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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下的了狠心?
女人焦急催促提醒:“夫君,他们要追上来了。”
男人眸光里闪过一丝狠戾,紧紧盯着她:“琅儿……”
看到他这么快下了决心,林琅心头巨震,成亲三载,尽管不和,他又娶了与自己处处作对的庶妹为妾,但她终归是他的正妻,可没想到他真的狠了心要舍她性命!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林琅跌下去,而后马车一震,停了。
有人掀开厚重前帘,一张黝黑的脸探了进来,几乎算是客气的说:“各位,下来吧。”
车内心思各异的三人没敢做反抗,只因这人的脸上从前额到鼻子横过一条长长的疤,多么凶险的打斗才能造出这样的伤疤,而参与这种凶斗的人绝不是好惹得。
三人依次下来,此刻马车已被围住,这些盗匪手拿长刀弓箭,满身的肃杀与血腥气,震得人噤若寒蝉。第一个下来的是林琅,刚一下车她就感受到来自男人四周的视线,像是黏住一样打量着她的脸和身子,这种情况在她的庶妹下来后好了许多,对比她的朴素,那人才真是穿金戴银,娇媚无骨。
之后,有个身量小的男人轻车熟路的上车开始搬东西,不是不想反抗,只是在看到那根穿透马脖子的长槊,和远处倒在血泊里的马夫后就不敢了。
怎么办,怎么办?
车里的东西肯定都保不住了,拿了东西没必要再杀他们吧,可他们都把他的护卫都杀了,连马夫都没放过……
“夫君。”柔柔怯怯的低呼在身旁响起,是他的爱妾泪眼朦胧的向他求救,他看到几个男人从她身上摘掉值钱的饰物,又明目张胆的摸着她的身体,怒意一下子冲到头上,连眼睛都充血了,怎么也是他平日宠之爱之的女人,怎么能让这群杂碎的脏手触碰!
可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转向另一旁的林琅。
直到这时她也没靠向自己,笔直的站在一旁,因身上没有值钱的饰物,反而没人去为难她。
她安顺的低着头,露出白白的细长颈子,没有哭泣,没有惧色,这样安静的站在一旁,仿佛身边不是这些可怕的恶人,而是安静潺流的溪水。
他竟一下子看痴了。
“头儿,就这些了。”先前的矮小男人钻出马车,问:“这几个怎么办?”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穿透了他们的心脏!
一具娇小的身躯扑倒他的怀里,衣衫微乱的女人满脸是泪,拉住他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低声又坚定的喊:“夫君!”
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她孩儿的爹啊!
她不想死,不想死!
她目光恶毒的瞪着旁边的林琅。
为什么那些恶心的男人不去找她!凭什么到现在她还一副冷静自若的模样,还当自己是林府的嫡女吗!
死的是她就好了,只要她死就好了!
仿佛是听到她心中的愿望一样,男人突然拉住林琅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倒在地:“各位……爷,钱财就当是孝敬,这个、这个女人也一并送给你们,国难当头,燕国大军即将到来,我们何必自己人打自己人呢。”
这群盗匪见过趾高气昂痛骂他们的、也见过涕泗横流跪倒在地祈求饶命的,可头一次遇到这种把女人往前推,还拿出国家的名头来求饶的,瞬间轰然大笑。
为首的刀疤脸讥讽一笑,他最恶心这些文人的虚伪,当下揭了那层皮,直截了当的说:“你倒是够狠,舍得把自己迎娶的女人送出来。”
男人闻言脸色一黯,显然对自己的行为也是不耻,只是没料到这匪头子这么快猜到。
刀疤脸可不傻,倒在地上的女人虽然衣着朴素,可要是个妾,怎能在这逃命的时候跟着一起出来。
他低头瞅了两眼,看到她安静坐在地上,没有瑟瑟发抖的求饶,反倒让他觉得这女人比眼前这对男女强出不少,配这么个孬货真是有点可惜了。
不过那也改变不了结果,他讽刺淡笑:“不过心狠点好啊,这世道,心狠点才有活路。”这话算是变相同意放过他们两个了。
怀中的女人身子一颓,柔若无骨的靠向他,可男人的眼睛却紧紧注视着地上的林琅。
开口啊,求我啊!
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不让他们带走你的!
示弱啊,哭啊,你只需要爬到我的脚下,像水中抱着浮木一样的依靠我,求我救你就可以了!
你是我一心喜欢的女人,我亲自求娶费尽心思得到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朝我低一次头呢!
只要你低头,只要你求我!
林琅,说话啊!
他在内心不断的呐喊,却看到那刀疤脸过去用脚轻轻踢了她一下,“走吧。”
不知是惧怕还是心死,被踢了一下的林琅身子一倒,横卧在那人脚下。
而后,竟然低声笑了起来。
夕阳,冷风,死马,一群凶恶男人,围着如同羔羊的三人,而此时女人凄厉绝望的笑声尤其令人毛骨悚然。
林琅笑啊笑啊,泪水终究是淌出来了。
她也是怕的,怎么能不怕呢,鲜少出门,又要离开故土,母亲兄长生死难料,又半路遇到杀人越货的匪盗,夫君为了金银和庶妹竟然要将她推下车,现在更是干脆将她亲手送了出去!
可笑啊可笑,她真是有眼无珠,嫁给这样的无耻小人!
她恨自己遇人不淑,又难过自己将面临这样的命运,落到这群人手中,怎能善终!
“啊啊啊啊!”她不甘怨愤的大吼着,如同野兽临死前的仰天长啸,猛地震的一群人晃了神。
那为首的刀疤脸突然大叫一声,随后地上的林琅迅速蹿起,如蛇一般突然从众人身边游走,一时竟让她逃了。
原来林琅趁他们分心的一刹那将头上的木簪插入面前男人的脚上,又趁机寻隙逃走了。
刀疤脸怒不可遏的将脚上的簪子拔出,磨得尖锐的那一头染着血渍,他起了杀心,喝道:“给我追!”看几人上马,又骂:“骑个屁马!耽误时间,一个女人能跑多远!”
他们分出几人去追林琅,如他们料中的一样,林琅没过多久就跑不动了,可她竟一直笑着,笑声传来,不免让身后的男人心中不安。
然后,他们知道她为什么笑了。
林琅站在山头上停住脚步,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她脸色苍白的不断喘息,心中是解脱般的欢畅。
她抬起头,又有了光亮,那几人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当真是面如皎月,色若春花,竟是如此美人!
林琅回首看了眼将落的赤色夕阳,低喃了一句:“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不会再轻易相信男人,不会再任人摆布她的命运!
绝不会!
她正要踏前一步,身体遽然一震,低头一看,带着血的箭头在她的胸口露出一个尖,得意的在残阳下闪着锐光,剧痛袭来,她无力跪下,竟然是□□!
精巧金贵,便于携带。
抬头望去,不远处的那些盗匪也一脸惊恐,不是他们做的,那会是谁?
她本就是存了死志,结果最后就连死都不能自己做主,真是恨啊,这辈子……太恨了!
身子前倾下坠,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着,似乎还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可她已经不想管了,闭上眼,黑暗降临,只剩下不断的坠落。
身体猛然一震,林琅大汗淋漓的醒来,惶恐的眼珠四转,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蓝色床帐。
“蓁蓁,起来了没?”床帐突然被撩开,一张细白可亲的脸庞跃入眼帘,那人坐到林琅身旁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睡这么晚,不去赶集市了?”
林琅使劲眨了眨眼,低唤了一声:“……娘。”
第119章 出府()
沈连卿没想过会在这种场景下被道破身份,尤其是在众人面前,怕是他想解释,也无从开口,一时间,他竟然有点紧张了。
林琅在他心里面和其他女子是决然不同的,她纤细清美的外表下藏着深深的倔强坚韧,于万难险境仍不后退,坚持心中的信念,不弃患难之友,可她并非是个经历惨绝乱世的铁娘子,她年纪还小,心性纯净,会因为吃到一个美味的糕点开心的笑,也会害怕身边的人死去而难过的哭,是个特别又可爱的小姑娘。
他的小姑娘。
沈连卿在心底念了一遍。
可沈连卿想的没错,林琅总是会让他意外的。
不仅是他,林琅自己都以为她会失态,可仅仅在唤出沈连卿真正的名字后,林怀瑾拉了她一下,低声道了一句不可放肆,林琅瞬间好似在寒冬腊月泼了一盆冰水,立刻从呆滞的情绪中脱离开来。
她并没有完全冷静,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浑身燥热,那条在胸口里放肆游动的火龙几乎将她所有的力气抽干。
可她怎么能倒下。
她缓缓垂下眼睫,将视线从沈连卿身上撤下,没有一丝留恋的意味,朝身侧和林怀瑾道:“哥哥,我与云将军说几句话,你等我一下。”
林怀瑾犹豫一下,看了一眼沈连卿,端王殿下在此,这样不免有些失礼。
可林琅好似认定了传说中端王殿下有着伟大的翩然风度,绝不会因此怪罪,招呼都不打,直接转身往里面走。
她莲步轻移示意云飞扬跟着她,她并未走远,只是隔了五六米让他们听不清彼此的话语,也不会令云飞扬难堪。
“小哨子,你认识沈连卿?什么时候的事?”这个时候,云飞扬一改之前的冲动,反而一阵见血的开口问道。
林琅并未回答云飞扬的问题,她倾身一福,神情坚定,不假辞色的道:“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本该重重答谢,然而将军之请,林琅不能答应,请将军见谅。”
云飞扬再迟钝,经过三番五次的拒绝,也知道面前的女子绝非害羞推辞,而是真的不愿,他一下子涨红了脸,比起方才闹的乌龙还要焦躁,“为何?给我一个理由!”
“婚姻大事,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军,林琅斗胆问一句,您的父母可曾知道你今日所说之事?”
云飞扬一滞,他今日碰巧遇到林琅,之前也一直在找寻她,还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能和父母说呢。
林琅见云飞扬顿住的脸庞,心下明了,她轻声一叹:“将军,您什么都没想过,就这样冒冒然的与我说起这样的话,不说我不会答应,对我有怎样的影响你可曾想过?您的父母可会愿意接受我这样身份的人?这些事你都没有想过吧。”
云飞扬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我、我立刻回去和他们说!”
可林琅还是摇头,“将军,您还是没懂。就算您的父母开明,真的应允,我也是不能的,我对将军并无此意,若您还能顾念我们曾经一同上路的情谊,今日之事,请不要对外言说,林琅先谢过将军了。”
他不懂?
不懂什么?
云飞扬怔怔的望着林琅,彻底僵住了。
林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意再起纠缠,绕过云飞扬走回林怀瑾身边,轻声说:“哥哥,我先回府了。”
林怀瑾回头看了一眼云飞扬,发现他仍是站在原地,微微垂头,似乎很是失落,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林怀瑾低下头来:“我和你一起,等我一下。”
他先拜别端王,回了原来的屋子与人辞别。
一时间,倒成了林琅与沈连卿两人面对面,可林琅并没有留下想与他说话的意思,直接带着杏儿从他面前走过,准备下楼离开。
还是季明不甘心的喊了句:“哎,林小姐……”
林琅并未停步,杏儿回首看了季明和沈连卿一眼,随后赶紧跟了上去。
沈连卿习过武,虽身中剧毒不能轻易动用内力,可耳力却是不差的,林琅与云飞扬的一番话都落入了他的耳中,可她该是真的恼了他,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将他视作无物一样走了。
自作自受啊。
他在心底叹了一声,悠悠跟了上去。
酒楼处于京城繁华街道,沈连卿自然不会像云飞扬那般冲动去拉林琅,吩咐下去将今日发生的事按住不会走漏风声后,沈连卿坐到自家的马车上。
而后,林怀瑾从酒楼里出来,上了林家的马车,平叔驾着毛豆,开始向林府行进,直到走到人烟鲜少之处,平叔才发觉到了不对劲。
“少爷、小姐,后面有个马车跟我们一路了,怎么办?”平叔如今警惕性也强了,没敢贸然加速,先警示了一下自家少爷小姐。
京城天子重地,敢当街行恶的人真不多。
“我看看,”杏儿掀开窗口的布帘,小心朝后张望了下,后面马车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