是大家商议后的决定,听弦是故意沦陷的。

    “沈钧推测得对,司马隆对伏兵必然采取诱吞、不会硬碰硬,因为他不想折耗、希望伏击的事件对全局影响小——司马隆不想要什么,我们偏要给他什么,金军怕影响大,影响就要这么大。”飘云如是说,“金军若有计诱吞,那就让他吃好了——被他吃进去,逼他吐出来。如此,伏兵即使不能起到伏击的作用,但能够诱使金军硬碰硬、引导着这边的战事升级,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全局。”

    飘云的意思是,听弦只要出现就有意义,不一定要致胜,“影响大”也可以。

    “可是,如何‘硬碰硬’?怕只怕被他吃进去,再也吐出不来。”沈钧摇头。固然听弦这支兵马可以出现在那里突袭、金军也不可能放着他出没不管、最好的方法确实就是诱吞无疑……但熟读兵法深知穷寇勿迫的司马隆,必然是想有条不紊地各个击破。只会在听弦沦陷后轻柔地慢慢地把他耗死在阵中。硬碰硬不太可能,吐出来?怕早融化了。

    便是此刻,眼前旌旗遮天,耳畔刀枪响彻,原和自己鱼贯而入闯入此中予以乱势的麾下们,皆已被蓦然形成的金军兵阵分割猝不及防。霎时四分五散杳无音讯。

    一样井然有序,一样英勇善战,不同在于,身边战友们陡然尽数换成了敌人,辜听弦挥刀四砍,继续回忆飘云承接沈钧的话:“沦陷后慢慢耗死,主动权在金军;但何时沦陷、怎样沦陷,主动权在我军。”

    金军可以诱吞,我军也可以诱导硬碰硬。

    金军要的是辜听弦一往无前、遭遇凶险、被迫分离;盟军破解之法则是。听弦铤而走险,和其麾下在刚出击时有所保留、遇到金军兵阵故意不济、自发分离,待沦陷后反而有最大精力、从而爆发。“至于辜将军到底是真沦陷还是假沦陷,一开始哪能轻易辨识出来?”

    终于金军兵阵环伺、围歼之势,听弦等人全被击散,自然要拼死反抗甚至搅乱,蓄积多时的战力在这时爆发,背水一战势如破竹。这种情况下金军哪可能不随之拼杀?如此硬碰硬和吐出来就都发生了和在发生,伏击的事件自然迅速升级。

    和石硅一样。由听弦自己诱导出热血沸腾、破釜沉舟。不同在于,石硅正面受敌是抵御,要想热血需先示强,听弦背后偷袭是进攻,要想拼命需先示弱。

    喜见辜听弦沦陷,众金兵无不鼓舞。然而此刻拄杖高处的司马隆,看辜听弦中计沦陷却并未掉以轻心。

    司马隆是这样的一种人,不会因为看穿敌计反出一招并且成功了就沾沾自喜,而是会继续考虑:如果对方预先想到了我会看穿、会诱吞、并且针对诱吞将计就计?

    事实上对司马隆来说,简单伏击不可怕。故意伏击才可怕——

    如果宋匪知道他熟悉地形地势还伏击,有可能是万不得已要赌一把,宋匪想挑战他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希冀他有疏忽的地段,如此,伏击了、失败了、害辜听弦沦陷了,是完全说得通的。所以简单的伏击计尽管意义很小,宋匪未必不会采用,这也是辜听弦出现此地的合理性。

    但关键在于,他司马隆不仅熟悉地形,而且还吃过类似的亏,今年八月,他曾在定西败于田若凝之手,便是“剪尾伏击”!

    这样一来,宋匪就不可能是来挑战他对地形的熟知程度了,因为即使他对尾部地段存在疏忽,他都已经对剪尾伏击十年怕井绳!无论他对地形熟知到什么程度,他都必定做到了最大程度的戒备,所以百里飘云采取伏击岂止意义小,压根没意义!连“万不得已赌一把”的解释都站不住脚,那么辜听弦为什么还伏击?他出现的合理性在哪里?不合理!只能说明,伏击本身是带着目的的,是故意的。

    如果是简单伏击,那么诱吞是对症下药,可如果是故意伏击,诱吞就是被宋匪计算在内的……

    连简单伏击宋匪都需要考虑金军会否防备,如果是故意伏击了,更加会考虑到金军会否防备,既然考虑到了,却为何还是被诱吞了?

    “如果是简单伏击,辜听弦此刻中计沦陷倒是没问题,可能田若凝战事太久远,宋匪印象并不深刻,计算也不全面,我的计谋是真的成功了,到此为止了,但这是辜听弦一人也便算了,百里飘云等人比林阡还了解我,素来他们机智亦不轻敌,会知道我曾败于田若凝;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他们知道田若凝的剪尾伏击对我意义重大,是故意采取这故技重施,百里飘云预知我会防备,甚至猜到我会施计诱吞,这种情况下辜听弦居然还被诱吞得这么快,未免过于容易,所以辜听弦是演戏的——百里飘云是顺我思路,要求辜听弦假意沦陷……”

    “司马将军?”部将见他失神,赶紧问。

    “看下去。”司马隆笑了笑,真有意思得很了——

    他需看着。辜听弦到底是不是假沦陷。

    当此时,金兵金将如潮水般涌荡而来,如何也不能冲出一条血路,转眼就只剩听弦一个人在自己的战路上匹马纵横,紧握着连环刀左冲右突、披荆斩棘。

    “可是,司马隆会轻信辜将军伏击不成、反被诱吞吗?”鉴于司马隆深谋远虑。沈钧对飘云的计策曾提出疑问,“预伏兵马于敌后、酣战之时突出,其实今年八月,司马隆在田若凝手底下就吃过亏,从此以后,用这种剪尾伏击对付他就算是故技重施。可是敌我双方谁都知道,对付司马隆用旧计很难,司马隆很可能会顾忌剪尾伏击,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用?如果我们没忘。这么用就是故意用,故意用肯定是有目的,那么辜将军的沦陷是真是假?——司马隆成功诱吞之后不会高枕无忧,他一定会这样地思考下去。”

    听弦听到田若凝自然触动,田将军,若打败司马隆,也算为您报仇……同时,他对沈钧的敬意油然而生。要知道腊月以来就几百次大小战役,沈钧居然能深深记得八月的司马隆经验。真是把司马隆的特点琢磨透了。

    “没错,而且他一旦确定辜将军假沦陷、真搅局,必定会采取措施对付辜将军。”飘云的话历历在耳。

    这一刻,听弦咬紧牙关,负隅顽抗,越战越勇。陷阵杀敌,一切只因心底信念顽强。

    “从兵到将,都勇猛至此。”齐良臣远观战局,辜听弦这支兵马人数虽少,不愧劲旅。个个怀刃浴血,虽不能看到听到彼此,却心有灵犀地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节奏,散而不乱,几乎在同一时刻戮力同心,杀伤此阵中十七八个关键金将。

    “故意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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