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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观察孙思雨几日。若她真心归顺,那便由她帮我们劝降孙寄啸,若她模棱两可,那便牵制孙寄啸低头。黑(道)会降将都说,孙思雨孙寄啸二人姐弟情深,现在一个束手被擒一个投鼠忌器,一定都不敢妄动。孙家势力,已经注定被削弱了。”阡说的同时,吟儿会意点头:“那咱们还是按着先前的策略,先收孙寄啸,再收郭昶?”
“但怕就怕,孙家,是被人刻意削弱的……”原来阡刚才一路都蹙着眉,并不是对祝孟尝不满,而是在沉思着战事?吟儿一怔:“刻意削弱?”
“白帝城的贺若松全军覆灭,大家都以为黑(道)会失去依靠、大势已去了,就在这样一种绝境里,郭昶还不依不饶,竟想到用孙思雨演一出美人计。这就正意味着,郭昶到现在还没有放弃希望……甚至,就算要冒着失去孙寄啸的风险,他也决不死心,孤注一掷还要试一试!”阡强调着最后这一句,吟儿听得紧张:“何以是‘冒着失去孙寄啸的风险’?”
“吟儿,若你是那个剑法一流、恃才傲物的孙寄啸,孙思雨与你姐弟情深,你甘心让你的姐姐孤身冒险,在敌人的军营里靠出卖她的美色来拯救你的势力?”
“这么一说,郭昶他利用孙思雨,完完全全是瞒着孙寄啸的?!”吟儿一惊。
“正是,郭昶他为了自保,已经甘愿得罪孙寄啸。甚至,他出卖孙思雨的目的,正是刻意引着我们把战斗的重心压到孙寄啸的头上——郭昶,竟把自己的得力干将出卖了……”
吟儿轻蔑一笑:“但恐怕,天不遂人愿。我们偏偏先把孙寄啸的事情缓一缓,全心去攻郭昶他一个人。”
“不错,当务之急,正是郭昶。他不死心,就会乱找帮手。多留他一日,就会多牵出一个不必要的敌人搅局。”阡敛了微笑,“而且,郭昶他身后,一定还有一个推手,这么高深的布局,不像他可以想得到的。”
“等等,你刚刚说,孙思雨是虚情假意,用了一出美人计?那可就奇怪了……”吟儿蹙眉。
“奇怪什么?”他分析中断,不禁一愣。
“适才孙思雨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明明有种嫉妒的光,不像有假。”吟儿狡黠地笑。
“这么肯定?难道你向莫非学到了‘眼神术’,可以看清楚孙思雨的心理?”他笑问。
“才不是。那是女人的直觉。”吟儿肯定的语气,“孙思雨不单纯是美人计,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引起你的注意。也许日后和你接触得多了,真的会喜欢上你林阡也说不准。”
“是吗?那真不错。其实有一点,我也看中了她。”他看出她有一丝轻微的醋意,故意逗她。
“啊?”吟儿蓦地转过头来,“什么?”
“你记得她杀你的那个瞬间么?一只手还在自尽,一只手却已经在对付你,两种武器,力道一强一弱,攻势一实一虚,可是,同一时间都完成了……”阡赞叹着,“真是学双刀天生的人才。”
“哦?原来你是想收孙思雨为徒?”吟儿笑着问。
“嗯,就是不知孙思雨肯不肯。待川东之战结束后再问她。”他继续逗她,“哎,其实,我很早就在留意她。”
“大弟子杨妙真,二弟子孙思雨……咦?奇怪?你林阡怎么尽收女徒弟?”
……本想逗她来着,谁知道被她一句就反击回来了。林阡啊林阡,真是自作孽,怎就忘了吟儿斗嘴厉害,是“断人口舌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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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不是船王和流年姐姐吗?”吟儿老远就看见在道旁观天的玉门关夫妇。
“盟王,盟主,这么晚了还不睡?”流年姑娘问。
“趁着清闲,我和吟儿四处走走。”阡微笑回答,吟儿站在他身旁,比平时更显娇小,却再相称不过。
玉门关和孟流年不禁相视而笑,真是欣慰,眼前这简单的小幸福,曾经却经历过多少的坎坷。
然而笑容褪去,玉门关的脸上,明显还残留着一份悲恸。该是为了那位老人吧?死去元知万事空,如今老人已然辞世,师徒之间有再多的恩恩怨怨,都该化成万千清风远去了。
“船王,节哀顺变。”阡淡淡安慰。
“也许,老人家去世反而是个解脱……”吟儿随之劝解。
玉门关勉强点头,语气里更多的是悔恨:“只可惜,先前我们都误会了师父,说他虐徒,说他暴戾,可他完完全全,是为了江湖,为了抗金……”
“日前白帝城一战,布局里并没有黄鹤去和我母亲,想不到他们竟也去了,可见他们和老人的感情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先前你们虽然都有嫌隙有误解,但危难之际却全都可以挺身而出,仅是这一点,就足以令老人含笑而终。”阡说,“还有兰山也是一样,明知营救凶险,她一个才九岁大的小女孩,竟不顾劝阻,主动向我请战,与老人的感情多深,可见一斑。”
“可是,她这一请战,就免不了要发生一些谁都不愿见到的事……”玉门关叹惋,“那夜,冷冰冰和贺若松先后与她交手过,贺若松更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啊……对啊,冷冰冰和贺若松,不正是兰山的亲生父母吗?!他们……现在谁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么?”吟儿一惊,白帝城之战,原来还隐藏着另一场悲伤的血浓于水。
“他们到现在还没清楚对方是自己的至亲。那夜兰山和贺若松正面交锋的时候,师父的眼神里,全是令人看不懂的矛盾,他断续地说:‘兰山,贺若松是你的……’,可是,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嗯,老人一定是照顾着兰山的感受——贺若松和冷冰冰的女儿,这样的身世,对兰山很不利。”吟儿揣测。
“不仅仅是这样的原因。”玉门关摇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其实,师父对兰山的种种,都和她的母亲是冷冰冰这个事实有关。师父对冷冰冰,是真的既爱又恨,矛盾得连他也不能自控。”
“难道说,老人和冷冰冰之间,如传言那样,真的是师徒畸恋?”吟儿奇问。
“算不上什么‘畸恋’。师徒关系又如何,一切都该听凭情爱。”玉门关摇头苦笑,“除了兰山,相传师父所收弟子,都有治世乱世之才,金南第三的黄鹤去、盟王的母亲玉紫烟、前武林盟主易迈山、大雪弓刀白鹭飞、我以及冷冰冰。在这之中,最棘手的莫过于冷冰冰,那个近乎可以用‘妖孽’形容的女人。从收留她的第一刻起,师父就不得不对她从根本上进行改变。你们也许不能相信,就是这样的一个祸水,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在泰安军中引得三方军队厮杀,十五岁令易迈山前辈神魂颠倒甚至为她自残,十六岁的那年,求亲之人无论达官贵族,或是江湖侠客,踏破了师父家的门槛,更可怖的是,师父在改造她的过程里,竟然也不可自拔,不容辩驳地泥足深陷。这是师父后来一次醉酒的时候,亲口承认的……”
“我见过冷冰冰,她年轻的时候,美貌定然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吟儿点头。
“冷冰冰降金之后,金南第一独身多年的贺若松,一眼看见她就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女人,根本不管冷冰冰是否真的爱自己就迫切求亲。冷冰冰对他说,做我的男人可以,不要随便向我索取感情就好,一世枭雄贺若松,人前人后都是心狠手辣,不料遇见冷冰冰之后,竟低头让步到了那种地步,为了娶她,立刻答应了她这个要求……后来,还暗中将从前与冷冰冰有关的男人们,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除去了……”
吟儿听得瞠目结舌:“当真有这般魅力?”阡也略现诧异之色。
“就是这样的一个祸水,令师父糊涂地痴恋了几十年,师父对她的虐待,比对我们的要严重许多,而且,师父不止一次地阻碍了她的爱情,甚至在她和贺若松生下女儿之后,铤而走险抢来了兰山……”玉门关叹道,“和冷冰冰沾上一点边,就会染上这难以挣脱的疯狂。这个妖孽,竟成了师父一生中难以抹去的污点。”
“区区小节,不妨老人他一世英名,是非功过,后人自有公正评说。”阡聆听时,了解老人虽然用错了方式,但对冷冰冰的情爱之深,一如他对吟儿——
纵然爱上吟儿要得罪太多故交知己,即便吟儿也曾被人说成是红颜祸水,哪怕有一天别人评价他的时候说他的人生有拜吟儿所赐的污点,却宁可拥有吟儿在身边,动荡却温馨的每一天……
“那咱们就不要在联盟公开兰山的身世了,免得对兰山她不利。”吟儿轻声提议。
阡点头:“不过,可以让兰山她自己知道,避免日后再有与亲生父母争锋的局面出现,着实伤人。冷冰冰现在是俘虏,找个适当的时机,可以安排她母女相见。”
“兰山她,可会接受冷冰冰这个母亲?毕竟,老人的死和冷冰冰有关。”吟儿略带担忧。
“会,就冲老人对她百般虐待她却还不计前嫌去救老人这一点,足见兰山本性是如何善良。”阡说,“更何况,母女连心。也许兰山的出现,能够融化冷冰冰心头的仇恨也说不定。”
玉门关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以我对兰山的了解,她一定会选择原谅。”
“忽然好是敬佩兰山,如果我是她,有对十恶不赦的父母亲,一直站在抗金的对立面上,我一定不会认他们。这种父母,有还不如没有。”吟儿说。
阡听得出,吟儿的语气里,还是带着少许的羡慕,毕竟,当了十七年孤儿的吟儿,看着身边人一个个都有了归宿,是那么迫切地想找到自己的根。吟儿嘴硬心软,说什么“有还不如没有”,其实心里却一定在想:有就好,哪怕他十恶不赦。
阡回看了吟儿一眼,一笑:“我答应过吟儿的,川东这一战结束了,我便立即与你一起,游遍江湖,寻老头子去。”“哎?怎么又对岳父大人不敬,称呼他‘老头子’了?!”吟儿佯怒。
“什么?”玉门关夫妇皆是一怔,林阡竟然说,川东之战完结后,立即与盟主一起去寻身世之谜?那么,抗金联盟呢?还有已经呼之欲出的川北之战呢?!
“船王,流年姐姐,你们少听他说笑。上次就骗了我一次。”吟儿笑。
不,不是说笑。因为,于战事,于情事,林阡决不戏言。
黑暗里,玉门关与流年相视疑惑,林阡流露得很清楚——川东之战一结束,就会和吟儿一起离开。
当苏降雪已经近在咫尺,所谓的“新君归来,夺权复位”箭在弦上。为何林阡的语气里,透露出他并没有川北之战的准备、而只想成功地结束川东乱局?这究竟是怎样的原因?为何先前,竟没有一丝预兆……
第357章 出征()
夜已逝,晨曦在夏风中模糊。
短暂相聚,清早,吟儿又送阡率军出征。
盟军当前要战的外敌,正是昨日“为一个目的来了两路人马”的另一路、那群混迹于川东被误认作哑巴的金人们。说来也险,幸好负责追踪他们的向清风向将军一向有“坚持不懈,滴水不漏,一丝不苟”之称,否则昨日若是有那么一点疏忽,盟军都很可能会放他们从眼皮底下溜了过去——这帮金人,貌似哑巴,却果然来头不小!
经过一番明察暗访、抽丝剥茧,向清风等人最终获悉,这群金人隶属于金北第四楚风liu部下,来自其一手管制的金国第一杀手组织“绝杀”!论武装论机谋,都绝不输于金南第一的贺若松,况且军纪严明,行动隐秘,当然有最大的可能代替贺若松插手川东战局。联系昨日战况便知:不管目前黑(道)会与金北之间究竟协商到了哪一步,双方至少已经开始往来,否则也不可能那么巧,孙思雨会和那小哑巴同时同地出现在祝孟尝眼前……
“倒要看看,郭昶和我们谁的行动快!”风里,吟儿微笑说。若郭昶早一步与楚风liu一拍即合,则金北兵力顺利入局,川东之战将再起波澜;但若阡占先,则楚风liu下场等同贺若松,消失于合作之前。
一样是行动,不一样的是,郭昶是要去求楚风liu,而阡是要去击溃她。
“却不知铲除了楚风liu,再下一个敌人又是谁呢!”海逐浪与吟儿一样的胸有成竹,早就在摩拳擦掌。
再下一个敌人?越来越隐秘,越来越零碎,也越来越复杂了。阡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目前还在四处分散的敌人们,正有一个向中心凝聚的趋势。危机四伏,只差一个冲击,下一个敌人是谁?谁都可能是……
一向以知己知彼著称的他,此刻也不能完全断定,郭昶的外援将会膨胀到哪一处,于是不说其它,不再部署别人,只是俯下身来、耳语叮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