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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周瑛排行第七,本该比六公主周环还要迟入学才对,但徐贵妃给周瑛开了后门,她得以提早半年多入驻内书房,倒是成了周环的学姐。
周瑛兴冲冲往回返,“我前儿刚做好的绣囊呢,快取出来,正好给六姐姐送去。”
素枝从匣子里翻出那个白底兰花的绣囊,瞥见那糙的能漏黄豆的线脚,和号称是兰花的一团杂草,眼角不由直抽抽,自己宫里倒罢了,若是丢人丢到外面去,就实在
素枝委婉劝道:“皇上和娘娘给公主那么多好东西压箱底,来来往往人都见了。公主若只送一个绣囊作礼物,就算是公主一片诚意,亲手所做,外人怕也只当公主小气呢。”
周瑛笑眯眯摆了摆手,笃定道:“别人或许会跟我见外,但她绝对不会。”
在巴上徐贵妃之前,六公主周环算是这皇宫里,唯一主动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
当年周瑛在秀玉宫处境尴尬,又有亲姨母是和嫔的周玫老来找茬。和嫔不但不劝阻,还欣慰说小姐妹关系好。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巴不得讨好周玫呢,视而不见都算有良心的,帮着周玫围追堵截、使绊子、递刀子的也不在少数。
彼时周环母女住在魏嫔长春宫的偏殿,自然要奉承魏嫔母女。不过周环性子闷,周玫嫌她不会来事儿,不肯带周环当跟班。只偶尔需要人撑仗势了,才把周环拎出来凑数。而周玫需要人多势众的时候,多数是在欺负周瑛,也因此周瑛和周环才算认识。
周环许是物伤其类,悄悄阳奉阴违,比如指错路、通风报信、装看不见之类的。
因为同蹲过一个战壕的情谊,两人虽没正经说过几句话,却自有一番默契,很多时候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各自会意。这个小知己,算是当时唯一能让她一想起就会心一笑的人了。
不过,后来周瑛迁去明熹宫,跟周玫彻底翻了脸,虽有徐贵妃作靠山,也不敢涉险去周玫的大本营,因此才跟周环断了联系。
现在周环终于也来到乾西四所,这下可以跟小伙伴接头了。
周瑛开开心心揣好绣囊,正要出门时,突然停下脚步,沉吟道:“魏嫔有自己的女儿要照顾,齐才人一向没什么根底,六姐姐那儿怕是没几样压箱底的好东西。新分来的宫女太监哪一个不眼利,若一开始就被人小瞧了,以后再想压下去就费事了。”
素枝见周瑛自己想通,不由松口气,“还是公主想得周到,那咱们换样礼?”
周瑛却拒绝了,“哪里用换,再添几样就是。”
素枝急了,绞尽脑汁劝道:“我知道公主一心跟六公主亲近,但公主正是受人瞩目的时候,这一下送这么多,礼这么厚,岂不是把六公主架在火上烤?”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周瑛倒也听进劝,低头想了想,眼中一亮,“那就分两次送。我先把绣囊送去作礼,回头你再把贵重些的偷偷送过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素枝有点傻眼。
“去把母妃给我的那套蝴蝶垂珠的首饰取出来,六姐姐一向穿的素净,这套金钗花钿、耳环手镯一样不缺,倒是正好搭她的风格。”周瑛在屋里一壁走一壁说,神采飞扬,“还有那灵猴捧寿桃的砚台,当时父皇赐给我的时候,我就想着六姐姐属猴,给她再相配不过”
“公主也是属猴的呀。”素枝小声咕哝,但兴头上的周瑛显然听不见。
周瑛兴冲冲数了好几样,直到素枝不得不开口阻止,“再多就不适合偷偷送过去了。”周瑛才意犹未尽停下来,喜气洋洋揣着自己精心绣制的绣囊,去拜访六公主周环。
素枝则松了口气,再送下去,周瑛自个儿的家底就要搬空了。
周瑛登门拜访,却不巧碰上周环不在,被请到小花厅等候。不想一盏茶续了七八次水,都品不出一点茶味儿了,周环竟然还没回来。
长春宫两个公主一齐搬家,想必有些忙不过来吧。
周瑛虽然心急于跟小伙伴会师,但也不好留下添乱,只能留下话,说回头再来拜访。
回去的路上,周瑛有些怏怏不乐。素枝极力开解,还抹下脸,讲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
周瑛没被这个笑话打动,反倒被一脸严肃讲冷笑话的素枝逗笑了,“好吧,今儿就算了,反正六姐姐已经搬到乾西四所,早晚都能碰上。”
素枝悄悄抹去手心的汗,正要顺势安慰几句,忽然停住脚,“那不是六公主吗?”
顺着素枝的视线望去,周瑛正看到周环站在不远处。久未蒙面,周环长高了一截,一双细细的柳叶眉,唇色淡淡的,几与肤色相融,瘦得像柳枝一样,气色不足,十足一个病美人。
第23章 旧友相见()
也是巧了,周环往旁边错开一步,正好跟周瑛对上眼。
周瑛不由自豪跟小伙伴心有灵犀,抬起手,用力挥了挥。却见周环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将右手平举伸向门里。从门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玫,她毫不客气拍开周环的手。
周瑛心里一咯噔,条件发射一闪身,躲进一旁的墙角后,还不忘把素枝拽过来。
素枝满头雾水,“公主”
周瑛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失笑。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都不敢反抗的小可怜,不再需要周环一个眼色暗示就藏起来。倒是周环,现在还在受周玫的气?
周玫语气里满是嫌弃,“我早就说了,我这儿不需要你。滚滚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可是魏嫔娘娘要我”周环语气柔柔的,有些为难。
“母妃就爱瞎操心,我都上一年多学了,还用得着你来照顾?真是笑话。”周玫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又警告道,“你少向母妃打小报告,要我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这”周环为难咬住下唇,眼看周玫不耐就要发作了,才勉强道,“我听五姐姐的。”
见到周环总算听话了,周玫满意点头,“你回去吧,我去跟母妃请安,你不用跟着了。”
待周玫走了,周瑛从墙角钻出来,周环停了停,才朝周瑛走去。
素枝自觉停在几步外,留给两位公主独处的空间。周瑛迎上去,高兴地绕着周环转了一圈,“可算把你盼来了,以后上下学咱们就能搭伴儿了。”她把幼稚极了的绣囊递过去,竟然还挺自豪,“这是我亲手缝制的第一个绣囊,就送给你当贺礼了,你可要好好保管,我以后可是会查的。”
周环柳眉一蹙即散,倒是没对她的女红发表意见,只淡然说了声好。
周瑛一抬眼,瞥见刚才周玫站的地方,不由蹙眉问道:“在长春宫里是情势所迫,可现在你不都搬出来了吗,怎么不趁机躲远些,反倒还跟她纠缠在一起?”
周环语气淡淡的,“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我母妃还在长春宫呢。”
周瑛见不得她这副消极的样子,拉住周环的手,笑劝道:“你母妃那么谨慎心细一个人,难道能没有分寸,还要你一个孩子去照应她?你只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凭她百般谨慎,千般聪明,人家一个位份尊卑压下来,她能作何反应?若连我都狠下心袖手不管,她还能指望谁去?”周环轻轻挣开周瑛的手,浅笑道,“这一点上,我不如你。”
“是我听错了吗?”周瑛手心空落落的,唇边笑意一点点敛去,“还是你确实意有所指。”
“你没听错。”周环依旧眉目清浅如画,嗓音也柔柔的,“我从前一直喜欢你恩怨分明,就算五姐姐几次找你麻烦,你单独碰上她心爱的波斯猫,别说折磨泄愤了,就连踹一脚都没有。”
周瑛心道,若非一直寄人篱下,她早就自己养一只猫了,哪用得着眼馋别人家的猫咪。
不过周瑛也没想到,原来当初周环是因此对她施加援手。
“同样是认定你这性情,所以在听说你在你母妃去世当日,悲伤过度,差一点迷了心智时,我是一个字都没有信。”周环像是不认识一样,认真看着周瑛,“你母妃待你一向不太好,你对她感情一般,我能理解。但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忍心拿你母妃的死当踏脚石。”
“你何止是恩怨分明,这份冷心绝情的心性,称一句枭雄都不为过。”周环礼数十足轻弯腰肢,袅袅一福,“是我眼拙,小瞧了贵人,请千万恕罪。”
“你因为这个,跟我生分?”周瑛闭了闭眼,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一个成熟且有自有认知的现代人,除了这具皮囊,跟王美人再无半点干系。王美人一心争宠,忽视克扣原主,堂堂公主竟差点饿死。接替而来的周瑛能在王美人生前略尽孝道,已经算仁至义尽。王美人突然横死,留下一堆烂摊子,周瑛借她褪下的皮囊一用,谋一条出路,不为过吧。
周瑛无奈,总不能说她是借尸还魂,跟王美人一点血缘关系没有,也就不存在不孝一说。
周环一看周瑛这个表情,就知道她非但没内疚自责,还很理直气壮,不由冷笑道:“是了,你母妃对不起你,就活该被你利用掉底。那我呢?我哪得罪了你,也落得一样的下场?”
“这话从何说起?”周瑛急道。
“难道不是你一搬去明熹宫,就再无音信?”周环看周瑛张口想要解释,忙出声堵住了她的嘴,“你可别说你是被贵妃娘娘管得严,不敢出门。我可是听说了,娘娘待你亲如母女。”
总算知道了症结所在,周瑛解释道:“我是能随意出门,但周玫一向肆意妄为你也知道,以前不招惹她,她都能又是放狗追,又是泼雪水的,现在撕破脸,她敢做到什么地步,我还真不敢小瞧。在外头周玫还能稍有忌惮,可进去长春宫找你,我可就未必能全身未退了。”
周环鬓角吹落一缕头发,她挽到耳后,“你进不来,我难道出不去吗?但凡你求贵妃娘娘下一道口谕,魏嫔娘娘难道还敢拦着不成?还解释什么,到底是你不肯上心罢了。”
这话音仿佛有些不对,周瑛沉默半晌,“下道口谕,把你召到哪儿?”
周环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不是长春宫就行。”
仿佛藏在心里的一个糖气球,噗地一声悄悄碎掉了。周瑛缓缓笑了,“是明熹宫吧。”
周环只是沉默。
周瑛笑容越来越深,腮边梨涡都露了出来,“你想见的不是我,而是贵妃。你生气的也不是我消失太久,而是我自己攀上高枝,却没有为你引荐贵人,拉扯你这旧友一把,对不对?”
第24章 割袍断义()
被周瑛的眼神刺痛,周环脱口道:“是啊,我是羡慕你攀上高枝,也是想你能拉扯我一把,这有什么不对?从我第一次朝你伸手起,就是你帮我讨好周玫,我帮你转移她的视线,你我不是一直这样你互相帮助扶持的吗?难道你现在才要说,当初是我多管闲事吗?”
周瑛气极反笑,“我自己都没站稳脚跟,把你拉扯进来,是帮你还是害你?后来贵妃有孕,背地里多少人伸手,再往后贵妃动了胎气,连我都差点折进去,我怎么敢把你引进明熹宫?”
周环却是一点不为所动,只道:“你最后不还是平平安安度过,不但化险为夷,还更上一层楼了吗?别找借口了,不想帮就别帮,你坦率承认了,我还敬你是个心口如一的真小人。”
“我是小人?”周瑛一时觉得荒诞。
那些默契的眼神交汇,联手躲开周玫的围追堵截,成功摆了周玫一道后的会心一笑,难道都是她一个人幻想出来的不成?是时移世易,人心易变,还是从头到尾都是她看错人心,表错情。
周瑛闭上眼。
以往会心默契的攻守同盟,和现在几乎势不两立的对峙,交错在眼前闪过,周瑛仿佛剥离了情感一样,冷静而又麻木地分析着。
是了,以前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周玫,才把素无干系的她们绑在了一起。现在两人位置对调,弱势的变强了,倒衬得强势的变弱了。再加上共同的敌人变得不足一提,外界还出现了新的诱因,致使她们之间出现了直接的利益冲突,才使得原本就建立在冰层上的脆弱联系一夕崩塌。
周瑛以为两人是朋友,周环却只拿她当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一旦出现利益冲突,可不要翻脸?
弄明白来龙去脉,周瑛只觉得讽刺至极。
明明一早就知道,皇宫中就连亲生母亲都靠不住,就算再可爱的孩子都可以满腹恶毒,她为什么还会认为这宫里还存在天性善良的孩子,以及不掺杂质的友谊呢?
周瑛冷下心来,语气疏离,“是我的错,我以为明熹宫虽好,但到底寄人篱下,每日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