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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纤-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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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头如何,且不必提,倒是那两个婆子回去一说,顾茜忙搁下写与黛玉的书信,自从里头取了一盒子活血祛瘀的膏药令人送过去:“有的没的,且先用着才好。若后晌有什么不对,只管与我们送个信。”如此,她方封了书信,与贾府送去。

    这书信,除却一些闲琐事项,后头便是邀紫鹃过来——且不说如今六月暑热,黛玉秉性体弱不堪车马劳顿的,就是贾琏偷取一事,原也不好说与黛玉,让她处置的。

    黛玉便笑道:“甚么话不好说与我,竟要你去!可见还是你们亲近,倒将我撇一边儿。”口里说着,她心里不免想一回:不知什么事,竟不好书信。

    “姑娘便爱编排,且不说天气暑热,老太太断不许你出门的,便她心里也是念着,倒不怕我中了暑气。”紫鹃口里回说一句。那边朱鹭便笑着端了一盅酸梅汤来:“姑娘,今儿厨下说备了新鲜方子的汤,竟是宫中传出来的,好个精细。我闻着味儿倒还好,你也尝尝。”

    黛玉便将这事搁下不提,回头与凤姐说了一句话,翌日紫鹃便乘着小车往顾家过去。

    一等入了内里,顾茜早备了几色她爱吃的精细茶点,又有桂花绿豆汁儿:“你自来爱这个的,可尝尝我们这里的味道可不可意。”紫鹃笑着吃了一盏,又用帕子托着尝了一块菱粉糖糕,方抖了抖帕子,将手往桌案上一搁:“若没这些东西,便是天大的事,我也恼——甚么事说不得,偏得这么个滚烫的日子使人来。”

    “便这些东西,也堵不住我们紫鹃姐姐的口。可不让你料准了,竟是一件大事!”顾茜心知黛玉房中一应事体皆是紫鹃理会,早前还有自己帮衬,如今虽补了个朱鹭,到底来的日子浅,未必能顺遂,便也长话短说,将贾琏一事尽数道来。

    紫鹃料不得是这样的事,一时怔忪,半晌过去她才皱眉道:“二奶奶虽与姑娘相得,到底这样的事儿,不该姑娘知道的。哪个女儿家不是躲是非,且要沾惹进去的?倒是带累自家名声。且这事也不好说,到底二奶奶与琏二爷才是正头夫妻一家子的人,咱们不过是外人。”

    “谁说要与二奶奶提,不过念着平儿罢了。”顾茜又倒了一盏桂花绿豆汁儿推过去:“要我说来,不过是东风西风的事,二奶奶并那尤二姐,谁个又饶过谁去?二奶奶且不说,你我尽是晓得的。只那尤二姐,正经的大红衣裳大红轿子,又有媒人聘书的,说着是安顺做妾,没个旁个指望,我再是不信。这里头的事,咱们理会不得,不过说与平儿一声,好歹让她知道罢了。”

    紫鹃听她这么说,便也默默点头,却顾不得甚个吃喝,说两句温寒,便自告辞。一等回去,先将这事悄悄说与黛玉,见她不拦着,便又忙寻了平儿,一拉她的袖子:“快与我过来,有几句紧要的话说与你。”

    平儿见她声色不同往日,忙与她去了个僻静地儿,方问了一声,便听得尤二姐之事,当即脸色都变了:“竟有这样的事!”她与凤姐虽则心性不同,却自来一体,凤姐不得好儿,她这个心腹哪里能有好的,忙细细询问明白。

    紫鹃便将一应事体俱是明说了,又道:“二奶奶如今双身子,怕是受不得惊怒的。可这事瞒得一时瞒不得一世,或忽而抖落开,也是有的。这两头你可得仔细掂量,须寻个好时机才是。”

    “这我自是明白。”平儿强撑着扯出一丝儿笑,先谢过紫鹃,方揣着沉甸甸秤砣也似的心,立时寻了贾琏底下的心腹小厮,几番口角撕开了破绽,问的果真有几分真,便忙回去。

    凤姐正将一碗安胎药皆尽吃尽,见她回来,且还笑着道:“紫鹃那蹄子叫你过去有什么事?瞧着你脸面神色,竟像是大事。”

    “奶奶!”平儿心知凤姐如今将养得宜,且素日性情泼辣刚强,原不能瞒一个字的,便将旁人皆尽喝退,自家双膝一跪,眼圈儿便自一红,将事一时说尽。

第一百四十章 思儿女细磨尤二姐() 
凤姐登时面色一冷,双目凛凛如冰,口里却冷笑一声,伸手将手上的杯盏一推,眼瞧着它们打着旋儿滚落下来,摔在地上摔成八瓣:“我说他竟改过了,原是如此!天地良心,我在这屋里竟越发熬成了贼人!”

    这一声落下,外头便有丫鬟听到杯盏碎裂声,忙低声问了一句。 &平儿口里令她们进来收拾,自己则忙起身与凤姐捶背揉肩,一面连声安慰:“奶奶,仔细身子,如今里头且有个哥儿哩。只瞧着这个,竟也要压一压的。”

    听得这话,凤姐不由低头摸了摸肚子,神色倒是比头前和缓了三分,口里却冷笑:“也只得我一个念着他罢了!他与那贱人双宿□□,怕盼着我们娘两儿没了,好与那贱人腾地方罢!”

    平儿便劝道:“奶奶细想,虽则这事儿是晴雯她们传来,让紫鹃说与咱们,可究竟也就听了两句风言风语,内里是个什么景象,竟是不分明的。总要细细打探清楚,方才明白。再有,现今奶奶身子紧要,若是为了这一件事,倒是失了精神,岂不是我的过错!”

    “你错了什么,这回不说,还要挨到我没命的时候说去?”凤姐冷笑一声,便将对贾琏的怨怒之意皆尽压下,且要细细料理事物:“只你说的不错,且要细细打探明白才是。去,将那几个一个一个叫来。”

    平儿将凤姐扶到榻上坐好,又令人仔细,方自家令人将旺儿叫来,次又有兴儿、喜儿等,细细审了分明,方知道那贾琏偷娶尤二姐,并不曾穿红着绿,也没个媒人聘书,不过是寻了一处房子妆饰了,素服素轿抬进去的,便是地方,也是远着贾府,恰在花枝巷子那里。又有尤二姐一等底细,俱是会说分明,并不半点错漏之处。

    凤姐便自冷笑,且将两人打发了去,回头与平儿道:“你听听,这才好呢。”平儿不敢做声,只好陪笑儿,眼见凤姐越发气恼上头,方又端了一盅建莲红枣汤来,且与她安神养身。

    凤姐本是是出神半日,内里酿出一计,忽而见了这建莲红枣汤,方觉出内里胎儿动了一动,不由心神一震。那边平儿瞅她神色微动,忙低声劝道:“奶奶,如今身子要紧,旁个什么都比不得。只消有个哥儿,旁的能动奶奶一个指甲儿?没得为了外头的,倒是累了自己。”

    这话说得凤姐儿眼圈一红,不由伸手将那汤羹接了过来,低头吃尽了,方道:“你这两句话,倒说得我心气都平了。也是,如今闹将起来,我起不得身走不得步,又能如何?竟只能听凭他料理了!若要算计,倒也容易,只肚子里这一肉,又有大姐儿,总要为他们积阴德才是。”

    平儿听了,心里便自松了一口气,连声称是:“奶奶心里明白。”话虽如此,尤二姐却不同旁人,本是外头正经人家的女儿,又是东府尤氏的妹子,且有贾琏在里头,细细论来,竟也不好处置。

    凤姐由此思量片刻,便令人将内里紧要再打探明白,又斟酌着寻了紫鹃来,且问她几句细故:“平儿虽说得明白,到底有个轻重,不比你自家说话,总有两句闲话。”这却是打探那尤二姐等人的性情了。

    紫鹃听了,便将顾茜所说种种一字不缺,皆尽道明了,内里自有尤三姐登门送糕打探一件,又有顾茜无意间感叹之言:“听得那话音,那位珍大奶奶的妹子却是和善绵软,只那尤三姑娘,竟是个泼辣刚强的。”凤姐听说,心里又是一顿,方令平儿将紫鹃送了出去。

    待得回头,凤姐静候两日,外头打探的回话,与紫鹃所说并无二致。凤姐思量半晌,便道:“如今且顾不得旁的,先将她弄进来才好,省得搁在外头,竟不好区处。”说着,她便寻了一声素净衣裳,又特特素面儿不上妆容,竟就去寻贾母。

    这一来,贾母不由一惊,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你这是怎么了?”

    也难怪她吃惊,凤姐为着这事存心,兼着如今月份渐大,一发辛苦,两日不曾好睡,此时没个脂粉遮掩,越发显得脸儿黄黄,眼儿凹陷,竟没个精气神。

    凤姐眼圈儿一红,上前便扑在贾母膝上,啼哭起来。

    贾母慌得忙一番劝慰,又瞧着景象不对,只留下一个鸳鸯,旁个皆尽遣出。

    见得如此,凤姐方一言一句将贾琏偷娶一事道尽了:“这国孝一层,家孝又一层都且不论,说着还是东府那边筹备的,外头净说是红衣红轿抬进去,且有珍大哥做媒,又有聘书,竟是做了正头娘子!”说着,又自呜呜咽咽起来。

    那贾母听得如此,气的浑身乱战,立时将贾赦夫妇并贾琏寻来:“这还得了,快将那下流种子叉来!再将大老爷大太太叫来,听凭什么事,只管先搁着!”说完这一番话,她转头瞧着凤姐:“我从重孙媳妇做起,再没料得有这样的事!你且放心,这还有我在,凭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口里说着,又令凤姐在一侧坐下,且去熬了安胎药来。

    一时贾赦夫妇过来,贾母自是一番发作:“你们统共就琏儿一个儿子,竟也不知管教!这外头纷纷扬扬传得什么,你们做父母的,竟也半点不知道?”

    贾赦夫妇莫名,忙躬身立着,又问缘故。

    贾母便将一应事说了一番,凤姐在旁呜咽一声,方起身添了两句:“老爷、太太,这都是外头传着的,究竟如何,竟还不晓得的。想二爷总不会这般糊涂。”

    这一番说情,倒越发显得她待贾琏有情义,连着邢夫人也再无旁话,只气得连声将人拿来。凤姐却还说:“我如今有了身子,也不好伺候二爷,只说有平儿在,竟也罢了。她素日也是个好的,本想着过了孝,我便摆两桌酒席使她正经做了二房,也是素日的情意了。不想,二爷早在外头寻了好人来!这寻了人倒也罢了,没得这般坏了名声走了礼法的,旁人听了,岂不是一家子脸面都没了?如今旁的且顾不得,快些将人请进来,大被一盖尽数遮掩了也就是了。”

    这话却是常理,贾母等人皆是点头,一时劝慰凤姐坐下,静候贾琏回来。

    却说贾琏一等回来,一丝儿风声也不曾听得,当头便被送到贾母处,他且疑惑:老太太究竟有何紧要事体?

    不曾想,这一如内里,贾赦便是当头一番痛骂,又令取来棍棒兜头兜脑打了两下,还是贾母、邢夫人并凤姐拦着,方才脱身。只是这一打一骂,贾琏灰头土脸,再没甚个法子,只连声辩驳不曾穿红着绿,无甚聘书媒人,又一番告罪,一番应承,将尤二姐入内一事应承下来。

    贾母方令他们夫妇回去。

    一路上,贾琏只觉脸面顿失,凤姐冷眼瞧他形容,心里冷笑,面上却一丝不露,回去便往床上一趟,盖着被子便要是睡了去。贾琏待要说话,张了张嘴,瞧着那被下凸起的肚腹,又一个字也说不得了,只一味求饶告罪,方去外头寻平儿。

    平儿早避开了去。

    贾琏无法,只得去外头料理尤二姐之事。

    那尤二姐早有进去同住,求个正经二房名头的心,如今贾琏开口,又说得名声紧要,见着长辈做主等等,她心软意活的人,自然应承。又要忙乱,一则是贾琏伤处,一则是箱笼细软等物。

    不曾想这一番忙乱,尤三姐闻知,一早寻了过来,当头便是拦下:“姐姐糊涂!他里头那女人极厉害,如今已是知道,岂有干休的道理!如今你到了里头,一应行动都落到人眼里头,到时候不是生死听凭了去!”

    只这话虽有理,奈何贾琏一番赌注发誓,又有长辈之命,名声之累,尤二姐早定了托付一生的心,又有尤老娘在旁劝说,竟还是收拾了箱笼,随贾琏入了府中。

    此番府里头十停人有九停人知道了,只因着贾母不喜,邢夫人冷淡,又直入了凤姐后头的厢房里头,并无人见着。凤姐也不理会,只听凭贾琏处置,却在暗里将尤二姐一干消息传扬出去。不出两日,园中人等俱是听见,不说李纨迎春惜春人等,便是宝黛等人瞧破的,也是暗暗皱眉——她们本是大家姑娘,这等事体,入耳也都是玷污,自是深厌。

    那尤二姐一入得内里,吃穿倒还罢了,虽比不得在家自在,竟也算丰足,只被禁锢起来,等闲不得走动。她也有几分成算,且往外头问个消息,却听得自家旧日失了脚的种种事体,又有丫鬟婆子暗中嘲讽明里冷言,由不得暗怒于心。只这些皆是实情,她又无口齿,竟半丝儿争辩不得,整日不过暗中垂泪而已。唯有贾琏过来,她方能说两句贴心话儿,且能稳一稳心神。

    偏就在此时,贾赦赏了两个人下来,一个唤作秋桐,一个唤作春红,皆是服侍贾琏。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冷热妻妾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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