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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媳妇大惊,不知如何是好。这小姑娘真是邪性,来不来的就拿命说事。
柯楚楚看了一眼憔悴的妇人,说道:“婶子,你也留下吧。你们家有个搅家精你知道吗?”
“什么?”妇人本能问道。
“婶子你想想,三叔公家谁与我起过龃龉?孩子是受了池鱼之殃。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你们家怎么乱成这个样子?”
家里没有正经婆婆确实够乱的,妇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脑子里一片混乱。
柯楚楚没有给妇人时间思考,让芳姨娘过去传话,说妇人跟孩子今天不回去,就留在她在这里。
“不行不行,我得回去。”老八媳妇站起来连连摆手。
“为什么不行?”柯楚楚又好笑又好气,问道:“你的孩子生病了要我去祠堂赎罪就行?柯家堡是我的祖地,是我的根,你让我离开就行?如果真是为了孩子,我想救他却不行了?婶子,你好没道理。”
又讽刺道:“一村七百来户人家,别人家都好好的,就三叔公家鸡犬不宁,可笑的是你们不自省原因,反而跑来攀诬一个孤家族女?”
说着她站起来,喊道:“姨娘,把我的话带去,问他们谁想要赶我离开柯家堡?还问问他们,如果想要治病,也可以像八婶子一样住过来,看我会不会把他勀死!”
“你,你这姑娘怎地如此霸道,我要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哪敢走近这道门。”老八媳妇说着抱起孩子就往外面冲,她的婢女吓得赶紧扶住她。
芳姨娘才管不了那么多,眼疾手快把孩子抢了过来,伴随着哇哇的哭喊跑进屋子关上门。老八媳妇傻眼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七叔家个个都是草夫莽汉。
出去好几天的七叔公总算是回来了,他把大门从外面一琐,翻墙跃进院中,至怀里掏出几包草药劈头扔向老八媳妇:“还愣着干啥,赶紧去煎药。”
现在出又出不去,两家隔着半里地,喊又没法喊,所谓病急乱投医,妇人捡起药就往厨房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孩子,说不定这药真的行。
孩子哭了两声又开始拉了,芳姨娘从没带过孩子,她进柯家的时候是烧火丫头,也没机会近身伺候小姐,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孩子裤子一湿她慌得跟什么似的,只好又把孩子还给老八媳妇。
七叔公看着一地的童子屎尿急得搓头,烦得呀。
柯秉贵家的人一开始生病,七叔公就很惊醒,初使他怀疑是柯楚楚又在动什么“坏”脑子。结果却听她说:叔公,我哪有本事在活人身上动脑筋,您老真当我是巫祝婆呀。
他顿时汗颜,隔行如隔山,外行又不懂,不免把玄术想得无所不能又阴森恐怖。思道既不是楚楚做下的,便怀疑这事会冲着楚楚来,交待一声就出去打听情况了。今天刚从一个老郎中那里抓药回来,恰好遇到这一幕,回来得真及时。
老姨娘左等右等不见老八媳妇回家,正在东想西想时有贵客上门了。
这位贵客是柯秉贵在世时非常敬重的一位乡绅,老姨娘只知道他姓姜,是个外乡人,二十年前买了柯家东边的房地留在了柯家堡安家。一年到头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遇到他。
“姜爷怎地瘦成这幅模样,是为我家老爷伤心吧。”见到亡夫的故人,老姨娘老泪纵横。
跟见到爹差不多,扭着这位姜爷诉苦。说老爷子一走,家里就过不下去了,日子苦得没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丢尽了柯秉贵的脸。
“大嫂,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村子里来了一位不祥之人……”姜老爷欲言又止。
“姜爷!”
老姨娘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她赶紧噼哩啪啦一桶桶的污水直往柯楚楚身在泼,听得姜老爷连连点头,甚是满意。
“大嫂,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这事咱们不能不管。”
“姜爷有法子?”老姨娘恨不得点上鞭炮来庆祝,终于找到同盟了。
。。。。。。
次日清晨,老八媳妇难得睡了个囫囵觉,她肚子舒服了,孩子也没吵。兴许是太累,日上三竿了,这二主一婢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谁,赶紧起床了,随我上地里摘菜。”芳姨娘可是勤快人,一大早起床陪着小姐都练完箭回来了。
昨个儿一夜没见老八媳妇起夜,柯楚楚就让芳姨娘带她上村里“游一转”,住在天煞孤星的家里吃白食不说,病还好了,哪能那么便宜。
七叔公在院子里听见芳姨娘的话,摇头失笑:唉,楚楚总归是孩子,气性大着呢。
老八媳妇刚起床还没咋反应过来,这些天实在是心力交瘁。直到喂孩子吃完一大碗小米粥,才突然尖声惊叫:“七叔,七叔,孩子吃饭了。”
第28章 妖孽()
七叔公在院中应道:“能不吃吗,都拉了好些天了。”
老八媳妇冲出来,管七叔公要昨晚那药的方子,他要拿回去给柯老八,老八和十一小姐还病着呢。
七叔公不吭声,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七叔,您……”
“咳!”七叔公从怀里把方子摸出来,气道:“吃了也没用。”
“七叔,您老把话说明白呀。”老八媳妇掂记着家里一大堆人,偏偏这古怪的七叔还打哑谜。
七叔公没回答她,抹了一把灰在手上,问道:“我这手是脏的还是干净的?”
老八媳妇不知他在干啥,忍耐着性子点点头:“脏的。”
七叔公用一块干净抹布拭掉,又问她。
“干净的。”
紧接着,他又抹上脏灰又问她是脏的还干净的。老八媳妇真想甩帕走人,如此反复三五次,她终于懂了。惊恐万分,问道:“七叔,您是说家里有人下。毒?边吃药边吃毒,就总好不了?”
“对,你看这方子,跟你以前吃的有啥区别?没有区别,还是那几味药。你的病能好,唯一的不同是没吃家里的饭。你们家那大姨娘啊,真真是得受点教训。”七叔公说归说,恨归恨,就是苦于没有证据。
老八媳妇气得直哆嗦,迈开两腿窜了出去,腿脚从没有今天这般利索。
柯楚楚听得外面的动静,开始思考下一步动作……
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得“呛”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
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七叔公专程给她买的铜镜边缘豁开了三个小口子。她心里一紧,慌忙伸出左手来掐算。这时,梁广义又跑来找她。
来得正好,柯楚楚说道:“广义哥哥,给我九枚铜板,我给你算算运势。”
她认为算下不问自卜的芳姨娘,再算花钱求问的,双管齐下会更精准。
“不用算,楚楚妹妹我知道你想催我考学,我真不想考了,就不是那块料。”
“快给我,回头我还你一两。”
梁广义磨磨蹭蹭摸出来,“记得还啊,我不要多的,还九个就行。”
柯楚楚信手一抽,六枚铜钱落入她的手心,手心快速一翻,这些铜钱准确又整齐地排列在她手背上。
三阳三阴,天地否卦!
“啊,楚楚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噫……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有麻烦事了。”柯楚楚轻声回道。
“我?”梁广义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我们,我卜的是你的家宅。包括我、七叔公、芳姨娘……”
天地否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以禄。这就是虎落陷坑不堪言,前进不易退后难的卦象。用白话解释:谋望不遂自己便,疾病口舌有牵连。
此卦此时出现,为凶兆。
梁广义又不懂,但从未见过她有失态的时候,心里有些慌。问道:“妹妹是说我的家宅不好?还是说……”
“广义哥哥你别问了,总之没好事,你快帮我叫叔公进来。”
七叔公进来了,先看了看那个才新买的铜镜,想不通为啥好端端的裂开了。这可是铜的啊,怎么会裂?
“叔公,别的我不担心。”
七叔公点头,知她说的是天煞孤星和老姨娘的事。
“我是担心那位懂玄术的恶人。”
七叔公眉毛一抖:“他要敢现身,我正好宰了他。”
柯楚楚没有附和,只说让他警醒一点。
此卦犹如决堤之江水,将会一发不可收拾。又似一叶扁舟从小溪随波逐流驶入汪洋,步入无法掌控的境地……
柯楚楚忙请芳姨娘为自己沐浴净身,她要启大卦,必须在有限范围内尽可能卜远。期间肯定是错综复杂,波诡云谲,不可能事事料准……
老八媳妇跑回家找老姨娘理论时,老姨娘和姜老爷的话题已到尾声。丫鬟来报,外面吵起来了。霜妇之家,姜老爷也不好多呆,马上起身告辞。
老姨娘送姜老爷出门,她的三个“好姐妹”顾不得外人在场,张牙舞爪地指着她的鼻子骂起来。
“你这黑了心肝的老骚。货……”三姨娘唾沫横飞,嘴皮子疾翻,各种淫词烂语就不带重样的。
进了柯秉贵家,不学点本事是不行的,家风就是如此,口舌必须利索。
姜老爷也被人围了起来进退不是,待他听清原由以及听见老姨娘赤着脖子的强辩,当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罢,就从此时开时吧。姜老爷清了清喉咙,双手猛挥:“请大家冷静,听小老儿一言。”
“姜爷,您得为我的孙子作主啊。”三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老爷表示好说好说,他就是来作主的。他道你们都冤枉大姨娘了,村里出了个妖孽,颖川将现大灾事,你们的怪病就是那妖孽引发的。
这妖孽来自西北奉州,走到哪就将灾祸带到哪,路过之地犹如蝗虫飞过寸草不生。天花还能让人有几口粗气儿喘喘,而她比天花更恐怖,堪比阎王。前一刻你还喝着茶,下一刻或许就去地府报了道,一点征兆都不会给。
天煞孤星固然可怕,但这妖孽远不止于此,她还会妖术,性格乖张。咒语一念就能让人生病,心情一好也能让人马上痊愈。
前面的话直指柯楚楚,最后一句专为老姨娘开脱。
老姨娘朝他感激一笑,随即摆开阵势朝呆滞的三姨娘骂回去,腰杆顿时就硬了。
姜老爷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轻声劝道:大姨娘不易太过。
。。。。。。
“小姐,不好了,官兵带着好几百人往我们这边来了。”芳姨娘跑进来大喊。
上午才听小姐说了家中会有凶事,还没到晚上凶事就现了不成?她心扑通扑通直跳,吓得路都不会走了。
听得这话,七叔公马上站起来朝外走,梁广义紧随而上,柯楚楚拨动轮椅慢慢走着。
乌泱泱一大群,柯秉贵家是全宅出动,村里的青壮汉子几乎都来了,锄头木棍齐上阵。老八媳妇哭得声嘶力竭,她的喊声也被淹没在群情激愤之中。依稀听到她呼喊着要先救出她的孩子再抓人,孩子还在妖孽手上,可真么得了啊。
时值傍晚,残阳似血,红红的余辉映照在数百个神情狰狞的村人脸上,都似疯魔了一般。
“妖孽出世,颖川灾近,必须抓而焚之方可解祸!”
喊话的老头子瘦得皮包骨头,双皮深陷,柯楚楚一出来他就偷眼打量她。露出一丝诧异,转而又把目光投向芳姨娘和梁广义,甚至是七叔公。
柯楚楚只用余光斜视,便知道他的来头,运势跌至谷底,他若不是布阵之人,还能是谁?
三个虎背熊腰的衙役走到七叔公面前,问他是不是柯秉诚,紧接着“唰”一声,展开一纸公文,说道:
“大人有令,因颖川出了妖孽,三日后上天将显天狗蚀日示警。大人命我等速速捉拿妖孽祭天,以消颖川灾厄。”
“狗屁!”芳姨娘扑出来,让七叔公一把给薅到了身后。
柯楚楚低头暗思:忍了这么久不现身,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半吊子就是半吊子,三日后?呵。
七叔公驳道:“谁说的,谁说天狗蚀日?别欺我不懂,礼部何时恢复了前朝司天监!”
笑话,恢没恢复你这乡下老头怎能知道,圣上如何可能摆在明处。一个身着蓝袍的胥吏上前朝他拱了拱手:“七叔,大人念您老威名远播,专程命我来向您解释。此乃天命不可违,大人也是为万民作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倘若令孙配合,救万民于水火,也是功德一件,大人定为会她立碑表彰。”
七叔公才不受这冠冕堂皇的言论蛊惑,厉声问道:“到底是谁说三日后将现天狗蚀日,若是不现呢?若是现了并没灾厄呢?我孙女的命谁来赔?他陆县令这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