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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都承认,这个小姑娘身上还是有股劲儿的,上课、练习都极为认真,特别是她原来的弱项跳舞,她更是起早贪黑地练,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她本身的嗓音特质,已经在舞台上初露锋芒了,多了一个外号“小黄鹂”。
她的伯乐夏文正已经好些时候没来团里了,他兼着两份职,女校那边做国文老师,这里帮忙写歌词和演出脚本。据说他这么拼命都是为了给体弱的夫人治病,加上他一派书生的气质,学校里的小姑娘都免不了有些崇拜他。
这日,夏文正回来了,清减了不少,为了避开众人的同情慰问,躲在空教室里写东西。
吱呀,门发出了一种半哑的声音,黄丽丽见里面竟有人,一时不知该进该退。那人抬头,面色苍白,脸庞瘦削,有些胡子拉渣,眼睛眯起。
那人戴上桌边的眼镜,才看清来人,有些恍惚。小姑娘似乎长大了些,五官一下子长开了,眉眼更清俊了,个子又窜了窜,不过也胖些了,显得更健美了。这样看,就和曼娟没有特别像了,想到曼娟,他的心又猛烈地被击了下。
黄丽丽很尴尬,脸又涨的通红,她对夏文正几乎没印象,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样,就不免看了几眼。
哪知她的无心之让夏文正误会了,以为她对他是另眼相看的,那双勾人的大眼睛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那颗思念曼娟的心似乎又有了着落。
之后,夏文正只要没课的时候都往剧团跑,写歌排演出忙得不亦乐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别有所图。
这日,老李见了他,把他拥到自己的办公室谈事情。
“文正。曼娟走了,我们见你一个人孤零零,日子挺辛苦,是时候再觅佳偶了。”老李把他往沙发那让。
他不响,也不拒绝,脸微微有些红。
老李看了他一眼,说:“我看我们团里就有小姑娘挺合适,不知你中意否。“
夏文正眼里闪了闪光,复又低下头,但嘴角带着笑。
“我觉得小红就很好,长得不错又本分,据说也崇拜你。”
他猛地弹起,连连摆手:“不是她!不是她!”
老李忍着笑,又装作不知地问:“看样子你有钟情的人。是哪个幸运的姑娘?”
他有些泄气:“黄丽丽……但她好像不明白我的心意。”
老李认真起来,说:“难怪你当时执意要录她,她知道这件事么?”
他忙摆手:“千万不要说。像是我要乘人之危似的。”
“文正,我要提醒你。小黄鹂是个很上进的人,有时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进取过分了。她是有想法的人,也有希望飞上枝头,所以,我觉得她也不过是假装不知道你的心意罢了。
他很沮丧,也明白,自己一个穷书生,确实给不了她多好的生活,但放弃,似乎又不甘心。
“不过,难得你有重新开始的愿望,作为朋友,我一定是要鼎力相助的。眼下有个好机会,你抓住了,也许是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他有些焦急,有些亢奋。
“现在局势越发不好,政府想让我当官,我心里不愿意,所以,想着,借巡演之名,带歌舞团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想请你来帮我,让小黄鹂也跟团演出,日久深情,她总有动心之日。”
“好好!我这就去学校递辞呈。何日启程?”
“前期需要准备准备,下月就走。”
学校里都在传李老板要带着歌舞团南下,还选了一部分学员跟着走,没被选到的难免有些失落,也开始忙不迭找出路。
黄丽丽其实并不想走,她经历过太多离乱,这种奔波的生活并不合她意。但她毕竟还没什么名气,单打独斗毫无希望,索性跟着大部队,能挣些人气也好。李老板找她单独谈过话,也透露了夏文正为了她辞工作的事。
想到夏文正,她的心也是有些柔软的。眼前似乎浮现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夏老师,一看到她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似的。但他又是极为体贴温厚的,她没有家人,有时候觉得他又似兄似父,令她很有安全感。然而,她的事业还未开始,绝不能止步于他,他也不能带给她想要的生活。
初夏的风暖洋洋的,丽丽把头探出列车的窗外,闭上眼睛,聆听风的声音。夏文正第一次看见她放松的样子,露出同龄女孩的稚气来,赶紧在速写本上画了下来,又在下面写起诗来。
歌舞团先在杭甬等地进行演出,既叫好又叫座,香港之后又在南洋盘桓了不少时候。每到一处,都极受欢迎,一首《总理纪念歌》几乎唱哭了整个南洋华人圈,同行的演职人员也名声大振。
但对于夏文正来说,这次巡演像是偷来的光阴,他不关心歌舞团取得多大的成功,他只感恩能和丽丽耳鬓厮磨。
他看得出来,她的态度松动了,俩人单独去吃过几次夜宵,有时候会被他的傻气逗乐。排练的时候,他在后台偷偷望她,她转过脸,瞥见他,周围的人起哄,她脸又红了。旁人都觉得,和夏文正在一起的小黄鹂,开始多了些人情味。
过于美好的事总不长久,风头过了,歌舞团转回上海,小黄鹂他们这些演员因巡演有了些小名声。几个电影公司过来挖角,李老板素来崇尚西方的自由主义,任他们冲出去,最后舞团也解散了。
可怜夏文正,以为在南洋时两人就算定了情,不知多欢喜。那日,特意去王家铺买了黄丽丽最爱吃的蟹壳素,怕凉了,叫了人力车就往宿舍赶。
他看见丽丽穿着一身水蓝色旗袍,满脸带笑地冲他走来,他刚要快步向前,却见门前一辆福特汽车上走下一个中年男人,搂住她的肩膀。
他怔在那,进退不自知,直到望见车子扬尘而去,手中的点心啪的一声敲在了地面上。
难以转世的因()
严初心瞪大双眼,问:“后来呢?夏文正?你?”复又合上嘴,觉得自己不该问,要有什么好结果,今天就不可能在这遇上她。
听着黄丽丽的故事,他们都觉得这个小姑娘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黄丽丽略带嘲讽地说:“我这样一个贪慕虚荣、不择手段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跟了某影业的一个老板,他也不过是图我年轻,我呢,是希望借他做跳板,进入电影圈。缠了他好一段时间,他才帮我争取到了一部戏女主角的试镜,但我风寒一直没好,那时竟咳得吐了血。住进医院后,再也没出来,那老板自然更觉得我是累赘,甩甩手就走了。我本来就积蓄不多,没多久就花光了,亏得原来剧团的李老板一直帮我垫付着医药费,直到我走。”
“夏文正呢?没来看过你?”
“男人,大概都是一样的吧。也许他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也许他对我的病也是避之不及。我不怪他,是我先有负他,我不会指望他还会痴心等我。”
这听起来不过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是旧上海无数可怜女人的一个缩影罢了。
“那你让我们帮什么忙?我还是不太明白。”陈天佑非常困惑。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么久了,我申请过好多回,想要去投胎。但上头一直不批准,说我还有尘事未了,而且让我等。前些日子,把我放回来,说有人能帮我,心愿了了,再去开始新人生。”
“那你怎么会来美食节?为什么天天只待在这个摊位?”
“这么多年了,上海好多地方我都不认识了,就一直在老城厢这边游荡。我记得生前最爱吃黄家铺的蟹壳黄,夏文正也经常排队买给我吃。临死前,不知为什么一直念着它,看见医生护士就问他们要,但最后也没能吃上一口。现在竟又见着了,我每天都会来偷偷来吃几个。”说完她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什么?鬼为什么能吃东西?”初心觉得很惊奇。
陈天佑耐心地给她科普:“鬼不是不能吃东西,是不需要吃。食物能够满足人的正常生活活动需求并利于寿命延长,对鬼来说就不必要了。但如果鬼想吃,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吃进去是直接消失的,不起任何作用的。”
“好吧,看样子电视剧都是乱演的。”
“那你现在的需求就是让我们帮你找到无法投胎的因?也就是牵绊你的人和事到底是什么?”
黄丽丽点点头。
“你这个事不是今晚就能解决的,这样,我们先回去,后天你还在这里等我们,到时给你答复。”
初心被陈天佑拉走,回头看了眼黄丽丽,她像石像般站在那,呆呆望着前方,周边的光晕衬得她的脸似透明一般。孤独感会传染,初心也触动了心神,也许有一天,她也是这样,遗世而独立。
“这么晚了,你宿舍应该回不去了。要不?你去我那将就一晚。”陈天佑在路边拦车。
见她不回答,他又解释:“你放心好了。对你,我绝不会动什么心思的。”
她听着觉得怪怪的,什么叫对她不会动心思,简直是人身攻击。
“我不是一个人住,合租的是我原来的搭档,正想介绍你们认识。”
到了门口,天佑发现钥匙不知剩哪了,只得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动静。
“你干嘛?这大半夜的,不会直接飞……来人看到天佑身后的初心,愣了下,说,“不会直接回个电话告诉我啊!”
开门的男人裸着上身,腰间一条浴巾,胸是胸,腰是腰,这身材,初心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再往上看,脸白嫩得很,五官精致,组合在一起竟有些艳丽。初心脑中冒出两个字:尤物!
“早知道你要带伴,我就不应该回来。”那人笑嘻嘻。
天佑瞪了他一眼,介绍到:“艾弘时,我原来的伙伴。严初心,我现在的搭档。”
“看样子我还是你的前任哦。”他朝初心挤挤眼,伸出手要握。
初心抿嘴一笑,也伸出手,发现弘时的手很冰:“你不穿衣服要冻坏的吧?快进去吧。”
天佑见她异于往常的温柔,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肤浅!”
屋子是复式的,楼上有门的房是艾弘时的,还有原先看到的榻榻米是陈天佑的。
陈天佑抱了毯子和枕头下来给她:沙发你睡,应该蛮宽敞的。”
初心的os是,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把床让给她么?
陈天佑像是看穿她的心事似的,丢下一句“我睡不惯沙发”,就走了!
一夜无话,初心习惯早起,想着借住一晚,过意不去,着手给他们做早餐,发现冰箱里竟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去门口早点摊买了些。
“黄丽丽的事儿怎么办?”初心啃着烧饼问道。
“整个故事听下来,你不觉得奇怪么?以她回忆里的夏文正的性格来看,他没道理就这样杳无音讯了呀。我觉得入手的关键是他。”
“但这茫茫人海的,怎么找他呀?”初心有些发愁。
“你错了,他现在应该老早不是人了。”弘时插嘴。
“我知道了!”初心一拍桌子,“里都说了,去生死簿上一查就清楚了。”
天佑笑道:“我们怎么去查?下地狱?还是你和阎王什么交情?再说了,这阴界也是案宗繁琐,要查起来是毫无头绪的。”
“那没办法了?你昨天那么有信心,不会是骗鬼的吧?”
“阴界查不了,阳界总能查的。”
“怎么查?”
“黄丽丽不是说么?他们巡演回来都增了些名气,多少会留下点资料的。”
“对呀,我怎么就忘了呢!我知道哪里有!”
初心带陈天佑跑了上海档案馆、上海图书馆的近代文献阅览室和徐家汇藏书楼,这些地方都是她写论文常年泡的地儿。
资料不好查,只在某非主流音乐期刊上查到了一条和黄有关的消息:“歌舞新星黄丽丽惨遭电影公司老板抛弃,不堪受辱,因肺结核不治身亡,享年十七岁。”
顺着这个方向,换了很多个搜索关键词,找到了两三条和夏文正有关的旧闻,但也不过是和巡演有关的。当他们想放弃的时候,在一本最新音乐刊物上竟出现了夏文正的名字。一翻内容,原来他的侄子就是鼎鼎大名的音乐家夏汐文,竟还健在,最近着手发行他叔叔的遗作。
他们想办法联系到了杂志社,不知陈天佑使了什么手段,要到了夏老的联系方式。电话里的声音完全不像一个八十多的老人,中气十足,听说是要了解叔叔的事,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坐。
无言的结局()
夏老和他们约在红房子,严初心去豫园通知了黄丽丽,让她跟他们一块儿去。
他们停在一座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