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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态来打,哪个都是同样地不遗余力。
林阡因为是要造势所以打够了狂刀凶刀,多种霸悍神功齐用,场面教人魂悸魄动,果然那四敌才刚上来就被他爆棚的战力打懵,还没来得及合作多久就全线崩盘、溃不成军惨不忍睹。
林阡这一骑平戎之势,使后来他只要举刀,还没发力就退敌三分。
林陌何等聪明,看穿了林阡打法立刻上前干扰,却被林阡更早一步地反劈开去,生生由战马为自己挡了一劫:“父亲的刀法进阶,林氏子孙,从一而终才配看。”
挑衅卿旭瑭四人是计谋,羞辱林陌你不配来战我是计谋,隔空打击战狼一样也是那个计谋激将!
“前日主公去西吉追杀完颜的饵没能完全骗过战狼,我思前想后,是因为战狼心里,完颜的命没那么要紧,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林陌和曹王府的功绩。”说白了,轻舟此番策谋的初衷,便是要让林阡从上次揍人的诱饵,变作今次欠揍的诱饵……
却预先在曹王府可能不忿而被激深入的必经之地,划定了一条他们的必死之路。那界限,渐渐清晰地呈现在刚回帅帐的林阡手底下,轻舟仰头望着他淡静的侧颜,一时不想说话来破坏他对大局的构想:主公真是个奇人,杀气腾腾和泰然自若可以转瞬间做到。
“林阡示强,是引我军激愤去拼,若宋军突然示虚,可证明我判断准确,是林阡他诱敌深入之陷阱。”同一时间,战狼在帅帐里对众将如是分析,举世皆知林阡的军师料敌于先,他倒想跟她比比看谁的思绪更快。
“主公,从我们与战狼为数不多的交锋中可以看出,他极有可能看出这是激将和示虚,从而教曼陀罗林陌等人‘假意冒进,佯败后撤,对我追兵反伏击’。”轻舟看林阡缓过神来,立即对他指出这计谋还需补充后续。
“林阡如果为杀你而追出,正中下怀,但如果他看出我军变化,选择按兵不动,则这一战很可能不了了之。”战狼对林陌继续分析,“后者可能性并不低,毕竟,他并未因为凤箫吟‘尸骨无存’就痛心。”
“我不会让他后撤得了。”“我不会让他按兵不动。”林阡和林陌一起看着那沙盘间的山河,那山河,不知不觉演变作视野里天然的山河当是时,不察明月已洒满前川,却怎样都照不白那些刚开始厮杀就已你死我活的兵马。试望平原,蔓草萦骨,九州四海都是征人想消除却引发的风烟。
“再有片刻,林阡就会‘败’了。”“再过不久,林陌便要来了。”兄弟俩同样伫立高地,一北一南注视着林阡标定的必杀之处,那地方之所以独一无二、得天独厚,是因为山势复杂尤其适合埋伏箭阵。
“有两三金方来人,朝我军埋伏圈来,华老将军,是否拦杀?”紧要关头,探子来报。
“若非海上升明月,便是敌方哨骑无误,汝等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待敌军先锋中计再杀他们不迟。”华一方冷静作出判断,为保证林阡万无一失,亲自去最前线督战。
征尘暗,霜风劲,终于那充斥杀气的尘沙四起,视线里当真是楚江的不孝之子一骑当先。
两百步外华一方就在扣弦于弩,直到一百步时手却还在颤抖,下不了手,敢担罪责如他都下不了,那毕竟和冰虹一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师父,看林陌脸上这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不像军师担心的那样……我看,他们并没有看破、并没有对策。”大弟子华惊雷在他耳边说,他强忍心乱,一边说“越是如此,越要防止有诈”,一边先移了目标、不如先射早就在股掌之间的金军哨骑,反正他们哪个都逃不掉了。
一箭如星,惊心动魄,出手后他忽然有些犹豫,那两三哨骑,怎让他顿生一股不详之感?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还没想通的一刹,耳边便罡风一紧,同时大弟子惊呼“师父”,他这才醒悟那绝世少年离他早就只有几十步、神骏脚力绝非一般可比,因此那白衣胜雪、那双刀嗜血,倏然就趁他犹疑怒斩到他耳边。
猝然回神,来不及躲,硬生生被这个他舍不得杀却舍得杀他的人砍在头盔,虽没有立即断头,却真正是眼冒金星,下一刻,他怒意也瞬然升到顶点,只因对方为护金兵而狠绝置他于死!顷刻运力于拳反打,黑衣女当即一剑掠袭,却终究不是他对手,几回合便败下阵去,非得由徒禅月清顶上,然而怎敌得上华一方势势相连,拳拳到肉。
便那时,他余光扫及被金军抢救下的那几个中箭后多半昏死的哨骑,心念一动,防御力骤然大减:难道是……
“师父!”大弟子华惊雷,虽不像华冰虹那般资质过人,却一贯都对他这个师父感恩,是以临难不顾身、竟飞速上前为他挡,林陌趁乱挥来的那一刀……
一声激响,鲜血四溅,却并非来自华惊雷或华一方,而是紧随曼陀罗和徒禅月清和紧随他俩而来的移剌蒲阿。
以及,林陌……
“林阡来了!”宣告死战来了!移剌蒲阿来不及去管那个碰到林阡就血光之灾的黑衣女,作为当时当地受伤最轻,他当即持刀帮林陌与林阡厮拼。
“林阡你这无耻之徒,再怎样剥蚀底线,也不该把娘卷入!”林陌比上回交手更加愤怒,一见面就冲林阡破口大骂。
“你可以把娘亲带走,远避这烽火狼烟。可你,降金就算,你还伐宋!”林阡自然也是怒意滔天,他亲眼目睹了林陌对华一方的毫不留情,适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此刻华一方师徒恐怕已身首异处。
“你还不是任由着南宋武林奸人当道!”林陌口口声声,说着华一方之前向林阡转述过的一切。
“这便是叛国的理由?”林阡痛心疾首,当然和华一方统一战线。
“只恨自己叛得迟了!”林陌冷漠如冰,这些人,这些年,哪个不是同一副说辞!
“你这样对得起父亲?”林阡想起锯浪顶上,父亲留的兵书和武器,曾经父亲期待着陌来继承。
“谁又对得起我!”林陌也想起同样的一幕,虽然只是在梦里见过。
“那就别怪我,把你自己打出来!”林阡总觉得他躯壳里有善魂,听不得他再发出因私废公的论调,因而连最后一份仁慈都勾销,一言不合那就只能刀兵相见、哪怕打得头破血流!
饮恨刀,永劫斩,仿佛天定的宿敌,金宋两阵的第一阵眼。
刀中内容,为何那般相似?
气质相近,意境却相反。
一个是江间波浪兼天涌,一个是塞上风云接地阴,同样磅礴也暗含萧森,却一个上天一个下地,在他二人四刀的破坏下,人世间看似毫无立足之地,全然是惊涛沸浪环绕翻滚。
一个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雄阔而气象万千,一个是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林陌和他的刀,就好像是对面人的影,藏在雄阔后的孤独绝望。
凭林陌不可能与林阡单挑,自然需卿旭瑭、高风雷辅助,然而以一敌三的林阡,素来是遇强则强还渐入佳境,刀势就好像踩着敌人的招式尸体一路飙升,直接从半刻前的白氏长庆集打到第七境界还在上涨,翻龙凤而散星宿、激云水以扬风烟。
“逍遥游”、“蜉蝣”、“天地为棺椁”、“湛然数镜平如砥”,那些令整个大金都耳熟能详的招式,为何每次他们看见了都有脱胎换骨、耳目一新的错觉!
林陌亲眼看见林阡的这般狠辣,俨然就是南宋武林的真面目,悲从中来,抛却迷惘,沉淀身心以一招“青天坠长星,幻苍崖云树”坚守、待攻:林阡,毕竟我握过十五年的饮恨刀,虽不及你阅历多,却必比你参悟足,你有高为五岳的峥嵘,我有深作四冥的浩渺!
若非那阡陌之伤,或许也好兄弟齐心,仰胁星辰,俯迫沧海,上青天,下潜黄泉,可惜……
可惜林阡的八极之远、万仞之高,林陌四冥之深、万丈之险,注定了如他们出生不久那道士给的谶语那般“天涯相毁”!次次交汇,冰火撞击,形同湮灭,灭而复燃,兄弟二人距离虽忽近忽远,煞气杀伤却越来越厉。
林阡不刻已到第九境界,“天下高手如电抹”和“大千世界尽在微尘”酝酿已久,蓄势待发:说你们合作生疏,你们还真生疏给我看了,三打一还这般狼狈,传出去不被世人笑话?!
眼神一厉,再不留情,霜刃寒中带火,神魔一线若隐若现。
一刀扫前来救局的千军万马,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多少豪杰都卷去千堆雪;
二刀扫策应林陌的所有高手,天淡银河垂地,一时万籁俱寂,绝世武功如坠叶纷纷,随寒声碎;
三刀扫前尘旧念,夜寒江静山衔斗,千古事,云飞烟灭。
刀芒亮得教他眼睁不开,刀声响得他心跳不动,似乎一直有人从旁呼喊别打了,却屡次被不断暴涨的刀意排宕怎么可能不打!那个人,既然铁了心要当曹王驸马,那便不纯粹是我对不起的林陌,如今他被恶魂侵占,要置我身后儿郎于万劫不复,那我林阡便拼得罄竹难书,也要先置他于粉身碎骨!
林阡一往无前,世间几人能挡,华一方从浑噩中醒,只看了一眼饮恨刀的稳中有变、变中有忧就暗叫不好,主公表面的气势竟是他真心实意的怒火?苦不堪言,就算华一方自己也没想这样杀林陌,却没想到给主公本就失去主母的精神状态煽风点火……正待前往劝阻,已然来不及了,林陌霎时身陷死境,所有外援尽被劈斩,危难中旋即祭出一道冰寒的弧光护体,却如何挡得住林阡炽热到疯癫的长刀攻袭。
电光火石之间,华一方陡然看见扑到战局中心、刀影之侧的那道熟悉身影,那也是他适才之所以放箭后就惘然失神的原因……心中一凛,大惊失色,惨呼:“主公不要!”
轰然巨响,天地震颤,林阡一刀扎进对面人的后心,激起整片视野纷纷扬扬的雨血。他作为一个入了魔却不自知的躯壳伫立在这仿佛只剩他的战场,还来不及狰狞地残忍地仰天笑,便在那一瞬之间,魂魄又暂时回归了形骸,他满腔的热血都情不自禁地直接朝喉咙涌
后心,为什么是后心,刀光消失的一刹,他亲眼望着那个他刻骨铭心的女子倒在面前,他双目虽还赤红,肢体虽还激动,却再也不能冲前去杀林陌,而是他自己如同一滩血水顷刻就融化在地。只因为,他的生命、身体发肤,全都受之于她!浑身颤抖,经脉倒逆,喃喃自语,语无伦次,他再也叫不出那个称谓……
“阡儿,别再战了,娘亲不想见你们手足相残……”
“川宇,娘不想眼睁睁望着你和所有的故人都决裂,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毋庸置疑短短十几个回合阡陌都杀疯了,他俩都忘了身边有人一直在喊别打了,十年来她虽然声音很小却一直都在,哭过疯过歇斯底里过,跟金宋之分没关系,她只是不想见到阡陌走到这一步的平凡母亲。
原本是想像昔日那样,在两个儿子争抢时竭尽所能拦阻,谁料才到边缘就被卷入,长刀甫一从林阡手中斜出,便恶狠狠从她的后心压入,力量之大,使她口中和胸腔瞬间就一起喷出大量的血。
“娘!”林陌惊了足足半晌才如梦初醒,猛然上前将玉紫烟抱起,那时她身上到处血污,脏腑破裂明显无力回天,原本,她就已经受了箭伤。
对,那个称谓,是娘……林阡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钻心的疼使他近乎窒息……
所以,把娘卷入,是这个意思,不是指我让娘亲去劝你,而是指今晚你之所以冒险到这里,是因为娘亲她误入了我的埋伏圈,可娘亲,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一身哨骑的装束……
林阡呆呆望着林陌怀中濒死的玉紫烟,不顾陆续回援的金军高手刀枪扎进自己身,想上前去看娘亲她到底怎么样了,但他一动,那些利刃就扎深一寸,他任凭自己的血汨汨而下,也要和平素一样地向前推移阵线,可为什么走不过去,为什么全身想给她的气都在散着。
“主公!”华一方立即上前去帮林阡御敌,可是忐忑不安的他也知道,区区一刀,主公和盟军怕是要遭大劫!众目睽睽弑母,完全大逆不道,主公那样的精神洁癖,怎么可能承受得起……
这几个月林阡虚耗到极致早就油尽灯枯,经此痛击,原形毕露。远远望着林陌怀中那张被大火烧得半毁的脸,他记忆里全是当年在建康第一次重逢她的情境,也是一样身边围绕着许多的闲杂人等,也是一样得隔着那么远,看得见,够不到,娘亲脸上的从容和安静,与他幻想中的相差无几,便是那年的九月初六,他只见了她短短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