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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6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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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霄她明显喜多于伤,此刻落落大方地上前来,一把拉住蓝玉泽的手:“杨夫人,你也来了。”

    “韩霄,回来!我吵不过她了!”一个大嗓门从内间响起,戴着珠冠,非富即贵,宋贤一愣,从身影分辨,那好像是韩侂胄的夫人。

    “四奶奶稍等片刻,我与友人叙旧。”与那些贵族少女不同,韩霄举手投足间尽显江湖气。

    “发生什么事了?”宋贤远远看着,韩霄再不回去,里面吵得都快打起来了。

    “有个同样开梳行的对手,污蔑我们故意抢他们生意……”韩霄无奈地说,“不得已聚在一起解释呢,可惜解释不通。”

    “跟不讲理的人何必解释?”西海龙插嘴,“那人污蔑说你欺负她,那你就去欺负她,抢她生意欺负死她,让她污蔑你的谎言全成真。”

    “没那么容易啊。”蓝玉泽叹了口气,和韩夫人吵架的那位她也认得,“若是寻常人家,谁敢犯韩四夫人的店子,偏偏那人是杨皇后认的亲戚。”

    “如此……”西海龙邪恶的眼神方才有些收敛。

    “韩侂胄和杨皇后的斗争真是无处不在啊……”杨宋贤笑道,“连女眷都被牵扯进来了。”

    柳闻因注意到西海龙对蓝玉泽服服帖帖,自然蹊跷,因为幽凌山庄里西海龙曾信誓旦旦,要先杀了蓝玉泽再杀林念昔,以惩治林胜南这个负心汉。

    “唉,此一时彼一时啊。”西海龙回答了柳闻因的疑惑,现在她归林阡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龙姐……妹放下仇恨,真是可喜可贺。”闻因想着少个枝节该庆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得不转变观念,把我想象中势成水火的蓝玉泽和林念昔看成同一路人。”西海龙越走越远,柳闻因忽然停在原地。

    想象中势成水火的……看成同一路人……

    是啊,今次到临安一见,主和派主战派,谁说泾渭分明,本来就有人骑墙。

    盟军被王大人带偏、被仆散揆绕远、被丘崈一叶障目,竟忽略了另一个阵营,倒也算忙中出错,灯下黑——

    谁说战狼一定是丘崈幕僚,可不可以表面是韩侂胄拥趸,实际却取信于丘崈或其麾下,所以能藏身于主战派阵营、却按主和派的意愿规募两淮战事,或直接调控,或间接撺掇……

    “若真扩大范围,虽然又见曙光,却仍大海捞针……”闻因想,再怎样,也得先告诉盟主再说。

    恰在那时,见有人气喘吁吁奔过来,带着哭腔四处疯传:“叶大人没了!”

    “哪个叶大人!?”惊起大街小巷所有看客,便连夜市都不再流动,“谈靖郡主的那位,叶大人吗?”“怎么会!他家高手那般众!”

    “据说尸体都找着了!”“伤口好像是刀痕。”

    “道听途说而已!”“不可能!叶大人绝对不可能死!”

    柳闻因担心对阡吟不利,与西海龙分别后立即往郡主府赶,途中却见目的地方向火光冲天,不禁大惊:“又出什么事了?”

第1472章 奠而后发;发必中矣() 
柳闻因绕开郡主府门口的大火,在叶文昭指引下直奔怀云苑,适逢林阡从昏迷中清醒,正在吟儿的帮助下吃东西,吟儿泪光点点、小心翼翼问:“这饭菜,可有贵阳菜系的风味?”林阡回神,点了点头:“原是她亲手做的?”吟儿这才松了口气:“叶文暻的尸体被人发现了,云烟姐姐出去主持局面,说是要迎候韩侂胄和丘崈前来。”

    闻因见他二人亲密如昨,顿时也放下心来,步步移近,道出观点:“林阡哥哥,盟主,我适才想到一个关键,‘战狼’有无可能不在丘崈麾下,而藏身于韩侂胄拥趸之中?”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战狼,在主战派的幕僚里干着主和的事,就像当年的大嘴张那样?”吟儿蹙眉。

    林阡当即醒悟,确实他灯下黑了:“我初见叶适叶大人时,他就对我说过‘战狼若非潜伏于丘大人身侧,怕也是韩丞相亲信’。本来两个阵营嫌疑就均等,是因为丘崈刚好冬至来过阵前,后来才教我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说到底也是仆散揆那老家伙的干扰起效。”吟儿恨恨地说。疑似战狼从雪夜开始就把丘崈拖下了水,从而消隐了韩侂胄及其背后的真战狼。

    “虽然又见曙光,却仍大海捞针……”柳闻因面带难色。总算突破瓶颈、扩大肃清范围,可是韩侂胄的亲信说少也不少。而且,韩侂胄的人显然比丘崈的更难动。

    大海捞针?林阡根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叶文暻和假战狼不知何故这么快就浮出水面,据称两具尸体上都布满刀痕,惊动了韩侂胄亲自前来调查,也难免要激起丘崈的翻案之心——

    毕竟,韩侂胄在赵扩面前一口咬定王大人是奸细、抓走了叶文暻并嫁祸林阡;现在却情节颠覆还死无对证。作为唯一仅有的物证,两具尸体上的伤口举足轻重,不仅直接指向凶手和真相,而且案情涉及军政,立竿见影地牵连甚广。

    “走吧。”林阡既然已经醒了,不可能还躲着不出,叶文暻身上的伤俨然都是饮恨刀造就,他本就没必要藏,藏不住索性去认了,“解释清楚,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闻因……”吟儿力气没恢复够,示意闻因来一起帮扶,闻因和林阡皆是一怔,四目相对之际,闻因难免尴尬,林阡正色摇头,拄着饮恨长刀,微笑自己行动:“没那么虚弱,真要你俩扶过去,怕要被笑这是哪里来的老伯。”

    “哪里来这么好看的老伯。”吟儿笑起来,还是担心他摔倒,于是边行边留意。闻因识趣地退到他俩后面,一双妙目默默凝望着他背影。

    到场之时,正是韩侂胄、丘崈等人注视着仵作验尸,叶、王两人据说都已死将近一日,这并不妨碍有经验的仵作检验,林阡正准备直接承认他俩的伤全是自己所造,却听得那仵作开口:“王大人的致命伤在脖颈,属横刀自刎,力道极大,直断喉管,应是武林高手;叶大人身上虽有不少刀痕,最重的伤却在后脑,众位大人且看,颅骨都已开裂……”

    “何解?”丘崈惊得声音都在颤抖,林阡和吟儿突然也意识到,谁说叶文暻就是林阡杀的?为什么叶文暻不能作为一具死尸放在假山?

    “丘大人,你还有什么解释?”韩侂胄冷笑,眼中射出阴冷、尖利、毒辣的光。左膀右臂的说法,是丘崈自己提出的,现在其中却有一个铁定是金军细作,你这顶乌纱帽只怕是保不住了。

    “我要求重新换个仵作。”丘崈强颜镇定,“真相不能仅靠一个人说。”

    “丘大人这是质疑下官?!下官从业二十年,一直恪尽职守!”仵作难掩恼怒,“下官可对天发誓,决无半句假话!”

    “那就请仵作大人对天发誓吧。“丘崈找来的另一个人刚巧是太学博士前几日推荐给他的太学生,据说天赋异禀,近期声名鹊起,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未入仕的他尚存少年耿直,才刚验尸片刻,便站起身来直言。

    仵作一愣,脸色发白,声音发虚:“什么……?”

    “遇有死者,必根究其所以致死,仵作必守原则,做了二十年‘下官’却忘了?”少年冷笑,语带讽刺。

    仵作大惊:“哪里来的无名小卒含血喷人?!”

    “韩丞相,丘大人,草民以为,一名死者遭到不同人的同时刺杀、同时打击,若要定哪个对致命伤负主要责任,必须谨慎斟酌,方可确定由谁偿命。”少年转身面向韩侂胄丘崈,不卑不亢。

    “年轻人,确实要谨慎斟酌。”韩侂胄眼神一厉,仵作忙不迭地后退一步,少年却不畏强权:“此人后脑伤看似极重,但却是死后许久才受,故而虽有骨裂颅中却无瘀血;胸口刀伤,才是真正致命!”

    “那便要验刀伤,是否饮恨刀!是否他林阡出刀打死叶大人、叶大人死后许久才栽倒在地!是否他林阡出刀迫得王大人自刎!是否他林阡的人神通广大到篡改王大人来历!是否他林阡的人将叶大人王大人尸体藏匿、迟了整整一天才显露!”丘崈欣喜,如遇救命稻草,一连串推测出许多不利于盟军的可能;韩侂胄大怒,声音与丘崈不相上下:“你是何人,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宋慈。”少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目光炯炯,语声铿锵,与此同时林阡也将刀递上:“那就验吧。”他也想还原真相,知道他到底欠了叶文暻几刀。

    宋慈冷冷白了他一眼:“素闻盟王仁义、抗金不可或缺。但那与本案没有关系,实践方知真相。”

    在宋慈比对伤口和饮恨刀之际,在场所有人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约莫半柱香过去,他还和适才一样的神色,众人却基于各种心态大汗淋漓。

    却见宋慈站起身来,冷静将刀还给林阡:“死者身上伤痕,无一属于此刀。”

    “怎么可能?!”若非丘崈声音大,吟儿差点喊出来,林阡何尝不是一脸懵,是的连他俩也预设林阡是凶手……

    “不过,死者当真是叶大人?”宋慈继续语出惊人,“死者脏腑有疾数年,而据草民所知,叶大人绝非病夫。”

    众人知他所言非虚,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案情愈发扑朔,个个一头雾水。

    “精彩,精彩极了。”恰在这时,有人拊掌从内间走出,把原就屏气凝息的众人全都吓了个半死。三更半夜他几步一蹒跚到底是人是鬼?只有在看到他在灯火下的影子之后,众人才勉强把心魂塞回躯壳——

    叶文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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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消失了整整一日一夜,直到此刻在殷乱飞的搀扶下又走出来,在场所有人才明白,原来这是个局?!原来夜市上那些人说“不可能!叶大人绝对不可能死!”不是没有依据,像叶文暻这般城府至深的政坛高手,深谋远虑精打细算,怎么可能轻易死……

    不对啊,当他碰到一个走火入魔丧心病狂的林阡,为什么不能死?!像昨夜那般顺其自然合情合理的杀人大戏,仆散揆将它导演出来后就一直深信不疑,结果……剧情突然走岔了,为什么会走岔了?!

    只有一种可能,本来就不是仆散揆导演……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这一盘仆散揆真的顾此失彼,光顾着和林阡为了谈判而厮杀,忽略了他叶文暻才是这场谈判的促成者!换而言之谈判的人选全是他挑,他自然算到了所有人的来意,尤其是林阡和仆散揆的。

    所以这哪里是宴席,分明是网!什么主和派主战派求仁得仁,根本是骑墙派在借机达成目标!

    “丞相、丘大人,还请恕罪,躺着的不是文暻,站着的才是。”叶文暻脸色苍白,中气不足,神态仍复杂得难以言喻,眼神亦浑浊得无法看透。

    林阡远远和云烟四目相对,她对他轻轻摇头,示意她也不知情。然而叶文暻活生生地归来,总算使林阡和她的罪孽感和愧疚感少得多了。

    韩侂胄和丘崈毫不例外皆一脸惊疑,看看尸体又看看叶文暻,许久才相信他不是鬼,不得不叹叶文暻行事滴水不漏,这死者长得也太像他了。

    韩侂胄从护卫深处走出,故作威严问:“文暻,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这个月的月初,伯父便已将‘捉拿金军奸细战狼’的任务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几个门生,其中一个便是交游广阔的文暻。”叶文暻淡笑,告诉林阡他的目标正是筛战狼,“逆贼‘战狼’混迹朝堂,搅浑主和派,危害主战派,不可不除。”

    “所以你早就预料到,谈判结束会出什么事?”吟儿想起叶文暻收拾筵席时对她近乎挑衅地笑,竟像算准了她会吼出一句找死增加她杀人嫌疑似的。其后,叶文暻也争取了许多机会和他俩独处,应该是故意给金人栽赃嫁祸给他俩的机会。

    “我以自身为饵,引,不对,是迎合仆散揆对你二人嫁祸。”叶文暻笑了笑,“我虽没有想到会有两个高手作案、亦未曾算准具体的时间地点,却深知,金军不会放过你我二人的积怨。”

    “两个高手……”林阡沉思,不曾否认积怨。

    “不错,将我打晕带去假山,和与你在假山交手的,是两个人。”叶文暻沉稳一笑,“后来我才知道,一个是金蝉一个是壳。”

    “文暻,到底什么意思?”韩侂胄和丘崈连叶文暻曾被林阡“杀害”过都不知道,自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金军有两个细作,一为真战狼,一为假战狼,他们在仆散揆的指示下,妄图将我杀害并嫁祸盟王,王大人便是其中一个。所幸我因为预知被害而先穿护心镜,所以才不曾真的送命。”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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