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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室友的女朋友。”
我猜对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我说。
“你不信我吗?”
“怎么会呢?除了你,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瘦了。”他摸着我的面颊说。
“不要紧。”我说。
差不多半个月了,晓觉还找不到工作。
“那天你不是去面试的吗?结果怎样?”我问他。
“他们取录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那家会计师楼规模太小了。”他说,“我想加入马曹会计师楼,它是全行最大的华资会计师楼。”
“你有写信去应征吗?”
“写过了,没有回音,这种华资公司,要有点人事关系才行的,我又没有。”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打电话给高海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是我,邱欢儿。”我说。
“欢儿?”他的声音有点雀跃。
“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事?”
“你说过你姐夫是马曹会计师楼的合伙人,能不能请你姐姐向你姐夫推荐一个人?”
“谁?”他问我。
“他的名字叫区晓觉,在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刚毕业,已经写了应征信,只是一直没有回音。”
“好,我试试看。”
“谢谢你。”我说。
拒绝了他,然后又求他,我也不期望他真的会帮忙。
两天之后,晓觉兴高采烈地告诉我:
“马曹会计师楼叫我去面试。”
高海明帮了我忙。
晓觉当天就被通知取录了。
“什么时候上班?”我问他。
“下个月一号。”他说。
“那得要有几套象样的衣服才行。”我说。
“我哪来钱?连信用卡都没有,穿旧衣服就行了。”
“怎么可以呢?你不是说那是一间很大的会计师楼吗?总要穿得体面一点。”
我陪晓觉去买西装,他选了两套,我替他付钱。
“你哪来钱?”他问我。
“签卡不就可以了吗?不用立即还钱的。”
我把二千元放在他的钱包里,说:“你上班要用钱的。”
幸好,他一开始拿的薪水就比我高,我已经债台高筑了。
为了多谢高海明的帮忙,我准备送一份礼物给他。他那么喜欢战机模型,何不就送一盒模型给他?
我到旺角那间高海明代人砌模型的模型店,又看到那个老板。
“又是你?”他认得我,“又想找人砌模型吗?”
“那个替人砌模型的人还有哪一种战机没砌过?”我问他。
“很多都砌过了。”
我在模型架前面浏览,发现一架样子很有趣的模型战机。
“这是什么战机?”我问老板。
“EA…6A野鼬鼠,不是很新的。”
“他砌过吗?”
“好象还没有。”
“我就要这一架,请替我包起来。”
“你不是要找他砌吗?”老板问我。
“我拿走就可以了。”
他有点莫名其妙。
“你跟他认识的吗?”他问我。
我微笑摇头。
第二天,我专程把礼物送去给高海明,他的秘书说他不在。
“可以替我把这个交给他吗?”我问他的秘书。
“当然可以。”
第二天,在办公室里,我收到高海明的电话。
“谢谢你的礼物。”他说。
“不,我谢谢你的帮忙才对。”
“你有见过野鼬鼠吗?”
“你是说战机?”
“不,我是说野鼬鼠。”
“我没有见过,那架战机是根据野鼬鼠的外型来设计的,对不对?野鼬鼠大概就是那个模样吧。”
“野鼬鼠遇到敌人,会从肛门射出奇臭无比的臭液,百发百中,被射中的人,即使在香草水里泡上三天三夜,也只能勉强洗去臭味。”
“怪不得战机要名叫野鼬鼠。”我笑说。
“其实鼬鼠品性驯良,只是遇到攻击,才会还击。两只雄鼬鼠争夺雌鼠时,也有一个君子协定,就是可以用掌互掴,用嘴互咬,但不会用臭液伤害对方。”
“它们倒是很君子。”
我不知道高海明的意思是不是他会和晓觉来一次君子较量。他愿意推荐晓觉,也是一种君子风度的表现。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忙。”我说。
“你不需要跟我说多谢,永远不需要。”他说,“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会一生保护你。”
我无言。
有时候,我不敢相信,有一个男人会对我这样好,也许,男人在得不到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说“我会永远保护你”、“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多谢”这一类情深款款的话,他们是故意为自己剖开一个伤口,但这种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他们会忘记对这个女人的承诺。
“晓觉,你会向我许下承诺吗?”我问晓觉。
“什么承诺?”他问我。
“我不知道。”我依偎着他。
“为什么总是男人向女人许下承诺,而不是女人向男人许下承诺?”他问我。
“因为女人是世上最喜欢听承诺的动物。你给我一个承诺好吗?”
“我会爱你七十个夏天。”晓觉说。
“为什么是夏天?”
“现在是夏天。”
“七十个夏天,真的吗?”
“除非世上再没有夏天。”他信誓旦旦。
“晓觉,你变了。你从前是不会说甜言蜜语的。”
“是你要我向你说的。”他的样子有点无辜。
但愿我的感觉是错的吧,我觉得晓觉跟三年前离开我的时候有点不同。我不知道这一种差异是由于我们有三年没有见面,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还是其他原因。
“习惯这份工作吗?”我问他。
“还不错,不过那里的人看来都很势利。”
“每天面对数字,难免如此。”我安慰他。
“我还要应付考试。”他说。
“钱够用吗?”我问他。
他点头。
我在钱包掏出一千元给他:“我这里还有。”
“不用了。”他说。
“你跟我不同,你是会计师,不能太寒伧呀,难道要带饭盒回去吃饭?”
“我拿了薪水会还给你。”
“你还要跟我计较吗?”
“你不要怪我姐姐,她--”
“我没有。”我说。
好不容易才熬到发薪水这一天,除去要还给梦梦妈妈的、给爸爸的家用和付清信用卡数,所余无几,幸好下午接到朱丹妮的电话,她是我的传销客户,住在贼鱼涌,经常介绍其他顾客给我。她这个人很麻烦,如果不是看钱份上,我真的不喜欢跟她打交道。譬如这一天,她下午才打电话来,晚上就要我送
货给她。
“如果你没空,不用和我吃饭。”晓觉说。
“不,我八点半就可以走。”我说。
朱丹妮与三位太太在酒楼打麻将,我去到的时候,朱丹妮输了很多钱。
“朱小姐,你的钻石戒指好漂亮呀。”我看到她左手无名指换了一枚新的钻石指环。
“今天刚买的,现在就输钱。”她埋怨,“很想吃猪红萝卜啊,这里有没有?”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说:“这种地方怎会有猪红萝卜啊!”
“附近好象有一档,我去买。”我说。
“怎好意思呢?”朱丹妮说。
“不要紧,我自己也想吃。”我说。
我走到附近一个小食档买了一大盒猪红萝卜,刚在这个时候碰见晓觉。
“你拿着什么东西?”他问我。
“我很快就来。”我说。
我匆匆走上酒楼,不小心让萝卜汁溅在我的裙子上,真是倒霉。
“谢谢你。”朱丹妮说。
“这一铺牌,怎么样?”我问朱丹妮。
“你一跑开我便赢。”她老实不客气地说。
“都是我不好。”
“多少钱?”
“噢,小意思。”
“我是说那些护肤品。”
“噢,这是单据。”我把单据交给她。
“唉,好痛。”她用手揉两边的肩膊。
“是这里吗?”我替她揉揉肩膊。
“对,很舒服。”
我本来只是想替她揉两下,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停手。
“谢谢你。”朱丹妮给了我钱。
“那我先走啦。”我说。
从房间出来,晓觉正站在房间外。
“我们去哪里吃饭?”我问他。
“随便你吧。”他说。
“再过两年,我就不做传销商了。”我说。
我想,再过两年,薪水好一点,晓觉也赚到钱,我才不要做这种奴婢。
“今天我发了薪水。”我告诉他。
“是吗?”
他好象没精打采。
他送我回家时,我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他说。
他现在好象比以前多了很多心事。
接着的两个多月,晓觉都说要加班,我们很少见面。
“今天晚上,我上你家吃饭好吗?”那天,我在电话里问他。
“嗯。”他说。
我在他家里吃饭,他没有回家吃饭。那天晚上,一直等到十二点,他才回来。
“你还没有走吗?”他问我。
“很忙吗?”我问他。
他点头。
“那我回去了,你不用送我。”
“嗯。”他说。
没想到他真的不准备送我。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问他。
“嗯。”他闭上眼睛说。
“那你要小心身体,不要捱坏。”
我为他盖好被才离开。
刚离开晓觉的家,就接到梦梦的电话,反正我也很纳闷,就约她在尖沙咀喝咖啡。
“我跟胡铁汉做了那件事。”她说。
“做了什么事?”我一头雾水。
“就是那件事呀!”她向我挤眼。
“不是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你去了英国那一次,我很闷,找他出来,余得人又没空,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谈了很多,原来我们虽然认识了很久,却一直不太了解对方。”
“你们那天晚上,就上床?”
“不是。”
“一天,我去警署接他下班,他竟然抱着一大束的姜qi書網…奇书花出来给我。哪有人会送姜花给女孩子?他就是这种人。”
“不如说你早就暗恋他。”我说。
“我们就在姜花的香味中上床。”
她一副很回味的样子。
“干吗没精打采的。”她问我。
“我觉得晓觉回来之后好象跟以前不同了。”
“他变心吗?”
“他不会的。”
“我们都那么年轻,怎能期望永远不变。”
“你和铁汉始终还是走在一起呀,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很牢固的。”我说。
“高海明还有找你吗?”
“没有了。”
“唏,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女人的乳房?”梦梦突然问我,她根本没听我说话,她一直还想着铁汉。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人。”我笑说。
“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没有?”
“也许是他们缺乏安全感吧。”
“女人也缺乏安全感呀!”
“女人的乳房就是男人的肩膀。”我说。
“那种感觉好温馨。”梦梦甜腻腻地说。
晓觉回来香港之后,我只跟他做过三次。
“别担心,或许他长大了,每一个人都会长大,这是不能避免的。”梦梦说。
或许晓觉真的是长大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这种长大。
“这个周末铁汉就从警校毕业了,我订了台吃饭,你们一定要来呀。”梦梦说。
“一定。”我说。
“我们要买什么礼物给铁汉?”我在电话里问晓觉。
“你决定吧,我这几天没有空。”他说。
“晓觉,我们之间没什么事情发生吧?”我按捺不住问他。
“有什么事情?”他反问我。
“或许是我多疑吧,周末见。”
下班后,我在附近商场一间卖军用品的店买了一只军表送给铁汉。军用店旁边,有一间模型店,我在橱窗里看到一架已砌好的野鼬鼠战机,高海明是不是已经砌好了他那一架?
周末晚,梦梦、铁汉、余得人、我和晓觉在酒店池畔吃饭。
“是我和晓觉选的,喜欢吗?”我把军表送给铁汉。
“我喜欢。”梦梦从铁汉手上抢过来,戴在手上,跟铁汉说:“我们每人轮流戴一天。”
“切蛋糕吧!”余得人说,“是庆祝铁汉正式成为警察的。”
铁汉切蛋糕,我把蛋糕传给晓觉,梦梦的手肘刚好撞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把蛋糕倒在晓觉的裤子上
。
“Shit!你真笨!”他一手拨开裤子上的蛋糕,狠狠地骂我。
他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跟我说话,而且是在大庭广众,我尴尬得无地自容,为了面子,我强撑着跟他说:“你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都是我不小心。”梦梦说。
他整晚不再说话。
那种气氛,沉默得可怕,我们从来没试过这样。
“对不起。”回家的路上,我跟他说。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你供我读书的。”
“我从没想过拿这个来威胁你。”我解释。
“也许我们分开得太久了,你不觉得大家都跟以前不同了吗?”他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没什么。”他说。
“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我问他。
“我象吗?”他反问我。
“你变了。”我说。
“你也变了。”他说,“那天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