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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司马隆、完颜纲、完颜力拔山……”
“保护你们,救你们……这些年来,有谁保护过他寒泽叶救他寒泽叶!宋无用你除了拖他后腿你还会干什么!”林阡怒不可遏一把推开宋恒,眼看是对宋恒嫌恶,其实不过是恨他自己。宋恒倒地,感同身受,换以往早已痛哭流涕,今次却咬牙默默承受。
“主公,都怪我二人不力,未能守妥临潭和武山,被金军绕去了岷州……”石硅红着眼,亦自责不已。
“是了,完颜纲和完颜璘,有什么原因会令你二人封锁不了?非得被他们逼进了伏羌城?”林阡只觉心头扎了一根刺,拔出来鲜血淋漓也非拔不可,“你二人,直面过司马隆仆散揆,会怕这区区两个杂碎!?”
“主公,五当家之死,平日只是众说纷纭,实战时才知、会有麾下失去控制……”郝定三缄其口,石硅沉默点头。林阡一惊,吴越之死对红袄寨的影响巨大他能理解,可是影响这么久这么远却始料未及,不对劲,太不对劲……当是时,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心头流过却稍纵即逝,因为他不屑与任何人勾心斗角而只在乎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原来如此。害死新屿的人我也会报仇,你俩回去教大家务必信我。”林阡眼神一厉,“没有别的说法,真凶就是乌古论庆寿、移剌蒲阿和完颜君附。”近在咫尺的大王爷完颜君附是罪魁祸首,首当其冲。
“主公说是,自然就是。”石硅郝定皆点头,他俩都觉得,他回来了就好,就能控制住红袄寨。
“类似的事若再发生,切忌因为怕伤害而隐瞒。”林阡这才懂了,徐辕之所以到现在也没给莫非平反,是因为中线的红袄寨也存在一样的问题,徐辕却没告诉他,而是自己一力承受。
坦诚相见,才知吴越石磊阵亡后不久就有传言:他夫妇的死是金国细作段亦心和变节的惊鲵所造成,主公和天骄却迟迟不追究或定夺,好似包庇着他们……对此,石硅郝定与徐辕做了同样的选择,平素一味压制,却直接造成了此战麾下的临阵失控。虽然即使他们不出差错、楚风流也能串谋吴曦挥师南下,但只要他们战力正常、都未必教泽叶付出生命的代价!
又怪他林阡,怪他失察,怪他想不到,不止一个宵小分散在天下各地对他射暗箭,却有这样那样的忠臣良将奋不顾身给他挡下杀伤……
众将散去后,他在那空坟边,从黑暗一直站到天明,
苦等,等着寒风里,那个蓝发少年映现:“主公,泽叶没走,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笑得邪冷,鞭舞凌厉,泯灭雾中,疑幻疑真。
“没走?没有走……”好像有一曲挽歌,似近还远,欲说不能,悔恨骤如潮水般汹涌扑面,寒冷,痛苦,窒息。
他以为他会像失去柳大哥、失去新屿那般,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原来都没有,只有这样淡淡的恍惚、犹疑、感伤……淡得很,却环绕、盘旋、回荡着永不停歇。
膝盖也像生了刺,走一步踉跄一步,但还像夸父逐日那般,明知道不可能了,仍然疯癫错乱地继续追赶面前那道风沙漩涡,连声喝想把它喝停下来:“没有走我却触不到?!”
仿佛有无数的刺在身体里长出来,从心到脉散播,从骨到髓蔓延,深深扎根紧紧缠缚。
青山旧,雨初歇,风翻旌旗如昨响。不见当年龙骧将,寒枫惊世战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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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林阡凭着不知何处找回来的仅仅一缕神智,克制着自己精神正常些才回据点,那时郝逍遥气喘吁吁地朝他奔来:“主公!”
“怎么?”他看郝逍遥心急如焚地指着宋恒营帐方向,心中一颤,记起来他夜半时好像说过类似于怎么死的不是你宋恒之类的话,宋恒那种容易受伤的心理可别承受不了打击选择了自杀逃避?不,不是那样的,那是我气极失语,我想说的本该是怎么死的不是我林阡……为什么我要一次次伤害身边的人,就连失而复得的都不珍惜!半刻流过的三千念头全部都是悔恨,慌不迭地要去逆转光阴挽救回宋恒的生命!
“主公,宋堡主他,读书累得晕倒了……”郝逍遥说时,他顿然感觉胸口有万钧巨石落去了脚下,悲喜交加,想了想又觉得不可思议,一边走一边问郝逍遥:“读书?什么书?”
“兵书,回来之后就在读,这些日子一直这样,不是练剑就是在读书,几乎就没吃过睡过也不太愿意见人……”郝逍遥噙泪,“我知道,宋堡主是想给我家少主报仇,他想让自己变强,可这样也太揠苗助长。”
林阡回忆起寒泽叶最后一次给自己的信里有关宋恒的评价:“即将成器”,“勇谋兼备,十分厉害”,“唯一不足在心态,过于心慈手软、感情用事,暂时未能独当一面”。
泽叶,播种施肥一直浇水,宋恒,发芽开花只差结果……林阡强忍心痛走进帐中,看宋恒在军医的照顾下已经醒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泽叶曾经握过的兵书……
“宋恒,对不起,我……”林阡叹了口气,不知是第几次向他道歉了。
“不用对不起,主公没错,主公骂我、是因为比我还要难过。”宋恒手才到颊,泪已到嘴。
“若是再有下次,林阡自刎谢罪。”林阡不得不强行约束自己,让宋恒、军医和郝逍遥一起见证,“差一点,我便教泽叶付出的心血白费……”
“主公,不会白费。这几个月来,泽叶教会我很多,包括阵法,包括谋略,包括处世、待人接物,包括承担、当仁不让。他是我的战友、知己、师父。他走了,我还在,我不是没用的,我还会护他所护,爱他所爱。”宋恒认真说,是自辩,是承诺,是军令状,是两人相同的夙愿。
“好,我相信泽叶的眼光,不会错。”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早该明白宋恒在城头对楚风流的坚决不是浮于表面,泽叶宁可死了也要留住的人绝对不再是过去的宋无用,“不过,欲速则不达。与其急于一时,不如厚积薄发,前些天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仗……都交给我来打。”熟悉的句子,熟悉的帅帐,熟悉的寒家四圣,熟悉的眉宇气度,是的,泽叶你根本就没走,你的战魂在他身上可以见到……
“主公已然归来,我会好好休整。”宋恒听话地点头,与林阡本就没有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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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态,那不光是宋恒一个人面临的问题。
林阡用最短的时间从泽叶之死的沉痛里走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心情、沉淀心境、理清思路:
当务之急,是挫败楚风流及其麾下武将,向东收复北天水、向南阻击入境金军。一旦成功,不仅会使陇陕和川蜀的金军首尾不相顾,同时也有可能刹住吴曦通敌卖国的步伐。
此时,吴曦还不曾公开表示降金,暗暗掌握着火候按部就班,连倒戈和撤防也做得有据可依,虽有舆论说他降金但听者竟都摇头笑而不信:怎么可能呢,年初的时候,吴都统还在祭祀祖父、加紧练兵、治理奸细、招降边民。吴氏三代抗金的世家美名,使吴曦只要坐享其成都能受到比林阡更多的拥戴,谁卖国他都不可能卖国。
吴曦表现得越不明显,便越和他本人的风格不像,越说明他的手已经被幕后黑手按住了在下棋,这种高明的稳步推进明显是楚风流的手法!她的目的,俨然和林阡推测出来的“金军利用吴仕在中线暗中出卖新屿”一样,要在川蜀军民都被吴曦欺瞒着出卖光了还没醒悟过来的过程中、快速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金军占满她所想要的一切地域。
虽然不知吴曦到底是被什么激化了反心,但可以确定他已经不是半个月前的举棋不定。在林阡眼里,吴曦铁板钉钉已是楚风流的傀儡,吴曦完全不知道这样做他最后可能一点好处都落不到。
据此,林阡已然对吴曦除之而后快,但为了金军铁骑下的陇南、川蜀等地百姓,暂时却不得不将“向吴曦宣战”列为轻缓。向他宣战?百姓何安?吴曦并未发难,民众信任吴氏集团,若林阡先启衅或暗杀他,川蜀都必将不攻自乱!况且西和之战已经令林阡看见,南宋官军并不是人人都与金军勾结,多事之秋,能争取到一支官军合力抗金都应当争取。好一个楚风流,她成功绑架了林阡的心,眼下金军已经跨境、你忍心与吴曦剑拔弩张、内耗而葬送给外敌?被官军和民众绑架的抗金联盟,不得不暂且接受吴曦和她给予他们的腹背受敌。
留守短刀谷内的荀为对林阡献策“攘外安内同时进行,一明一暗”,对楚风流一如既往明着打,对吴曦,表面维持现状,既然对方想暗战,便就和他暗着来:“盟王接下来要做的是:分辨忠奸,拉拢贤良,加强威信,孤立吴曦。”加强威信,直接指向打赢楚风流,届时盟军不必主动拉拢,官军和民间的贤良们不请自来;吴曦及其党羽看来是不可能回头了那就尽可能去孤立,这样的暗中腐蚀和空中瓦解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
目前就在伏羌城内的谋士覃丰也对他说:“只要能挫败楚风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吴曦之流进退两难。”他认为,只要接下来林阡在和楚风流的决战中获胜,吴曦不止是被孤立那么简单,连他自己也会悔不当初,对楚风流信任和依赖下降,不敢再有叛宋的举动,那就是林阡所想的一劳永逸狠狠按停吴曦卖国的手。
两位谋士一个透彻一个狠辣,大部分内容不谋而合,林阡同意了他们的见解,便通过灭魂一脉对风鸣涧传令:“即日起兴州进入全面战备。”敌军兵锋已近家园,短刀谷不能再只守不攻,必须从后方转为前线,“若吴曦在川蜀有超出预计的祸国之举,风师兄可与荀军师商议后全权处理。”
此外,厉风行、杨致诚等人驻守的大散关等地,也极有可能面临着官军撤防、孤军奋战的危险:“对厉帮主和杨将军说,程松虽与吴曦不睦,却没有实际军权,教他们也做好安内攘外同时开展的准备。”
思及南宋官军,东线有毕再遇、叶适、周虎、厉仲方,中线有赵淳、赵万年、孟璞玉,他们,教林阡、徐辕看到了官军义军齐心协力、其利断金的希望。任何势力,自身的稳固和团结都是最要紧的,可惜了西线,最高指挥官竟是个最大的祸患——
年初曹玄还对林阡说,吴曦未必有异心,只不过不省心,做着迎合大众的事却夹带私货。一年不到,最不想看到的尽数发生,吴曦他,走上了苏降雪、郭杲的老路。
“曹玄,你又去了何处?”想起曹玄,更是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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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除了定战略,还需定军心:石郝等红袄寨的暗流要控稳,宋寒等短刀谷义军的伤亡要安抚,全体义军对官军的猜忌和排斥要压制,那正是曹玄引起。
“聂梓岚苦求曹玄相援却遭拒,力战而亡”,起先是争议,渐渐演变成骚动,尽管现在义军和官军地理位置上已经被金军一切为二,但林阡绝不允许众人在心理上渐行渐远。什么官军义军?无论曹范苏顾,还是郭杲后人,都早就在曹玄和他的努力下融为一体了!不合作的不过是吴曦集团而已,怎可被人借题发挥扩大争端?!
“金军明明从西迂回,曹玄偏偏驳斥寒将军的正确见解,这才造成了防御重点的失误和后来的大败,他一定早先就投降了金军。”当日看见曹玄和寒泽叶争执的大有人在。
林阡摇头否决:“战场上谁都不是料事如神,见解有所偏差再正常不过,怎能因为他做错决策就指他变节?”
“若非起先心里有鬼……会否事后害怕问责而叛出?”义军有人猜测。
曹玄并非没有拥趸留存伏羌城,与质问的义军形成两派:“胡说,无凭无据,岂能血口喷人!”
林阡依然回护:“胜败乃兵家常事。曹玄不是害怕问责之人。”
“可曹玄他,从前是苏降雪的人,后来还服从于苏慕梓,他,本就有与楚风流暗通款曲的案底……”质问的多半出自寒泽叶麾下,悲恸之情可以理解。
“郝大侠……”林阡将为首的郝逍遥扶稳,低声却坚定,“曹玄他,从来就是我的人。”
郝逍遥等人皆是一愣,覃丰看林阡示意知道终于可以说,难以自控地全说了出来:“昔年,曹大人宁可承受世人误解,也要潜伏去苏慕梓帐下,只为了将走错路的川军一起带回来……曹大人他只想官军义军合力抗金,便连个人声名都不顾了!”
“可是……”见寒家将士都大受感动,宋家堡的人却还有话说,“有没有可能曹大人后来变节了?当初曹大人的义女苏慕浛失踪,曹玄曾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脸色铁青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