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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日有喜,得穿得漂亮些。
昨日许多人家都已收拾好箱笼,这日一早,紫霞山中便陆陆续续驶出马车,一辆接一辆在官道上行驶着。
季府马车行到观外,朱嬷嬷对着马车内低声禀告:“大夫人,宁伯府夫人的马车在那头。”
季大夫人掀开帘子,看见自家妹妹小陈氏,笑了笑,吩咐让马车从官道上移出来,在旁停一停。
小陈氏看见大陈氏,几步过来,见礼后,她笑道:“慕哥儿相约友人一道下山,又不放心我一人下山回京,想托了姐姐带带我,与我一道回京呢。”说着,指着不远处立在马旁的宁慕画,“喏,这孩子还非要看着我与你们一道了,才放心离去。”
不远处宁慕画身穿宝蓝长袍,腰坠和田红玉,风度翩翩,见季府女眷转眼望过来,拱了拱手,做了个到底的长揖。
大陈氏笑道:“慕哥儿一片孝心,我们乃至亲,可不能说什么这么客气的话,你若不与我一道,我还要生气呢。”
小陈氏盈盈一笑,上前一步握了大陈氏的手,敛了笑低声道:“姐姐,我有话要与你讲,是关于六姐儿的。”
季大夫人看小陈氏眼中丝毫没有笑意,竟还浮出怒气,严肃的应了一声,与她携手一道上了宁伯府的马车。
后一辆的马车内,四个季府小娘子坐在里面。
听得小陈氏的声音,季七把帘子一角掀了掀,偷偷往外头瞧,看见宁慕画“呀”了一声,道:“真没想到,宁伯府的世子爷长得真是俊俏呢,我还以为一直未娶亲的他会是什么歪瓜裂枣呢。”说着,掀开了大了一些,给宋之画看,“宋姐姐,你说是不是?”
宋之画本没心思在一位男子身上,但季七的那帘子一掀起,她便移不开眼了。
原来,原来之前在紫霞山中帮她捡了帕子的那男子就是宁伯府世子,是她舅妈的亲外甥!
竟是这般巧!
宋之画昨日那颗被道人一卦说已死的心,似乎又死灰复燃了,她揪着帕子,不止心间,连手指都颤抖起来。
莫不成,这就是紫霞山中的缘分?
季七看她紧紧抿着嘴,再看看外头的宁慕画,目光转了转,笑着撞了她一下:“宋姐姐,你脸红成这样,是在想什么呢?是不是……”
“不是!”宋之画立刻坐正了身体,立刻应了一句,“不是他。”
本来不要紧,这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把坐在对面季四与季六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见两人全都靠着小枕看着自己,宋之画瞬间脸爆红,迅速抬手把帘子放下道:“七妹妹,这外头还是莫要掀开帘子了,这样不合礼数,我们,我们讲陌生男子也是不合礼数的。”
那人是世子爷,如此勋贵,而自己,自己家中如今连个朝中做官的都没有……该如何匹配人家?
最后一眼,宋之画看见宁世子跨上了马背,眼却从没往这车子看上一眼。
季七看着表姑娘笑了笑,往小枕上靠了过去。
原来昨天问卦的就是宁世子,怪不得卜了个无妄卦,这样的家世,也只能做良妾了罢。
另一辆马车内,小陈氏正一五一十的跟大陈氏讲昨日宁慕画见到的事儿。
“妹妹讲的这些可是当真?”大陈氏一听到‘也许庄四姑娘与张二郎已暗通渠款’时,险些就在马车内跳起来,“他们真的,真的如此不知礼数?”
“这是慕哥儿亲耳听到的……”而后,小陈氏又把张二郎与庄少容在后山大大出手的事儿给说了,“如今看来,庄家四姑娘这落水的事儿,恐怕都是有意为之的!”
“好妹妹,这些事儿……”大陈氏心神都不宁了,伸手握着小陈氏的手:“让我缓一会儿,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皇家别院中,庄皇后亦是让人收拾妥当,定了时辰,下山了。
第七十章 她凭什么()
玉珩骑着马,行在庄皇后的马车旁边,面上冷肃。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马车众多,若不是挂了各家的旗号,还真分不出哪家是哪家了。
行至观门外,抬眼看见了季府马车上的小旗,无阳光下的春风吹冷不吹热,玉七心中随着这风冷成一片,疲惫的移开眼。
行至晌午时,终于下了山到了京城郊外。
谢飞昂一早已派自家小厮回庄子上准备午膳,款待庄皇后与七皇子。
这会儿见着离自家庄子不远了,就驾着马过来,请示玉七:“七爷,先至庄子上用午膳罢。”
这一路也都是打点好的,玉七自然无异议,点首后,又向着马车中的庄皇后相告了一声。
一行人行至谢家庄子前,还未进庄,在不远处看见季府女眷也到了季府的庄子前,正在依次被丫鬟扶着下马车。
谢府庄子大,可让马车与马儿直接进入门,季府的庄子小,只能把马车停在庄前,下车进入。
席善拐着脚,看见那边的季六娘子,朝着自家少爷低声唤了一声:七爷。
谢飞昂坐在马上,一蹙眉,只想一鞭子甩到席善身上。
你家少爷正相思愁断人肠,你还要把他往走火入魔的路上逼,你这是要把你家少爷逼上绝路,烧他浇他烤着他,生生逼死你家少爷啊!
一声七爷让玉珩抬起眸子,顺着席善的目光看去。
皇家侍从众多。
季府各个女眷自然也看见后头过来的皇家人物,停了手上之事,纷纷屈膝福身行礼。
此刻的季云流站在木几上,福身行完礼后正好与玉珩能平视。
玉七看着她行完礼,看着她抬起头。
两人四目相对。
滔滔心事在这一刻席卷而来,把玉珩全心都淹没。
季云流。
只这三字,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到底,玉珩冷清清的眼眸只一瞬间又从季云流身上移了过去,把目光落在季老夫人身上,向着她点了个头以示回礼。
得到当今七皇子的一个点头体恤,差点感动得老夫人流出泪来。
季云流被红巧扶着,走下木踏梯,再次瞥过马上的玉七侧脸一面,垂下眸,进了庄子内。
两人全是心思敏捷、智睿非凡的人物。
马上少年的这离开移开的一眼,季云流也看懂那意思了,那就是:我生气了!
啧啧,这性子耍的……
玉七余光瞥见季六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紧握着马鞭,心中气闷、面上平静的进了谢家庄子。
季府中也有人赶在前头来让人备好午膳吃食的,这一入庄子,便能开始直接用午膳。
季七揪着丫鬟金莲的手,心中激动,面上绯红一片。
今日,她堂堂正正入了七皇子的眼中了!
她跟在季六的身后出马车,抬眼一望就看见了七皇子!且,七皇子那一眼正是望向自己来的!虽只有冷清的一眼,但也是正式的一眼!
季七晕乎得只觉得走路都同漫步在云端之上,正在饭桌前坐下,门口的房门小厮过来禀告声:碧朱姑姑来了。
一行人又立刻起身把人给迎进来。
碧朱一进门便笑盈盈道:“皇后娘娘说这般巧合连庄子都在一处,想请了六娘子过旁一道用膳呢。”
能皇后一道用膳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当下里,大夫人就让人帮季云流进内堂再梳妆梳妆,让她被碧朱带着去旁边的庄子伺候庄后。
季七看着一身宫装的季六被碧朱亲亲热热挽着走出去,想到如今七皇子就在隔壁庄子里头,只差咬碎一口洁白的牙。
她目光转了转,窝到季老夫人身旁道:“祖母,按理儿说,皇后娘娘就在隔壁庄子,我们也要过府给皇后娘娘请个安的呢。”
对象是皇后,季老夫人不懂这么高的礼儿,下意识转目去询问自家大媳妇的意思。
陈氏道:“我去递章拜帖看看,不过,娘娘许也不会相见我们季府女眷。”
谢家别院的东厅中,庄皇后见了要磕头的季云流,和煦笑道:“免了免了,在外头不必多礼,快过来坐,与我一道用膳。”见季六看着满桌菜色目光铮亮,又笑:“我见了这些菜,竟想起了你,才叫碧朱邀了你过来陪我一道吃。”
季云流盈盈露笑:“多谢娘娘的厚爱,得娘娘的恩典实在是民女三生有幸。”
吃了三天的素,终于赶上荤了!
两人一道用了午膳,喝了甜汤,庄后询问了她的腿伤,正说着,碧朱拿着帖子过来,说季府女眷想过庄子请个安。
庄后看着那帖子,笑了笑:“你去回了季夫人,时辰不早,我也要早些启程回宫中,在外头就不必如此麻烦行这些虚礼了。”说着,又让碧朱带上些糕点,把季六也早些送回季家庄子,好让她们早些启程。
碧朱听着庄皇后的话,瞬间明白:娘娘这是不满季府之前对季六娘子的态度呢。
两人福身行了礼,带上庄后赏赐的糕点,一道退出了庄后所在的院落。
碧朱带着季云流从芜廊下沿路出去,那边,垂花门后步进来两人,正是玉珩带着席善。
碧朱一抬眼,看见过来的两人,连忙手肘轻轻一碰向旁边的季云流示意。
皇家规矩,两相碰头,要让身份尊贵之人先走。
季云流抬眼一望,舒眉亮眼,后又垂下眼眸来。
紫衣似乎比白衣更适合他,哎呦,近看更帅了!
碧朱扶着季云流退到芜廊下一旁,屈膝行礼,等待七皇子先过去。
玉珩大步而来,就算早早看见了季云流,依旧不怒不笑、面无表情,连嘴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快到这人眼前时,终是熬不住,瞥过去窥望了一眼,这一眼,玉七就看见穿杏衣的这人微微抬首,也正看着自己,嘴角与桃花眼中皆是笑意。
瞬息之间,玉珩心中全部念头涌上来,杂乱纷纷,不上不下,所有的冷静心智在这一刻都崩塌了。
这个人,这个人……
他之前绪满了全身的力气打算跟对方要决一死战,这人只一拱手,随手丢了兵器,就说自己不斗了!
他如今放了全身的力气准备两两相忘,打算永世不再理会对方,这人又拔出利剑,对自己说,来战!
什么都是这人说了算!
什么都不管不顾、不问自己的意愿!
这个人,她凭什么?!
第七一章 拉你入房()
季云流与碧朱屈膝等在一旁,玉珩带着席善往前走,没有停步。
错身而过。
碧朱垂首抬目,目光随着七皇子的素白的手一直移动,她看见那本来下垂的手被握成拳,看见那紧握的拳握到关节都发白了。
七皇子……这是被昨日的六娘子还玉举动给气极了罢。
看人走出了一丈远,碧朱覆盖下双目,移了目光,落在季云流身上,伸手,把她扶了起来:“姑娘,我们出去罢。”
季云流应了一声。
两人从垂花门出去,才不见了身影,玉珩脚步骤然停下,“唰”一下直接转首看向着那人出去的垂花门。
他适才的心中有无数的冲劲想伸出手把她一把抓过来,摇晃着问她为何要退了自己那玉,为何今日要再露那样笑意!
但是,以他的矜持,终究没有。
席善看着自家少爷这“死鸭子不仅嘴犟,连腿也犟”的架势,心中连叹数声,面上恭敬道:“七爷,可需要小的去唤……”
门外的碧朱才踏下阶梯一步,抓住季云流,侧头一笑:“姑娘对不住,前日我忘了将自己备下的小礼送于姑娘,姑娘看在我一番心意份上,可否与我一道回去,拿一拿?”
说着,脚步一旋,拉上季六就回垂花门内。
席善刚问说“小的去唤一下碧朱姑姑……”那边,立刻就看见碧朱抓着季云流从垂花门后面踏了回来!
这这这……
话在口中,生生改口“啊!”了一声,“七爷……”
好一个天赐得良缘,众人来帮忙!
自家少爷若与季六姑娘没配成双,真是没了大天理了!
玉珩眼还未从垂花门外移回来,骤然又看见那白衣人儿跃入了目中,来不及躲、来不及避,目光正正被她俩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看。
见她又微微一笑。
一瞬间,七皇子如青白琉璃的面上立刻幻化出五彩六色,吃惊到都不知道该做怎样的表情了!
好在他不是深闺女子,不然亦想找个地缝就钻进去就算!
这人下得到底是什么棋局,自己该怎么走下一招去破解?
她亲了就忘,拒了又笑,离了又回,到底想要干甚么?!
碧朱带着季云流,看见站在芜廊下果然还没有走的七皇子,目中一动,规规矩矩的屈身行了礼。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