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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一个激灵——丹妃是杨哲明的生母。
前世那个狐媚安庆王的妃子,好像就姓丹。
她想到安庆王府在母后下毒事件中起到的作用,想起唐美人身边的白素,丽妃身边的玛瑙,想起方家的德妃……
久远记忆的大门被打开,她似乎终于窥探到一点她从没想到过的可能。
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有着重生的记忆。
那个人,不紧不慢地将所有人当做棋子,布下了一局又一局棋。
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不,他甚至走了三步四步,永远比她更快,比她更狠。
她永远都落后,永远都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对手是谁,拨开一层又一层迷雾,可是永远难以追及。
所有的谜团在她眼前慢慢清晰。
门外,一个墨色衣袍的少年款步走进院子,站在梧桐树下,朝她遥遥望来。青烟走上前和他说了几句话。
少年低下头说了几句,递给青烟一个东西,抬起头再次朝她望过来,目光如云海,身影如孤鹰。
——杨哲明。
青烟走进屋子,递给安宁一张纸条,安宁像做梦一样接过,看到纸条上写着一个人名。
众人看到安宁公主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那个名字刻入脑海,安宁觉得全身的骨头缝都在疼,胸口也在疼,脑袋也在疼。
是她压抑在记忆深处,永远无法舒解的恐惧和怨恨。
安宁牙关咬得紧紧的,颤抖地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丹妃和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即安宁几乎咬着牙说道:“都出去。”
“让他进来。”
杨哲明没想到丹妃比他先到,不过这样也好。他和丹妃错身的那一刻,低低道:“带怡清离开这里。”丹妃担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屋里燃着香,是梅花香。安宁几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纸条折好,抚平,放在桌子上。
门关上了,杨哲明站在屋子里头,神情悠闲,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我母后是你下的毒?”
“皇三子是你下的毒?”
两个人同时发出声音。
两人同时一卡,氛围又陷入僵持。
安宁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杨哲明叹了一口气,拉过一把椅子与她相对而坐。
“这样,我们各自回答对方三个问题。”他摊了摊手,表示诚意:“一个一个来,我先回答你的,然后你回答我的。”
安宁没说话。
杨哲明的手搭在梨花木椅的扶手上,他的指骨很长很瘦,肤色苍白,慢慢说道:“你母后的毒是我下的。”
安宁死死握住拳,真想冲上去把他掐死。
他说的多轻巧,多容易。
杨哲明望着她:“你如果肯让董京衣继续医治,你母后的毒能消除。”
安宁哗啦一声推翻了案上的茶壶:“那前世呢,前世是谁给我下的毒?”她站起身,目光逼近杨哲明:“董京衣是你的人,只有他会制暗香,你前世为什么要害我?”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孤身一人,在华丽冰冷的宫殿里苟延残喘,每一刻都想死去,却无法死去。
杨哲明不惊不怒,挑眉看向她:“你觉得是我?”他缓缓笑了:“你真天真,杨玺。”从知晓她有前世的记忆开始,他已然将她当做平等的对手来对待。
“我可以告诉你谁给你下的暗香,不过你想浪费这样一个机会?”
安宁慢慢冷静下来,如今两人开诚布公,是要坐下来谈判,她捏着皇三子的命门,而杨哲明捏着她的软肋,争吵没有一点用,她也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皇三子的毒是我下的。”
杨哲明倏然抬起手,击掌轻笑:“好手段。”安宁白着脸,冷哼了一声,目光却直直望向杨哲明,似要看出个洞来:“白素,玛瑙,唐美人,德妃,都是你的人?”
杨哲明平静道:“白素是我的人,玛瑙只是求仁得仁,唐美人是聪明人,德妃是方家的人。”
四句话,短小精炼,却清清楚楚,点名了一切关系。
安宁似有了然,两人如隔了冰山,彼此争锋相对,除了回答问题,其余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愿再多说。
杨哲明再问:“是你派刺客去谋害皇三子?”李府的覆亡太过匆忙,就好像要隐藏什么似得,李年永也不会这么笨。
安宁皱眉:“我为什么要去谋害皇三子?”她已经有了威胁他的底牌,何必多此一举。杨哲明缓缓靠在背椅上,不是她,那就只能是——杨钰了。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杨玺问最后一个问题。
安宁有太多疑问,非一言两语而能问清楚,眼前的杨哲明就好比一团巨大的迷雾,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和疑点。
前世默默无闻的一个人,今生却搅动了整个大梁的时局,可能吗?
但是她看到杨哲明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就突然想到赵八爷——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非情理能说动,能狠得下心,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大梁对于他们,不过一盘肆虐的杀场,一局随手拈来的棋盘。
他们,没有忠君忠民之心。
杨玺手掌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低低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杨哲明侧头,轻描淡写地四个字:“顺应天命。”安宁冷笑了一声:“什么是天命,你们说是就是吗?”
杨哲明不答,直起身,目光肃然:“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
安宁目光如刃,字字千金:“国泰民安。”
她重生而来,就是为了让大梁免于战火,却一次又一次陷入宫廷斗争中不可自拔,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不就是眼前这位罪魁祸首。
安宁想到此处就恨得咬牙:“你当初要是什么都不做,我也早已劝母后收手,你偏偏要多此一举。”
杨哲明站起身,负手而立:“我既然要赌,就要赢。皇后娘娘非贤后,杨钰非明君,你心知肚明。”皇后狠毒,太子无能,大梁败于大秦,理所当然。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因势利导()
安宁也站起身,反讽道:“那又如何,你又怎知皇三子以后必定是明君?”杨哲明突然划了一下手:“好,我们不说以前,就说现在。”
他目光如冰:“你想要怎么样,才不动玺王身上的蛊毒?”
安宁愣了愣,骤然想仰天长笑,而她也真的笑出声来,几乎笑出泪来。
等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她终于等到她的敌人对她妥协,终于有了掌握主导权的机会。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她笑够了,挺直了身子,仿佛在气势上要压杨哲明一头,语气慎重:“什么都可以?”
杨哲明点头:“除了我做不到的,都可以。”
安宁没想到这么容易。
一直将她步步紧逼的对手,如今就站在她面前问她想要什么,虽不是俯首称臣,却足以听她号令,有种意料之外地疑惑:“当真?”
杨哲明点头:“当真。”仿佛答应地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你答应我,绝不伤害皇三子的性命。”
安宁从未想过伤害皇三子,那毕竟是她的弟弟,曾经是她嫡亲的弟弟。若不是杨哲明把她逼得太急,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然而要问她想要什么……
她拿起桌子上笔和纸,摊在杨哲明面前:”你聪明绝顶,过目不忘,总记得我们前世发生了什么。”
“我要大梁近几年有可能发生的天灾人祸及影响朝局的大事。”她目光带了点凶狠:“少了一件,我都不会再相信你。”
杨玺那时候年纪尚小,久居深宫,对宫外的事情知之甚少。只记得大梁近几年发生过几次叛乱,后又发生天灾,几乎耗尽了国库。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梁国力不如大秦,军事不如大秦,海战不如大秦,如果什么都不改变,十年之后必败无疑。
可惜她手头没有人,也没有兵,什么都没有。
就连前世的记忆,她都记得不清楚。
杨哲明沉默地望着杨玺,然后蘸墨挥写而下,过了半刻钟,终于停了笔。
杨玺小心地把纸吹了吹,阅览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香囊里。杨哲明看着,突然一笑:“你变聪明了。”
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原本天真善良的安宁公主杨玺,也学会唯物其用了。
她能力不足,就想依靠他,而他却不能不从。
安宁没管他,缓缓低语:“大梁接下来的几年,叛乱四起,天灾横生。”她略抬下巴,如坐于太极殿上的帝皇那般发号施令:“我要你离开金都,按照那张纸上所写的,为国效力,让大梁强盛,让后世永无败局。”
杨哲明望进她眼底:“你以你母亲的生死起誓,我离开后,玺王殿下平安无虞。”安宁伸出手作立誓状:“我发誓。”
杨哲明干净利落地点头:“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他会让她后悔今天说出的话。
安宁望着即将离开的杨哲明,语气有点微妙:“杨哲明,你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你想要实现什么一定能做到,你有你的抱负,何苦拘泥于一个天命,凭你的能力,哪里不可以封地称王,逍遥自在?”
杨哲明停住脚步,回身细细打量着安宁,慢慢道:“杨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我们有前世的记忆?”
杨玺挑眉,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杨哲明接着说道:“我们是被选中的,拥有前世的记忆,知晓会发生的种种,我们被选中,改变原本的运道,实现天命的传承。”
安宁沉默,听到杨哲明有些感叹的语气说道
“只不过因为我是那个人选的,而你,是天命选的。”
“什么?”安宁不明白,“那人是谁?”
杨哲明转身离去:“那人,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而你绝对无法抗衡。
清晨,晨曦微薄,遥遥可见金都城门,元烈下了马,朝马后的一辆马车走去。
掀开帘子,露出几张或惊恐或镇静的脸,年纪大的满脸风霜,最小的不过是老妇手里抱着的孩子。他们神色朴实,面色蜡黄,衣服上布满补丁。
俨然是乡下来的一大家子。
元烈压低了声音:“记得,你们是进城寻亲的,名字,说法,我都和你们说过了。”最年老的那个点了点头,握住了元烈的手:“元公子,是我们办事不力,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元烈摇了摇头,反手握住那老汉的手:“皇上不是昏君,你只要把事情明明白白说清楚,呈上李家的罪案,便有一半生机。”
他望向那不过襁褓中的孩子,目露不忍:“不如把孩子带走,有个万一,你们家也能……”那老汉摇了摇头:“还是带着吧,我们一大家子活也要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免得皇上起疑。”
元烈松开手,撩开下摆,跪地,恭恭敬敬地朝他们叩首,他身后的银甲侍卫齐齐跪地。
“我元烈,欠你们刘家的,只能来世再报,此番大恩,若是能有机会相见,必定效犬马之劳。”老汉赶紧下了马车扶起他:“使不得使不得,元公子,咱们都是为了太子殿下,都是为了大业。”
他老泪纵横:“李家害了我们的,我女儿已经替我们报了,我已经死也瞑目。只不过可惜,拖累的殿下,万万不敢再受此大恩。”
说完,他紧紧握住元公子的手:“只要刘家能够沉冤得雪,就值了,就值了!”他又笑又哭,面色泛红,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再无遗憾。
元烈直起身,目送那老汉坐进马车。
那老汉甩了甩马鞭,哼着小曲,朝城门驶去——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马车里的妇人撩开帘子,怀里抱着孩子,手中的小鼓咚咚咚响着,对元烈挥了挥手,羞涩地一笑。
那歌声骤然激昂,天地间回荡着老汉沙哑而憨厚的歌声,仿佛去赴一场大宴。
那一刹那,元烈突然情不自禁,闭上了眼,才把那股泪意忍下。
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天子之怒()
皇帝在太极殿批阅奏折,改着改着,却将叠得高高的折子全部推翻在地,连着茶盏,淋湿了衣襟。
宫人们不知帝皇的怒气从何而来,纷纷跪地。
皇帝掩饰不住眼底的戾气,站起身来来回回得走,恨恨道:“沉不住气,随心所欲,没有手足之情,难堪大任!”
这番出口,就是在宫中摸打滚爬,看淡风云的荣喜贵都是脸色一变,心里明白陛下骂的是谁,跪地直呼:“陛