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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愕然:“蓝姑娘讲的,倒是和旁人说的都不一样。他能掀起党禁,未必将来不会解除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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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建康,自到苍天有眼时
转运使面前,苏远山耷拉着脑袋,像不斗就败的公鸡。
转运使大人哼了一声:“若不彻查你苏府,还真看不出来嘛!”
苏远山卑微地站着。
饥民闹事之后,苏府难免遭殃,经过转运使彻查,一夜之间,苏府所有不该见人的全部浮出水面——若是没有闹事其实所有官吏也心知肚明不揭出来,谁也料不到,小秦淮会把事情宣扬得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弹劾你苏远山真是不行了,这顶乌纱帽,你不要也罢!”
苏远山瘫倒在地:“大人,小的,小的……会有牢狱之灾吗……”
转运使冷笑:“牢狱之灾?你命都难保!据说公主在你家里,我立即接她去我府中去!”
转运使见到潇湘,咦了一声:“湘公主果真还在建康?湘公主在建康还好吧?湘公主没事吧?”毕恭毕敬,像苏远山刚刚对他一样。
短短一夜,苏府一家锒铛入狱,秦府、贺府表面岿然不动,实际也慌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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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翼从前曾小住的地道里避雨,添柴火,抱火炉,还是那么冷,白路脸色不是很好看,宗毅察言观色,不免有些关心:“这段时间脸又蜡黄蜡黄了,怎么回事?”
白路摇头小声道:“没什么,只是最近,经常梦见爹,这么多日子,都没有找到凶手……都成了一块心病……”
地道里进来一个男子,披带着蓑衣,白路轻问:“外面雨还大么?”
君前的声音传来:“很大,一直不停。奇怪了,每次和潇湘出去,都要下大雨,潇湘都戏说了,她自己是雨神,走到哪儿把雨带去哪儿。”
白路微微一笑:“据说那位潇湘姑娘还是一个王爷的女儿?”
君前稍稍蹙眉:“原来你也知道。苏家的事情不出,我也不知道,不过没什么,我既然敢爱,就不怕到时候的阻碍。”
“苏家怎样了?”
君前面带满意地冷笑:“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把苏家给拽下来,能多拽一个是一个?这次真是天赐良机,转运使带来的粮食,在地方上经手之后,少了一大批……理应是被这群贪官污吏私吞,哼,转运使彻查得正好,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可是秦向朝呢?为什么没有牵连?”白路轻声问。
“苏远山只是平常官员,秦向朝可是个通判,话说我们宋国的转运使,他们的任务明明是举劾官吏,品秩却比通判知州低,这么一来,难免不引起紊乱,所以秦向朝如果不犯大错,是不可能和苏远山一个下场的。”
“真是可惜。绊不倒他秦向朝,只断了苏远山一个人的财路!”白路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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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毅突然叹道:“可惜这群官吏如蜘蛛,关系网断了自己还会补。”
李君前微微一怔,轻声笑:“官吏如蜘蛛,也如蚊子,他们吸饱了血,自己也会胀死。”
说罢触了触白路的额头,不禁忧愁满面:“不好,额头怎么滚烫?对了,师父以前在地道里准备过路儿的药,我去找找看……”
宗毅一怔,也随之去找那药罐,许是太过着急,君前翻药罐的时候,反手把旁边的一瓶药给打翻了,药丸滚得到处都是,还有几粒跑到了难以触及的角落之中。
白路一急站起:“不好,那是珍稀药,爹好不容易才配制好的。”
怕勾起她愁绪,君前赶紧去捡药丸,他把臂伸到角落下面去摸索,却忽地摸到**的一件东西,那物事已经很皱巴,而且有些腐烂了,君前不由得“啊”了一声,宗毅白路齐道:“怎么了?”
君前手里高举着的是一本浅蓝色的书,白路忽然惨叫一声:“这是爹的,这是爹的!”她发了疯地扑向这本书,君前将她一推:“别过来!这书有毒!”
白路这才发现君前只握着书本一角的,他干事情一贯谨慎之至,可是白路却不顾一切要去触碰,宗毅紧紧抱住她:“路儿,冷静些!冷静!”
君前将书摊在桌上:“只有封页无毒。”
白路静下心来看那书页,果真日子久了,看出中间显出淡紫色,是毒药风化的痕迹。
白路声音都激动到颤抖:“我就说不对劲!爹的放翁诗没有在他遗物里出现,他是中毒,他是中了书上的毒,老天有眼,凶手没有找得到这本书销毁它!”
君前亦咬牙切齿:“对,是谁下的毒,那段日子,跟随着师父走南闯北寸步不离的,能有几个?!爹最信任、因此毫无防备的朋友能有几个?!范围,是越来越小了……”
白路一怔,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这意味着,小秦淮里的所有元老功臣,都有可能是勾结金人的内贼!君前转过头来,轻声说:“路儿,凶手由我来找,只要你答应我,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白路收起泪水,忍痛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父子;敌我()
黄鹤去在阅水居守株待兔了好几日也未再见到莫非莫如,白路、君前等人皆以为据点暴露,日日紧张,幸而黄鹤去的耳目在冲渑酒馆重新发现了莫非,这才令他转移了目标。
黄鹤去戴上斗笠,边走边想:冲渑酒馆?难道说莫非和林阡也有关系?
风刮在他耳边,像当年凌幽的断絮剑,狠心地割在他耳畔,像当年凌幽的断絮剑,任凭他的鲜血流淌其上,他的失败,随之流淌到幽凌山庄的土地里……
那一年,云蓝和林楚江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以后,他来到幽凌山庄里,他有没有爱过凌幽,他不知道,只不过,凌幽在他的心里,和李素云、吴臻、吴珍都不同……多年前的这个冬季,幽凌山庄雪白的背景,像墓地一样圣洁肃穆,而他的鲜血,在雪地里汇成的红字,是由“云蓝”改作了“凌幽”,可是,那些不美丽的故事,终将成为故事。
他不想看懂,不想听见。
冲渑酒馆。
他坐下身来,三个人的分道扬镳比两个人的悲剧更惨。
招待他的人是清平乐,没有发现斗篷后的脸属于黄鹤去。
总算没有白费心机,莫非在他喝到中途的时候出现了,他和莫如面对面地坐着,黄鹤去不禁一直注视着他,他长得,和北海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第一眼,就令自己憎恨。
黄鹤去收敛起笑容,露出了冷峻,他记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北海龙和自己的一剑之仇,他第一次失败之后还被侮辱……他攥紧拳头,现实和梦不相容,爱过之后注定会痛的——他去幽凌山庄,原本只是为了结识北海龙这个好友,可万万想不到,会遇见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她啊……
透明的薄幕后,他看见莫非脸上稚气的笑,像当年北海龙冷笑着抛弃凌幽,像凌幽冷笑着离开黄鹤去,这两种相同的冷笑不时缠绕着黄鹤去,对,他是北海龙的儿子,我要杀了他!我要报仇!
可是,我该怎么杀他……
这里毕竟是建康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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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去被重重矛盾包围着,最终走出了冲渑酒馆,没有杀莫非。
他就这么一直茫然地走,走到江令宅,不由自主地进了去。
可是就算古色古香,就算雕栏玉砌,又如何吸引得了他。
何况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人。
黄鹤去停下脚步,那人也停下,黄鹤去早已瞥见那人身上的红色。凭直觉,他一笑判断:“阁下,应该是我的手下败将之一洪山主吧?”
红衣吹动,红色的披风,红色的衣衫,红色的心,红色的眼。
洪瀚抒哼了一声:“暗箭伤人,你倒是排在前列。”
黄鹤去冷笑:“废话,江湖上排过暗器谱,我的锥第三。”
“为什么你什么都是第三?”洪瀚抒嘲讽。
黄鹤去不由得怒火中烧:“你算哪根葱?你是第几?第七吧,连自己的女人都比不上。”
洪瀚抒双钩齐备,又气又急:“她不是我女人!”声音也在颤抖。
黄鹤去笑道:“又想跟我打?”
洪瀚抒的左钩已然直取他咽喉,又快又狠的夺命招式!黄鹤去飞快地一躲闪,右钩随之而上,黄鹤去岂是等闲,趁空抽刀出鞘,绝漠一旦与火从相触,天空忽然一阵闷雷,似乎有种不祥的预兆。蓝色的天际,开始被瓦解成不同的色泽,还若隐若现着。
刀钩相擦之后,瀚抒又主动出击,当那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勇猛地逼向黄鹤去,他忽然捉摸到洪瀚抒的眼神,那么倔强,那么强烈,倔强强烈到:有些莫名其妙、更加无可救药!
洪瀚抒的眼神里,为何独独剩下杀机?他绝不是妒忌,绝不是雪耻,绝不是不服,绝不是要说明什么得到什么把握什么,他像是在报一段不共戴天的仇恨!
场面,因此一发而不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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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宅里骤然起了一阵狂风,卷得瓦砾乱走、花草俱动——周围一切东倒西斜的时候,风正吹起瀚抒的披风,也扬起了黄鹤去的第一丝白发。
黄鹤去,突然有些疲累,招招后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了一天之久,他的绝漠刀,正自步步退让,而瀚抒,却一直得寸进尺,攻的哪一招不是直逼要害?换作平日的黄鹤去,早就试图着将对手的命捏进手里了,可是今夜,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想杀任何一个人,竟然心甘情愿让胜负徘徊不定。
江令宅,入夜之后的这里,一盏灯都没有来得及上,摸黑比试,但闻风声交接,满头大汗、浑身湿透,瀚抒不管,火从钩,有如丛生之杂草,整体看来荒芜,却急切地扎向绝漠刀刀身,还拥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坚韧。
这便是南宋九分天下之一火从钩的真正实力——“钩深致远,狂草急丛,烈焰尖火”,若不是最狂躁的关头,怎可能发现当中毒辣?!
火势浩荡,霸气灼眼,黄鹤去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后辈之中,林阡令他在意,林陌令他欣赏,轩辕九烨令他敬畏,而洪瀚抒,真是令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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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陷落刀光多深,也不知远离人世多远。
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仍旧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式。
瀚抒明白,黄鹤去刻意地,只守不攻。
所以自己的火从钩,找不到报仇的快意!冷冷地在心里笑,笑得忐忑,笑得心也空了,眼前的仇人,和自己是什么仇恨?他,洪瀚抒,生死也许都因黄鹤去。
瀚抒控钩的力气,终于如火般息弱,只是不知道黄鹤去还记不记得,那一年祁连山外烂漫的山花,那一夜李素云美丽却哀愁的容颜……
瞬间被自己的心情堵塞住呼吸,瀚抒不由分说,迅速地退后一步,撤钩就走。
黄鹤去莫名其妙地遭遇一次攻击,又莫名其妙地丧失敌手,没有追赶瀚抒,微笑着站在原处,目送洪瀚抒的红色与天的黑色融为一体,细细体味方才一战,竟不觉得那是敌对,而是那么和睦……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忠奸。正邪()
却说那朱子墨一夜未归,以及归来后诉说的状况,更激发了宋贤去探视玉泽的念头,调查了这么久,事情还是有点扑朔迷离,韩侂胄不是那种肤浅之徒没有错,可是也高雅不到哪里去,玉泽不是平常女子的容貌,而韩侂胄也的确老奸巨滑啊……
宋贤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要去救她,要去救她……
他好几次睡得差点滚下床去,最终再也无法入眠,在第五次滚落之后起床更衣,一身轻装简备,一把潺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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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的晚风悄然吹拂进韩府深院,而曲折小径通往的是令人心悸的幽寒,夜晚的天幕笼罩心间,宋贤忽然觉得有些压抑。
宋贤不至于子墨那么逊跌到花坛子里去,熟练自如地窜了好几个来回,然后一个前滚翻,连影子都没留下,可美中不足的是,瓦缝里咯噔响起了点声音,不过除了宋贤自己,没人听得见。轻而易举来到玉泽屋子外面,只轻轻在纸窗上戳了个洞,不禁一震,洞那边水气氤氲,没有玉泽,只有个男人在洗澡,宋贤差点懵了:哦,这韩侂胄真是厉害,不停地给玉泽换屋子住……那么,玉泽在哪里呢?
看见那男子一直在搓后背,宋贤只觉一阵别扭,就立即离开去瞧另外一间,运气不佳得很,刚要戳洞,房门恰巧这时候开了,那开门出来的女人,不知是韩侂胄的第几房夫人,她嗓音大得振聋发聩,宋贤没来得及捂她口,隔壁那窗子啪嗒一响,背后生风,宋贤拔剑立刻拉韩夫人垫背,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