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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6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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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来只会给自己送饭,送到冷冰冰都有了这个等她送饭的习惯;若是一直这样到也罢了,冷冰冰可以觉得无所谓,然而前些日子,她竟情绪失控地对自己叩首认亲,令冷冰冰着实觉得厌烦就像对贺若松一样厌烦!以至于现在她的出现,会激起冷冰冰心中的强烈反感:“不是说过了么,我没有女儿!”

    “娘……”为什么,面前这女孩,不依不饶硬要叫自己娘,哪怕自己不承认她?!

    “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女儿!”她恶狠狠地、冷冰冰地、硬生生地,否定,拒绝,排斥!

    贺兰山的泪水涟涟而下,虽然轻声却撕心裂肺:“娘,为什么不肯认我……”

    为什么不肯认你,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女儿!

    曾经,她冷冰冰,也只是个对未来充满幻梦的寻常女子,是谁,对她冠以祸水和妖孽的名,将她交给那个扬言要改造她的师父,从此,她的一切都要在师父的计算和控制之内!?

    九岁那年,泰安的军队就已经为她三方厮杀,十五岁,易迈山思她竟为她自残重伤,十六岁,只要是见过她的人都会上门对她求亲,没有一个,不被师父阻隔在门槛之外,师父痛心疾首地说,你这样的女子,只适合终身孤独。

    命运,怎可以听从谶语?一开始她甘心受控,只不过是因为没爱上谁,而已。

    被扼杀的姻缘,被抑制的风liu,被束缚的本能,一旦开了窍,一发而不可收——

    情窦初开爱上的人,偏偏是那个,最不苟言笑的,最优柔寡断的,最一心痴迷武学的师兄白鹭飞,当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爱护、暗恋、献媚,唯他一人,常在灯火阑珊处,从来置身事外。

    想带她走出师父掌控的人她不愿意跟随,她想要一同私奔彻底脱离枷锁的人却不愿意爱她。哪怕前者有一万人,后者只是独独的一个。爱情啊,向来都可能是万分之一的几率……

    直等到他们都长大了师父再也没有权力阻碍,冷冰冰的感情,却因为白鹭飞而彻底封印,自此,再也没有爱过任何人。易迈山、贺若松先后求亲,她开出的条件都是:“做我的男人可以,不要随便向我索取感情就好。”

    南宋盟主和金南第一,竟都答应了她这样的要求,做她的丈夫,有名无实的丈夫。

    但贺若松,却比易迈山多越了一步,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强占了她的身体,翌年竟还生出个女儿来!冷冰冰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强迫自己抹去了有关于此的所有记忆,一干二净!

    后来,女儿被人夺去了——被谁夺去的?被夺去了哪里?还能不能找到?……任凭贺若松焚心似火、歇斯底里,她如木雕石刻一般,不给任何回应,表情里淡淡地写着一句,谁说我们有女儿。

    一切,都只因他,最彻底地毁灭了自己对于爱情的幻梦,害自己,终究配不上爱情了……

    对黄鹤去,她一直是师妹,对易迈山,她可以是前妻,对白鹭飞,她依旧是追求者,对师父,她还是个丧心病狂的徒弟,对含沙派,她是万人以上的帮主……无论如何,她的身份都是正常的,除了对贺若松,她是扭曲的,冷淡的,麻木的。

    多年来的每一个场合,她游刃在一群男人中间,从来没有停止过各种目光的吸引和追随。她可以欢歌笑语,可以高谈阔论,可以表现得无比优越。但一转身,回到贺若松的身边,她立刻避开他的怀抱,不会笑,不会跟他交谈一句,不会是个正常的女人,甚至——不会是个正常的、人。

    因为贺若松的纵容,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过分,她觉得快乐,她觉得快乐贺若松就继续纵容……夫妻关系,竟如此维系了十多年!直到今天,贺兰山的眼泪终于决堤在冷冰冰的眼前:

    “娘,爹他……他……自尽了……”

    自尽了。初始,冷冰冰还沉浸在回忆中,夹带着一丝阴鸷的笑,突然,笑容僵在了嘴角,神情变得木然,尔后,意识里就更加容不下兰山的存在了,一直喃喃念着“自尽了”“自尽了……”

    “贺若松,他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扰我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扰我了……”她忽然开始冷笑,一边颤栗,一边泪水已经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不,是再也不会有人来爱你了。

    再也不会有人,把你一次次地从监狱里救出去,夔门如是,万尺牢如是,为了你,践踏了多少尸体,沾染了多少血腥,无所谓身败名裂,怕什么千夫所指……只因在他眼里,你最重要,其余一切,都不值一提。

    最不公平的就是爱,当一方呵护备至、关怀有加、遮风挡雨、保驾护航,始终无怨无悔,另一方,却从来不懂,没有回应,冷淡伤害,厌憎不满,以为理所当然。

    也许,连冷冰冰自己也终不能懂,她那种近乎可笑的偏执,其实本身就是排斥长大的表现,贺若松选择纵容,是一直在等着她学会长大。

    又也许,她的眼泪说明她开始懂了,

    可是懂了也没有用了。长大在永远失去的那一刻。

    而今才道当时错,当时只道是寻常。

    

    同样发生在万尺牢。

    贺若松自尽的那天……

    也是隔着栏杆,贺若松爱怜地望着给他送饭的女儿,面容里饱含着慈祥与满足。

    “兰山,后天,便是你十二岁的生辰。”他平和的语气对她讲,温柔得不像那个一贯狠辣的贺若松。

    “真的吗?爹爹!”兰山听见之后开心不已,瞪大了眼睛极是意外,“我还从不曾知道,自己的生辰呢!”

    “孩子的生辰,自然是父母记得最清楚。”贺若松忽而噙泪,“兰山啊,这么多年,怕是受了不少的苦……爹爹到处在寻你……却是爹爹没用,一直没有音讯!”

    “爹爹,莫悲伤了。眼下不是父女团圆了么?”兰山微笑着靠着栏杆,“既然后天是我的生辰,那爹爹陪我过吧!从十二岁开始过,还不迟啊!”

    “好,好……爹爹陪你过。”贺若松看着面前兰山乐观活泼的样子,发自肺腑感激上苍,是以立刻热泪盈眶。

    “爹爹跟我说好了!不许反悔!”兰山喜出望外抓紧了栏杆,渴盼地望着父亲目不转睛。贺若松正自微笑,却猝然一惊——

    何以兰山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浅的像勒痕一般的印?!这道印记太微不足道,也许兰山自己还没有察觉,但贺若松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这看似不起眼的像手铐一样的印痕,是来自银月的“阴阳锁”!

    “那个齐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曾经问银月,为什么会有个叫齐锦的女子帮她替罪。

    银月回答说:“我发觉林阡盯上了我,万不得已,用‘阴阳锁’控制了她。我答应她,她死后,我自会关照她的家人。”

    那“阴阳锁”,是控弦庄庄主专有的武器,神秘至极,贺若松听说过、见过,却不知它是如何置人于死地……可现在,阴阳锁在兰山的手腕上出现了,意味着什么,贺若松清清楚楚——

    不就意味着,银月是在用兰山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切勿暴露她的真实身份么?!

    尽管他,从未见过她,只是听过她的声音、知道她的身形而已。

    但唯有死者,才不会泄密。

    兰山,原谅爹的失信,只有我死去,你才能安全。

第639章 人才辈出() 
四月末,西南边陲。

    趁着沈家寨内讧激战正酣,黄鹤去所领金军如神兵天降,抄了后路一下子就夺去了单行的根基,可笑单行卢潇,好不容易击散了李郴残部,却和他们一样有家归不得!内战,终于给了外敌侵略之机……

    自此以往,沈家寨节节败退。金人来势汹汹,单行水尽粮绝,士兵惶惶不安,人数日渐减少,单行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单军的旗帜插在临时搭建的哨岗上风中摇曳,相隔不远便是意气风发的黄鹤去。单行猛一握紧了拳:这一路金人,怎就突然冒了出来!?

    黄鹤去,军帐之中的他,运筹帷幄的本领自然是单行望尘莫及。

    作为他的得力助手和义子,付千秋更为担心他的病情,亲自端着药进来给他。这几年,黄鹤去老得很快,也许人上了岁数,容颜和身体,最是留不住。

    “义父,那单行已经是瓮中之鳖,短刀谷远水难救近火,我们对沈家寨唾手可得,势必可以切断大理和川黔之交通。所以,义父不必过分操劳,身体要紧。”

    “千秋。”黄鹤去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对千秋摇头,“林阡用兵,向来神速,若能在他到来之前将沈家寨连根拔起,才是我们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如今沈家寨还没有散、林阡更还没有来,一切就都只是烟云。”

    “那林阡,竟然令义父如此忌惮……”付千秋在跟随他之后,是初次深入南宋以作战。

    “这个人,无论怎么残破的架子,都能扶得起来。”黄鹤去长叹了一声,“哪怕局面已经九成利于我们,一旦他出现,势必又会完全倒向他……”

    “向来如此?”付千秋问。

    “向来如此。”黄鹤去略带深意地说,“千秋,林阡他,是秦川宇的亲生哥哥,你该知道,那个人的厉害。”

    付千秋脸色一变,当初,他之所以随黄鹤去离宋赴金,正是因为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妇……尉迟雪,嫁给秦川宇至今已三年多。

    “单行是无药可救了,你我都清楚他的弱点,猜忌,多疑,嫉妒心强,偏还一意孤行。这样的人,根本不会任人唯贤。”黄鹤去又说了一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去。

    “不错,正因如此,沈家寨才落得如此下场。”付千秋点头。

    “原本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林阡到达之前夺去沈家寨,奈何,沈家寨可谓人才济济,好不容易击败了单行,唉,又出来另一个副寨主,卢潇此人,可真是骁勇善战,不容小觑!”

    付千秋点头:“不过,义父尽管放心,卢潇再怎样骁勇,说到底也只是单行的副手。”

    黄鹤去听到这里,一笑说:“千秋,接下来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骄阳似火。

    单行听得帐外鼙鼓喧天,提了盔甲就要冲出去,谋士张鉴一把将他拦住:“不行啊单副寨主,咱们只能守不能打,唯有待援兵来啊!”

    “只守不打,难道活活饿死?!”单行大怒。

    “要打也不是现在,咱们现在兵力不足,还是等着卢副寨主赶来会合,聚在一起不迟……”张鉴退了一步。

    “还要等他?我看他估计已经死了!他部下有多少人?能给我们补多少兵力?反正也是鸡蛋碰石头,早碰晚碰一样!”

    “不行,不行啊!单副寨主这样冲出去,正中那黄鹤去的下怀!”眼看着单行挣脱开张鉴,另一个谋士高复几乎哭出声来抱住他:“副寨主!”

    帐内一众麾下全部跪倒:“副寨主,万万不可!这么做会提早灭亡,毁了沈家寨啊!”

    “好,我就再等一日,一日之后卢潇他再不赶来,我单行立马就冲出去!挡我路者,格杀勿论!”单行狂喝一声,“我偏不信,我单行会困死在这个鬼地方!”

    

    五月初五,两军对阵,付千秋与单行在阵前交锋,马蹄踢得尘沙漫天,付、单二人纠缠得难解难分。

    黄鹤去远观单行单钩在手,虽然也算得上威风凛凛,却及不上洪瀚抒风范之万一,叹了口气:对付你单行,付千秋绰绰有余。

    他明白他是赢定了,此战结束,单行这一路必然全军覆灭,卢潇孤掌难鸣,到那时,林阡来了也晚了。

    “冲啊……”单行落马,付千秋领军攻杀,气势凌人,鼓声如雷,锐不可当,惊天动地,单军虽占劣势,却并非不堪一击,迎战厮杀,好不激烈。

    混战中,黄鹤去等候着人群疯狂涌向单行的军营,这一战,就此拉开他彻底夷平沈家寨的序幕!

    不,还没有完!

    蓦地,斜路山谷里插入第三支队伍,利刃般长驱直入,刺进付军的心窝里,冰冷彻骨!

    单行有了增援,重新拾钩,跃马而上,战事停止倾斜,援军越聚越多,逐渐有和黄鹤去一争高下之势。

    黄鹤去原以为是卢潇赶来暗暗称奇,突然瞥见那旗帜上的姓氏并非是“卢”而是“寒”,饶是他一贯冷静也大吃一惊:“寒?!难道是……岁寒枫友,寒泽叶!”

    “义父,是短刀谷的增援!”付千秋回到他身边。

    黄鹤去只看了一眼敌军,就找准了那个再特殊不过的寒泽叶,果然是他,纵马驰骋,横扫千军,那寒枫鞭,就如同一根长而紧的绳索,牢牢扼住付千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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