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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6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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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阻止他靠近而提起的刀,听风辨位立即朝树后亮起的寒芒打,猛地就将那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劈飞开去,应声而现数十黑衣高手,均由一个中年男人带领,正是高风雷所期待援军中的一支。

    “卿大人……”小豫王循声而看,不由得面露喜色,前年河东大乱他和段亦心落难,所幸由卿旭瑭搭救后寄居在郢王府里一段时日,那时起卿旭瑭的独子卿未晚就对段亦心展开了追求①,小豫王和雨祈一直很希望男才女貌的他俩能在一起。见多了那人峨冠博带,却没想到一身戎装也如此英气。

    “格杀勿论。”卿未晚却一脸冷漠,指着小豫王对麾下一声令下。

    “什么……”岂止小豫王以为自己听错,他身后那帮完颜匡给他的亲信,也都在剑拔弩张的同时瞻前顾后,连声喝问,“曹王府,你们看清楚了吗,我们是打襄阳来的,右副元帅的人,是自己人啊!”

    “完颜匡是糊涂了,才会收留毒害圣上、意图谋朝篡位的逆党。识相点的退一边去!”卿未晚阴鸷地说,今天必须要把小豫王终结在此,“众将听令,先斩草除根,后抓捕此女,拷问她在逆党中的所见所闻。”

    身先士卒如卿未晚,顷刻提刀向小豫王斩杀,冷不防面前却一道白虹划过,原是段亦心迅猛一刀挥至,哐一声刀刃相接震彻心肺。两刀交缠之初还火花四射,不消十招就强弱悬殊,清光暴涨而浊气殆尽。

    卿未晚躲无可躲,眼看要命丧刀下,说时迟那时快斜路刚好过来一个金兵,他想都不想直接拉来就挡,哧一声响那士兵当场被刺倒在地而卿未晚连滚带爬不知是多难看:“亦心,别杀我别杀我!看在当初……”

    “小王爷,当初我去山东红袄寨,想看看林阡的人为何那般顽强,若能学到一二团结之法,也省得曹王继续挖墙脚……可惜我只学到了形,却找错了人……我们被卿旭瑭父子和郢王府骗,而你也近墨者黑……”段亦心挡在小豫王身前,制止卿未晚的人再进一步,眼中没有包括卿未晚在内的任何人,时不时地回头对小豫王劝说,“今夜你也看到了这卿未晚的真面目,相信了丁志远先前对你说的‘郢王府救命施恩,不过是串通做戏’,你听我一言,去中都面圣,求平反昭雪。金宋之战,你我都别参与,我回去继续守着你!”

    “你终究……连半步都不肯退!”小豫王的眼中掺杂着惊喜、犹疑、气愤、悲伤各种情愫——惊喜她还给自己留余地,犹疑她会不会食言,气愤她为什么不肯对自己让步,悲伤自己这一生被各种人背叛和遗弃。

    当是时,段亦心确实半步都不能退,否则小豫王就性命不保。面前敢和她近战的曹王府金兵,武器全都被她砍得脱手而飞,始终无人能与她一较高下,渐渐被她把战之界限划得越来越远。眼看主帅早已躲得没影,这群金兵虽慌不乱,不动声色自发组织,转攻为守远程射箭。

    “嗖嗖”数声,箭如蝗集,蜂拥而下,段亦心没料到他们看似溃逃突然就有几百根箭同时朝她打,一瞬之间本能自救仰身闪避,还未站定,想到小豫王又暗叫不好,急忙转身持剑追扫,奋力将这几百根箭都打偏:“躲起来!”话声未落,曹王府另一轮箭矢攻袭又到,小豫王的亲信们回过神来,也立即弯弓搭箭回敬过去……原就险象环生,难免一场苦战,正当段亦心忙于避开迎面数箭之时,身侧罡风骤起,堪称雪上加霜——从天而降一位绝顶高手,需要她左刀右剑一齐出手对战:卿旭瑭!

    曾经在郢王府排行第一,群攻能力冠绝大金,以“横扫千军”扬名,名不虚传,朔风刀所过之处等闲之辈无不弓刀被卷、更有甚者连人带弓被甩抛到半空中去。“卿旭瑭你待怎样!儿子不懂事也便罢了,你也瞧不起咱们右副元帅吗!”中线和西线的金军虽然貌合神离,对襄阳和陇南一直都是各司其职,谁会想到,今夜竟把邓唐的三府内斗延续到了西陵峡来!

    先前郢王府豫王府交好,卿旭瑭曾把段亦心看作儿媳,自然和儿子一样不可能将她置于死地,与她交手只不过是为了突破她、继而为曹王把小豫王擒到手中,因此敷衍着打了几招之后,敌意就全部往完颜匡那帮亲信们发散:“林匪在侧,谁愿内斗?但郢王确实谋逆,小豫王罪责难逃,老夫建议完颜匡,退后一步,莫蹚这浑水!”

    “好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卿旭瑭你竟这般诬蔑旧主……”小豫王本已躲藏好了,听到卿旭瑭这话一出,这些完颜匡的人竟有不管他的迹象,小豫王又惊又怒,不由得探出头来破口大骂,卿旭瑭眼疾手快,立即持刀向他劈扫。

    卿旭瑭的话比他儿子分量重得多,完颜匡的人果然就此一哄而散,危急关头段亦心岂能任由小豫王落单受害,由于卿未晚说过斩草除根格杀勿论,故认准卿旭瑭也是要将小豫王杀死,段亦心不假思索挺剑而上,从斜路刺向卿旭瑭右肩。

    卿旭瑭背后生风,顿感敌意,不得不因她放弃进攻,侧身一闪,挥刀转打段亦心腰间。段亦心纤腰一拧,迅疾避开这一刀,剑虽受制刀又交替而上,再度追向这卿旭瑭砍。卿旭瑭早前听说过她和小豫王决裂,还以为她良心发现摆脱逆党,没想到此刻她会誓死护卫,不禁叹了口气:“亦心这是何苦,竟不弃暗投明?”

    越是在生死关头越见真心,小豫王意识到段姑姑舍不得自己,计上心来,赶紧动之以情,就借着卿旭瑭的东风把她重新收服:“段姑姑,仲父的遗言:人心难测,除了您之外,他叫我莫再对任何人付真心……他还说,我已经十六岁了,该自强自立,不再当棋子、被欺负……”

    “齐大人的遗言,是让你别被欺负,让你自立!他在邓唐战死,岂会预知金军在襄汉对无辜烧杀抢掠?!”纵使两面受迫,段亦心仍然坚守底线,妩媚面容,凌厉神色,自具一番高傲情态。

    卿旭瑭与这位认定的准儿媳交手数招,一直没有倾尽全力,但看她越战越勇、敌意旺盛,他再放水就输定了,因此不吝赐教、运力提速、执刀疾撩,不巧她分心去对小豫王应答,胸腹间露出个极大的破绽,刷一声被他刀锋划过,段亦心闷哼一声,不知伤口多深,只见血水连串,在卿旭瑭刀下汇滴成线。卿旭瑭本意不想伤她,虽愣了一愣,对峙却未松弛。

    “段姑姑,别说了,您……”小豫王失声惨叫,段亦心一笑无畏,固执地继续说完:“小王爷,我与齐大人原则不同,但是有一样底线:纵使要保护家园,亦不应伤及无辜,更不该像这般侵略他人,将功业建立在鲜血之上。”“亦心你错了!保护家园,豫王府是家园,河南河东难道不是家园?伤及无辜?举国大战,到底谁是无辜!所谓侵略,以攻代守有何不该!”卿旭瑭述说着和齐良臣、高风雷、司马隆一样的真心,仍然试图将这位坚持着独善其身的段亦心拉到曹王府。

    “小人闭嘴!谁同你说话?!段姑姑你错了!我若不建功立业,谁人来瞧得起我!”小豫王和卿旭瑭抢着说话,三方两两互敌,却是段亦心夹在中间。他们一个个说她错,其实,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对错,只有不同而已……

    “罢了,小王爷,你认同我,我随你走。你不认同,我也救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也算,尽了这主仆之谊……”段亦心叹了口气,提刀猛力朝卿旭瑭劈斩,连环十八式总算逼出了他的破绽,虽稍纵即逝,亦眼疾手快,在第十九回合虚晃一刀诱使他专打她刀而忽略她剑,她则不声不响聚力于剑,电光火石换手主攻,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卿旭瑭一惊回神,为时已晚。段亦心武功本就在豫王府排名第五,尽管卿旭瑭防守及时、堪堪挡下了剑,却被她强厚的内力由臂震到胸口,心脏顿时一麻——他并没有放水,说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不过这明显是她玉石俱焚的一剑,使出全力后便也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卿旭瑭按住心口,由衷地赞叹和惋惜:“亦心你真糊涂!这么好的武功,却因为一己之私而忽略大义……”

    “呵。”她冷笑一声,调匀气息强行再战,“大义?打着大义的旗号诓骗小豫王感情,打着大义的旗号想烧死郢王的公主和王妃,这样的大义,宁可忽略!”

    “年轻人,这般冥顽不灵!”卿旭瑭被逼无奈继续与她争锋,两个人的体力却一起高开低走。

    “段姑姑,您这般决绝不肯回,难不成……当真是因为那个林阡!?”小豫王还想走近些,才站到战局边缘的白光处,鼻子差点被削了。

    “什么林阡!你竟信那无稽之谈!”段亦心不堪其扰,眉眼里充斥着坚毅。

    “拿下他!”卿旭瑭立即对副将下令,段亦心一惊,仓促转向去拦,反倒对卿旭瑭完成了一次“攻敌必救”,卿旭瑭为救那副将没对段亦心趁人之危,缓得一缓,小豫王脱离了性命之忧。

    “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滚!”她气力少得可怜,却还是拼命帮小豫王殿后。

    “那你发誓,你很厌恶林阡……”迟迟得不到回应。小命要紧,小豫王别无他法,只能借着她和卿旭瑭的持平先走一步。

    “林阡……林阡?”打着打着,卿旭瑭反应过来,不由得心念一动:绝不可以让曹王和林阡此消彼长……

    这不明摆着吗,她和小豫王断绝关系,先前又在襄阳帮宋军守城,现在怎么可能听我的归顺曹王?看来我的未晚也是单相思了,她,分明是林阡的女人!

    既然不是儿媳,而是潜在的劲敌,卿旭瑭只能对她痛下杀手,眼神即刻狠戾,一刀“朔风卷酒旗”倾力朝她笼下,这一刀便算林阡在此,饮恨刀法都要大打折扣。谁料段亦心从容应战,竟在三招下风之后,蓦然以一招“松际露微月”反压,光芒四射,震天撼地。

    “这才对,能动手就别动口,吵得很。”她是个固执的人,只坚守自己,不听从别人。现下耳根清净了,倒是利于刀法剑法的发挥。与他对攻百余回合,刀剑的每招每式都婉转流畅,多次的内力冲撞都平分秋色。风起云涌,雷辊电霍,林边江水逆流,涌起数十丈高。

    “豫王府第五的云泉剑,不做一次敌人,怎知这般绝世!”卿旭瑭平素低调谦逊,只有在战斗时高调自信,此刻他露出了棋逢对手的兴奋,不同于肤浅之徒只会叹段亦心佳人绝色。

    云之坦荡淡泊,泉之闲静雅致,随袖舒卷,凭剑散聚,孤身迎战着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她也不怯场,只因她分毫不差。

    卿旭瑭的朔风刀,单挑林阡时摸索出了以“凄凉”刀意干扰林阡心境的捷径,但凄凉的天寒地冻显然不是他唯一的意境——

    还有塞外气候的“多变”,也融入了刀法境界,既换了对手,那当然要换思路!卿旭瑭忖度段亦心剑法平淡闲适,必然难以堪破朔风刀的变化多端,遂数剑叠起、遽然向她连发,那时但凡围观的金兵,虽站在林间却错觉重心一斜,竟好像置身于江流之间,在船上抱棹与急湍惊险照面,一刹又好像被拖到天山之巅,直接往云层的上方忐忑摘探。

    果不其然,变化莫测,段亦心失血过多眼前一黑,只能暂以腾挪辗转来以守代攻,然而卿旭瑭却将她看作对手紧追不舍、一刀接一刀毫不留情,段亦心退到绝险躲无可躲,江水声响彻脚下近在咫尺,这情景,真正是背水一战……前一刻她手中刀剑俱被打飞,危难关头果断将腰间软剑抽出,同时深呼吸了一口,手、眼、念、气,尽归于心法,殊死来战对手的致命一刀:“天之道虚,地之道静,虚则不屈,静则不变!”

    虚静,坚贞,以不变应不变!

    朔风大作,她本已无处可逃,云泉滚滚,赫然从高处冲下。

    卿旭瑭超乎意料,志在必得的一刀被她格挡,急忙反手一刀补救。平静了半刻的兵书宝剑峡,霎时水流如沸、泡漩翻滚,早说不清楚究竟是段、卿二人谁引起。接下来十余回合两人由于消耗过多都是强弩之末,故而始终旗鼓相当僵持在峭壁之上。

    “大人,高将军失手,被越风打伤后,宋军殿后人马逃脱……应是往这里来了……”彼时,段、卿之战尚未决出胜负,两人战场数度转移,早已由近及远、从低处打到高处,卿旭瑭的副将一听情势凶急,便知不宜久留,立即做主“杀了她!”率先向她引弓。

    “不可!”卿旭瑭完全没想到会有一箭突然插入战局,虽不曾准确地贯穿她骨节,却狠狠地从她腿侧擦过,立竿见影的是她重心不稳而踉跄倒地,他本能撤刀否则她这一倒必然直接扎进他刀尖。

    “不准放箭!”卿旭瑭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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