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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初次见到这般灵气的刀。”他笑而移形换影,以相逢于江湖的语气开口,在不影响战局的前提下对她只避不攻。
不必出剑,他也掂量得出,她武功大有进步,不再只是根源于自己剑法的一个旁支,然而很可惜剑法在刀上施展难免受到局限,前二十回合他无需出鞘也可以将胜负游刃。
她却怎能见到敌军接二连三冲杀过来、自己作为武林高手却形同虚设?加之素来就不愿被人看轻、哪怕父亲也不可以……脑子一热,也不管合不合适,当下就往刀上又添了一把来自他所创《松下卧》的内力,一时间劲气四散弥漫、刀法之稳狠程度大增:“再不出剑,您就等着弃甲曳兵而走了!”一声大喝,倒是把数十个抬着云梯的金兵喊得愣停了半刻。
他才发现女儿不能被嘲笑,却还是忍不住喜欢地笑,终于执蔼然之剑自救、防守、进攻:“今次,为师是来教你‘弃械’。”
“……”她狂舞长刀大汗淋漓、脑中难免一片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和父亲的语句,赶紧嘴硬,“弃械投降,曹王很懂?可我不学。”
自己找打,怎可能想不学就不学。冥灭剑出,大道至简,招式少到近乎为零,内涵复杂超诣至极,“少而精”和“多而广”在他剑中浑然一体。而她遇到这突发的转守为攻、手忙脚乱连战连退、继而对王者之刀愈发难控,不多时,她感觉和他的剑斗就像在攀援一座不断拔高、永无止境的山峰。唉,什么时候她的剑术才能像他这样厉害?怕是一辈子都很难了——
是要有怎样高强的内力根基,才能支撑起第八层意境以上所需的全部招式;还要有怎样深厚的招式储备,才能将那些招式在最终化繁为简?却是要有怎样优异的参悟能力,才能建立起那样的内力根基和招式储备?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她过去的最高剑意也只能逼近他的第七层“击水三千,扶摇九万”,而今受制于刀,至多只能到第四层“星列斗野,势雄楚越”,反观他出手不久就能在第八层上下随心所欲,于她而言境界是何等的高不可攀。
那一刻,她只能大概地瞧见他剑法像在写字,心中嗟叹:“父亲剑法,实在是‘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再不弃械,可就来不及了。”他飞身到她左侧,蓦然取肩胛破绽。
她一怔,忽然觉得这个弃械不是认败投降的意思,而是要她抛弃对兵器的固有认知?一刹仿佛想起那个左手长刀右手树枝或者随便一条毛巾的林阡……瞬然忘我,重拾平和之气,千钧一发果断朝濒危方向劈斩,成功祭出一个稳狠准的“剑与天地,主客难分”,恍惚间王者之刀好像在自己手上都轻了不少。
“继续忘,继续升,不到第六层以上,如何有同我一较高下资格?”他终于严肃,剑汇阴阳五行,气贯天地虚空。
她屏息凝神,迫使自己平心静气,“以无形之象落于有形之身”,“道就是‘无’,寂然空旷,没有形体……”模糊了年月,像回到地宫,疯狂地汲取起父亲和张神医身后、那些来自于地下柱石的天然灵气……
他见她忘心、忘刀、忘却躯壳,依稀又见到地宫里那把除魔卫道足以继承自己的惜音剑,满足一笑,孺子可教。遂施展起他的第六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剑如墨宝流淌于宇宙,其中的草书、行书、楷书、隶书……全然以掣电万变之势向她倾轧。
把曾经给林阡头疼的难题、毫不削弱地呈现给她来解答,只因他认为,这压力,她受得起。
冥灭剑气磅礴威压,她最该以她所学会的“至稳、至狠、至准”之招,结合她所理解的天道之“变易”,被他带到她上次就能参悟的“从浅变到深变,自小幻达大幻”境界,最终巧然逼近他的第七层水平。那一刻,他对她满怀信心,所以已酝酿起第七剑、时刻加强对她的攻势……
孰料紧要关头她却令他既吃惊又遗憾!她竟然刀差一招,没能被他带上台阶,只因王者之刀和惜音剑在她手上终究不能完全等同——她如果用剑绝对能闯过去的一关,今次因为她用刀的关系,虽经历了长时间的摸打滚爬,却还是害她狼狈不堪地跌倒。而眼看他冥灭剑势递增,她刀上招式愈发短,这窘境堪称“黔驴技穷”……
他高估了她,所以深知自己算计失误;内心却不想将她伤害,所以准备掣回些许力道、对她放水,但却在那生死一瞬,望见女儿眼神里……似极了林阡的……倔强……
心念一动,未改剑势:就算刃伤了她,也不能再让她感觉被小看!
南宋风烟路
南宋风烟路
第1573章 一舞剑器动四方(2)()
不错,倔强。跟着林阡一路过来的人,怎可能不信绝处逢生。
黔驴技穷?那就找更多技来。手上招式不够用,临阵缔造新的啊。
她本就是云雾山第一的南宋剑圣,父亲教的没学会,不打紧,还可以靠自己创——
近来,除了学父亲传授的周易六十四剑外,吟儿其实还一直在思考:如何将自己“风花雪月”和“反风花雪月”的“矛盾统一”更上层楼?
早在铁堂峡里,她就已经在韩丹的启示下,自创过“每一招都有另一招的反面,每一式都有两种对立可能,一虚一实,一正一反,一真一幻,齐头并进,盘旋向前”的正反同存剑法。
然而,说是说齐头并进,实际上,对立剑法仍需要一前一后地顺序打出,只是“接近同时”而已;不像那位天尊岳离的九天剑,可以实打实地将相反特色“同时”演绎、丝毫不怕它们之间对撞湮灭!
再思及“少而精”和“多而广”的矛盾适才在父亲剑中也是浑然一体的那么,能否能用父亲所述易经之类去触类旁通?
一瞬,似回到羔羊肉旁她在撒盐、父亲和张神医则在一旁唠叨:“任何事物都存在阴阳两面,既对立又统一,互生互换。”又像回到冥狱、听燕落秋高屋建瓴地指教:“金木水火土,相互制约,相互生成”
她早有野心要完全抢走岳离的饭碗,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何况林阡去年就对岳离放过狠话:剑道巅峰,我女人要上,麻烦天尊让——
就在这里上!
正反、虚实、真幻,和阴阳互换、五行相生一个道理,能够同时融于我手中“剑”、填满我惜音剑法的上升空间,那不是刚好能解决我“手上招式不够用”?!所以既解决眼前的困窘,又能解答我一贯的疑惑
灵光一现,攥紧拳头,嘴角露出必胜一笑。
一剑入世,千层浪潮,血色过处,万顷天光,哪是完颜永琏原先期待的第七层,根本是第八层“翻手崩城毁壁,覆手地尽天穷”——
怎会缺招,万物都被她驾驭刃下,听凭驱遣,来去生灭!
“好。”眼看着吟儿操纵王者之刀、正面与自己相抗也毫不逊色,完颜永琏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发自肺腑地边正色接招边自豪称赞,“昔年曹孟德言:生子当如孙仲谋;我瞧他再活过来要羡煞了我!哈哈哈哈。”
适才他一念之差没放水,若真动了恻隐之心只怕会被她反杀,此刻,真是既庆幸又兴奋:这孩子,天赋异禀,不输我出道时;脾性轻狂,又恰似我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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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当凤箫吟转危为安,城楼宋军也化险为夷。
先前,曹王府的这支金军由于是针对性地想要攻下宋阵右肋,故而吸取七十年前仙人关之战的教训改良过自身装备,当他们强行登城时、一般弓箭根本很难破甲,这也使宋军在一开始难以抵抗、伤亡惨重;
好在,先前被抬到这个徐辕宋恒误以为的“安全地带”的百里飘云临危受命,虽才刚刚醒转还脸色苍白,却立刻告诉守关将士们山东红袄寨火器的相关知识,譬如震天雷、飞火枪等等,哪样速成就先指教众人运用哪样,刚好十三翼身上都带了一些,临阵仓促集合、制作粗糙无妨,“确保能透过金军铠甲即可。”
接下来,无垠烽火,不仅开在山地里、楼柱上、箭尾巴、刀剑中,还渐次燃到了人的身躯旁,一时间漫天遍地都是火球在滚,四面八方尽皆灼烫热浪。
“爹,对不起,你们过不去”吟儿算到这时候即使徐辕宋恒过不来、他们所派遣的部下也会及时赶到救场,心忖自己总算率众撑住,松了口气难免也对父亲有亏欠。
他面容明明平和,剑术却兀自变狠,刹那一剑化作千万,似要将她的剑气兼容并蓄,剑里烟月,袖间山海,远引若至,临之已非不对,她心一抖,他原来可以这样轻易就到第九层以上,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大病初愈就连第八层都很艰难?那他适才,为什么一直放水,哪怕她到了第八层之后都还没立刻祭出绝杀?这并非会宁地宫的父女相认场景,他怎可能临阵给她这个宋军盟主机会?
冥灭剑光,越来越亮,如日月有明,容光必照;
冥灭剑意,越来越盛,似山洪喷发,一发不可收;
冥灭剑气,越来越险,好比悬崖万仞、风翻云涌,置身其间,举步维艰、屡陷泥淖;
冥灭剑势,纵横如网,威严无穷,生生盖住了周边的沧海横流,令吟儿在片刻后才发现判断失误:原来,身后的喧哗并不是增援到了?
“暮烟,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冥灭剑主,仿佛人间散仙,衣袂飘然。
谁赢谁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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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父亲之所以打得那样缓和,并不是给她这个敌人机会,而是为了给另外一些人考虑的时间——
考虑什么?胶着关头,倒戈相向!
诚然,完颜永琏也曾希冀女真铁骑能正面碾压仙人关守军,然而,眼看金军付出较大伤亡后仍然和宋方持衡,他不介意走中策,边打边撬动仙人关当地的川军作为内应。
这也与战狼先前所说“王爷接下来且集中优势兵力,适当借助柏轻舟、吴曦之名,正面倾轧徐辕、宋恒和凤箫吟”有一定程度的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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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旧陇南各地皆有金军混入,连日来,宋盟都属于仓促应变、为了制止金军融汇而疲于奔命,可以说“一步慢、步步慢”,谁会注意到,仙人关守军与几天前在大散关惨败的孙忠锐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
那孙忠锐擅离职守原是任性妄为,未料会连累黄牛铺全军覆没,万万不敢到安丙面前认罪领罚,所以轻易就被曹王借助吴曦之名见缝插针。一如完颜永琏所料,价值缺失的孙忠锐,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复活的旧主吴曦,归附是必然的、甚至是火趁风势的。而孙忠锐原本是川蜀少有的骁将,他对金军的响应,势必在仙人关官军中引起滚雪,愿意与曹王府里应外合的不在少数。
尽管,跟在天骄、盟主、宋堡主身后和衷共济地抗金,对于大部分有志之士而言都是“幸甚至哉”,教川军耳闻目睹后也感到无比的壮怀激烈、暂时忘却了狗苟蝇营——然而,极度平衡的形势下,害群之马三五个就够。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古语放诸四海而皆准。即便宋军占尽天时地利,也敌不过这人和的突然丧失。
仙人关,在天光破云的刹那,陡然遭遇急转直下的黑云压城。
说不清,纵横交错的是沟壑还是兵戈,盘曲如带的是江水还是魂灵,绕之不去的是风声还是挽歌。
只知今日,虞关蒙耻,宋军大溃,蜀口破灭,永夜降临!
第1574章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1)()
完颜永琏虽手下留情,凤箫吟也左肩负伤、失血过多、一直昏迷到那日的午后才醒。
那时再问战况,徐辕和宋恒皆有损耗,百里飘云和郝逍遥也都受到重创,而苏慕浛、杨若熙、许锁昌尽被金军俘虏,目前连灭魂都不曾探到他们的下落,甚而至于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生命,令她自觉无脸再见杨致诚和许从容。
因小见大,这场仙人关决战,宋军伤亡何其惨重,虽金军也尸横遍野。
“咱们这是在……”她许久才沙哑着问谷雨,那女子虽然文弱但也不怯战场。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这已是徽县以南。金军俨然把控了秦蜀要害、将战斗重心推入了四川腹地。短期内,由于秦州和散关两大战区的金军一直在努力并且也受到了鼓舞,身处陇南的曹王府再也不是当初的四面受敌;相反地,此刻曹王麾下所向披靡的兵锋,就像一把尖锐的刀,自北向南径直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