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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麾下。”林阡停在她身前,久矣,才开口说这样一句,眼中俱是歉疚与痛苦,显然他心中所想也是向清风他们。
吟儿一怔,摇头,心道,范遇的叛变,抹杀了林阡与他数年的兄弟情,也显然给了林阡一个不小的教训和打击,轻叹一声,从身上摸出个丝带来:“瞧瞧,这是什么。”
林阡一怔,忽想起这是川东之战发起之前,吟儿、杨致诚、莫非他们都特别迷信的一种方法,便是把心愿写在这丝带上,扔去一棵据说很灵异的树,扔得越高,就灵得越久,吟儿写下的是“愿执子手,与子执子”。
哪知道被风吹下了,与她一起被吹下的,还有这一条,写着“愿随主公,一生征战,马革裹尸”,林阡重读之时,不免蹊跷:“这丝带,不是致诚写的吗?怎么没有还他?”
“不是致诚写的,是向将军写的啊。”吟儿说时,林阡面色微变,吟儿续道,“向将军外冷内热,其实,他也很爱那些游戏吧,不过大家围着篝火谈笑的时候他都不参与,所以那天问是谁写的时候,他竟不上来承认,还是平邑之战偶然得知的。得知后不久,他便牺牲了。说起来这心愿写得真是不好,一语成谶……”抬头看林阡,“可是,转念想想,向将军他,其实心愿达成了,他临死的时候,是带着安心去的,他这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随主公征战——战死沙场,从来都是征人的最荣耀。”
“清风死得其所。”林阡点头,难掩伤怀,“却终究走得太早。若非我对范遇失察,不致害他如此。”
她没劝他,也不知怎么劝的好,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然而手指乍一碰上去,便触到他背上一大片血,一惊,赶忙扶他坐了个地方,只是有孕近六个月,她刚要给他包扎就觉腰酸,轻轻哎哟了一声。
“怎么?”他从伤痛中醒,发自肺腑问,语气里、面上全是关切。
她知道,劝他的方法是有的,人,都要往前看。她也知道,他终有一天会从这种心境里走出来,时间可以帮他,还有围绕在侧的大家……所以,无需赘言。
“嗯,昨天被苏慕岩胳膊肘碰了碰,头上起了个包。”她一手扶腰,一手去揉脑袋,明确撒娇、索要关心。
“昨天,你实在是不该上前来……就让我被那兔崽子砍一刀,总比伤在你身上好。我的武功,本不需你担心。”林阡疼惜不已,起身来给她看头。
“呵呵,你武功越高,我越担心你受伤。”吟儿笑叹,这真是个大实话。
“结果两人都受伤了,真是难夫难妻。”林阡见她只是皮肉伤,才稍微放下心来,浅笑。
“不是难夫难妻……”吟儿狡黠一笑,道,“是难爹难妈。”林阡一怔,吟儿怕他不允,忙拖住他的手,说:“昨天被打在头上,我就心想,没关系,妈妈被打笨了没关系,小牛犊聪明就好。”
“吟儿。”林阡低声,正色道,“答应我,与我一起,看着这个孩子,健康长大,娶妻生子。”
吟儿嗯了一声,点头:“会的。”不然,向将军就白白牺牲了。
“唉,对了,平邑之战那会儿,向将军给小牛犊提供过一个名字。”吟儿忽然想起,“你看看合不合意?”
“什么?”他一愣。
“向将军说,小牛犊是沂蒙之战来的,正好你又姓林,不如叫林沂,很好听。不管是小林阡还是小吟儿,都可以叫。”吟儿微笑,说。
他果然被她带得情绪大好,凝神听着,神色稍缓:“就听清风的……不过,有了沂,不能无蒙,不如,小名就叫蒙蒙吧。”
“好!”吟儿听他愿给小牛犊起名,喜不自禁。
果然,穆陵关一战之胜负,影响了鲁中乃至整个山东时局。
自九月十五拿下这穆陵关后,沂蒙到潍州俨然畅通无阻。林阡、郝定、海逐浪之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先趁穆陵关之胜急攻临朐,一鼓作气,攻城拔寨,轩辕九烨不得已败,退据潍州与邵鸿渊合兵。
未几,林阡兵流涌入潍州,同郑衍德、国安用融汇贯通,如虎添翼,气势凌人。金宋双方,于潍州境内决战二十余起,互有胜负,持续半月,宋占上风。郝定则在此间前赴青州,与刘二祖等人会师,徒禅勇未能与之匹敌,青州军情弛缓,随刻剑指泰安。
同期,蒙阴、新泰、莱芜诸县,除史泼立、裴渊、彭义斌等红袄寨兵马在徐辕、吴越的带领下连战连捷、愈攻愈北,便连同一些蛰伏多年的山东当地军民,终于也揭竿而起响应盟军反抗黄掴的号召,齐心协力要打破金军对泰安一带的铁桶封锁。
好一个穆陵关,弹丸之地,军事神奇。
第949章 流言动听()
那半个月内四面八方都是战火,吟儿则由邪后亲自护着、一直避居在相对安稳的穆陵关附近。此地,气温也比周边低很多,尤其适合吟儿恢复。
然而,除了如雪片般飞来的捷报以外,还有那无法杜绝的蜚语流言——拜苏慕岩所赐,这个人死了,舌头还在。
有关小牛犊的身世,以及吟儿的名节……金营里,或苏军中,那些分散在不远暗处的残兵败将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诋毁、中伤,无非是再也捉不到林阡的弱点,所以就捕风捉影地给他恶意抹黑。陇陕时期,洪瀚抒强掳、强迫、强暴凤箫吟的事实,使得他们的说辞以假乱真,谣言传到吟儿耳中来时,林美材不知已经找到敌营去砍过了多少人。
“邪后,以后听到这些,就别当一回事了。若是有人借机到这里来劫持我,你却冲去敌营里砍人。”吟儿对林美材劝。
“无非是些散兵游勇、丧家之犬!他们要是敢来掳你,还会躲起来中伤?!”林美材怒不可遏。
是啊,他们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小人,一个比一个胆小。
吟儿却已经真真实实地不把这些当回事了,她以前就告诫过自己的,连林阡的命令都敢违逆的女人,还怕什么流言,却是小牛犊,还没来到这世上,就要……吟儿叹了口气,抚着隆起更多的腹,当年,小猴子就是在满六个月的时候失去的,这几天,她尤其紧张,尤其小心翼翼,恨不得将邪后绑在身旁。邪后果然也懂她,渐渐寸步不离。
便在她二十三岁生辰这天——其实也不是她真实生辰,是柳月托孤给云蓝的纪念日,林阡竟记得清清楚楚,还不忘从潍州战场抽身回来看她,带着不知何地采来的一束木芙蓉,珍贵极了,沙场边的花。吟儿听说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喜出望外,慌慌忙忙地一早就去村口等他,看到他,看到他手上的花,忽而就呆住了,泪水僵在眼角,唉,失态!林阡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爱惜地看着她和小牛犊,眼神里全是将为人父的幸福与满足,她到这时候才懂,她真是错到家了,林阡哪里是不接受小牛犊啊,哪里是勉为其难才答应她,他根本比她更盼、更喜欢!
秋日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令人舒适、慵懒、悠然,整个世界都白亮亮的一片。她伫立良久仰望,他也看她看得痴了,竟一时连战马都忘了跃下,直到邪后那不厚道的咳了一声,林阡才缓过神来,笑而下马,阔步行来,战甲银光流溢,饮恨神华内敛,她看着他精神状态俱是大好,心想范遇的阴影总算消去了不少,应是他的兄弟,他的战场,和小牛犊,一起治愈了他。
“何时走?住一晚吗?”她问道。
他握起她手,笑:“不走了。”
“咦,是蒙人的吧。”她一愣。
“小蒙蒙,爹不蒙人。”他哈哈大笑,抱起她母子就走,告诉她说,“潍州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便一起往泰安打。”
将吟儿放回了屋中椅子上,林阡高兴地立刻俯身,伏在她腹上听声音,许久,那孩子却一动不动,林阡蹙眉:“怪了,怎么没动静?”
“恨它爹这么狠心的,一开始嚷着要杀了它,现在跪地求饶啦,当然要施加些惩罚!”邪后开玩笑。
“白天确实动得很少,晚上会跟打拳一样。”吟儿笑说。
“最近吟儿的身体还好吗?阴阳锁和火毒,发作过几次?”林阡转头问邪后,见邪后和吟儿使眼色,立即严峻多了:“照实说。”
“唔……阴阳锁有三次,火毒,似乎没有。”邪后不敢骗他,“不过,脚有些肿,据说是正常的。”
他听罢,立即给吟儿脱了鞋袜,看她脚确实肿了不少,握在手心轻揉,笑:“果然,跟猪蹄子似的。”“去!”吟儿笑怒打他。
只是这温馨的一幕,终于会被打破。无论吟儿和邪后想怎么瞒,发生过的事情总是抹不掉。
那些流言传到林阡耳中的时候,他暴怒与恼火程度可想而知,虽说敌人们针对着的只是他的脸面罢了,但吟儿懂,他之所以会动怒,会气愤,完全是因为她的名节受损。
偏巧因为他最开始的时候宁可和吟儿分居也不接受小牛犊,使得小牛犊不是他林阡之子的传言更加看似真相,这,也是传言死死不肯消弭、从敌营传到己方据点、甚至林阡来了都没有中止的根由——可笑得很,他曾经当着一堆盟军,大骂吟儿腹中的是“畜牲”……
“滚!全都给我滚!”雷霆大怒的他,隔着一道墙听见的当时,饮恨刀猛然出手差点把那伙房都掀翻了,狼藉废墟中,一干人等,全然惊惶失措、四面奔逃。
“谁再胡言一句,到我刀下来说!”他平素爱兵如子,对这些闲杂人等,也全部都以礼相待,无论千钧一发,甚至性命之忧,都甚少喜怒能形于色,然则便在这日,他勃然大怒,面色铁青,显是情之所至、不惜恐吓以防人之口,他此一句一刀,齐长城上下,敌我还有谁敢忤逆,问题解决得如此轻易,奈何,他知这无形的刃定已扎进了吟儿的心里去。
“吟儿……”那天她恰因阴阳锁而虚弱,他回到她榻旁俯身,心中眼中全然痛惜,想说的有关劝她坚强的话,却全然堵在口中说不出。他何尝不知,这是他的敌人们见他难敌而刻意诋毁,却何以他越强就越是要伤害她。
“别在意……那些,都是你我之外的事。”她抬手来抚他脸庞,低声说,“我娘她,被千夫所指,枉送了性命,然后苏降雪为她平反,可在义军这里,十几年还是坏人,一开始,咱们都以为她是被金国的王爷骗过去的……然而,直到会宁县的地宫,咱们才发现,她是谁,是吗?她是谁,她只有和完颜永琏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个完整真实的柳月啊。”
林阡听得这一番话,顿觉吟儿比以往坚强更多,带着稍许诧异点头。只要她不在乎便好,他原就是不屑流言之人。
第950章 浮生未歇()
过了两日,待吟儿身体稍好些,林阡见秋高气爽,便带她同去游赏齐长城。樊井嘱咐过他,吟儿这种状况,运动量是一定要有的,正巧潍州战事全然落幕,他将时间全给了她母子二人。
“常将军庙。”行到穆陵关北,吟儿奇问,“这是纪念什么人?”
“哦,这位将军姓常名玄通,当年齐王派他修这条长城,常玄通便对民工说,他走到哪里,长城就修到哪里。常玄通家就在这里,所以长城修到穆陵关时,常玄通想回家去看看,但是忘记和民工说了,民工见他走了,于是就跟着他修到他家附近。”
“怪不得有两道长城呢!”吟儿笑,“常玄通倒有些像你了,走到哪里,战争就跟到哪里。”
“嗯……后来齐王知道了这件事,便以私自探家、误修长城之罪杀了他。”
“啊,这么惨。”吟儿惊。
“然而这常玄通被杀之后,楚国北上攻打齐国,好不容易突破了穆陵关,不料又被第二道长城挡住,于是楚军知难而退,齐国才免遭劫难。这时齐王认识到多亏常玄通错修的这第二道长城,于是下令给他建庙。”
“唉,所以说,君主,不,是每个人,都不该太武断地做决定,因为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的,甚而至于,会错有错着。”吟儿沉思之时,林阡蹊跷地看着她:“吟儿……”
“嗯?”
“怎生……变了?学会了思考,而且很是有理。”他纳闷,狐疑。
“因为,有了小蒙蒙吧。”吟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将来,一定是个和它爹一样聪明的孩子。”
林阡感触良多,这时上前了半步,将她整个人都罩进风氅,不令她被外界的任何事物骚扰:“吟儿……如果可以,宁不给你杀伐驰骋,而是给你一个安静无风浪的人生。”
就是这种感觉,已经够了。他是她所有的屏障和依赖,无需去管隔着风氅的那些波云诡谲,吟儿笑着探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