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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有人用剑穿透了王鸭子的身体,然后他倒了下来,同时站在他对面的三人也发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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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临死亡的前一刻,她的脑中是空白的,或者说,她不想去想什么,因为她只能看到王鸭子倒下去的身体,还有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那把正在滴血的剑悬在他的喉咙上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看到,那把剑穿透他脖颈的样子。
所以索性,就什么也不想了吧。
可是,那三个人没杀她,有一个人指着她的脸说她的样子和谁很像,一定是鲍长老的遗孤之类。
他们很激动,但也没有放下剑,过了好一会儿她缓过神,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们说,他们是来救她的,来带她回家。
盼了很多年,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会流泪,会欣喜若狂,可是并没有。
她看着他们,问:“跟你们走,我能见到我爹娘吗?”
那场长剑的男人愣了下,很快回:“当然。”
“那我跟你们走。”
显然,她的顺从让他们松了口气。
“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没等他们答应,她走上前,王鸭子倒在地上,身下一片红泊,不经意的,她想到之前自己见红的时候,周身伴着血腥气,还有逐渐冰冷的四肢,那时候抱着自己的人,是他。
她表情带着高兴和大仇得报的快意,咬着牙道:“你终于要死了!”
王鸭子嘴角翘起,目光落在她身上,神情竟然是飞扬的,“是啊,你自由了呢,阿衫。”
以后天高海阔,山林平谷,都随意遨游了。
少女身形一震。
原来,他记得她的名字。
随即她收敛神情,重重的哼了声,“那是自然,我要回家了,以后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就孤零零的死在这里吧!”
她从怀里拿出一小块豹皮,扔到王鸭子身上,“这东西我还给你,别以为给我带点东西我就感恩戴德了,谁稀罕这破玩意儿!”
王鸭子默默露出悲哀之色。
她扭过脸当看不着,转过身,对三人道:“我们走吧。”
拿剑的人显然想再补一刀,她却说:“流了这么多血活不成的,再说了,他什么亲人都没有,自己孤独而死才是最大的折磨,我还要赶紧回家见我爹娘,走不走啊。”
三人没想到这年轻的姑娘心肠如此毒,再看王鸭子脸如金纸,气息奄奄,又因为心中有鬼,便赶紧带着少女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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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宅院奇静,冷风四蹿,王鸭子意识模糊,好像感觉自己的胳膊被踹了下,隔了一会儿,自己被一点点的挪动,温热的苦水入口,有了一点点气力,张开眼,见到少女年轻稚嫩的侧脸,上面有点点猩红,是被喷的血点。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意识又下陷。
再醒来,是在他的房间内,巡视四周无人,他从床下拿出自己的剑,忍住腰腹伤痛,安静无声的躲在门口,没多久,脚步声传来,一人进入,他站到对方身后擒住他,将剑横在他的脖颈上,低声喝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僵住了,这时候王鸭子才发觉对方实在是矮,还有起伏的胸线,熟悉的药味。
他恍惚了下,不敢置信。
“王八蛋!”对方声音清脆,熟悉般的吼骂,“真是白眼狼,我救了你,你还要杀我,来啊,戳我脖子吧!”
她声音愤愤,一回头,白净的脸,秀致的眼,就是凶得很,像是一只小豹子,下一刻要扑上来,咬你一口!
王鸭子愣了,失口道:“阿衫?”
“哼,你怎么不叫我宁儿呢,不然我就能痛快的把你宰了。”少女阿衫冷哼一声,有点失望的说。
“你、怎么……”
阿衫看到他的腰腹伤口渗血,赶紧让他回床上躺着,“你躺回去,别把我包扎半天的伤口又弄裂了,不然我跟你急!”
王鸭子懵懂,任由她将自己扶到床上,又禁不住问,“你不是要回家么。”
回家?
阿衫眼底透出几分嘲讽,“我爹娘几年前在那次争斗中就死了,我哪来的家,这些还是你告诉我的。”
王鸭子眼睛睁了睁,露出惊讶之色。
阿衫坐到他身边,沉默了下才开口道:“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你只准问一个问题。”
王鸭子翕动双唇,半响问了句:“你为什么回来?”
阿衫看着王鸭子突然恍惚了一下,为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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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真的没想回来的,本来只趁着扔豹皮的时候将那见血立止的伤药给他,想着起码不要他死就好了,然后就跟着那三人走了,她知道,只有自己跟他们走,王鸭子才能有一线生机。
由于天色已黑,他们只能将她先带到客栈,怕她跑了,还在门口留了一人看着,大约是无聊,到了深夜,那人又找来一人说话,无意间,让她听到一句话。
其中一人道:“找到了鲍长老的遗孤,印长老这次一定能够得到鲍家的支持,阁主之位指日可待。”
她脑袋嗡地一声,感到身上发凉。
印长老。
她记得这个称呼,小时候那次内乱,她躲在床下,听到有个人对王鸭子提过。
一张大网的几个点,突然被千丝万缕的线连起,她拿出随身带着的迷香,那是她以前从药书上看的,又用王鸭子给她的药材配置而成,本来是想用在王鸭子身上逃跑的,可是一直寻不到好时机,怕跑了又被抓回来功亏一篑,结果,用在了这些人身上。
她将三人迷晕后绑了起来,弄醒他们开始一一逼问,三人醒后最初茫然,然后假惺惺的请求她松绑,在得到她的拒绝后暴怒威胁,他们都以为她是个小丫头,但没想到她真的敢杀人,在杀了第一个人后,剩下的事就好解决多了。
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她的父母是为何而死。
第二个人开始胡编乱造诓骗她,如若不是之前从王鸭子口中知道一些内情,她可能还会被骗了过去,她不听辩解,一剑刺过去,满脸的血。
不必她开口,第三个人主动说了。
他们都隶属于兴玄阁,前任阁主猝死,未能留下继任者,于是阁主位置悬空,长老执事,其中印长老欲取得阁主之位,为了铲除异己,哄骗她的父亲鲍长老带走了当时兴武部堂主王涯唯一的亲人,他的胞妹,以此要挟,万没想到,在内斗中,王涯胞妹意外身死,而她的父亲也成了印长老的替罪羊,与其夫人一同被印长老杀死。
之后,她被王涯秘密带走,不久后失踪。
她的爹爹死去,其弟上位,但一直对长兄的死怀有质疑,也不肯支持印长老,这一次他们探寻到王鸭子踪迹,就是想将她带回去,得到支持鲍家的支持好登上阁主之位。
这是一场始于阴谋的内斗,死的却都是无辜之人。
在知道真相后,阿衫也穿透了第三个人的脖子,她不会傻到以为这个人是清白的,能知道如此详细的内情,必然也是参与过那场内斗,说不定,是他杀了王鸭子妹妹,或者,也杀了她的父母。
她出了客栈,记着出来的路找回了屋子,当时王鸭子还躺在后院,冰凉的夜里,身体也冻僵了,她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好在王鸭子还记得将药撒到伤口上,仔细摸摸胸口,感觉到他还有口气。
于是她拖着他回屋,扒衣上药,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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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鸭子听完,盯着她,“我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你父母的事。”
阿衫撇嘴,“你不知道你会说梦话吧。”
这次,王鸭子是真的呆了,“梦话?什么时候?”
就是那次,她初次落红时,她哭着哭着睡着了,下半夜时她突然被冻醒了,却发现他一直抱着她,那时候他喃喃低语地说梦话,于是她小声问了他几句话,他竟然简短的回答了,然后……便知道了一些事。
他妹妹的死,他父母的死,其中的蹊跷,对她的犹豫。
也是从那时候心中开始有了摇摆,如今更是知道,王鸭子不是她的仇人,甚至他妹妹的死是因为自己爹爹。
这些年来,虽然他关着她,但其实,他对他很好,衣食住行,四处寻药,任打任骂,明明,她是害死他妹妹仇人的孩子。
于是在知道真相后伴随而来的是无措。
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不能恨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对待,于是只能按照从前,凶巴巴的回:“问这么多干嘛,我告诉你,你救了你,如今你就是我的俘虏,现在我命令你,闭嘴,吃药!”
将药丸塞到他嘴里,她欲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腕,王鸭子对她道:“阿衫,京城不能待了,你去安平郡主府找林怀瑾大人,报我的名讳,那位大人欠我一个人情,一定会帮我们的。”
阿衫切一声,“要我帮你行啊,求我。”
王鸭子笑了,眉眼弯弯,“阿衫,求你了。”尾音拖长,带着点点缠绵。
阿衫打了个寒战,嫌弃道:“一点没有男人样子,这么容易求人。”
“求你,不丢人。”
她心跳了跳,有点口干舌燥,拉住她手腕的手温度灼热,热烫的很。
她赶紧甩开他的手,“老实在家等着!”
临行前,阿衫回头看了眼王鸭子,想到他问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回来?
因为,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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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两人在林怀瑾的安排下出京,阿衫一身男装,精神得很,坐在前面驾车,看到路上什么都觉得新鲜,但由于是新手,并不会什么驾车技巧,马儿不听话,走走停停,气的她直吼。
王鸭子躺在车厢里,听着她的声音,第一次,心底泛起了暖,从此以后,他不再是独自一人行走世间。
他闭上眼,低喃了声,阿衫。
不要后悔,他不会放手的。
第143章 不悔()
金乌西坠;落霞烧红,一身龙袍的高殷走出大殿;抬头望了望,许久不发一语。
在旁边伺候的王无常端着一碗参汤;提着万分的小心走上前,恭敬道:“陛下;为了申国臣民;多少用一点吧。”
此时燕国的军队还在申国大地上肆虐横行,云飞扬率领威铁营与之抗衡,坚持不下许久,百姓苦不堪言。
高殷远在京城;一日也不得安宁,登上皇位之后才知道这龙椅不仅仅是万人之上;更是无形的桎梏,由不得半分自己。
不过,这不属于他的行事作风。
他微仰着头,霞光在他凌厉的五官下透出一丝光晕;朦朦胧胧的;显得他异样阴森;因此这光落在龙泡上,也带有一种隐隐的红,连他浅淡的眼珠都染上几分,更显恣意狂妄。
半响,他低声开口:“天地这么大,总有人想独占这天,但我要让那些人知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
他声音低沉,说出的话无名杀气阵阵,令人闻之胆战心寒。
王无常在旁边心里直叫苦,浑身打颤。
一小太监在王无常身边附耳几句,王无常闻言后肩膀一颓,明显松了口气,转而对高殷道:“陛下,国师大人来了。”
高殷侧身,嘴角带着轻勾,方才如同染血的阴骘少了几分,语气也缓了下来,“让她过来吧。”
“是。”
当一身淡紫道服的司镜出现时,王无常真是喜出望外,走到司镜身边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他将手上的参汤端到司镜面前,接着愁眉苦脸的轻叹了一声,这幅模样司镜已经习以为常,她冷面接过碗后微点头,随后王无常便如以往般带着殿内的太监侍女都出去了,独留下高殷与司镜两人。
王无常可不管底下人的疑惑议论,如今战事当前,什么礼制都要放后,皇上的身子才最要紧,甭管外面传什么,只要陛下能保重身体,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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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镜低头看了眼参汤,如今都用上这东西,可见高殷的身子累到了何等地步。
她走上前,声音冷淡:“见过陛下。”
高殷转过身,逆光走向司镜,他身材魁梧,走到她面前时将光挡了一半,瞬间有一种站在光下依旧处在黑暗中的感觉,不由得令司镜一愣。
趁着她失神,高殷的手在她下巴上一勾,“阿镜是想我了么?”
司镜面无表情地举起参汤,“陛下请用汤。”
“过来,”高殷拉过她的手,将她牵到大殿内,坐到椅上时,一用力将司镜抱到他的腿上坐着,眼睛微眯,凑到她的颊边诱惑道:“阿镜喂我喝吧。”
司镜功夫好,被高殷突然间动作,手上的参汤一滴没撒,听完高殷的话,她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