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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幼珈心中也有些不安,委实是这套头面实在是价值不菲,从钗、簪、分心,到耳坠、手镯,无一不精美,太子妃这手笔也太大了。不过,对上顾氏惊疑不定的眼神,她还是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娘,太子妃那可是将来的国母,什么好东西没有,咱们看着奢华,也许在娘娘的眼里只是平常呢。”
顾氏想了想,也暗笑自己小家子气,嘱咐徐幼珈把这套头面收好,千万不能磕着碰着。
徐幼珈看着春叶把这套祖母绿的首饰收好,抱着小梨花去了青竹院。
“肃表哥。”一进书房,屋里暖烘烘的,周肃之早就猜到她会来,提前就加了两个炭盆,免得她来了怕冷。
小梨花自己跑到炭盆旁边卧着,周肃之帮她把斗篷解下来,“娇娇,去了东宫见到太子妃了吗?”
徐幼珈点点头,“肃表哥,太子妃说了,太子殿下是你的师兄。”
“娇娇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周肃之笑道。
“猜到了。”徐幼珈眨眨眼睛,“太子妃还说,肃表哥小时候在东宫住过一段时间的。”
周肃之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羞窘,耳根略略发红,黑眸转向一边,不再看徐幼珈,“那是很小的时候,师傅要去东宫给师兄调理身体,我就跟着去住了几天。”
徐幼珈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紧盯着他,又坏心眼地加了一句:“嗯,太子妃说了,肃表哥当时扮成一个小宫女的样子,穿着宫女的裙子,俊俏可爱,很多小内侍喜欢你呢。”
周肃之的脸更红了些,大手握拳,手背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赶紧岔开了话题,“娇娇,听说太子妃给你送了一套头面来?”这事在徐府都传遍了,他在外院都听说了。
说起这个,徐幼珈才想起自己来青竹院的目的,“肃表哥,那套头面是祖母绿的,做工又十分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会不会太过”
“无妨,娇娇尽管收下。”周肃之的神色恢复了淡然,太子妃这样做,一是告诉徐府众人,她喜欢徐幼珈,这样徐府就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二是,太子妃定然察觉到了他对表妹的不寻常,赏了表妹贵重的首饰,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当初,他在买下来的废宅中挖出的惊世财宝,绝大部分都送给了师兄,要知道,培养势力那可是个烧钱的事,就是太子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有了他送上的这一大笔财产,想必师兄已经是游刃有余了,前阵子师兄还专门来见他,说是让他写信去苏州,把留在家里的孩子送到京都来。
徐幼珈见他神色平淡,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也就不再纠结了。
用过晚膳,顾氏和徐幼珈去了寿安堂,徐琇一脸艳羡地看了看徐幼珈,东宫啊,太子殿下啊,这些她想都不敢想,要是徐幼珈真的进了东宫,将来不就是皇妃了吗。她虽然最怕像生母杜姨娘那样做妾室,但若是皇家的妾室,还是不一样的,可惜,她已经和王继业定了亲,此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徐瑛坐到徐幼珈身边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去东宫见到太子殿下了?”
徐幼珈摇摇头,“没见到殿下,太子妃很和善,问了我几句家常的话,没说什么。”
“那太子妃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都已经年过三旬了,你可不能糊涂了。”徐瑛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
徐幼珈笑着躲她的手,“太子妃娘娘和我母亲的年龄一样,她说我和她的儿子差不多大,她看我就是看小辈。对了,你这额头怎么还没好啊,是不是那玉雪膏不管用?”隔着薄薄的刘海,还是能看见红红的一条疤。
徐瑛摸了摸额头,“管用。我是按照你说的,等结了疤才开始用的,这才用了没多少天,疤已经淡了好多了,估计继续用下去,一两个月就看不出来了。”说起这个,她就很感激徐幼珈,这玉雪膏母亲说是想求求不到,可见是好东西,她却送给了自己。虽说刘海能遮住,但是,哪个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啊,更何况有这一条疤就被人说成是破相了。
“璋哥儿,来,坐到祖母身边来。”老太太朝着徐璋招招手。
徐璋扭了扭身子,不情愿地起身,坐到了老太太身边。
“璋哥儿过了年可就九岁了。”老太太拉着徐璋的手,突然伤感起来,“老大家有两个儿子,唉,可怜我那小儿子,年纪轻轻就去了,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
徐幼珈顿时警觉起来,和顾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二家的,”老太太看着顾氏,“这事你得有个打算才行啊,老二去得早,没有留下个儿子,可是你还在啊,你得想法子让二房的香火延续下去才行啊。”
整个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顾氏平静地说道:“老太太多虑了,我有珈姐儿就够了,有没有儿子,并不重要。”
老太太关切地看着顾氏,一副沉痛的样子,“将来珈姐儿一出嫁,整个二房就只有你一个妇人了,岂不是孤单凄凉。我百年之后,两房总要分家的,到时候二房连个祭祖的人都没有。说得再远些,将来你也去了,二房的香火彻底断了,珈姐儿若是想要回个娘家,都无处可去啊。
“老太太这话说的,我自幼在徐府长大,就算分家了,难道大伯父大伯母就把我当外人了,我怎么会无处可去呢,我若是回徐府来,大伯母,你难道会把我赶出去吗?”徐幼珈真诚地看着大太太。
王氏扯了扯嘴角,“我怎么会把你赶出去呢,老太太的意思是,二房的香火不能断啊。”
“对啊,老二家的,就算你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可是,我的老二却不能没人祭拜,香火不能断,不管你愿不愿意,二房必须过继个儿子。”老太太拍了拍徐璋的手,徐璋脸色发白,嘴唇紧紧抿着,猛地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顾氏和徐幼珈对视一眼,幸亏她们早就商量过如何应对过继的问题,顾氏道:“若是过继,倒也可以,不过,既然是过继到二房来做我的儿子,得孝顺我才是,年龄必须三岁以下,他不记得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只会记得是我把他养大的,这样,他将来才能真正把我当成母亲。”
徐璋的眼睛一亮,老太太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你这是故意推脱!咱们家哪有三岁以下的孩子,难道要老大家再给你生出来一个不成?”
顾氏道:“咱们家没有,别人家有啊,既然是继子,那只要咱们族里没有出五服的人家都可以,我记得有好几户人家,家里条件不好,孩子又多,养起来很是困难,若是过继一个到咱们家来,做父母的肯定愿意。”
“不行!”老太太怒视顾氏,“怎么能过继一个外人进来,要过继就是璋哥儿!”
顾氏还没有开口,徐璋已经站了起来,大喊道:“我不过继!我是大房的儿子,才不要去二房!”
顾氏笑道:“老太太,你看,璋哥儿自己也不愿意呢,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璋哥儿,不许喊,大人说话,你不许插嘴!”王氏沉着脸训斥道。
“你们不要我了,还不许我说话!”徐璋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泪,滚来滚去,终于掉了下来,他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你们不要我,我走!”
徐璋怒气冲冲地跑了,王氏焦急地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忙追了出去。
“弟妹啊,老太太希望你过继璋哥儿,璋哥儿又不愿意去二房,”王氏开口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开了祠堂,在族谱上把璋哥儿记到二房,但是,咱们先不让他知道,等将来他明白事理了,咱们再告诉他。”
徐幼珈心中冷笑,这是把徐璋名义上过继了,实际上还是生活在大房,依旧管大伯母叫母亲,只是将来继承二房的财产而已,真是打的好算盘。
顾氏道:“莫说璋哥儿不愿意,就算是他心甘情愿,我也不同意,他已经八岁了,和我又从不亲近,就算是过继来了,在他心里,大嫂还是他的母亲,将来我老了,也不能指望他侍奉我。再说,璋哥儿对过继之事如此难过,强行把他过继到二房,将来只怕他是要怨恨我的。”
王氏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沉吟片刻,“今日才刚提起此事,你也没个准备,这样吧,你回去好好想想,咱们家的门是不能让别人家的孩子进来的,将来难道你要自己一个妇人生活,连个支应门庭的人都没有?好了,你们都散了吧。”
徐瑛看了看徐幼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心底她觉得二婶的话有道理,过继来的孩子如果一心记着自己原本的父母,是不可能和二婶亲近的,将来也不可能有多孝顺,再说,看二弟哭着跑出去,她心里也不好受。
徐琇有些同情地看了徐幼珈一眼,眼看她就要进东宫去了,留下二婶一人,那还不是大房的盘中餐嘛。徐瑛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她却很是清楚,二婶的嫁妆,父亲母亲和老太太早就看在眼里了。
其他人都走了,王氏留了下来,“老太太,要是弟妹她死活不愿意,该怎么办啊?”
老太太一脸阴鸷,“她要真是不愿意,先拦住不让她过继别家的孩子,等琇姐儿的婚事办完,我做主,两房分家,她们孤儿寡母的,让老大找上几个无赖恶棍去吓唬吓唬她们,她们还不是得乖乖地回来求庇护,到时候,无论咱们提什么要求,她都得乖乖地答应。”
大太太眼睛一亮,“老太太真是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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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幼珈和顾氏回了院子;“娘;咱们不能过继璋哥儿;大伯母的算盘也打的太精了;名义上让璋哥儿过继;实际上还是管她叫母亲;将来;只管继承母亲的财产,却不会尽到任何职责和孝道。”
顾氏给她的手里塞了一杯热茶,“娇娇放心;娘无论如何都不会过继璋哥儿的。若是老太太非要逼着咱们二房过继,就按咱们先前商量好的,从族里找个小孩子来过继好了。”
青竹院
周肃之坐在大书案后;听着长安复述着从寿安院偷听来的话;他本意是想知道那老太太有没有什么把表妹送到东宫去的后招,没想到却听到了她们为了逼二房过继而要提前分家的事。
周肃之不禁笑出声来;这老太太和大老爷还真不愧是母子;对二房是满满的恶意;却总是坏心办好事;分家好啊;分了家;他就可以让表妹住到他的大宅子里去了,那宅子已经收拾好了,粗使的仆人也已经齐备;随时都可以入住的。只可惜;老太太要等到徐琇出嫁后再提分家,他还要多等些时日。说起来,表妹的闺房他还要再仔细地检查一番,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长安警惕地退了一步,主子好像很不对劲啊,那老太太明明是在商量着找无赖恶棍欺负主子的姨母和表妹,他怎么不生气,反而高兴地笑了?
腊月初十,整个徐府一大早就开始热闹,虽然是庶女出嫁,亲朋好友却也都来了。
徐琇天不亮就开始准备,沐浴过后,有喜婆来给她开脸梳妆,从里红到外的衣服一层层套上。她这婚事来的突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嫁衣根本就来不及绣,是从外面成衣铺买来的,府里的针线房又照着她的身材略略改动了些,她自己在上面象征性地绣了两针,这就算是她亲手绣制的了。
任由喜婆在自己脸上一层层地擦着脂粉,徐琇的心中一片平静。自从她见到了大姐出嫁,她就开始考虑自己的婚事了,长久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像生母那样给人做妾,最害怕的就是嫡母在她的婚事上刁难,如今尘埃落定,一切已成定局,虽然错失了黄有荣那样的好人家,不过,王继业是家中独子,她嫁过去是正妻,这个结果对她来说,不好不坏,完全能够接受。
喜婆给徐琇梳头,她半垂着眼眸,开始思考王家的事。
王继业的父亲算是徐琇的正经舅舅,王家她也是去过多次的,并不陌生。这个舅舅还算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年轻时勤劳肯吃苦,靠做工攒了些小钱,又做起了走街串巷的货郎,慢慢开始做些小本生意,手里有了余钱后,开了一家杂货铺子,因为为人诚信,价格公道,生意越做越好,铺子越开越多,到如今已是颇有些家底。
舅母是个勤俭持家的女人,在舅舅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就嫁到了王家,夫妻两个一起努力,才有了后面的好光景。可惜,她的性格有些软弱,舅舅染上了赌瘾,她却什么都不敢做,只是小声地规劝,连吵架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王继业,就是个纨绔,虽然没有金山银山,从小到大却没吃过苦,每日里游出逛进,既没本事读书科举,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