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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纤-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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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择定,郡王看重,竟还不是好姑娘?”张蕴节原是兄弟中最得宠爱的,自也不怕父母怒色,当下眉头一挑,反笑道:“父亲、母亲,两位大人从小看孩儿长大,还不知道孩儿从来眼高于顶,哪能随便什么人都能入眼的?”

    这却是真话。

    张家父母两人对视一眼,张母先道:“这话却大,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谁家千金?”那边张父已是想到一人,越发面色一沉,道:“还能什么人?这朝廷择定,郡王看重,头前不说,现今不就有那么一位代为和亲的薛家女!”

    “什么!”张母眉头一皱,也是摇头断然不肯:“不说这薛家家世寻常,只比小民略好一点儿。只她先前代为和亲这一条,我就不能容下。”张蕴节却知道他父母的性情,也晓得这件事的难为之处,当即也不恼不怒,反倒徐徐将自己看重之处道明。

    这一条条分明道清,却都不提薛家如何,只说薛宝钗为人品格,性情眼界等等。张家父母听入耳中,倒也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又细想其中情景,张母更道:“也是大家千金的模样,可惜竟被那穆家生生作践了。”

    张蕴节听入耳中,便知有五分成了,竟也暂且止住不谈。又过两日,他又说及陈嵘、卫若兰两人,并稍稍谈及探春行事手段云云,张父张母皆有所觉。那张蕴节方又现寻了张母言语:因早年张母一小妹,最是疼爱。不想她方及笄,竟夭折了,从此而后,张母便待那些十五六岁的姑娘多有宽纵。

    而薛宝钗恰在差不多的年岁。

    他再三细细求肯,张母终究答应往各处打探一二:“罢了,你也不必多说好话,我往各处问一问,果真是好,便随了你的心又如何。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竟没娶了一门好亲,得个姻亲助力就是。”

    张蕴节自是赌咒发誓。

    张母却寻各处打探,听得说果真不错,方有些动容,又将及薛家种种,方回去说与夫婿:“竟还是遂了他的意思罢。他既是留心在意了,我们便寻一门上上等的好亲事,他自家不如意,又能如何?再有,他最小,上头三个兄弟,爵位不必提,就是钱财前途,也都是落下的。这薛家虽有不足,却还有一注好嫁妆,又有各处姻亲,也都还算有些助力,倒也未必不能的。”

    “那薛家子孙不成器,有那么个兄弟,便沾了无穷闲事。如何能轻易许婚?”张父却还不肯:“不如寻一门好亲,两厢抵了,到底无甚风雨。”然而,张母既是愿意,张蕴节又是执意如此,他终究无法,又细细打探明白,听得说并不似听说那般,方勉强同意:“罢了,你日后可不要后悔!”

    至如东平郡王,他家却不甚惧怕,到底也是皇亲,又子嗣甚多,家大业大的,内里虽有不足,外头却能立得住。何况现今东平郡王自家也须谨慎小心,未必敢下什么狠手,倒赔了自家基业。只是平白添这一个仇敌,虽是素日不曾往来的,他心内还有几分不满。

    后头张母使人求亲,他便不甚理会。就是后头当真成婚,除非必要之时,他也不甚想要出面。只他这般态度,张母看在眼里,倒有几分不安,又说与张蕴节。他却只笑道:“父亲想着平添一件事,我们家虽是不怕,到底也是烦扰。可这宦海浮沉,谁家没个姻亲故旧,谁家又能全无仇敌?母亲不必担心,日后我原往边塞去,便没了这件,也多有得罪那穆家得地方。既然如此,倒也不怕这一件了。”

    张母方自作罢,只心里多少存了几分芥蒂,本自求婚,却也不甚殷切。然而薛家忽而听得有这般事,哪里不欢喜?便如宝钗所想,寻常人家总要惧那穆家三分,便是自家也多有岌岌可危之态。现今张家求娶,薛家本自有些高攀,现今又正在危及之时,自是十分愿意。

    然而婚嫁一事,女儿家总要含蓄退让些儿。纵然情愿,薛姨妈犹自推说了一回:“张家贵胄人家,有心求娶,我们原不敢推辞的。只是小女前番遭劫难,总要略避一避风头。再有,我原是孀居妇人,虽是父母之命,到底还有长兄为父这一说,竟要问一问我那孩儿的。”

    那官媒原是惯常做这等事的,深知这官宦人家的套路,瞧出薛姨妈已是情愿,只须细查根底,若没甚么旁事,这一桩婚事便能成的。她自是笑着应承,回去说与张母,道是如此这般。

    张母听说倒沉默了半晌,方道:“既如此,还请你走动几回,总将此事说定才是。我那孩儿,现今虽回京请功,可过不得一年半载,必又得天南海北的去。我思量着竟还是早早定了婚事,与他成家立业,才是正经。”

    官媒忙应承下来,后头又细细说与薛家。

    薛姨妈忙又说与薛蟠、薛宝钗兄妹,又细论张家种种:“原有些皇室血脉,虽家大业大,子孙总有个长短亲疏。到底这还是嫡亲的孩儿,又是幼子,多半是最得疼爱的。再有,他前头在宝丫头那件事上也搭了一把手,便与那穆家没个干系。至如外头打探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瞧着,竟也是十分妥当的。”

    宝钗听说是张蕴节,便忽而想起前番几回异样之感,心内有些复杂。然她本自细心明白,早想清自身处境,这会儿虽不言语,却已有情愿之念。至如薛蟠,虽是疼爱妹妹,然而先前牢狱之灾,和亲之事,已是教他明白了些。这会儿又听说那张蕴节与妹妹颇有恩情,便也愿意了。

    两厢情愿之下,虽还有些嫌隙,这一桩婚事却定得极快。

    不过五个月,从说亲到成婚竟就成了。

    黛玉等人听说,原是知道几分内情的,不免比旁人更觉有些天缘巧合之意。倒是贾宝玉又闷闷了几日,王夫人听说,亦是有些复杂莫名。她本瞧中了一位千金说与宝玉,现今又有几分挑剔起来。偏也是不巧,宝钗出阁月余光景,宫中忽而报信,道是贤德妃贾元春薨了。

第215章 第两百一十五章 乌云摧凤姐托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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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茂不觉顿足;抬眼望去;见顾茜面有愁色,眉心紧蹙,显见着于此事多有担忧,便唤她入内,屏退旁人;慢慢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本就是天理人数。妹妹岂不闻;君子之泽,五代而斩?”

    听到这两句,顾茜双目微睁,半日方道:“哥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顾茂迟疑片刻;点头道:“今日朝上多有参王公的奏章。然而;圣上皆留中不发,且令唤王公重入朝中。”顾茜微微一怔;因问道:“这不是好事儿?”

    “自来勋贵之家,能有所依赖;不过三件事物。”顾茂自提壶倒了一盏茶;抿了一口,便细述其中缘故:“这一则;是祖宗遗泽。但君子之泽,一代代消亡,末了也不过一个不打紧的虚爵,并不能入圣上法眼。二来;便是子孙成材。只是两位舅舅皆无宦海浮沉的雄心,下面小辈或是安荣尊福,或是年岁尚小,这一条也暂时不能算上。至如第三,便是姻亲得力,相互扶持遮掩。这一件,却是舅家这一二十年安稳的紧要之处。先前内有贤德妃的贵妃名分,外有王公的一二品大员的权势,又有先岳父林公等几处紧要的姻亲,自然稳妥。”

    顾茜心下一想,便也知道端倪,因皱眉道:“哥哥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现今却不同往日,早前三条皆在。先帝多有恩宠,赏赐官爵。那边东府仙逝的敬公亦是科考得中,可为栋梁之才。又有王公、林公等得力姻亲,自然稳固如山。现今一条条去了,且官场累年,总有些仇敌,这会儿便有些危险。”

    “正是。”顾茂微微点头,道:“你嫂嫂本就身子有些弱症,如今又在月子里,一发要紧,这些事情你多留意些,总要瞒这十余日才是。”

    顾茜点了点头,道:“我省得的,你只管放心就是。”至如贾府如何,她却没有再提了。顾茂见了,反倒有些惊讶,道:“素日里你总追根问底,今日怎么缄口不语?”

    “原我明白了,自然不必追问。”顾茜微微一叹,因道:“这仇人两字,却分了好些种类。固然那等世仇大恨的叫人提心吊胆,可若论难缠,却还是那种不知何时就得罪了的。而这两样仇敌,旁人不能化解,又最好雪上加霜,多少人家便就……”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淡淡道:“况且那边府上也多有不法事,我们家尽一尽心意情分,也就是了。若要下死力帮衬,却也不能甘愿。”

    顾茂心里点头,口里却道:“你这话虽也在理,却不在情,在你嫂嫂跟前竟不必提了。她虽也知道这些,但总还念着旧日情义,若是知道了,必会伤心。就是在外头,这样的话你也不必说出,心中明白就是。”

    顾茜自是点头应下。

    见她如此,顾茂方心中一松,转头看向窗外。但见着天边一片暮色,远山近树尽染得漠漠苍茫,唯有一只白鸟掠过。他心中忽而一顿,沉沉道:“如今也只能先看王公归朝一事,究竟如何了。”

    只是,饶是顾茂心知不好,也断然没想到,过不得两日,外头便传来消息,道是那王子腾暴病而亡!

    说是暴病,细说首尾却也十分详细。说是赶路劳乏,又偶感风寒,一日到了十里屯,便延医调治。无奈那原是个小地方,并无良医,误用了药,一剂便亡故了。

    然而,这事休说顾茂这等朝堂中人,就是顾茜也一听便摇头:“那样的人家,虽是先前遭了难,底蕴却还是在那儿的,王公又是一等紧要的人,必是会请大夫相随左右。况且今番也并无紧急事体,不过几个奏折罢了,王公焉能这般焦急?必是有些阴谋伎俩。”

    而后事件发展,果然如顾茜所说。不出几日,参王子腾的奏章便翻了两番,饶是圣上念及往日,有心开释,王家也少不得被削了一层皮,虽不曾抄家,然则事情接连不断,或是仆役逃逸,或是家人多行不法,便是赎罪的罚金就足足去了三千金。

    待得事情了结,王家早没了头前的风光。好在还有些亲故世交的人家照应,方不至于再被敲打。又有圣上格外恩旨,终究将这事定下,等闲再不能生甚么风波。

    王夫人、凤姐俱是为此奔波劳累,回去且要提心吊胆。十余日过去,姑侄两人竟瘦了大半,相互对视之时,更添了几分相依为命的意思。王夫人更因元春、王家两件事接连而来,十分叹道:“如今可怎么是好……”

    凤姐原是极爽利的性情,这会儿也磨得满心疲倦,因含泪道:“太太,这飞还横祸又有什么法子呢?倒是往后如何,竟要筹划一二了。”

    王夫人却只摇头道:“已是到了这地步,又能如何筹划?幸而大哥虽去了,到底抱住了满门性命,又有我们照看一二,过个三年五载风头去了,未必不能起来。”

    凤姐动了动唇,有心说些贴己话,又见王夫人十分疲倦,到底咽下旁话,只劝慰一番,回去却少不得与贾琏商议:“我瞧着,竟将哥儿姐儿托与我娘家那边才是。”

    “你这是忙昏了头不成?”贾琏听她忽而说这话,忙转身道:“没头没脑的,怎么送去?不说老太太他们断然不依的,就单单一条,那边正在丧中,也断没有咱们不去帮衬,反倒要添扰的道理。”

    “我怎么不知这么个理儿!只是心中实在还害怕。”凤姐紧紧攒着丝帕,本就黄瘦了的脸儿,这会儿倒泛起一片潮红来:“要独独我们两个,纵然有个什么,也是命里注定罢了。可那两个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有个什么不好,我就是死了,心里也放不下!”

    这一番话却说得贾琏越发疑惑,因道:“这好好儿的,你说这样的丧气话作甚么?”凤姐眼圈儿一红,哽咽道:“难道我娘家竟不是好好儿的,忽而遇到这样的事?我的二爷,你也瞧一瞧,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多少风言风语?我娘家虽如今败了,到底二叔的丧事,圣上格外隆恩,特特下了圣旨,又免了罪的。后头真要有什么,也没得再翻到他那边的理儿。”

    贾琏不由沉默下来。

    他本是外头奔走的,那些汹汹舆论只有听得更多的。就是贾政、贾珍他们也曾说过几句真言,实在朝上有些不好的事儿出来。可若说家里因此遭难,他又是不信:娘娘才薨了多久?这么个脸面竟也不顾了?又有,家里也实没做什么事,哪里就到了那地步?

    可看着凤姐憔悴疲倦的模样,贾琏到了嘴边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好话容易说,可真要有个什么,倒叫孩子怎么办?

    因此想了半日,贾琏方道:“话是如此,可现今也没这么个理儿。旁的不说,那边独有小舅子一人,必要托付与叔母照料。偏叔母现今何等伤心忙乱,我们不去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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