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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很重要,暂时与外界隔离的他们,本身已经饱受迫害,万万不可以就这么垮了。
“祝将军这一战也居功至伟啊,我听说金军本营的那些兵马,被郝定偷袭了慌慌张张地逃出去,不想刚逃到扇子崖外就又被祝将军他们一顿打。”吴越在林阡身边,如是说。
那晚,祝孟尝虽然被邵鸿渊骗了过去、没有完成林阡交代的“内外夹击”,但最后仍然变相地内外夹击了——只不过不是在半道上给金兵迎头痛击,而是在扇子崖东面发现金兵逃出来了就赶紧打。倒像是守株待兔、坐收渔利、以逸待劳了。更好笑的是,当时祝孟尝因为烟幕的事情进不来主战场正生气呢,所以战力是平常的两三倍之多……
那些跟精锐们失去联系的等闲金兵,上千军马,全都做了摆设。先因郝定猝不及防,军心始乱,再因林阡群龙无首,军心无轴,最后,又因祝孟尝雪上加霜,没军心了……被郝定冲乱,被林阡拆散,被祝孟尝收拾趴下。等闲士兵太早惨败,亦使得还在庄内的劲锐无力回天——其实邵鸿渊的将计就计,不过是迫着林阡把主战场换了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反而成全了林阡,使他这一仗更加好打:丑时一过,战役根本就已经结束了,围着张府的精锐,注定已都是“残兵”……
虽说那一系列过程,和林阡的设想相去甚远,却始终符合了他的初衷——就要这结果!
“祝将军和他的麾下,平日倒还看不出来厉害,上阵了就是一群狼。勇不可挡!”吴越仍在称赞,祝孟尝明明竖起耳朵在听,却装作没听到、暗爽。
“他那哪能算功劳,驻军被邵鸿渊发现,若鞍哥不暴露,也是他打草惊蛇了。”林阡虽是嘲笑,语气中却饱含喜爱。
“主公!”祝孟尝听到林阡损他,眼泪汪汪跑过来。
“却是歪打正着、帮我把邵鸿渊的视线吸引到了‘烟雾’上,令他设错了局,想错了计。祝孟尝,你也算将功补过了。”林阡笑起来。
“哈哈!这还差不多!”祝孟尝大笑三声,“也幸好出了那么多意外,邵鸿渊才把更多的寒毒都暴露给了我们啊!也算因祸得福不是!三峰上重燃的毒,好像就是介于虚寒毒婴和寒烟翠之间的,飘云、杨二当家和宋贤中的,也一个跟一个不一样。邵鸿渊一下就多卖给了我们四种毒啊!亏死他!”
林阡吴越皆笑。
第988章 山东兄弟()
“对了,鞍哥怎样了?”笑毕,林阡关切问吴越。当晚飘云、宋贤都是皮肉伤,杨鞍却是眼睛沾了毒粉。
“不太好。”吴越痛苦地攥紧了拳,脸上是罕见的愤怒,“是为劝降冯张庄的那些叛徒,鞍哥一直当他们兄弟看……可是,不值得!他们一个个见风使舵,比济南府那些还没良心。那晚若非郝定一鼓作气打过来,他们怎可能顺势倒回我们?现下回来,也是假的。”
“是啊是啊,别看现在一个个对郝当家巴结奉承的样子,要是郝当家输了仗,只怕又是一副嘴脸!”祝孟尝哼了一声,言辞中对那些变节者极尽鄙夷。
林阡叹了一声,点头,那些差点跟冯有南混的败类,都算不上叫“投机者”,玷污了那个词。一贯坚定抗金的杨鞍本应瞧不起他们。然而,终究他们都是冯张庄内的兄弟,能拉回头就尽量拉回——兄弟二字,杨鞍看得绝不比林阡轻。
说了几句,祝孟尝又去跟民众们普及知识去了,吴林亦离开此地去探望伤员。还未走到目的地,就听到那里阵阵欢笑,真教人怀疑走错了地方。
原是有人在讲当夜江星衍的糗事。张府里,飘云为救他挨了一刀后,星衍一路背着飘云走一路都在跟他说话求他别死,飘云因中毒有些困乏,故而在某一句的中途闭了眼,星衍大惊之下以为他死了,又是割脉给他喝血,又是运送真气给他,就差没人工呼吸了。听到这里他们都是哈哈大笑,飘云则噙泪叹道:“还不知道竟发生过这些。”
宋贤说:“这糗事,你们盟王也有过的,知道不?”也讲了好几段类似的,林阡于是一直在外面驻足听,听到魔门寒潭里他给宋贤脱衣取暖,没想到宋贤还能记得这么清晰,不禁又感动又高兴。
“胜南?”众人声落,听到门外有叹,杨鞍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主公来了!”樊井的人赶忙给他开门。
“新屿也来了吧?”杨鞍又问。
“唉?我都没出声……”吴越疑道。
“步声,步声。”杨鞍笑着解释,“才瞎了几天,听觉就这样灵了。”
“鞍哥。”林阡赶紧握住他手,痛心看着他被包扎的眼,“一定会复明。相信樊大夫,只是时间的问题。”
“唉,其实这伤也是该受的。”杨鞍忽然敛了笑,“胜南,你竟不怪我。”
林阡一怔:“什么?”
“若非我失察,也不会陷众兄弟于险境,所有的兄弟都……唉,我难辞其咎。”杨鞍发自真心。
“鞍哥,不止是你,我也一样失察。”林阡说。突发的意外,并不是他当时在场就一定可以杜绝,但若是能掌握,或还能引起警觉,未必去自投罗网,冲这一点,他的失误比杨鞍更大。
“是啊,大家都未在意……打抱不平的事我也当时就得知了,可我一贯喜欢多心的一个人,不也没当回事?”吴越叹道,宋贤亦说,“那些打抱不平我干惯了,上次来也差点犯,不也没暴露吗?只能说,这次是注定的倒霉,鞍哥别太自责。”
“正是,正是。”众兄弟齐说。
杨鞍听他们这么说,这才不那么愧疚。林阡想起祝孟尝适才说的盟军因祸得福,便将它引用了一番,果然有效,终见到杨鞍恢复了笑容——不过,才恢复,就被樊井召唤走了……
归咎的话题过去之后,这里气氛才又活跃,大伙儿伤势都好差不多了,只不过心还有些余悸。说起当夜张府那最令人后怕的一幕,无一不道是福伯等人之死。
实则,邵鸿渊的杀人嫁祸,不仅当时就把宋贤、飘云、星衍都打进了阴沟里,更厉害的是他差点造成了盟军未入泰安就先失去民心!当然了,也许邵鸿渊不会想到攻心这一层,他却是在不经意间就达到了……而今虽说真相大白,但多少还是带点成王败寇的侥幸。福伯几人,亦可悲枉送了性命。
最令人后怕的一幕,却又岂止当时?对于林阡来说,应是他的刀架在张睿脖子里,以及胡水灵拔剑对准他后背那一瞬间吧……
想到这里,手还微微发颤,后背隐隐发寒。
冯张庄之役落幕后的这几天,林阡曾屡屡下定决心登门谢罪,胡水灵张睿却次次闭门回绝、拒而不见。也许当夜已经是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也许在他们眼中林阡确实已不值得相见。
盟军这里,当然是为林阡愤愤不平,说,主公幼年失踪、与饮恨刀分离数载,还不是她的缘故?怎现在还这样颠倒是非?!还这般架子大,主公恳求也不肯见?
杨宋贤也心里难过,说,真没想到胡阿姨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不明是非。
杨鞍更是气愤不已,张睿那种向金人点头哈腰的奸商,有什么好谢罪的?早该绝交了!你娘她显然是近墨者黑,眼里早就没什么是非!
是非,是非,都提到了“是非”。
但胡水灵多年不出泰安,她的是非从哪里来,根本都是道听途说,不排除她是被张睿所激。张睿的看法,由始至终也偏激——张睿不算歹毒,顶多是庸人一个罢了。
林阡知道,不代表诵经念佛的人就真的能静下心来,胡水灵心里的仇恨这么多年就没有淡化过。然而,林阡更希望,当夜胡水灵是有苦衷的,尽管这个可能已经很难成立了。当夜邵鸿渊对他们的利用,不纯粹是邵鸿渊的摆布,更多是他们的真心流露。
然而,胡水灵张睿曾和邵鸿渊同一阵线拖住盟军这个戏码,林阡不希望盟军获知,只藏在自己心里——盐粮之事张睿已经很惹民众质疑,若再添上这一真相,只怕张睿证据确凿、定要被归为汉奸清算……事实上,冯张两家知不知情、多少人知情,真要追究起来牵连太广。大局初定,民众们还待安抚,乡绅们自要从宽,盟军示以态度,给他们喘息之机和改过自新的机会。赏罚必须分明,冯张一视同仁,是以亲情与道义之间的平衡,林阡亦极尽所能在维持。
可惜,当冯家的人看清形势唯唯诺诺了,张家的他们,仍是一副不低头不合作的模样。林阡心中不无忧虑。
说来不巧,自己从来口拙,以前遇到不能说服的人或事,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伶牙俐齿的吟儿,而今,注定连吟儿都当不了说客,吟儿是导火,是张睿眼中的水性杨花,更是胡水灵口中的贱人;而曾经,遇到这样的琐事他第一个能问的谋士,也早在穆陵之战后就已被自己斩杀……
“主公。”
“怎样了?可有范母音讯?”
“还不曾有。属下还在尽力找。”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同一个答复,林阡心知,只怕是已然凶多吉少。除了范遇的母亲之外,钱爽的母亲也一样毫无音讯。她们,都已不在旧时村庄。
“爽哥,你要是在天有灵,就让我有机会把你的话,全都带给你老娘啊!”林阡恨恨地说。
在这段特殊的隔离期内,为了冯张庄的安定和重生,林阡一直对之寸步不离,最东都没有出过扇子崖,因此,对于外界的战事全都是远程操纵、隔空指点。
不错,冯张庄之役不是落幕,恰恰只是起始,从腊月初一到今天才不过六日,难以想象泰山全境大大小小发生过了多少场战事,可谓日日夜夜一直在打没有消停,你抢我,我夺你,说不清到底是谁的失地谁又在收复失地。
轩辕九烨,仆散安贞,纥石烈桓端,凌大杰,尹若儒,徒禅勇……
徐辕,柳五津,刘二祖,国安用,石珪,李思温……
抽离了冯张庄之役的邵鸿渊、束乾坤以及吴越、杨宋贤、祝孟尝,这六日的主力阵容,其实金比宋强,又其实,黄掴徐辕交涉时期就是这样,可惜黄掴没有觉察到,林阡冒着最大的风险,把他最强的兵力全用来打了冯张庄。当时被毒烟绑手绑脚的,到底是被谈判的徐辕,还是主动谈判的黄掴……
终于冯张庄逆转,而今,盟军士气占优,红袄寨大盛。金宋双方兵将,分布于泰安各部,武功虽有参差,打仗却无上下。六日来,战事若有一百场,胜绩宋金七三分。
却看这些战地的名称,摩天岭、调军岭、飞龙涧、壶天阁、横岭……壮丽山河,处处刀剑枪戈。
只恨老天不长眼,于风月处起烽烟。
第989章 思兮彼方()
胜战后盟军一直不曾回箭杆峪,吟儿盼得着实心急,三天两头派人去问,冯张庄却始终处于隔离。好不容易林阡跟她说初七应该会解封吧,真到了初七这天却又传来消息:樊井说不行,还要等一天。
“唉,确该是樊大夫说了算,且再等候一天吧。”徐辕见吟儿等不及,赶紧压制她。
“哼,樊井樊井,改不掉的一言九鼎。”吟儿的郁闷挂在脸上,给人家的绰号应运而生。
“……”徐辕无语。他当然不知道典故,寒潭时期,吟儿总觉得樊井是“天骄派来的人”,这一点,徐辕真冤……
翌日,冯张庄总算得以进出,吟儿她一听没封锁了,立刻着人去请示林阡,这下我可以进来了吧?急不可耐。
林阡回答说:不可以。言简意赅。
吟儿收到回讯,大失所望:什么!
送信的离开之后,她站在院子里,别提有多沮丧,怔怔竟失了神。直等看到茵子她们在不远采雪时专心致志的样子,才不自禁又来了劲。
时间真是最好的心药,这么些日子过去,茵子总算有些恢复,不再抱着水赤练在屋子里发呆,而是想通了,肯出来见人,肯主动说话,更肯钻研寒药,茵子还懂事地说,这样的茵子爷爷才最想见到……茶翁泉下有知,理应感到欣慰。
一旁,闻因和妙真都在帮茵子的忙。闻因那假小子,高挑清瘦又干净,远远看真像茵子的哥哥。而妙真往闻因身畔一站,跟她就像一对璧人似的,小姐妹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吟儿忽然想起那个喜欢妙真的路成,心想路成的竞争力竟还比不上闻因一个女孩子,失败啊!改天定要给他走个后门,亲自跟杨鞍说说才行……想到这里,斗志满满,故笑出来,可是片刻之后,忆起林阡不在身边,就仍然是苦不堪言。
“唉……”吟儿视线从她们移开,心道林阡既不准许她动身,那就一定不能动身了,虽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