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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善哭得稀里哗啦:“谢七爷,谢谢七爷。”抬眼,看白衣裹着被自家少爷扛在肩上的较小人儿,席善又含着满眶的眼泪笑不见了眼睛。
看看,看看,自家少爷与季家六姑娘这是患难见真情了!
跟在玉七的后头的侍从一一从他面前经过,最后一个到他身旁无声剜了他一眼:笑甚么!笑成这样!
席善“嘿嘿”两下,见一行人走出了一丈远,才扶着一旁的墙面站好,抬眼,作揖。
谢三清天尊对自家少爷的庇佑,还有再谢月老的红线相牵哩!
玉七一穿过影壁就瞥见向自己行礼的婆子宫女等人,一旁还有个御医。
他停住脚步。
婆子与宫女立刻上前。
玉七把季六放在两婆子手上,朝御医道:“她大腿被簪子刺伤,失血过多,还有曼陀罗未解,此刻正在发烧。”
御医正是宫中跟出来的,幸好也住在这别院中,连夜被拉起来也知道情况应当不容乐观,听得七皇子的话语,立刻欠身道:“下官知晓了,下官定会全力医治。”见玉七脚步还停在自己眼前,他想了想,又加道,“七殿下放心,只要伤口不深,人定会无碍的。”
玉珩这才清淡的“嗯”了一声,大步往庄皇后所在的庭院走去。
庄皇后之前询问过快马过来禀告的侍卫,侍卫口齿清晰,把七皇子无恙,但与七皇子一道被抓的姑娘伤势过重已经昏迷的情形,都说了个清楚。
皇后得知那姑娘还是她的七哥儿亲手抱上马、没假手于人之后,就让自己身边伺候的女官碧朱去请御医在门口边候着了。
此刻见了七皇子离去,碧朱转眼细瞧着两婆子手中的季云流。
见她脸色黄中带红,连嘴角都是不寻常的红,知她确实伤势过重,倒对这小娘子起了一丝不忍的恻隐之心。
怎么说,在歹人手里走了一圈的,也才只是十三的少女。
“碧朱姑姑,这人该送到哪里安置?”两婆子抱着季云流,小声问了一遍。
她们一直在别院中打理,虽对别院中的院落了如指掌,但是七皇子亲手交给她们、还听了御医再三保证才走的人,也不知道要安放在哪里好,离七皇子到底近一些还是远一些?
这事儿,她们可做不得主!
碧朱目光从季云流面上移到覆在她身上的外袍,平静道:“将人安置在明兰院的上房。”
明兰院?
两个婆子无声互望一眼。
那个院落离七皇子的紫星院隔了些距离,但却是紫星院出别院的必经之地。
也就是说,七皇子进自己院落也好,出自己院落也罢,都要经过这个姑娘的院前了。
玉七沐浴梳洗都不顾,解开披风,直奔庄皇后所在的院落报平安。
庄皇后远远看见他,疾步迎上来:“珩儿!”
“母亲!”玉七在院中跪地而下,“儿让您受惊与担心了。”
“快让阿娘看看你受伤没,伤到哪里没有?”庄皇后亲手扶起他,“七哥儿,让阿娘好好看看,我的儿,苦了你了。”
“没有,阿娘莫担心,儿子没受伤。”玉七伸出手,相扶了庄皇后,与他一道进了正房中。
谢三交了马和马鞭给小厮,看见同时下马的庄少容依旧浑噩,他几步走到他身边推了他一把:“你魂儿出窍啦?”
庄少容刚欲张嘴,宁石跨步过来,做揖朝两人肃穆一礼:“谢三少爷,庄六公子,七皇子交代过,今日莫屿山之事还望两位切莫向他人私下提起。”
“知道知道。”谢三朝宁石挥手,再拍庄少容,探过头去:“听见没有,庄小六,回了庄家,把嘴给捂严实了!不过,你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心性,怕是瞒不住什么,我很是忧心啊。”
“谢飞昂,你才需要闭好嘴巴!小爷比你知缓急轻重!”庄少容一个嗤声,抓了自己小厮大文披上的披风带子,向庄家别院走了。
如今他家姐定是要嫁进张家了,有了玉七哥的庇佑,季六姑娘也不会被送到道观中,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谢三远远看他消失在夜色中,摇头笑了笑,转过身,整了整适才自己小厮给自己披上的斗篷,向着天空拱拱手,几步跨进了别院中。
今晚累了一夜,也得好好歇息一下,七爷回来了,他也能安心入眠了。
当今七皇子在紫霞山失踪整整三个时辰,紫霞观中却依旧安静无声,无人被惊动。
第50章 上了心的()
玉七在庄皇后那里问了自家母亲知晓自己被抓前后的事儿与部署之后,又去询问守山统领的事情。
说到南梁,庄皇后冷声道:“他就是个逆臣,简直不知死活!见我相问,死不承认与刺客勾结,跪在那里一直吐什么忠心天地可鉴之言,简直无耻到极致!”讲得愤恨,皇后声音更冷,“那几个巡山守卫更是一口咬定,今日紫霞山太平无恙,统统跪在地上说今日一丝错漏都没有,全是按了规矩放的出山行人,还说什么要把今日出紫霞山的名单全都列整齐了呈上来给我!”
之后,庄皇后让侍从带人去宁石说的山顶寻证据时,那里所有都已被扫除。
皇后看着自家儿子,低声道:“七哥儿,如今除了尚书府的季六与她身边的丫头,再无人证物证,这事若想让皇上知晓,需让她与你一道作证,这才是最妥帖之法。”
七皇子摇首:“阿娘,今日被刺客所掳的只有儿一人,被宁石救回的也只有儿一人,季六乃是阿娘后山相遇,为扶阿娘受了些伤,阿娘于是相邀她在别院住下的。”
皇后怔怔看着玉珩。
被掳的只有他,被救的只有他?季六全然无参与?
这是……这是保全了季六一个姑娘的全部名声了,她的七哥儿要去保一个全然没有家世助力的姑娘家?
七皇子被庄皇后双目不解的望着,站起来,两步移到皇后面前,作揖行礼:“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目不交睫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站在那里,目光、面容、表情全然认真,是用了心思的。
她想擒获玉七面上的一丝变化,却一直没有。
迟疑片刻,庄皇后终是柔和道:“好,那季六姑娘人品颇高,与我确实是几番有缘,我也挺喜欢那个孩子,她今日确实是与我在山后相遇相邀到别院中的。”
自家儿子虽年纪尚轻算不得能全局在胸,却也是处事明练,心思缜密之人。
同所有天下母亲一样,庄皇后也选择相信自己这个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天色不早,你劳累疲惫一天,赶快早些回去歇着罢,有事明日再商议不迟。”
七皇子再谢:“多谢母亲,儿告退。”轻轻抬首,“阿娘也早些歇息,小七罪该万死让阿娘担忧一天。”
看着玉珩退出上房。
庄皇后拿着帕子,感慨与惆怅一道压上了心头。
王嬷嬷让人送离了七皇子,进门看见皇后伤神独坐着,轻步过来俯下身扶起她:“娘娘,时辰不早,七殿下平安无事是大喜事,您该高兴的早些歇息才是。”
“是呢,是大喜事。”皇后与她一道移到上房里头的寝屋,“王嬷嬷,碧朱把人安置在哪了?”
王嬷嬷知‘这人’是指谁,低声说:“季六姑娘被安置在明兰院,张御医正医治,说伤势无大碍的,只是有些失血过多,需好生养养。”
一顿,她挥退了几个丫鬟,留下只从宫中带来的心腹,扶着庄皇后在床榻上坐下,“七殿下亲手扛着人过来的,还站在那里得了张御医的保证,才来得您这边。”
皇后抬首望王嬷嬷。
王嬷嬷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所言非虚。
“福秋,你说……”福秋正是这个跟了庄皇后一辈子的王嬷嬷的闺名,“七哥儿与她一道共患了难,都说患难见真情,他是不是真对那季六上了心了?可她,可她那样的出身,还有定了亲的事,这些、这些都……”
一想到乱糟糟的关系,皇后头都痛了。
庄皇后今日从早到晚、不管庄家口中还是自家儿子口中,所听所说之事里都有个季家六个姑娘,扶上额头,“罢了罢了,明日再看看那品性与七哥儿对她的态度罢,七哥儿从小就是个懂事的,从未让我忧心过,这次也不会任意妄为的。”
“娘娘说的是,七殿下从小便识大体,此次定会极有分寸的,娘娘不必担忧。”
庄皇后点头,清明了一些:“若真的上了心,待皇上给七哥儿赐了府,让人把她抬进来便是。”
王嬷嬷又宽慰了下庄皇后,便服侍她就寝了。
玉珩从皇后那里出来,宁石已经等在院落外的拱门边,见了七皇子,迎了过去,跟在后头。
玉七看他,见他嘴角挂着笑意,亦笑了下:“席善的平安知晓了?”
“是的,小的看见席善了。”宁石虽沉稳老练一些,高兴之情也没忍住,“那小子刚在坐在门槛边又哭又笑,还吓了我一跳。”
玉七轻笑一声,脚下步伐不停,他此刻心情甚是不错。
所有的一切,或许都可以同上一世不一样!
宁石见他要出别院,就知他大约要去紫霞观,招了旁边的小厮,让他去拿外袍与披风。
小厮飞奔而去,玉七没停顿,一直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处,宁石拦了拦:“七爷,天色已晚,风有些大,明日怕是还要下雨,等等小温,披件外衣再出去罢。”
两人站在影壁后等待。
玉七看着沉沉夜幕,问了声:“张御医可说了些什么?”
“季六姑娘伤势无碍,只是失血过多,现下还未退烧,人还未醒,需要静养几日。适才开了方子,伤口也上了药,张御医说明儿大约人就能醒过来。”
提起张御医,他便知道自家少爷想知道季姑娘回来之后全部事儿了,事无巨细,全说了出来,“皇后娘娘拨了碧朱姑姑与几个婆子过去,那边还有季六姑娘的丫鬟红巧,待季六姑娘喝了药,好好睡一宿,大约季姑娘就能好了。”
玉七淡淡“嗯”了一声。
小温很快便送了外衣与披风过来。
玉七让宁石理了理发,穿了外衣,披上披风,出了别院,直奔紫霞观。
宁石跟在身后,走到中途时,又听得玉七的声音随风飘来:“你回了宫中注意一下,寻个有腿脚功夫,沉稳老练一些、年纪不宜过大的女侍卫,找到了,就先留用着,若找不到就从宫外找,再送到宫中让嬷嬷教导几日规矩,人会武、心智沉稳,人品上佳,这才是重中重。”
虫鸣阵阵,宁石听着玉珩的低声,竟是分外的清晰。
他不问为谁准备的这样一个女侍卫,只低声应了一声:“是,回去小的就去寻。”
第51章 厚德载物()
张御医再次嘱咐了碧朱几句,收了碧朱递上的大封红包,背了药箱,守口如瓶的离去。
皇后娘娘说了,季六姑娘这伤口是滑到后撞到锋利石头所致,他可也要记牢了。
是呢,他可没看见七皇子扛着这姑娘半夜从外过来,将人交到婆子手上的情景。
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碧朱看人煎了药,又亲眼看着红巧小心翼翼喂入季云流口中,再吩咐婆子打了水,把人从头到脚都好好梳洗了一遍,屏退了所有人。
看着红巧,她笑了笑,亲和道:“你也莫要担心,张御医都说人已经无恙了,明儿姑娘就会醒了,就放心罢。”见她点头,又笑道,“你担心了一天,去歇着罢,姑娘这边我来看着便可。”
红巧不肯去:“我没事,我想看着我们姑娘,万一她夜里醒来,我也能端茶递水。”
碧朱再劝几句,她还是死活要守在床边。
无法,碧朱只好说:“那好,那我睡前头,姑娘若有事,你唤我一声,晚上要辛劳你一些了。”
红巧自然说,这是没有辛苦的事,再次千谢万谢。
碧朱客气两句,掀了帘子,出了里屋。
外头烛光淡淡。
碧朱走到炕床上,躺了下去。
皇后娘娘让她在这里看着,看看七皇子对这个季六姑娘到底是用了什么态度的。
玉七去紫霞观是为了寻秦相。
他衣裳都不换,头发都不拢就是为了让秦相看看这些他被抓的“罪证”!
这个他看了两辈子,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的秦相,此事定要借他之口,宣告天下,至少得让他的爹、这个当今皇上知道,二皇子玉琳要刺杀自己的事情!
到时候,且看他那个好二哥该如何替自己脱罪!
一路疾步,到了紫霞观门口,只是夜深露重,大门已闭。
宁石上前在侧门上敲了敲,敲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