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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清楚,他们的统帅,他们的主将,连红颜知己都保不住!如此一来,军心何安?楚风月的计策可谓更加长远,意在拆除天骄徐辕的象征性、威慑力。徐辕的象征性和威慑力,镇压了金宋武林将近二十载,她这么做,根本就是挑战权威。
所以,楚风月一边说,“这两个女子,都对你徐辕举足轻重”,意欲得到神话中的武林天骄人性的软弱点,一边也在提醒他,徐辕,你要输了,你要输给我了。
第884章 双箭射一雕()
诸将回到帐中商议,自然分成两派对抗。潍州固然比两位姑娘重要,怎能为了区区两人就断送基业?但若为了潍州而牺牲她二人性命,军心民心必定先行动摇……
也许,闻因和玉泽失踪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输,梁晋的落网还明明是一个绝佳的筹码,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楚风月,战场上心狠手辣不输给她姐姐的楚风月。
半个时辰,其实能做什么决定?
郑衍德和国安用都说,命可散,潍州义军不可散。
祝孟尝钱爽说,当然不能投降,但两位姑娘都是无辜,得想个万全之策啊。
万全之策?怎有万全之策。
宋贤说:天骄自然是要潍州稳妥,做任何决定都无可厚非,届时金人若发难,我拼了命也会冲上去救人。宋贤说时,眼眶微微泛红,适才的战场上,他始终没有开口搅局,只是在徐辕楚风月对峙之时,与玉泽有过安静短暂的交流。对于痴情如杨宋贤而言,这些都已是最强的克制。无论如何,他都需要玉泽活着,更何况如今他二人突破险阻刚刚走在一起。
两难,天骄仍然两难,前所未有。
事实上,当敌人在以至亲至爱威胁自己投降的时候,采取分一杯羹的心理战术是相当正确的。徐辕的理智促使他的确这样做了——你要我左右为难,我偏装无所谓的态度,让对方认为柳闻因蓝玉泽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对方就会视她们毫无价值,她们的危险也就紧接着消除。
可惜楚风月再洞察不过、虚出一招逼出了徐辕的感情。感情出卖了理智,徐辕已经暴露出了他有所谓。并且,他有个始终逾越不了的障碍,使他一时无法决绝——“潍州义军与两位姑娘的性命,本就绝非徐某能取舍。”
“非也。潍州义军和两位姑娘的性命,都该由天骄一手掌控。天骄只需取舍,咱们一力承当。”这时人群里响起个女子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却看那是年纪轻轻的杨妙真。
“潍州义军,全靠天骄才渡过难关,否则此刻早分崩离析。当然由天骄说了算。”杨妙真站起身来,走向徐辕,“而那两位姑娘更加如此,她们都是义军中人、天骄麾下,却不听军令,私自出营,命不就在天骄手上?!”见识绝佳,须眉汗颜。李全颇带欣赏看着她,问身畔兄弟那是何人,听说她是泰安杨鞍之妹,不禁恍然,啧啧称赞。
“妙真姑娘分析的是。”徐辕点头。
“天骄过奖。也都是向师父和师母学来。”杨妙真说。这见识,确如她的师父,而这口才,也果同她的师母。说起来,林阡和吟儿也快到山东了。
徐辕心念一动:“听我号令,将两位姑娘救下之时,立即与纥石烈大军开战。将一个鼎盛的潍州义军,留为主公接风洗尘。”
“是!”众将看天骄携策,喜答。
续见楚风月冷艳如冰、冰雪欲滴的面容,那寒意刺骨,骄傲中却藏着另类的美。
绝世的容颜,乱世的才能,分毫不假。
徐辕横眉冷对。
可怕的是,这个美貌女子有手段、有原则、有计划、有决心,连他也要靠揣测来应对,以防一步错满盘输。
但徐辕,从不轻言谁是自己对手。
“徐辕,你可考虑清楚了,你清雅大方的玉泽,和英气逼人的闻因,值不值得潍州一换?”楚风月如是问。
“首先,她两人,潍州千万人,自是不值得。”徐辕坚定答,“第二,还请楚将军措辞准确些,她二人本就是违背军令、负罪之身。烦楚将军代为处置。如无它事,那便正式开战罢!”
满阵兵将皆惊,万万想不到半个时辰的讨论徐辕会得出这种无情结论。
示强。没错,当己方有人质再对方手中,从另个角度讲,是对方无计可施,对方根本是色厉内荏的,这种关头,何必示弱,除非他想要人质死。
“好,爽快!”楚风月赞道,提刀在闻因和玉泽之间:“徐辕,你就等着后悔吧!”
楚风月边说话边往下砍,动作极慢,故技重施,显是煎熬徐辕内心。这一回,孰知她是真是假?
然则,主动权不该一直停在楚风月手上!
徐辕眼神一厉,他之策,早在心。
蓦地徐辕迅速提弓,同时控两箭往蓝、柳处发,力道强劲,方向精准,世无匹敌!金军以为他射杀楚风月,纷纷近前护卫,宋将也未有一人阻拦,谁知徐辕控这两箭,对准的是蓝玉泽柳闻因两个自己人!瞬间强箭已然离弦,刹那只留两道虚影,在场兵将,无一不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宋贤远远看见这一幕,潺丝剑虽还紧紧在手,却实在是始料不及呆若木鸡,郑衍德国安用等人亦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钱爽祝孟尝看清时,均已大叫起来:天骄,刚说她们负罪之身,就这样处置她们?!怎可以!
李全的眼却随着双箭一路过去,暗自叹服:“双箭一雕!”与此同时,身边杨妙真也说出这同样的四个字,二人对视一眼,想不到异口同声,是以都流露惊奇。杨妙真面上一红,走开半步,却又回望。
双箭射一雕。
电光火石之间,楚风月收敛诧异,说不清是否本能地左右连挥两刀,电光火石之间斩断了这两箭——是了,这就是徐辕要的——最不敢伤害人质的,是绑匪、是穷者、是弱的那一方,是楚风月!
玉泽闻因是楚风月的筹码。当徐辕已经表示清楚冷酷、突然间主动要将她二人治罪……楚风月,哪有时间想,焉能不保护!?何况,金宋武林都知,天骄徐辕不解风情、梁晋的出发点本就是捕风捉影的……
最危险的一点在于,楚风月这连挥两刀的间隙,已足够徐辕下一击的酝酿!
一声啸响,冯虚出鞘,紧随其后,是缓过神来的杨宋贤、祝孟尝、钱爽收到号令、协同冲击。与他们闯荡千军万马不同的是,徐辕这一刀直接对准的独独是楚风月一个!他眼神凌厉,他目光如火,他厚积薄发,他旋乾转坤,瞬间如猛鹰般从天而降,浑身都有种要朝天爆发的力量在起伏,乍见与平日虚怀若谷不一样的另种天骄,明明适才还在极远,怎就突然出现眼前,楚风月心早被他震撼,竟怔了半刻不能应战!
倒退一步,一个踉跄,盔甲落地,地上数缕青丝,以及一支美不胜收的紫玉钗……楚风月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哪可能往前一步去拾钗,缓得一缓,宋军先锋已然冲上前来,将蓝玉泽、柳闻因等人救下。纥石烈桓端亦被钱爽祝孟尝围在当中:“风月,小心!”
适才,多亏了桓端发暗器挡住徐辕攻势,不然此刻,楚风月早已毙命!
楚风月缓过神来当即提刀,力震之处尽是寒光,万千暗器直袭徐辕,徐辕冯虚久负盛名,炉火纯青游刃有余,招式是虚实无间浑然天成,更何况内力雄浑气势惊天,楚风月与他对敌,自是辛苦至极。
险急关头,幸得桓端打开钱爽祝孟尝前来搭救,才侥幸帮楚风月躲开了性命之忧。桓端将楚风月挡在身后与徐辕对刀,同一师承,倒是也分了等级,至少楚风月比束乾坤厉害些、束乾坤比梁晋强悍些,而纥石烈桓端,根本足以与徐辕持平个一百多回。在十二元神中,数一数二。
而楚风月,不可能闲置,立即追上前去,誓要从杨宋贤手中重夺人质,她与杨宋贤倒是势均力敌,远看彼战,她的刀先如同被潺丝缚得里三层外三层,但顷刻又如利器割断丝缕般。半空中,不时有暴雨梨花的繁华……
刀光剑影,武者的宿命。
刀剑之外是战场。乱沙胀人眼,鼓声销人魂。
潍州夕景如同被水重泼了一遍的旧画,诗意很浓地泛溢滚淌,只是到了眼前来,才发现沾血。
白昼的喧嚣,不经意间,被夜晚侵噬成寂寥和愁怨……
依旧是沙,鼓换成笛。
接下来的每天每夜,大战都从清晨开始,直到夜间弛缓,再持续到翌日的黎明重演激烈,日呈橙色,略带腥湿,空气中饱和杀气。
宋与金,喊与杀,恶与交恶,一如既往嚣张。
半个多月,潍州之局不上不下,以纥石烈桓端为首的金军阵营,与以徐辕为统帅的南宋义军,反复交戈,平分秋色,纥石烈、楚风月、徐辕、杨宋贤诸将,多多少少都有负伤,至于等闲之辈,自不待言,而虽梁晋一直被红袄寨囚禁,但钱爽和国安用在一次战役中也遭纥石烈擒获。是以金宋协商、交换人质。
五月下旬,眼看潍州义军不像一个月前那般危难,而林阡据说已经到达了沂蒙与吴越会合,徐辕等人自然心情大好,天也似通人性,僵持了数日的一场夏雨,终于浩浩荡荡地倾下。
“细作来报,林阡的人已经开始在莒县、临沂、兖州各地活动。”楚风月听得探子来报,眉头紧蹙,她深知,不管徐辕杨宋贤等人如何威猛,都不过是林阡麾下的忠犬罢了,一旦此人到来,战地重心必然与之同移,届时沂蒙山一带,将成为金宋交锋的主战场。
习惯性去抚发髻中的紫玉钗,忽而才发觉,那日被徐辕刀气震落后,它已不知所踪。
凭栏望着雨幕,心中暗生一种哀愁,也不知是为何来的情绪。那天她,几近死在他的刀下,现在她,是后悔呢,还是庆幸,说不清,心乱如麻。
“二师兄,你总算醒了!”纥石烈桓端大喜,梁晋自被换回来之后一直昏迷。
“楚风月!”梁晋大怒,“你可当过我是你师兄?生死攸关,你竟对我不闻不问?!”
纥石烈一怔,正待告诉他,这次互换人质是她促成,然而楚风月无需任何人帮她辩白,冷笑:“梁晋,宋营的饭菜,可吃得惯吗?”
“多谢师妹,好吃得很!”梁晋怒不可遏。
纥石烈看罢最新的书信,道:“二师兄,风月,眼看青州、潍州都暂不可破,王爷的意思,是集中兵力,应对沂蒙。”
第885章 逐浪&邪后()
沂蒙一带的烽火,几年来也从未停息过。
五月下旬到六月,山东之战的重心不可避免移到此地。徐辕、杨宋贤、吴越等人,一同聚集在了林阡左右,而同时,纥石烈桓端、楚风月、束乾坤、仆散安贞、郑孝……十二元神亦大会师。
与泰安、青州、潍州不一样的是,沂蒙除了红袄寨之外,还有别家的盗寇、或义军。不同的势力,为了各自的利益或信仰割据。
战。污浊了空气,模糊了时光,剪接了黑白,拼凑了年岁,遗忘了感官……
细细一算,不止杨宋贤和吴越多年未见,吟儿与玉泽也已暌违极久,何况这次不同以往,玉泽终于和宋贤牵手、且还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故吟儿和她在一旁聊得甭提多高兴了,而另一厢,徐辕也对林阡叙述着十二元神的强弱不齐,吟儿偶尔听见他说“奇怪,同是十二元神,武功怎就差那么远”时,笑着往他们的方向插话:“那是显然啊,同是十二生肖,还有龙有蛇呢”。说得倒也在理。
“盟主,是水土不服吗?适才席间,见你胃口不好。”玉泽察言观色,低声问。
吟儿脸上微微一红,嘘了一声。玉泽一怔:“怎地?难道是……?”
“嗯,我仔细观察过,有两个月没月事了,我猜……是有了头小牛犊。”吟儿低笑。
“这……这怎么能靠猜?”玉泽问,“可请军医确诊过?”
“再过阵子,我……我也怕不是。”吟儿忽然有些紧张,患得患失,“如果不是,那就糟了。”
“?”玉泽哑然失笑。
吟儿表情认真。没错,弹筝峡里,是她策谋。这极其难得的机会,抓住了,就一定要成。哪怕阡不答允。
现下,倒是最盼望邪后来——如果真有了头小牛犊,就是魔门将来的主,无论发生什么,邪后都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是夜,临沂。
海逐浪和林美材吃饭时还被人指指点点。
海逐浪遗憾地被林美材传染了吃面姿势,左右开弓,吃得是又快又有味,坏习惯一时矫正不过来。
“离战地究竟还有多远?”林美材忽然问。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