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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想抓战狼?非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和夫人都赔了连凤箫吟都知道,盟军声誉要紧,不能回归她老本行。鸡鸣狗盗都不行,杀人放火怎可以?杀的还是旧年情敌,动机充足,往他走火入魔的案底一叠加,彻彻底底的百口莫辩和万劫不复。作为同谋的凤箫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吟儿那时真的自身难保,因为心态比林阡好不了多少,满心都是抢婚那晚林陌对她说的“宋人不会念着你的好,身世将永远是你的污点!”呵,预言成真了。那晚明明林陌是醒的她才疯了,疯了自以为是地说出一句“我会洗!”现在吟儿感觉气得要命,你出生入死洗了这么久终于有点白,还不是别人一句话就又黑透了!
仆散揆难得小人一回背后出招,栽赃嫁祸给林阡和吟儿,打得他俩措手不及,可获的利益岂止这些?金人一定有眼线一直就留在叶家没走,也许就是真正的战狼,知道叶家和韩侂胄辛弃疾等人的另摆宴席,了解到叶家表面主和实际左右都在逢源,所以仆散揆此举根本是对南宋所有骑墙派的小施惩戒。
林阡一边打下去一边思绪愈发清晰,过程中强行把鑫森淼焱逼成了鍂林沝炎,再一番刀锋戾扫直将群敌打回金木水火,眼看他们各自剑法特色都消隐、一个个前仆后继又前推后拥,付出的代价却是林阡血又在不停流失,这可能是他没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一。然而,那个外貌最老实巴交的垚老,根本没和旁人一损俱损,从一而终发挥平稳,战局内,争如漫天遍地的土灰朝林阡埋,使他越负隅顽抗越头重脚轻。
他没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二,是因为吟儿尚存自保能力吟儿剑斗江中子之间隙,发现这刀王好像还留了三分情,难不成是看出了林阡身负重伤苟延残喘?毕竟江中子只是云烟姐姐的侍卫效忠过盟军还可以争取?吟儿心念一动,大喜抽出手给林阡止血,谁料那侥幸心理当真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江中子的冷血寒刀不由分说追魂夺命,吟儿眼前白光急掠,心神与手都无法转圜,林阡眼疾手快,横过刀来部硬扛,却是扛完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攒了许久不愿让前线冲锋陷阵兵将们知道的伤病,谁想到会在今夜这群看家护院侍卫们面前暴露?阴沟里翻船。这一刻,林阡当真不合时宜地跌到了近年状态的最低谷。
“拿下他们!”江中子一声令下,焱老最先上前。“都跪下!”吟儿只觉一股热气冲到胸口,知道有新的气力凑巧送到,振奋不已,蓦然沉淀心境,化有为无,意满形消,气如剑出!却因为人剑合一的缘故,浑不知自己吼出来的是什么,把退下口误说成跪下反而霸气至极,但出自这娇小少妇之口还是惊愕得大部分人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第二刻才发现,笑?她说得有什么不对!什么刚柔齐驱,什么屈伸自如,什么抽刀不断,什么势如火炮,在这小丫头的剑气之下争如笑话,八年不见,惜音居然达到这种一剑无式的剑圣境界!手下败将见到了为什么不跪!
砍瓜切菜,势不可挡,实在是雪了当年她为了见云烟姐姐败给他们京口五叠的耻!吟儿借着这大梦丸的突然来访率先痛揍焱老,打得正痛快,没想到刚好勾起了浑噩状态下林阡的痛苦回忆,他也差点败给他们京口五叠过,却是为了带着云烟逃到天涯海角,那天他被所有官军围攻,危难关头幸好吟儿持剑最先助他分开焱老,第二刻,却是新屿的覆骨金针帮他停顿了森老的袭击,那时候,新屿还在,如今,新屿却
哀吼一声,悲恸使然,其实并不足以入魔,也是借大梦丸恢复些气力正待站起,他这状态却惊得战斗中的吟儿手忙脚乱“别入魔!别出手!我能打!”为了制止他出手她竟疯了一样地放弃原有打法乱不成章,挡在他面前螳臂当车地包揽了部敌人,站在适才发威的基础上她居然还威慑了他们好一会儿。
可是疯狂燃烧的大梦丸却激得吟儿欲火中烧,非得在这打退一圈人的同时猛然回身,蓦地捧起林阡脸来就强行激吻了他半刻,吻得他半晕半醒、半站半倒、半死不活之际都不知道姓甚名谁了,还没想通发生了什么,她又一次反冲向敌人再杀,兴冲冲地重新杀退一圈之后,二度俯身回来继续用力地攫取他唇舌。
疯了?喂,颠倒了!这不是吟儿该对林阡做的!这,大约是传说中的林念昔对刚出道的林胜南做的?
他被她吻得满鼻子是血满嘴却香甜,心旌荡漾如同漫步云端,魂魄甫一返回躯壳,就见江中子和垚老看破她色厉内荏、一同上前冲着她左右夹击如何可以?!这一生还没足够,不应该荒唐地终止于此!
便用这近似回光返照的力气猛地冲上前去,以身躯护她,以双刀与外界同归于寂。
从银装素裹到乱撕鹅毛不过就一个林阡的距离,瞬间郡主府里满天飞出去的都是刀剑和刀剑之主,又一次,他打得战场上到处残兵败将包括他自己却除了吟儿,留下吟儿这个绝顶高手,可以带着他绝处逢生。
然而,不得不说,最近他真是连轴转地战斗就没歇过,以至于今晚才打了三个人就累得再也睁不开眼,最后的一丝气力只够唤出两个字“吟儿”
“活着,求你”她身高所限只能撑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命,中毒所限也无法像旁人那样将血给他喝,内气,也耗得差不多了
很快就有追兵,四面都起火光,他们的盟军大多在千里之外难救近火,事先谁又想到,此时,此地,居然出现了多年未见的不白之冤!吟儿满心是对金军和宋军的恨意,一不留神脚下一崴,带着重伤不醒的林阡从这个不知何处的小山丘直接从顶滚到底。
过程总是一片空白,回忆却觉七荤八素。吟儿总算能直起身,林阡大概只剩半口气。
却道是大多豪华园林里都别有洞天?这丘山下原来还藏着个别致的庭院,云氤氲,烟朦胧,箫声笛语徘徊,瑶台琼宇隐现。
“大约是死了怎不下地狱,反而在天堂呢。”吟儿神智不清,一旦感觉杀声远,便放松了戒备,越走眼前越模糊,哪还有脑子去思考。
庭院深深,宫门重重。
就在吟儿带着林阡筋疲力尽倒下去的一刹,倏然好像有千万盏金灯照亮了黑暗。
有女子梳束高髻,步摇轻垂,高贵飘然,如仙人般凌云而来。
她一身锦绣华服,霞佩云裾,光彩照人,本该不食人间烟火,却在他二人身边静静驻足,蛾眉微蹙,端庄的面容里忽然浮现出几分忧伤、爱怜和惊喜。
幽叹一声,低下身来,轻抚在他二人鬓边,双眸中兀自添了一丝感伤。
不过片刻功夫,江中子便当先追到这别院外头。
“江大人,止步”郡主的守卫们将他拦挡,纵然他也是其中一员。
“让我进去搜!若混入了歹徒,可知危及郡主、该当何罪!”他身后京口五叠陆续奔赴,七嘴八舌“林匪便是奔着这方向来的!”“林匪的目的只怕就是与郡主重温”“闭嘴!”
“各位大人,职责所在,对不住了!”守卫们却令行禁止,“任何人等,不得打扰郡主安寝!”
“你可知道,叶大人的命就断在那两个歹徒手上?”江中子压低声音,对为首的守卫语重心长。
那些守卫本就不可能打得过他们几个,又听到叶文暻命丧假山,如何还抵挡得了一招半式?没到半炷香时间,焱老便已直接冲到了郡主的寝宫外“郡主!”
奔出几个郡主近身婢女,惊慌,严厉“大胆奴才!”“还要命吗!”
“让开!”焱老脾气火爆,哪管什么礼仪,见她们满脸惊慌便断定林阡就在,砰一声一脚踹开那原本紧闭的房门,险些一下就冲到屏风的那一边。
火光中,惊察这内殿本来是黑着的,屏风上挂着郡主今日穿的衣襟、裙纱等等,虽然隔着道半透明的屏障,依然可见郡主正卧在绣帐内浅睡,鬟解髻脱、覆于玉枕。焱老虽知场合不对,脸还是红到脖子根。郡主的秀色殊容向来令人不可逼视,尤以这片据说散落如云的青丝长发为绝,今日猝然一睹,只觉无比亵渎。
她应该听见了门外喧哗,到这一刻岂会不醒,看他还呆愣杵在那里,冷静开口,不怒而威“滚下去。”
“臣这便,自挖了双目”焱老急跪,不敢抬头。
“要挖去别处,莫脏了这里。”清冷、孤傲、不容置喙。
终于有郡主的贴身丫鬟被江中子等人从转角瞪进去解围,江中子试探性地问“郡主,您的寝宫,可有闯入什么可疑人物?还请先行”他原是想让郡主先行起身,好让他们进去彻查的,正在斟字酌句如何不失礼,孰料郡主轻咳几声以回应
“不行,我入宫时染了风寒,太医叮嘱过,必须睡踏实。汝等先行退下吧。”
江中子脸色微变,言下之意,你们若要强行搜,揭开被子看我衣衫不整的样子。
“可是”纵使焱老也分辨不出,那被子微微隆起的部分到底是郡主弯着还是林阡的腿压不平他也没敢多看,现下已完退出。
“郡主,叶大人他被歹徒给杀了”淼老站在门外,带着哭音。
郡主微微一惊“当真?可告知家翁?”
“不敢告诉叶老,他年事已高!”门外跪倒一片,“恳请郡主主持大局。”“是林匪夫妻所杀!”“身上伤口尽是饮恨刀!”
“是他”郡主哀叹一声,“我知道了。大乱以至不敬,情有可原,下不为例。众人切勿惊慌,都去园外候我。”
“郡主”江中子三缄其口。弦外之音,无我命令不准进来!
“此地有无可疑人物,这院子里的人会觉察不到?”郡主对江中子说,“放心,我和那个人,早已没有瓜葛。”
他放心才怪,他信她的话才怪,从庆元三年起她一直骗他到现在!可那又如何呢,主子勒令你们离开你们这些当奴才的能赖着不走?场景变了,主子是拖着病体强忍悲恸起身来主持局面的你们这些奴才好意思说我们还是守在这里吧?所有的斟字酌句,都感觉付诸东流。
今夜叶文暻惨死,他们本来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以下犯上搜屋,谁料郡主会用这样的方法,不顾自身名节甚至皇家威严,帮着那林阡逃过一劫!
是的江中子确信林阡就藏在被子下面,他却只能站在院外眼睁睁望着时机溜走。
院外,若不以火把,怎照得出这院子叫“怀云苑”,不远处的楼阁叫“怀云阁”,远一些的亭台叫“怀云亭”,连那一方小小的水池也被她命名为“怀云池”。八年多了,叶文暻那样的政坛高手,都驯服不了这个皇宫里性子最野的谈靖郡主,任凭她怀念着云烟,怀念着那个彻底占据林阡、拥有吟儿的云烟
吟儿醒来时迷迷糊糊,似乎置身一道精美的绣帐之中?一摸林阡,就在不远手脚已略见温热。一喜,还未彻底醒转,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要挖去别处,莫脏了这里。”
明明声音很耳熟,语气却是那般冷酷,使吟儿一时间都以为是个陌生人,可是再一瞬就被被子熟悉的阳光气息给震得完醒了,
“你云烟姐姐晒的被子都跟别人晒的不一样,就是特别好睡。”
云烟姐姐,是要付出命的代价才能重逢你吗,如果是,那吟儿宁可付出!
难怪,难怪身上的伤都不疼了,原来是被她抚平了
在吟儿忘乎所以喜极而泣的同时,那深情的眼含笑回望着她,那温柔的臂轻轻按住了她,那飘逸的长发有部分覆在她手上,那美丽幽雅的身影装着咳嗽微微前倾给他俩遮风挡雨“不行,我入宫时染了风寒,太医叮嘱过,必须睡踏实。汝等先行退下吧。”
吟儿不敢动,任凭泪滑落,参商相见,八年前的黔西仿佛直接跳转,可是,叶文暻呢
惊回现实,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叶文暻被林阡“杀害”,却从她毫无保留的言行举止看出,她在他们面前,不是陌生的谈靖郡主。
“当真?可告知家翁?”闻听噩耗,难免震惊,但当时她抓紧时间做的还是另一件事,她见包括焱老在内的已经退下,立即起身给林阡止血和包裹绷带,熟悉的独此一家的包扎方式
吟儿赶紧摇头,其实吟儿不用摇她也一定信,因为她始终站在他们身边,他们三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同盟。
“是他我知道了。大乱以至不敬,情有可原,下不为例。众人切勿惊慌,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