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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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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月被完颜旻牵着丝毫不知归路。她心底萌生出彻彻底底的凉意。

    她用尽毕生的勇气说出那句话。

    他无意便罢,何须这样变着法子羞辱。

    他为何不把她丢在这里算了,为何还要带她回宫去。为何还要让她面对他的脸。

    带队的羽林军声音爽利而恭谨地说道:“我等来的时候是每人一骑马,不曾想娘娘也在这里。属下这就命人想法子再空出来一匹。”

    “不必。”完颜旻云淡风轻地阻止,转身抱南月上马。

    南月没有抵抗,她没有力气,既无心也无力。

    完颜旻将南月护在臂弯里,察觉到怀中人身上温度越来越低。

    “回宫。”完颜旻一手搂住南月的腰,单手策马。这女人这样精神恍惚的状态,保不齐会掉下去。

    马被完颜旻策得飞快。后面跟着一小队羽林军。

    快到烈岩场出口的时候,完颜旻远远地看见了钟落。

    小郡王的身影有些寂寥,尤其是看见迎面马背上的两人时,显得更加落寞。

    南月冷眼望一路风景,只觉凉意阵阵。前方视线里模模糊糊是钟落,却也不想开口招呼。

    总之就是一层深入骨髓贯穿心肺的凉意包裹着她全副身子,嘴唇像是僵住了一样不想张开。

    钟落饶有深意地大笑:“早知会扰到皇兄的好事,臣弟不来便是。宫里上下担心皇兄的安危,不料皇兄花前月下对影双人。”

    “落儿,你莫要贫嘴。今日之事朕改日找你细聊,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带着这些人回去,好生犒赏,朕有急事先行。”

    完颜旻说完一两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跑出老远,把钟落和一队羽林军甩在身后。

    钟落脸上漾起潇潇洒洒不为尘世所止的笑意,对身后几十个羽林军和钟家军号令:“各回各家,兄弟们辛苦了!”

    说着调转马头,自己扬长而去。

    红衣在夜空里划出一道活跃的方影。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就一个人走了?”一个少年羽林军摸不着头脑,木讷讷地问道。

    “还不快追,当心王爷安危。可不能找回了皇上弄丢了王爷。”一个看起来中年模样蓄着络腮胡的中年钟家军喝到。

    没人看出钟落狂风不羁的骄傲背影有那么一丝寞然,那是藏在意气风发背后最安静最深刻的孤独。

    侍卫们分成两路追上钟落,一干人影消失在夜色里。

    瑞祥宫。

    “皇后现在果真不在椒房殿?”林苡兰清宁雅淡地问道,像是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月白色衣裙在月色下流锦朔光。通身氤氲出淡淡的光华。

    “正是,娘娘。”一个身材些微有点壮实的丫鬟答道。这丫鬟说话不似普通丫鬟柔柔弱弱,声音里也有汉子似的强壮与笃实。

    “她倒是真心系着皇上安危。”林苡兰清叹。

    早在南月离席的时候,静嫔就已经注意到南月脸上的焦急。

    “娘娘真是观察缜密,细思入微。那个莽莽撞撞的皇后,就是一万个也比不上娘娘一个。”

    月光下彻。那丫鬟的脸显得分明一些。

    竟是银环。

    林苡兰唇畔生笑,衬着有些苍白的脸,似有若无。

    半晌,幽幽开口道:“皇后娘娘,非我所能及。”

    林苡兰轻抚着棋盘,将棋子一片片滑过格子,在静微的摩擦声里将它们送进棋笥。

    “世间女子,有趣与无趣的灵魂,远不是容貌所能决定的。皇后,她既无好相貌,也不像曾经橙妃那样有父母疼宠,但她还是有好多,令人羡嫉的东西。”

    一片指甲滑过棋笥的时候不小心劈剥,林苡兰眉心微皱。

    “娘娘!”银环关切地叫道,嗓子眼含着未说出口的话。

    “无碍。”林苡兰脸容恢复,如秋水平常:“木槿最近怎样了,她身子薄弱,你且照顾好。”

    “娘娘,奴婢这个妹妹,实在是朽木不可雕,娘娘为何把她安置到椒房殿。奴婢只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苡兰扫过银环,发出清笳缓缓的一串清泠笑意:“我不把木槿安排过去,皇后娘娘若是怀疑,你说会怀疑到谁头上?椒房殿的宫女都是原殿的老人,只有你和木槿是中间插过去的。木槿心思细敏,易遭人猜忌,反而成了你最大的挡箭牌。”

    银环眼里现出一瞬了然的光亮,这就是静嫔让她在椒房殿装痴扮懒的原因啊,她怀着深妙的敬意看了一眼林苡兰,道:“娘娘所思甚远。”

    “银环,本宫在这宫里没什么亲故,除了身边一个半夏,就是你和木槿了。你了解本宫的苦心就好。”

    “奴婢一定不负所望。”

    “不早了,皇上皇后也该回来了,你回去吧。”

    “是。”

    南月是完颜旻抱着进椒房殿的。南月蜷缩在那个她极为贪恋却又恨不得逃开的怀抱里思绪纠琐。在下马之前她被完颜旻点了穴道。

    看到完颜旻脸色沉沉,丫鬟们都掩口不敢吱声,只是示意性地行了礼。就连传铃也不敢轻易说什么,急切地看着南月被完颜旻带到寝殿。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跟上前去。

    深闺里养成的小碎步怎抵得上完颜旻大步流星的步伐。皇后寝殿的门已经被关上,只依稀可见完颜旻把南月放在凤榻上的剪影。看得出来完颜旻动作很轻。

    小姐怎么,好像不能动的样子。

    好生古怪。

    “皇上,娘娘,有什么需要奴婢伺候的吗。”传铃站在门边,试探性地问道。

    “你退下便是。这里无需任何人伺候。”

    “是。”传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前殿的丫鬟们无事可做,又开始利用闲散的想象力充斥她们的茶余饭后。

    银环手抓着一把松子,眉飞色舞地叫嚷:“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娘娘就是有福气。这才月初,皇上都来了两回了。这要让那个宁馨儿知道,还不得气死她,看她还敢说咱们娘娘丑。”

    木槿抬眼看着银环说骂,眼中有难言的乱意。恰逢银环斜睨了她一眼,忙又收起下巴,将那双静敛的黑眸藏于额前留海下。

    那眸中有深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都是你的() 
传铃从后殿回来,远远地看到木槿神色异样,不觉多留意了两眼。

    长相聪敏静秀的小丫头,又总不爱说话,无端地令传铃多心。她和南月私下讨论过新来的两个丫鬟。银环除了贪吃些,嘴贫些,真倒是没什么讨人闲的缺点。

    木槿不一样。她太内敛,也太谨慎了,她的谨慎甚至与她的年龄不符。

    传铃走上前去,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木槿的脸。水灵而精致,唯独那双深透明澈的眸子,总是低低地垂着,深密眼睫下不知盖了多少心事。

    她二人是半路选进椒房殿的。椒房殿确实年久不住人。——太后长年静养在靳安殿。于是生灰的椒房殿只留了绿儿几个没有确定主子的宫女在那里洒扫尘除,作用也就是不让椒房殿变成尘埃殿罢了。

    南月起初不想选人,她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也不喜欢太多的人。可是司礼监那边是不同意的,说这不符合礼法。世人就像家长一样,永远按照千百年习惯的道路给你备好餐饭锦衣,并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饿了渴了。

    不符合礼法,好嘛,那就选吧。

    南月放弃了新招进宫的宫女,去浣衣房最辛苦的打衣司选来了银环和木槿。南月说:“受过苦的人不会无事找事。”

    传铃说小姐你怎么看得出来她俩受过苦。南月小声会说你看木槿的胳膊,那上面都是细细散散的疤痕,被水浸泡成一道道粗粗的红。

    “那银环呢?小姐你看她好吃懒做。”

    南月摇摇头:“能在宫里活下来的都不是好吃懒做的人。”

    “传铃姐姐?”木槿怯生生的问话打断了传铃的思绪。

    “姐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传铃确实盯她看了好久了。

    真正慌乱的却是银环。

    传铃这样看木槿,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银环内心惊颤地拿起一块核桃酥来掩饰什么。

    传铃尴尬地看着木槿:“啊,没什么的。皇上和娘娘当是已经歇下了。你们几个,今日不用值夜的也早些歇息吧。”

    “是,姐姐也是。”木槿低着头答。

    银环看了看寝殿还亮着的灯光,嘎嘣一下咀嚼了嘴里的核桃酥。

    “你们看银环,满嘴都是渣渣。”绿儿掩嘴巧笑。

    传铃也笑了。椒房殿有个银环,时常能带来不少欢乐。

    “可以解开我了么,完颜旻。”南月以一直静止僵直的状态侧卧在凤榻上。完颜旻点穴的手法很精准。

    完颜旻坐在床榻边缘,两指伸出,朝南月肩颈处施力。

    南月揉揉酸痛的肩坐起来,马上一路她很是痛苦吃力。她做起身子,准备要下床来。

    “月儿以后要做好与朕同床共枕的准备。”

    南月的动作僵住,无言以对地看着完颜旻:“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父亲很希望朕与皇后恩爱和睦,母后也是。所以,皇后明白该怎么做。”

    “你……”南月几乎想拿枕头砸他。

    “皇后放心。朕说的同床共枕,仅仅是最单纯的同床共枕,不是皇后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怎么样?”南月直身坐着,想与完颜旻一辩高低。

    “对了,这张几案以后就是朕的,你另找一方。”完颜旻指着南月试验药材用的那张长方形金晶琉璃案。

    “凭什么?”南月肺部膨胀出很诡闷的气体,她尽量使自己的语调控制在平静的范围。

    “朕以后会夜夜留宿椒房殿,奏折什么的,当然要在这里批。”

    完颜旻拈起一株他不认识的药材,投放到一边去,脸上显过微妙的嫌弃。

    “所以你是在抢我的地盘?!”南月眼里的鄙夷和抓狂不能再多出一分。

    “确切地说,北冥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完颜旻微微转过脸来,斜睨了南月一眼。

    “哈……”南月半张着嘴,想不出如何来回答。

    “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我出去住,这里每一寸空间都是你的。”

    南月简直到了骂娘的地步,她昨日如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到底是如何喜欢上这个混蛋的啊!

    她下床穿上鞋子的一瞬间又被完颜旻噎住。

    “朕猜想你一定与母后之间进行了某种交易,这样半夜三更把自家夫君丢在榻上真的好吗?”

    “那是什么交易,那明明就是逼迫啊喂。”

    她和萱后之间哪里是交易,要不是萱后可怜兮兮又伟大又圣母地逼她发毒誓,她怎么会……

    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妙,她上套了。

    “果然是母后的棋子啊。”完颜旻冷笑。

    他自小即知母后是对他过度保护着的。而萱后又如此擅长操控人心。小时是钟落,现在是南月。让他自己赢一次不好吗?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获得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胜利。

    但完颜旻也仅仅是猜测和怀疑。他并不知道南月亲口说出的那些字字锥心的句子。

    南月回忆起那天萱后使劲浑身解数让她答应的事:“若他日你能为旻儿诞下皇嗣,旻儿果真遭遇不测……”

    南月看着完颜旻,心头重重地被敲击,不禁踉跄着后退两步。

    “这张几案给你,床榻也给你,都是你的。我去找人把这些药材挪去柴房。”南月气郁地骂道,心事忽然变得沉重。

    她竟忘了。眼前这人的性命一线飘零。在薄如纸鸢的生命面前,好似每一秒都得惴惴相惜。

    “不必。”完颜旻叫住她。

    “我们一人一半。朕虽然不相信你那点技俩可以真的研制出解药,不过万一你成功了呢?不如朕也学学母后,在你身上赌一把。”完颜旻凑近南月,似假非真地揶揄道。

    “你说什么都对。”南月淡淡地,没好气地说,看也不看完颜旻的脸。

    完颜旻像是奸计得逞地继续安排道:“这张几案呢,靠窗的地方就留给朕批奏折,你在那边做那件根本不大可能成功的事。”

    “就仿佛你做的那件事一定会成功似的。”南月轻轻反驳,白了完颜旻一眼,开始照他说的去收拾几案。

    世界上不可能的事太多了,然总要有人去做。绝大多数人都在为了安全感去追逐可能,却不知那些撕裂黑夜的壮举,往往都是背水一战下的产物。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和睦() 
完颜旻思绪起了轻微的波澜。

    南月说的何尝不对,他做的也是不可能之事。是以一副病躯从权臣手中拯救一副盛世太平。完颜旻与南月不一样的是,做事向来不留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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